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我的梦的你的离去,穿过你的心的我的爱情

来源 :爱人坊·银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in32906035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ONE
  我曾无数次幻想在各种场合找到他,然后在四目交汇的那一刻用随身携带的凶器将他剁成肉酱。这个害了我八辈子的王八蛋此时此刻不知道正在哪里逍遥,而我却为了找他每天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失魂落魄。我的方向感越来越差,很多时候连基本的追踪路线都会搞错,以为到了某处,睁开眼不过还在原地。然而苍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的眼神最终还是恍如隔世般交汇到了一起。
  在火车站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吃半碗米线,暗黄褶皱的外套上面油渍斑斑。破旧的菜架上零星摆放着几样没精打采的熟食。怎么看怎么邋遢。我走过去,要了碗米线,他麻利地捣鼓出来,端到我面前。我确实饿了,三口两口下肚,然后问他多少钱?他收三块半,然后用块肥油欲滴的抹布擦手,收拾摊子。
  我找了他很久,辗转了很多地方,认错过很多人。但是这次,不会错。他的身材,他的衣着,他油腻的手。我曾向周边的旅客打听,却换来无数白眼——谁会知道这种小人物的身份?虽然他长着一张和他职业完全不搭调的好看的脸。为了确定他的身份,我敞开衣扣向周边的生意人乞怜,希望在他们低头瞄过我圆润饱满的胸脯之后能够施舍性地告诉我,那卖凉皮米线的家伙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当我听到那个在我脑中缠绕折磨了千百个日夜的姓名时,险些因为激动而昏厥过去。
  混蛋,我找了你好久!
  他一定平凡渺小到从没被人发现过,此时正受宠若惊地盯着我。
  我平静地问他:“你叫瑞祥是不?我先生在你这里吃面的时候忘记了一个手提箱,有人看见你带走了它。”
  几只绿眼苍蝇从眼前飞过,映衬出他的肮脏和落魄。他笑了,泰然自若的神态仿佛告诉我,他一个卖凉面的,犯不着一个风尘女子给他下套。他要走,我一把扯住他油腻的袖子。我不是风尘女子,我只是风尘仆仆赶来这里讨要我的东西。我确实曾经敞开衣襟向油腻的生意人换取衣食,但如果没有丢掉那个箱子,我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感觉鼻尖有冰冷黏稠的液体滑下。是的,我感冒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拿仅有的几个硬币照顾了他的生意。可他完全不领情,用力将我推倒在地,然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我没有滚,而是迅速起身,死死拽住他的菜架,问他家住哪里。
  我说我累了,我不要跟你走这么久。
  这附近有太多靠米线和肉体过活的男女,他们目无表情却又心怀鬼胎,各自辛勤疲惫地为自己卑微不堪的生活奔波算计。他一定目睹过很多不动声色的混杂交易,于是毫不慌张地给我一个风轻云淡的表情,好吧!
  在一家肮脏破旧的旅社前台,他要了一间单人房。屋内的摆设简陋不堪,残破矮小的木床上铺着可以和他的擦手布媲美的破床单,床单上汗液未干。一只歪歪斜斜几欲散架的凳子上摆着两个油光闪闪的破盆。
  我知道床身窄到容不下两人仰面朝天,于是两脚一蹭,踢了鞋爬上床。他惊讶于我上床的速度,见我四仰八叉地占据了整张床,给了我一个 很不好看的眼色:“你挪开点儿。”我纹丝不动,他不再重复,拿一个破盆接了水洗脚,洗完之后掀开被子扑到我身上,闷声问道:“你挪不挪开?”我咬牙:“不!”他麻利地退去裤子,用他久不见天日的阴暗部分狠狠侵略我。我的身体在这破床上疯狂地颠簸,床身吱吱作响,我像凉面一样渐渐温软下来。
   TWO
  天微亮,我随他起床。
  我说:“我先生的十万现金被你拿走。十万,能买多少碗凉面,多少斤熟食,开多少次这样的单人房?我要十万。”
  他给了我一巴掌,因为我跟了他足足半小时,打翻了他的推车。
  “我要报警,有人看见你带走箱子,你一手拎箱子,一手推车,然后一个月没来,十万花完了你又来了。我要报警!”
  “你有完没完?”他不耐烦地把车停在路边,蹲下抽烟。
  我在他身旁蹲下,喋喋不休:“你肯定拿了箱子,你有没有拿?”
  他沉默,凝重的表情要掉下来砸断脚趾。然后他从劣质烟盒里抽出一支,在我眼前晃了晃:“要不要抽?”我接过来,含进嘴里,深吸一口,对准他沧桑浑浊的黑脸猛吐一口。他连连发呛,笑道:“傻丫头,你会抽烟?说,你哪儿来的,为什么跟着我?”
  “什么傻丫头,我有先生的,他有一个手提箱……”
  “好了,你肯定无家可归了。你这小可怜,跟着我吧。我们回家。”
  我跟了他一个小时,到家了。
  我先生说他的手提箱给一个叫瑞祥的男人拿了,那个瑞祥是个卖凉皮米线和熟食的。我找到了瑞祥,在他身下颠簸,疯狂。我不能离开瑞祥,我先生说,找不到那十万,就别回去见他,更别指望见孩子。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们,我记不清。
  瑞祥的家是多么窄小破旧,除了满壁的焦黄酥脆摇摇欲坠的肥厚的烤鸭,没一点能勾起黄毛小贼的盗窃欲望。可我却总想偷吃他的米线。但我不能那么做,如果我如此窘迫,他怎能相信那十万元会是食不果腹的我的先生的?他的收入怎样?他每天净挣多少,能有多少积蓄,这都是我必须弄清楚的。
  灯下,我挥舞着扇子帮他驱蚊,他忍着汗臭拔鸭毛,我说瑞祥,求求你,把手提箱还给我好不好?他完全听不进我的话,隔了好一会儿他扔下鸭子,脏水溅我一身:“你他妈有完没完?风都扇哪儿去了?风呢?蚊子都快把我给吞了。”然后他嬉笑着把我横抱起来,扔到床上,拔鸭毛一样地拔光了我,抡起我的水蛇腰就开始横冲直撞起来——嗯嗯啊啊,几根细软细软的鸭毛摇摇曳曳飞到我的脸上,好滑。
   THREE
  所有人都说卖米线的捡回来一个疯女人,疯女人大眼睛,大胸,大臀。她说卖米线的偷走了她的手提箱,手提箱里有十万。没有人相信我的说法,因为我没有证据,我只能每天潜伏在一片光屁股烤鸭中寻找证据,我给瑞祥洗衣服、做饭、拔鸭毛,和他在床上厮缠,扭打。
  天一亮我们推着车步行半小时去火车站,他并不给我吃凉皮米线,而是去买茶叶蛋和小笼包。我吃茶叶蛋,他吃米线。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小笼包掰开,掏出里面的肉馅儿,悄悄搅拌在他的米线里。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明白。
  突然有天晚上,我们在床上纠缠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闯了进来。她拎起压在我身上的瑞祥,朝他的脸上吐口恶心的痰,然后伸左手揪我头发,伸右手扇我耳光。她扇得好快,我的脸随着她手掌的转动而疯狂摇摆,看不清她的脸。
  然后一群粗鲁健壮的男人闯进来,他们是女人的——哥哥!弟弟!朋友!伙计?!他们踢倒了瑞祥,拽着他的头发往外拖,边拖边骂:“妈的,敢在家里养女人!我妹妹在外面打工辛辛苦苦,你他妈在家里养女人!”
  我听到拳脚与肉体撞击的声音,听到他们咒骂,嘲笑,跺脚,吐痰。但是,没听到瑞祥的呼喊和呻吟。他死了么?他就这样放着半桶来不及拔毛、清洗、煎炸的鸭子,死去了么?我的鼻子开始出血,视线也渐渐模糊,我感觉我被几个人抬进了一个黑暗脏乱的货车车厢。
  我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瑞祥有个厉害的老婆,她在外面寻了男人,安了家。她每年回来一次,只为带走他的钱。他好几年没见过孩子,老婆说孩子在外面上学,不让他们见面。谁都说他的孩子是圆脸,而他是方脸,谁都明白,他的孩子,绝不是他生出来的。
   FOUR
  我被扔在一个脏乱的地方,连吃碗米线的三块半也没有。我的先生还在等我的手提箱,可是我把瑞祥弄丢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但我保证我再也遇不上他了。恍然间,那些细软细软的鸭毛又一次飘飘摇摇坠落到我的脸上、身上……
  我问过每一个路人火车站怎么走,他们告诉我火车站很远,要坐车。我说我没钱,他们指给我一个大致方向。我走了很久,饥渴难耐,有了行乞和翻垃圾桶的冲动。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如果沦落为乞丐,我先生怎么看我?我甚至不敢再解开上衣纽扣和油腻的生意人讨要衣食,瑞祥说过,我敢这么做,他打断我的腿,一辈子不还我箱子。
  我的手触碰到衣角的硬物,撕开一看,是钱。瑞祥说我傻,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我的衣角处缝了个死结口袋,里面塞满钱。
  在火车站睡了三天,瑞祥找到了我,他一夜间老了十岁。我们在火车站旁一家旅社开了单人房,环境比上次好。他说他找了我好久,找遍了最近所有的车站。他承认当初拿走我先生手提箱的就是他,手提箱里有十万现金,他胆小,一分也没花。他要把那些钱还给我,箱子他寄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叫我去取。
  我温柔地躺进他的怀里,来不及告诉他我想吃米线,就看到好多警察破门而入。他们抓住瑞祥,用手铐铐走了他。然后我才知道,我被送走的第二天晚上,他就砍死了他老婆,然后绑住其中一个扔走我的男人,逼他说出我的下落,然后他像对付鸭子一样扭断了他的脖子,拽下了他脖子上的金链子。
  他知道我的来历,他很早以前就打听过我:
  他们都说,那个女人的丈夫叫瑞祥,他卷走女人给孩子治病的十万元钱,和另一个女人跑了。孩子死在那女人的怀里,从此她就疯了,满世界找一个叫瑞祥的卖凉皮米线和熟食的男人。她的男人曾经是个卖凉皮米线的,是这个女人给了他家庭。
  我就是这个女人。
  我满世界找一个叫瑞祥的卖凉皮米线和熟食的男人。
  他最终给了我十万,可他不是我的丈夫瑞祥,他们只是同名,同名而已。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说他不是?
  (责任编辑:九公主[email protected]
其他文献
华丽丽的相亲出糗事件  星期六是华丽丽最忙碌的一天,婚介所顾问提醒她天之内要见五个相亲对象,平均1小时谈1个。华丽丽早上9点整准时坐到绿岛咖啡馆的小包厢里,巴宝莉手袋中揣着应俱全的补妆品和全嗓子,只求“月老”大爷看在她这么努力的份上,千万别让她从剩斗士路晋级为必剩客、斗战剩佛。  第位相亲选手出现,迟到五分钟。此男像是刚被人从被窝里给揪出来的,顶着对厚厚的眼袋,勉强睁开惺忪睡眼,搭着不着边际的腔“
期刊
七岁以前,我和外婆还有她生活在一个大杂院里,她是文工团的独唱演员,长相甜美,嗓音天籁。在舞台上的她热情得像一团火,在家的她冷漠得像一块冰。懂事的时候,我知道她是我的小姨。  她总有演出任务,空荡荡的屋子总是剩下我和外婆。  她每次离开都会对外婆说,过一阵子才会回来,看着司棋弹钢琴。然后转身离去。她总是将我渴盼的眼神,用华美的服饰和闪耀的耳环冷冷地熄灭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孤独的我会抱着一个脏兮兮
期刊
准十点,金属链撞击声清脆悦耳,一个穿着很潮,煽着红头发的男人踏踏走近,接着,是长长的门铃声,隔壁的门开了,一个女人问,你找谁?  亲爱的秦,你不认识我了吗?一个月前,咱俩在酒店刚刚亲热完,你还留了地址,让我想你了,就找你。  你弄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女人的声音很愤愤。  不会的,秦,你看我手机里还留着你的照片,你看你多妖娆,多性感。  神经病!女人咣当地关上门。  靠。男人骂了一句,悻悻地走了。 
期刊
李春天:我这车保了险了,全险。保险公司赔你,全赔。  粱冰:你买了全险你就能撞我啊?保险公司赔我钱它赔得了我时间吗?啊?!你知道耽误我多大事儿啊?买了全险,买全险你怎么不撞火车去啊?  李春天:我神经病啊我撞火车!我吃饱了撑的了我撞火车?!  梁冰:你吃没吃饱我不知道,但是你吃什么我可看出来了。  李春天:我吃什么了?  粱冰:你吃枪药了吧你?!你怎么那么横啊?你撞了我了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李春
期刊
朋友问,为啥爱情需要忠贞?人可以同时爱上两朵花、两处房,为啥不能同时爱多个人?我说你看私奔男,奔到最后还要奔一个“家”。生活中可以红旗彩旗一齐飘,但很难一边私奔一边过家庭生活吧?  如果把“私奔”奔成“婚姻”,那么不奔也可以,因为婚姻就是过日子,家里已经有一个在那里跟自己过了好多年日子的了;如果过日子过得像私奔一样,那又何必成家?天天在路上就好……  婚姻是一种生活方式,私奔是另一种生活方式,各有
期刊
涉世之初,我无法理解平凡或庸碌者的绝望和堕落,但是很快我就体验到辛辛苦苦寻觅却又马不停蹄错过的悲哀。我走马观花一样尝过不尽人意的工作和不靠谱儿的男人,结果都一无所获。母亲在我读书期间告诉我已经为我和弟弟准备了一份不薄的发展资金,只等精明能干的我一出校门就大显身手。可她却在我毕业之前神经错乱地和我父亲离了婚,卷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粉碎了我的创业梦。  我的弟弟是个不成器的堕落青年,嗜酒,好赌,隔三差
期刊
爱的这个男人,是另一个韦小宝  梁锦缎爱上索西的时候,才14岁。到18岁,她不只爱上了那个男人,还义无反顾地献身了,义无反顾地为了这个男人跟父母决裂了。一个18岁的女孩子,这样连串的义无反顾,让她的妈妈不是找绳上吊,就是找水跳河。  不是梁锦缎的妈妈气大,而是,索西的家庭实在乱得太离谱儿。索西的妈妈带着他的两个姐姐,娘仨儿打扮得像姐妹,穿着民国流行的旗袍,浓妆艳抹,站街上冲老的中的小的男人叫,来,
期刊
经纬觉得自己衰死了,情人节加班加到半夜不说,刚在出租车上,被女友丝丝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刚灰头土脸地从出租车下来,竟撞上了个神婆。这神婆不过是脸上堆满褶子的驼背老太太。没想到,老太太还真有两把力气,见经纬不理她,她便扯住经纬的公文包不放。还危言耸听地说,小伙子,你印堂发黑,要有血光之灾啊,收下这道救身符吧,否则,你过不了下月十五!  经纬抬头望了望天,正是农历三十,没月亮,昏黄的灯光下,
期刊
我想我不该带唐筱晚来沈阳,假如时光能倒退,我宁愿守着她,在死水微澜的小镇里拮据度日,可是,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可卖。  冒出这个念头时,我正和唐筱晚一起,对着七楼的那个窗口愁肠百结。骆南站在窗台上,迎着晨风把自己站成了一道漂亮的剪影。我和唐筱晚的出现让他情绪更加激动,他对着我身边的唐筱晚,对着他白发苍苍的母亲执拗地重复着一句:我要娶唐筱晚,否则就跳下去。  不出片刻,楼下聚集了众多围观者,人们将目光齐
期刊
一  我知道,韦高活不久了。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景,高大,俊挺,像一棵夏天里的树,枝叶繁茂,充满着生机,他的眉间有着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微微竖起的纹。我对胡薇轻轻地说,这个男人有着金城武般的完美。  而他分明听到了我的这句话,对我扯开了嘴角,笑了。让我心里的花儿如沐春风般地绽放。而事隔五年,这个男人就躺在我的身边,消瘦,干枯,苍老,像是榨干了所有的水分与脂肪,用余留的皮骨,做着最后的喘息与挣扎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