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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被困
一个已被饿得奄奄一息的长发男人静静地躺在地板上,看上去仿佛睡得很沉。
他穿着一套白杠间着黑杠的、感觉上像是囚服的衣裤,隐约还可以看到衣裤内肌肤所浸出的斑斑血迹。
他的头发蓬乱地搭在头上,就像是一顶肮脏的黑帽子。只见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竟还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是一间2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四壁、地下和天花板都是用厚实的钢铁筑成。在西面的鐵壁上有一扇没有钥匙孔的铁门,应该是由机械系统来控制开关的。
除了地上放着的一个面包与天花板正中挂着的一架带灯光的摄像机外,房间内再无他物。
剧烈的疼痛仿佛使白晓清醒了不少。他开始意识到时间正如流水般飞快地流逝。
他现在也顾不得去猜这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和那幕后的人把他弄得遍体鳞伤的用意,因为他顶多只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来流泪了。
要知道在这间空荡的密室里,除了地上的那个面包外,其他存在的一切都是对他无利的。他现在虽然急需用面包来补充体力,但他却更希望那个面包能在突然间变成一个他平生最为厌恶的洋葱。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现在你叫他如何在突然间哭出来?
但,哭不出来也得哭!因为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哭不出来”的意思就是“死”!
于是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缓缓地爬到了面包旁,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面包,然后就端坐在地上,仰起头对着摄像机,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曾经的朋友与恋人。虽然往昔那些友情与爱情在开始的时候都是甜蜜的,但最终却都是以背叛来作为结局。想起这些,他心里没有感动,也不再伤心,所剩下的只有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
所以,他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想起了他的父亲。他讨厌他的父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打走了母亲,导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尝到过母爱的滋味。而且父亲嗜酒如命,常常在喝醉后打骂他。父亲还喜欢赌博,曾经甚至在一夜之间输掉了房子和他的学费,最后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他私底下常将父亲比作自己平生最为厌恶的洋葱!对,在他的眼里,父亲不过就是一个令人厌恶的洋葱!
“洋葱?是的,我的确讨厌洋葱。它不但味道难闻、口感极差,而且还莫明其妙地使人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一提到它我就想吐!但为什么刚才我竟愿意用弥足珍贵的食物来与它交换?”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但白晓却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沉默中,明白了一些他从前没能明白的道理。
“以前我对洋葱嗤之以鼻,但现在我却求之不得。因为我现在看洋葱的角度起了变化,所以看到的结果也就发生了变化。以前我只看到了洋葱的缺点,没看到它的优点。而且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缺点说不定也能变成优点。
“同样的,以前我只看到了父亲的缺点,没有看到他的优点。虽然他在年轻的时候对不起我和我妈,更对不起他自己。但他在成熟之后却能勇敢地去面对从前的错误,还改正了从前的错误,发奋图强,最终成为了国内外知名的企业家。
“虽然他最终没能找回我妈,但他至少实实在在地用心去找过。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没有他,自然也就没有我。如果没有他从前犯下的错误让我习惯逆境的话,我也不会有像今天这么冷静的头脑、这么顽强的斗志……或许……我应该谢谢我的父亲……”
这时铁门突然打开了。白晓拭去了面颊上的泪水,起身走出了这间密室。此刻在白晓的心里,竟对这幕后的操纵者存着些许的感激。因为毕竟是“他”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亲。
二、闯关
在白晓走出密室的同时,身后的铁门便关上了。正如他所料,这幕后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铁门的背后是一间和刚才那间密室同样大小的密室,空荡荡的空间里只有地上放着一张字条。
在这间密室的东面和西面各有一扇铁门。东面的那扇门上是没有钥匙孔的机械门,门后是方才白晓所呆的那个房间;而西面的那扇门是由钥匙来控制开关的,但它的后面是什么现在还无法预料。白晓捡起了字条,上面写着:白晓先生:
你好。
你能看到这张字条即代表你已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恭喜。接下来,你将面临另一个全新的考验。
在上回的考验里,你的眼泪帮助了你。但这回,能帮助你的就不再是你的眼泪了,而是你的血液。
老规矩,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必须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找到开启西面那扇门的钥匙,否则你将会被我上次提到的那种毒气毒死在这里。
在这次的考验里,我唯一能提供给你的只有一个提示。
钥匙在你双臂与双腿间的某个伤口里。至于到底是哪个伤口,那就只能靠你自己去猜了。
我不但喜欢看你流泪的样子,而且更喜欢看你流血的样子。如果天花板上的摄像机被破坏了,我将看不到你那可爱的样子了。那游戏便结束了,你也将会接受到严厉而残酷的惩罚。
现在,就让我们再次开始倒数记时吧。记住,你还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看完字条,白晓把那幕后的人在心里骂了千万次,先前的感激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人他妈的简直是疯子!竟把钥匙缝进了我的肉里!而且还不告诉我到底是缝进了哪个位置,让我自己一处处地拆开线、翻开肉去找!”
在咒骂别人的同时,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也用同样的方法玩弄过别人——在一个月前,他在黄涩昏迷期间动手术将钥匙藏进了他的眼睛里。黄涩在自挖双眼后才找出了钥匙,但最终却还是跌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为什么人总是会在牢记别人过错的同时忽略掉自己的过错呢?
白晓明白,幕后那人其实早就可以杀死自己。他之所以没那样做,就是因为他想与自己玩这种变态的游戏。如果现在不去遵守这游戏规则的话,那么自己对幕后那人来说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他现在必须继续遵守这游戏的规则,陪那幕后的人玩下去。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白晓已经撕烂了裤子,拆开了在他右腿伤疤上的线。顿时,鲜血不住地从伤口里流出,整个身体都因剧烈的疼痛而发抖。
他强忍着痛楚在伤口内翻找着钥匙,但却一无所获。于是他又用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拆开了另一只腿上缝的线,但却还是没能从中找到钥匙。
这时,他的嘴唇已变成了暗紫色,苍白的脸上不时有冷汗沁出,喉管内不停地发出一种只有野兽在负伤时才会发出的低吟。他紧咬着发抖的牙关,终于在左手的伤口内找出了那把可愛又可恨的钥匙。
此时,剧烈的痛楚已麻木了他所有的神经与思维。只剩一种想法还没能被麻木,那就是他对幕后那人咬牙切齿的痛恨。
仇恨的力量让他奇迹般地支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缓慢地爬到了西面的那扇铁门前,用那把沾染着他的鲜血的钥匙打开了那扇厚实的铁门。
铁门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类似于食物变质的臭味。白晓挣扎着爬了进去,身后的铁门便又关上了。
呈现在白晓面前的还是一间密室。这间密室和先前的那间是一样的,四壁和天花板都是由钢铁筑成,地上放着一张字条,天花板正中挂着一架带灯光的摄像机。东面的墙上有一扇铁门,那是刚才白晓进来的那扇门;西面的墙上也有一扇铁门,但它的开关不再是由机械系统或是钥匙来控制的,而是由密码来控制的。
三、离开
进入这间密室之后,先前那扑面而来的臭味便更加浓烈了。白晓突然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但他控制着,没有让自己吐出来。因为他知道,一但吐了出来,他将会变得更加虚弱。
白晓爬过去,捡起了地上的字条,上面写道:白晓先生:
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可喜可贺。
你现在身处的这间密室是最后一间密室。我的意思是,西面的那扇门的后面不会再有其他的密室了。你如果能走出西面的那扇门,那就代表你能重获自由。我保证。
相信你已看到,西面的那扇门是由密码来开启的。密码由4个数字组成,它们被分为了两组,分别被放在韦军子和曾小仁的口中。你还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它们取出,不然的话后果如何,我想你应该知道。
现在你转过身去看看,就会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最后,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去破坏那架摄像机,因为它一但被破坏,铁门密码的重启系统将会自动启动。而他们嘴里的密码也就没用了。
看完了字条,白晓立马转过身去,然后他就看见东面的墙上挂着两具尸体。
两具没有眼睛的尸体——韦军子与曾小仁的尸体。
原来这间密室里的那种类似于食物变质的臭味竟是这两具尸体所散发出来的尸臭味。由于这两具尸体所悬挂的位置正好是在白晓身后的墙上,所以他直到现在才看见那两具尸体。
惊魂未定的白晓又将面临一次更为残酷的考验——从两个被他害死的人的嘴里找出一串密码。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张嘴便吐了出来。
这两具尸体已严重腐烂,外表的皮肤都已化作了尸水,暴露在外的是肌肉与部分若隐若现的骨头。
白晓看着那架摄像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放声大骂起来“:王八蛋!有朝一日,你这个王八蛋会真的被我变成王八蛋!”
害人终害己。白晓的心里此刻除了愤怒,还有后悔。如果可以让他重新选择,他不会再设计出那些密室来捉弄人。因为他现在已深深体会到那种被人玩弄的痛苦。
不过,一切已经太晚了。想活下去的本能促使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他发疯般地冲向那两具尸体,他本想掰开尸体的下巴,不料却把尸体的整个下巴给扯了下来。刹时间,一股更恶心的臭味从尸体的嘴巴里散出。
白晓强忍着恶心,从第一具尸体的嘴里取出了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写着“12”。然后他又从另一具尸体的嘴里取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19”。
他那双沾满了鲜血与尸水的双手,已因兴奋而颤抖。他冲到了西面的那扇铁门前,迫不及待地用手中密码打开了它。
门外是一片辽阔无边的旷野,除了遍地的荒草与一间小木屋外,什么也看不到。火辣辣的阳光斜射在白晓的脸上。他的脸苍白而扭曲,但却洋溢着重获新生的愉悦。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阳光竟是如此的美丽、可爱。现在,在他的心里已不再有仇恨、愤怒、嫉妒,只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幕后的人又何尝不是给白晓上了生动的一课?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课”还没上完。
白晓突然发现,在他的跟前竟还放着一张字条。白晓捡起了它,上面写道:晓儿:
这次密室游戏的幕后主使人就是我,你的父亲。
我现在将一一解答你心中的疑问。我一直住在国外,每次回来看你,都会事先通知你。但这次我没有,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很可惜,我没能给你意外的惊喜,但你却给我了一个意外的惊喜——无意间,我看到了藏在你卧室里的那些密室的设计图和你写给那些受害人的字条。除此之外,我还看过你电脑里的录像。那些被你抓来的无辜者冤死在你设计的密室里的录像。
我很生气。生你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子不教,父之过”,你所铸成的大错里面,也有我的错。所以,现在你虽然出来了,但这并不表示你就能活下去。你还要去杀死一个人。
在你的血液里面流淌着一种毒素。据我估计,你最多还能再活半个小时。你别指望去医院解毒,因为你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绝对不会有车辆经过的,而你在半个小时内,也绝对不可能徒步走到50公里外的医院去,所以,你还是得遵守我的游戏规则,继续玩下去。
相信你已看到那间木屋了吧。要想在半小时内解除你身体里的毒素,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走进那间木屋,然后用桌上的那把手术刀划开躺在床上那人的腹部,从他的胃里找出一包用保鲜纸包好的解药。
顺便说一句,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你的父亲。你不用担心,我已为自己注射了一种特殊的麻醉药。在一个小时之内,我除了能看、能想之外,其他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死、你活?还是我活、你死?你做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