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艾小青从郭子身边经过的时候,被郭子不怀好意地从身上摸了一把。艾小青没好气地扬起手,就要扇他耳光。结果手掌在半空中被死死地攥住了,郭子扬了扬手中的粉红文胸,得意地把艾小青带进了保安室。对待这种女贼,郭子有的是办法。当他转身把门带上的时候,他以为艾小青会求饶,结果令他大为意外的是,艾小青不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眼神突然迷离地望着他,小小的身体,妖娆的架势就贴了过来。郭子有点懵了,他还没见过这架势,他感觉这一切像在演电影。不过,那天,艾小青倒是真的吻了郭子。郭子的脸肉肉的,嘴也肉肉的,幸好胡子刮得很干净。艾小青说,喂,你还没女友吧,如果,你不嫌我胸小,你就收留我吧。
　　那个晚上艾小青就跟着郭子回了家,手里还拎着她在商场偷的那件32A的文胸。洗过澡的艾小青有点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莲蓬,带着青涩的味道。这让郭子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是的,郭子曾恋爱过,他和英子一起从家乡出来时,还信誓旦旦地勾画着未来。结果三年过去了,英子有了美好未来,不过与郭子无关。她后来跟了个有钱人,锦衣玉食的生活。而郭子除了因失恋而暴食生出的肥肉,没有其他财产了。
　　住处也是租的,房子的隔音不太好。隔壁的租客经常带些女子回来过夜,天还没全黑就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老旧的床板也吱吱咯咯地合着,搅得郭子有种想要杀人的欲望。
　　可今晚艾小青的到来,让他多少有些得意。他望着艾小青那水水的胴体,就想着今天不能让隔壁那位仁兄看扁了。
　　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艾小青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风骚,甚至连最基本的技巧都练得不太到位。叫床也叫得马马虎虎,只是浅浅地哼哼几声。郭子原本凶猛的攻势就弱了下来。他想起英子也不太会做爱,在他身下就像任人宰割的小鸽子。不过英子的胸脯要丰满些。不像艾小青,那么小的胸还装性感。
　　2
　　第二天,天亮时,郭子眼睛还没睁开,就伸手摸了摸身边,空空的。他就笑了笑,想想昨晚还像做梦似的。自从他失去英子后,对身边的女子都不太敢抱什么想法了。他一个外地打工仔,不过商场里的小保安,连从小青梅竹马的英子都弃他而去,他还有什么可痴心妄想。所以,他把自己的爱情吞到肚子里,把身体的欲望藏在黑夜里,合着隔壁那该死的声响,用一双手,把自己放飞了一次又一次。
　　郭子没想到,艾小青会再次出现,而这次,是被他一个同事逮到的。郭子看见同事望着小青时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他想走过去,可一转念,就收回了脚步,他害怕,以后会跟艾小青留下什么瓜葛,就当那晚是一场春梦。他刚要转身时,艾小青却喊了一声,喂,胖子。同事望了一眼郭子,你认识她?小青得意地仰着尖下颌,一把拽过郭子的胳膊,说,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这是我男朋友。郭子的脸就红了,同事笑了笑,心领神会地走开了。
　　郭子把小青带到保安室,问她干嘛又偷东西。小青就贴过来,用小小的胸抵着他肥胖的胸膛说,喂,你想我没?郭子装没听见,质问她,你又偷什么东西了?小青又重复一次,胖子,你想我没?郭子点了点头。她就乐开花似地,从文胸里掏出一个男士电动剃须刀。在郭子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说,看,送你的,飞利浦的,还三头的呢,小贝做广告的那个。很好用的。郭子一看标价,300多呢。不过,那天下班出来,郭子还是在前台买了下来。
　　晚上,他领小青去吃大排档,小青吵着要吃烤肉。郭子把钱包交给她,说,你看为了买那个电动剃须刀,我只剩下这点钱了。小青说,你可以不要买嘛。郭子说,那不是你为我挑的吗?你没钱买,但也不能偷啊。
　　3
　　那晚之后,艾小青就搬了过来,条件是,不许她再偷。
　　艾小青也算听话,真就没再出去偷。每天守在郭子的出租屋里,收拾房间,煮一大锅焦糊的饭菜等着郭子回来一起吃。赶上月色暧昧的时候,郭子就会像灰狼叼小绵羊一样把艾小青扔在床上,每次唇角从那对扁平的胸轻轻滑过时,心里都会有几分战栗。只是,他没想过和艾小青有什么结果。他不过是这个女子暂时停靠的地方,她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之后,不知何时,她就会找到真正属于她的男人,不会真有哪个女孩真会停下来陪着他一辈子。
　　他这么想着,身体越发凶猛起来。艾小青就紧紧地抱着他,他们的身体在汗水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两条上岸的鱼,扑腾着。一切动作停止后,艾小青突然问了一句,胖子,你爱我吗?那声音有些空冷,没有一丝的妩媚。郭子知道她是认真地在问,可他没回答她,而是用一串酣睡声回应。
　　最近,艾小青找了一份工作,在酒店做服务员。可每晚回来,都醉得找不到开门钥匙。郭子做完饭,站在窗前,一直等到饭菜都凉掉了,才看着艾小青晃晃荡荡地从出租车上下来。穿着大V领的上衣,下身的小短裙,像一片弱不禁风的浮萍。郭子听见钥匙孔插了好几次都没成功,终于忍不住,开门,把小青拽进来。问她,你这是什么工作啊,服务员也用不着天天喝醉啊。刚说到这,小青一鼓作气吐得在他光秃秃的大肚皮上。这回可好,郭子把小青脱了精光俩人一起去浴室洗澡。郭子一边给小青洗澡,一边骂她,说她再喝成这样就不用回来了。小青就伏在郭子身上说,我是想,你一个人养家不容易嘛,别的我又不会。说着,就抽泣起来,郭子就感觉后背有一道道热热的液体滚动着,他知道那不是花洒冒出的水珠。
　　那晚,郭子狠狠地要了小青,小青酒醉后叫得很好听,声音很大,震得头顶潮湿的墙皮脱落了好几块。之后,她依旧问了郭子那个问题,胖子,你爱我吗?郭子回答了她,小青,我没钱,没房子,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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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郭子醒来时,发现小青不见了。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不信艾小青会傻到一直跟着他过这种没指望的日子。她还年轻,长得不赖,虽然胸小点,笑容却很动人。不管怎样,他们之间不过是一段小插曲。
　　就在这时,老家打来电话,三姑婆帮他在邻村物色了个姑娘。让他五一回去一趟,跟人家见见面。郭子满口应承着,拿了半月工资买了一身新行头,又去理发店剪了个清爽发型。买了些保养品,就匆匆离开。
　　姑娘家是邻村的,见到郭子总是默默地笑着,不说一句话。两人对坐了一个钟头,始终是沉默。后来,媒人问郭子,对姑娘的印象,其实郭子想说,没啥印象,刚巧看见姑娘红着脸从门口出去,想想就狠狠地点了点头。他想起,从前英子也是这样默默的。相亲还算顺利,姑娘家也都觉得郭子人不错,还在城里赚钱。之后,去姑娘家吃过一顿饭,还是默默的,没什么话题。倒是,姑娘的父亲开口说了,郭子你在城里混得不错,不如也把她带过去吧,见见世面,打份工,你们攒点钱,回来把婚事办了。郭子连忙摇头,不不不,城里乱。其实,他不是怕乱,只是怕这姑娘又成了第二个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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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家住了几天,郭子就回来了,上衣口袋还揣着姑娘的相片。当郭子背着包,远远地望见小青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秃顶老头,穿着很讲究。
　　小青瘦了,却搂着郭子说,你瘦了?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我一直在等你。对了,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干爹。西装革履的老头冲他点点头,这就是小郭啊。
　　干爹答应如果他们结婚,就给他们准备一套房子。还不停地嘱咐着郭子,小青脾气不太好,以后你们要相互谦让。
　　那晚,小青留了下来。郭子坐在客厅里的小沙发上望着在厨房忙碌的小青默默发呆。晚餐很丰盛,小青的厨艺还是那样糟糕,不过,郭子一直吃,一直给小青夹菜,好像害怕和小青说话。
　　晚上,小青光溜溜的身体又一次漫了上来,她把头枕在郭子厚厚的胸口,说,郭子,咱们明天去看看房好吗?郭子说,我前几天订婚了,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姑娘的照片递给小青看。
　　小青愣住了,颤抖着声音问,什么?郭子低头说,我给不了你要的生活,我更不想别人因为可怜我,而跟我在一起。
　　天没亮,小青就走了,郭子第一次看见她哭,哭得很惨烈的样子。他的心也刻骨地痛起来,他在问自己,难道,他们真的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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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彻底消失了,郭子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只不过,每周有几个晚上给那姑娘打通电话,长途话费很贵,对话还是很闷,很沉默,但郭子还是照常打,他强迫自己把脑袋里的小青挤出去,就像挤鼻头上的一颗火疙瘩。疼痛,之后,是难以磨灭的痕迹。小青永远横亘在他心里,他忘不了她那天决裂的泪。
　　他每天还是会等到很晚才睡,仿佛已经习惯了等着晚归的小青。他煮一些小青爱吃的辣辣的菜,其实他对辣椒有些过敏,一吃就会眼泪鼻涕一把把的,鼻头上还会冒出一两颗火疙瘩。无聊的夜里,他会学着小青的样子,挤那些火疙瘩。以前这种事情,都是小青帮他的。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极其不愿意,小青硬帮他挤,挤出一些白白的脓液,她并不嫌弃地用纸擦净。当时,他的心,也曾有过暖暖的悸动。
　　可他知道,他承受不起小青给他的感情。他太平凡,平凡到只能找一份廉价的爱情。
　　半年后,郭子和姑娘的交往始终没什么大进展,也没什么不妥帖的。于是真的就订下了婚约。郭子问姑娘想要什么,姑娘默默地说,跟着你就好。多好听的话啊,郭子就要这样的生活,不会超出他能控制的范畴,也不会有难以预料的伤心,和不可承担重负。原来,他也可以这样轻松。
　　郭子换了工作,还是当保安,不过这次是在一幢新盖的花园小区。不久后,碰到了以前的一个同事,突然跟他提起了艾小青。说她现在可惨了,双腿残了。郭子辗转着,找到了艾小青的住处。她比原先还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见他的一刻,却还是倔强地挺着胸,问他好吗,结婚了吧。郭子闷闷地,一低头看见她的残腿,心就刀绞似的。他一直害怕这种心痛的感觉,这半年多,他的生活里一直没有痛,可也没了爱的感觉。他终于,清楚,自己是爱着小青的,却因为自己的自卑而错过了该有的幸福。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对小青说,我们在一起吧,我忘不了你。小青笑,笑声凌厉,像是在嘲笑他。我不需要你爱我。这次轮到郭子问她为什么,她笑了笑,你忘记了,你当初对我说的话吗?我不需要一个可怜我的人爱我。
　　郭子没有再解释,他知道自己如何解释也是白费的,小青不会再相信他了。
　　小青坐在轮椅上,透过玻璃窗,望着郭子的背影,双眼就模糊了一片。她是爱他的啊。她始终没告诉她,她以前给一个有钱人做情人,人家玩腻她了,就给了她一大笔分手费。后来,她无聊,就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她遇见过很多男人,可没有一个像郭子那样不许她偷东西,不许她喝醉,还每晚站在窗口等着她,给她做好吃的辣子鸡块。她不想让郭子知道她的过去,她怕他嫌弃她,所以,一直隐瞒,她有一大笔钱,可以买一套房子。后来,她雇人假扮干爹,演一场戏,可她万没想到,郭子看见她富足的“家世”竟然打了退堂鼓。
　　她不是真的嫉恨他,可她希望他幸福,快乐,而不是受她的拖累。其实那次车祸,她失去的不只是双腿,还有做母亲的权利。有些幸福,她注定给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