大地的主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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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夫安 ,山东邹县人,曾任出版社文艺部主任,杂志社副社长、副总编。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诗刊》《山东文学》《清明》《西部》《绿洲》《安徽文学》《太湖》等国内数十家报刊杂志。出版散文集《正午的马蹄》《太阳挂在树梢上》、长篇散文《我的温泉河》、长篇报告文学《洒满阳光的新疆》等十余部作品,其作品《新疆探险记》《新疆奥秘》获自治区第三届优秀科普作品奖;《太阳挂在树梢上》获首届孟子文学奖。主编《中国散文新作精粹》《中国诗歌新作精粹》等数百余部作品 。
  武昱,九○后,乌鲁木齐市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许多年前的村庄》。报社副刊编辑。
  父亲的瓜田
  父亲最拿手的农活之一就是种瓜,在农村曾经的岁月里,种瓜是一种对日子的接济,春种之后的第一次收获就是夏天的瓜熟了。
   那些年,父亲每年春天就早早在家里育瓜苗,到地里搭拱棚,为栽瓜苗早做准备,早一天准备,瓜就早一天成熟,就早一天到市场上卖。
   每年种西瓜也种甜瓜,父亲总是挑选颗粒饱满的种子用温水泡上一天一夜,将泡涨了的瓜种子一粒粒地放到装了半杯土的营养杯里,用细沙土覆盖一层,依次摆放到用塑料布搭起的大拱棚里进行育苗。经过一些漫长日子的等待瓜苗开始破土而出,先是冒出一个尖尖,接着分开两个瓣,嫩叶从两瓣之间慢慢冒出小小的叶片,一天天小苗开始茁壮成长。等着秧苗长到了一定的程度,天气也就渐渐地变暖,地温在一天天地升高,待到室外适合栽种时父亲在规划好的瓜地开始栽种。
   一棵棵的瓜苗,按行距数据的一定的比例,栽种到地里。
   每当这个时候,父亲看着这些瓜苗无助地生长在地里,面对着干渴的土地,像第一次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幼儿园一样,不熟悉环境,不熟悉气候,是那么的无助。父亲就开始担心,秧苗能不能活,究竟能活几棵,成了父亲心底的牵挂。时间一天天再延长,瓜苗一天天在成长。慢慢地瓜苗长出了新的腋芽,伸出了枝条。那个时候父亲脸上露出了笑容。
   父亲盼望着一个夏天的甜蜜就要開始了。
   那时候家里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瓜成熟了,卖了瓜,买粮,买油盐酱醋,成了生活的来源和日常接济。
   瓜苗进入管理期,是父亲比较忙碌的时候,瓜苗长的好坏直接影响到瓜结的大小及多少,与管理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每年的这个时间,父亲总是天刚刚亮,就到了瓜地。耐心地将一根儿的秧蔓捋直后用土坷垃压住秧蔓,以免被风刮乱,或者疯狂地乱长。
   瓜叶子慢慢张开、长大、继而黝黑,叶下的一朵朵的小花蕾相继睁开了眼睛。这些花分为公花和母花,公花屁股是尖的,母花屁股后面是个圆圆小瓜,当所有的公花和母花都相继打开花瓣敞开花蕊的时候,嘤嘤嗡嗡的蜜蜂来,它们扇动着翅膀在公花和母花的花蕊里往返交错游弋,当公花的花粉在母花的花蕊里授粉成功后,瓜就一天天变大了。
   随着瓜一天天的长大,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要在瓜地边上搭建瓜棚了。瓜棚是从河边的荒地上砍来的杨树枝干和在沟边滩涂割来的芦苇。杨树枝干作为瓜棚的框架用铁丝固定成人字形,然后在人字形中间再捆上粗细一致枝干,将这些杨树枝干摆齐、摊平,固定结实,于是内部结构便有了大约宽1米5长两米的一张床。瓜棚的主要用途是待到瓜成熟的时候用来看瓜。那些年月,人们的生活都相对困难,瓜熟了的时候,有些不守规矩的人偷偷地摘了去也是正常的,于是,种瓜的人家,都要搭一个瓜棚,晚上用来看瓜,白天用来休息。
   等待瓜长大、成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作为年少的我比父亲更加期盼。因为瓜成熟了,第一个品尝到瓜的人是我,于是从春天到夏天,我的梦都在这个漫长而又甜蜜的过程里。
   瓜接近成熟的时候,父亲每天晚上都要住在瓜棚里,更多的时候,他常常是坐在瓜棚外的一个小凳子上,抽着烟,望着远方的夜空,烟头一明一暗,隐隐约约、闪闪烁烁,身旁的凳子上放一杯茶,时不时地饮上一口。其实我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也许他也是盼着瓜快点长大,产量高一些,早点多换一些钱回来。
   当第一个西瓜摘下来的时候,我最激动、最开心的时刻到来了。父亲用水洗干净瓜上表皮上的泥巴,放在一个较大的案子上,然后用长长的瓜刀从中间打开,一刀下去,红红的汁液就从绿绿的瓜皮瓜瓤中间流出来,看着这个过程的感觉都是一种甜蜜。于是一个夏天的甜蜜开始了,这个甜蜜的过程,从夏天持续到秋天。
  世界安静地行走在文字里
  很想坐下来读读书,喝喝茶,想想一些事情。大家都这么说,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闲得下来呢?闲暇读书品茗的想法我是由来已久的。
   仔细想一想,某一个秋日午后,关闭了手机、微信、抖音、QQ。世界安静地行走在文字里,这本书又是我早就想阅读的,阳光透过窗户斜射到室内,光静若水,沙沙的翻动书页的声音随着光线在室内环绕,时不时地品上几口泡酽了的茶。每当这个时候,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我的祖父,一个晚清民初的秀才武伯杰先生,先生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喜欢读书,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先生蓄八字形的胡须,头戴瓜皮小帽。为了不把帽里子弄脏,他总是在帽子里面放上几片的宣纸作铺垫,有时候宣纸会从帽沿的一侧露出来。只要有闲暇时间,他喜欢坐在老式泰山椅子上看书,身旁的八仙桌子上放着一个紫砂壶,壶里蓄满了茶。先生静静地读着书,偶尔品几口茶,书是他以前任教书先生时候留下来的线装书,书页已经泛黄,先生读书读到高兴处,会发出声来,他发出来的阅读声,像是在吟诵或者是在唱歌,声调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很是有节奏感。
   后来我在先生的一个札记小本上,看到了先生读书的感悟,先生用小楷写着:“人读花间字句香。”而我的读书也是从那时开始的。那个时候农村没有幼儿园,我读的第一本书就是爷爷线装书《三字经》和插图版《千家诗》。这也是我第一次读唐诗宋词,这书都是先生的。包括《诗经》《论语》《孟子》,最初的阅读我并不理解和领会,书的内容只是死记硬背而已,后来这些书全部成了我的收藏,至今仍藏在我的书柜里,成了我的传家之宝。我读书的习惯也是从那时起养成的。   在我中学毕业的那些日子,那些无聊的时光,读书变成了我的一种乐趣和一种信仰,或者是一种依赖。我不但读现代版的图书、线装版的收藏类图书,而且开始读世界名著,如《悲惨世界》《红与黑》《静静的顿河》等。读书让我的青春岁月感到无比的充实,生活有味道。
   读书这个东西是有瘾的,沾上的话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先是喜欢上了读书,继而工作岗位上也是与书有关的,先走上宣传文化岗位,编报,办刊、编书。任宣传干事,记者、编辑,处处与书有关系。阅读是精神盛宴,读到佳句好文,阅读好书,有时候是激动得发狂。后来工作忙了,读书的时间减少了,而编书的时间却多了起来,在出版社工作几乎时时处处就是书稿、选题,新书的首发式,某某人的作品研讨会等等。
   在出版社工作的这些年,虽然天天与书打交道,说实在的读书是件幸福的事,作为编辑处理作者的书稿是件痛苦的事,阅读精品是修心养性,而读一般性书稿往往是令人作呕的。反反复复地去读一部必须要出版的书,那痛苦的程度不言而喻。
   一是书稿多了,好稿少了,作家多了,好作品少了。我也曾自己反思过,自己多年来编辑出版了很多书,当然不乏好书,作品出版后读者反映市场反馈都很好,有的多次再版,但更多的图书则是如过眼云烟,出版了,上架了,发布会开了,作品研讨会开了,似乎该书应该风生水起,要开始大卖了,可结果几个月后此书如石沉大海。
   有时候我也在自责,自责制造的图书垃圾太多,垃圾书往往会引来好多垃圾的事儿,一些人要出书,要找人先去写评论,要开作品研讨会。
   翻翻一些报刊发表的评论文章,句句都是溢美之词。既然是评论就应该有客观,有褒奖,评论是一种高度,不是逢场作戏和毫无节制地恭维拍马屁。时下流行的评论如下几种,一种是请了高人写评论,高人含蓄,不想得罪朋友,又不想说出违心之言,只好高谈阔论,当下文学创作现象和作家群体现状,这个领域里的领军人物的代表作品林林总总,末了才草草地说了作者几句属于这个派的代表作家,有作家的潜质,有上升空间等等。
   较为低級别的评论,这是上来就介绍如何认识作家的,如何和作家成为朋友的,接着说作品如何有特点,是什么主义的代表作家等等。如果仅看这些评论,这位作家的作品离茅盾文学奖或诺贝尔文学奖不远了,接着说着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更为可笑的是,一个无名小卒或者一个初学写作者给知名作家写评论,整篇都是赞美的句子,简直就是完美之极,读了此文感觉既不是评论也不是读后感,就是一篇捧名人臭脚的文章。
   文字是安静的,人是躁动的,读安静的文字让人生安静。如今我终得摆脱那些杂乱无章的文字开始安静地品读时光。
  老槐树下好读书
  厚厚的日子尘封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但是一些细节总是裸露在日子的表面。比如院子外面的一棵经年的老槐树,曲曲弯弯地长着,粗糙的枝干和黝黑的枝叶似乎年年如此,它的衰老和旺盛与日同在。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从我记事起它就这样生长着,就像奶奶讲的故事,新鲜和古老同在,奶奶一遍一遍地讲,我就一遍一遍地听。丝毫没有任何的厌倦和乏味,当然,也没有多少新鲜的感觉。直到我也开始给孩子讲故事,院子里的老槐树还是如此,奶奶的故事也还是如此。
   有时候你木然地呆着,你对它视而不见,它同样也对你熟视无睹,近在咫尺,却相忘于江湖。
   有关槐树资料是这样解释的。
   槐,又名国槐,树型高大,其羽状复叶和刺槐相似。花为淡黄色,可烹调食用,也可作中药或染料。其荚果跟其他豆类植物不同,肉胶质,在种粒之间收缩,形成念珠状,俗称“槐米”,也是一种中药。花期在夏末,和其他树种花期不同,是一种重要的蜜源植物。花和荚果入药,有清凉收敛、止血降压作用;叶和根皮有清热解毒作用,可治疗疮毒;木材供建筑用。种仁含淀粉,可供酿酒或作糊料、饲料。皮、枝叶、花蕾、花及种子均可入药。国槐属于豆科、蝶形花亚科乔木植物,国槐是良好的绿化树种,常作庭荫树和行道树,且具有一定的经济价值和药用价值。
   离开家久了,一回到老家首先想到的是它——老槐树,它依然如故地茂密生长,只是马上唤回了许多陈年的事和远去的岁月。
   爷爷奶奶走远了,可是他们讲的故事还是清晰可见,就像一阵风过,浮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回响在我的耳畔。
   再比如,爷爷早年中了秀才,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私塾先生。后来教书育人为生,守着的是书和一茬一茬的后生。爷爷后来成了这些后生们口里的经典已经走远;后生们都相继长大成人。留下的书,便成了裸露在我日子表面的故事一直在我身边。我时不时地翻起来看看。事实上,我翻这些书已经没有多少实际的用处了。就是为了怀念往事和思念爷爷奶奶了。《康熙字典》《诗经》《左传》等等,这些都是晚清木刻版印刷,也有的是民国年间印刷的线装本,纸张轻薄而柔软,现在都已经发了古黄色。
   翻着这些书,爷爷的形象栩栩如生。头戴瓜皮帽、手捋山羊胡,慢慢地迈着方步,眼睛半闭半睁,一半像在唱歌、一半像在说话地吟咏着《诗经》里的某一段句子,很是受用的样子,让我好生羡慕。
   后来,他教我读《论语》和《千家诗》的举止与前面如出一辙。于是我也学着爷爷吟诵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爷爷的字写的很大气、洒脱而且喜欢诗文。只是留下来的甚少,在他读过的《诗经》书里夹着一张纸片,爷爷用小楷写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等等字句。由此可见爷爷是多么喜好读书、吟诗、写字的。
   我每次回到山东老家都要到老槐树下去看看,丙申年的春节,我带着孩子们回去,孩子们开心地在老槐树下照相,问这问那。我告诉孩子们这是我们的根,是我们村庄的根。
   我虔诚地抚摸一下老槐树饱经沧桑的树干,品读一下新的枝条,对于根的留恋、憧憬悠然而生。老去的是一些故事,新生的是一些向往。同样如此,我在闲暇之时翻阅爷爷留下来的那些线装书时,感觉是在读一段过去的老故事,故事里还在散发我们血液里流淌的一些气息,一些传承,一些性格,一些情结,一些愁……而所有这一切都在不远不近处环绕着,延续着。   去远方,城前出发
  三十年前,俺从城前离开的时候,这里没有一寸柏油路。通往城里的公路是沙子路面,只要车一过便扬起满天的浮尘,乡亲们都说,晴天扬灰路,雨天水泥路。通往县城的公交车,每天只有一两班,一般都是早晨出发进城送人,晚上再同乘一辆车回来。乡亲们都叫它白盖车,因为车的上半截是白色的下半截是红色的。为了赶车,乡亲们总是天不亮的时候,赶到镇上汽车站排队买票。车上几乎挤得水泄不通,大多数人是站着的,车顶上面装了满满的行李,像一座小山用网绳紧紧地绑住。一切收拾停当了,开车的师傅这才端着茶缸子迈着四棱子步,摇摇摆摆地,慢慢腾腾地走来,吼一嗓子,站好,站好,走啦,开车了。然后汽车像一头老牛轰轰隆隆了半天,才摇摇摆摆地起步前行。
   沿途路面坑坑洼洼,车子走走停停。一路摇摇摆摆,等到了县城也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那一年,俺正是乘这样一辆车子,走出了城前,走出了邹城,走到了遥远的新疆。
  最初的几年,俺四至五年才回老家一趟。每次回到老家都发现老家有了些许变化,但感觉变化不是太大。镇里的楼房就供销社的百货大楼以外,基本上砖瓦房。在村里砖瓦房很少。
   斗转星移,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老家城前变了。
   通往县城的公路在城前镇境内变成了双向4车道。沿途的路边种了花养了草。像城里的公園一样。步入城前镇,海市蜃楼般地展现着复古的建筑,路边的店铺、门面房的门匾浸染了儒家文化的气息。原来的污水河变成了风景优美的公园休闲场所,居民小区挨着一个一个,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民集资建的住宅区。昔日的神话: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汽车一响呜里哇啦,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种地的农民走进了城镇,住进了楼房。在过去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俺每次回老家,都是朋友的车接送。几年前听说,通了公交车,80公里进城的路,只需要三块钱的路费。俺就给朋友说,这次不用接俺了,俺可以坐坐公交车,感受一下坐公交车在自己家门口下车的感觉。从城里通往城前镇的公交车,每隔20分钟一班,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坐在宽敞明亮的101路公交车上,听着乡音,感受着乡情,如在梦里,又在现实,忒恣了。
   变了,一切都变了。唯独没有变的是儒家文化思想的传承,老祖宗留下来的做人处事的本真没有变。车上,年轻人给老年人让座,年轻人和年轻人之间相互让座,认识不认识的,打个招呼,聊聊天儿,说说农活,说说庄稼。说着说着话,又扯出了亲情,谁和谁家有亲戚,谁和谁家是战友,谁和谁是同学。说着说着多半车人像是一家人。如果碰到两个相识的老友或者好久没有走动的亲戚,在车上见面了,那种感情和感觉不言而喻。相互把家里的事情问了个遍,拉呱拉的在兴头上突然公交车就到站了。临下车的那位还不忘回过头来向对方打招呼你也下了吧,下了到俺家喝气(喝酒),对方回答咱下回见了一定列气(喝酒)。
   乡村城市,城市乡村,来来往往的公交车把乡村拉长,把城市拉短。城里人坐上公交到乡下看看,政府文旅部门宣传称:邹城东深呼吸。农村人坐上公交,到城里喝碗川味面条或者看望一眼在城里上学或者工作的孩子然后返回。农村的家长带着孩子到城里图书馆读书,参加各种培训班。城里的人家的年轻父母陪着孩子到农村接接地气,教孩子们辨别哪个是韭菜,哪一些是麦子,什么植物在什么季节开花,什么季节结果。这年轻的城市父母一般是农村考学工作进城的,上翻三代城里人都是农村来的,尽管进城了,成了公家人,但是张口说话还是带着农村口音和方言,在孩子或者客人面前想用普通话交流,但是说出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说的是方言却用普通话发音表达,那种戏剧效果可是奇妙的。比如,说一个东西好 用普通话的人往往会这样表达,这个东西真不孬(把孬一声发成三声),其结果是普通话听不懂,农村方言也听不明白。
   农村的城市的,谁是谁的天堂,谁是谁的后花园,谁比谁幸福,谁比谁更快乐?一辆辆往返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公交车就呈现了邹鲁之乡的幸福姿态。
  
   城前镇变了,富裕起来的城前人,变了面貌,也变了思想。历届城前镇党委政府在抓新农村建设,美丽乡村建设的同时,挖掘兰陵古城的文化内涵,成立了兰陵文化研究院。以兰陵桃花园为载体年年春暖花开时举办兰陵桃花会,办了城前大席。城前人也有了自己精神上的盛宴和舌尖上的饕餮。
   如今俺成了一个回到故乡的陌生人,尽管对故乡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结。人回到了故乡,故乡视我为陌生人了。我想起了一首唐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回到故乡俺无论在老朋友面前,还是在陌生人面前,几乎所有人都对俺呈现了一种待客般的礼性,俺成了故乡的客人,心里忒不是个味。直到有一年,时任邹城市委书记的柳景武同志和现任济宁市市委常委邹城市委书记的张百顺同志,分别隔年来到俺工作的城市探望援疆干部,并看望了邹城籍在外地工作的游子们,座谈会上他们邀请俺常回家看看,家乡的党委政府和家乡的人民还在关心挂牵着俺们,回到老家写写老家。他们温暖的话留在了异乡的城市,他们的温度留在了俺们这些游子的心里。这也是我写此短文的原因。
   一定要回去回到邹城,回到城前,俺想,一定会在公交车上碰到亲戚或者同学,一起拉拉儒风邹城往事,讲讲山水城前的故事,拉着拉着拉高兴了,拉投缘了,下车会请俺列气(喝酒)。
   城前镇的羊肉汤配上钢山小炮弹(白酒),下口,入胃,想想都很恣。
   您来陪吗?
  我问我是谁?
  我是谁?很多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的父母都是文盲,连我的名字都是老师给我起的。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问,有名字的同学报自己的名字,没有名字的同学举起手来。
   接下来,老师给我们几个没有名字的同学每人起了一个名字。
   记住,你就叫武夫安了。
   于是,这个汉字的符号就永远属于我了。没有想到,中午回家吃饭把自己的名字给吃下去了。下午跑去问老师,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在场的同学和老师都笑了。我的老师笑的很无奈:你就叫武夫安,再不要把自己给忘了。
   时至今日,我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我曾经在百度里搜索,关于“武夫安”信息的都属于我的。
   这三个汉字的符号属于我了,但是我还是经常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我到这里干了些什么?我经常是没有目的性的,用老百姓的话,就是没肝没肺,整个一缺心眼。
   很多时候,我的这种没肝没肺,让我少了些许烦恼。
   早些年在机关工作,年轻轻狂,工作做的很扎实,很出类拔萃。就是因为主管领导不喜欢,我就在原位置上原地踏步。
   后来我当了记者,我真正不知道我是谁了?我的新闻稿被主编改了又改,我的选题毙了又毙,我满脑子里都是浆糊,我不知道什么是新闻了?我不知道新闻稿怎么写?我不敢说该说的话,我不敢写该写的文章。大家都很好,都很明白,都是在聪明人的行列里。唯我除外,因为此时真正成了糊涂人了,显得很不明白事理。
   我离开了记者队伍。
   我是一个自己把自己丢了的人。丢人啊!呵呵!
   那一年的夏天,我陪着山东作家孙继泉去游博斯腾湖。天很热,无风,湖水深蓝,洁净的纯粹,湖底的沙子细软,周围的芦苇茂密,除偶尔有鹭鸟在湖面上飞过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声息。我和继泉,东望望,西望望,相互对视微微一笑,我们俩几乎同时脱掉了自己所有的包装,融入到清澈的湖水里。
   真实的自己,第一次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展现了出来。我认真地阅读我自己,头大,肚大,腿细……
   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是真实的。
   湖水似乎可以包容一切,此刻我找到了我自己。我和湖水在交流,我和我自己在一起,深蓝的,是湖水的语言……
   责任编辑 胡 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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