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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10月1日,北京天安门广场,十多个独立自主的北大生物系学生,打出了“小平您好”的条幅,在国庆游行盛典上表达对伟人的热爱。那个时候,他们不会想到这次异乎寻常的行为竟在中国当代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
“小平您好”再朴实不过,再真实不过,它像同事之间、平辈之间、朋友之间、邻里之间一句早晨的问候,一句晚上的道别。邓小平改变了中国人民的命运,中国人民需要某种东西寄托他们的情感,抒发他们的感激。
但是你会想到吗?这里面的策划人之一,竟是咱大同人——郭建葳。后来郭建崴在回忆中这样记录了当时的那一幕:
1984年10月1日,国庆35周年,天安门广场举行盛大阅兵式和群众游行活动。我们81级学生代表北大参加大学生方队游行。当年暑假,我们好像没有休几天,提前返校开始紧张地军训,练队列、喊口号、跳集体舞。当时为了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12周年,两个国家互派青年进行文化交流。國庆的晚上,在天安门广场上将举行盛大的群众联欢活动,中日青年联欢是其中重要的内容,我们要跳集体舞。
进入9月份后,上面发了统一的服装,我记得很清楚,是蓝色的,还发了彩纸,让我们自己扎成花束,还有小彩旗。这期间,我们还参加了天安门广场游行的预演。9月30日晚上,我们几个在宿舍里扎花,当然心情都很兴奋。我们的宿舍是28号楼203房间,有常生、张志、杜杰、柳波、王新力和我。常生是北京人,本来是80级的学生,因为生病休学一年,就和我们同班了。休学期间,常生养成了练书法的好习惯,所以,经常写字,字写得也不错。
我们边扎花边议论明天的活动。大家七嘴八舌,突然有人说:“明天的游行,我们能不能偷偷带点什么进去?能展现我们个性的东西?”常生于是就说:“我写点什么,做个横幅,让全世界看看我的书法。”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成。其实,当时的规定是非常严格的,不让私自带东西进入游行队伍中。北大的学生嘛,就是想与众不同,张扬一下个性而已。就我个人而言,参与这么一件在后来成为里程碑式的事件,在当时真的不像一些媒体报道的那样说经过很深的思考,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很偶然。
既然决定写点东西,那么,写什么呢?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主要还是围绕着大的形势。“振兴中华”被别人说过了,没有创意;“教育要改革”、“加快改革开放步伐”等没有特色。一个个口号被提出又被否定。隔壁宿舍的几个同学也加入进来,有栾晓峰、毛小洪、李禹、于宏实、郭庆滨等几位,女生佟丹也参与进来了。
这时,有人提议表达一下对邓小平同志的感情,因为当时改革开放有几年了,成效显著。我们是改革开放的受益人,没有改革开放,我们也上不了大学。我们想表达对邓小平同志的爱戴之情。有人提出写“邓主席万岁!”(小平同志当时任中央军委主席),这种带有文革遗留的口号立马被大家否定了。最后决定直接问声好,就写“尊敬的邓小平同志您好”,但是又觉得句子长了点;就写“邓小平同志您好”。大家越是议论,越是胆大,把姓氏也省略掉,干脆直呼“小平同志您好”。于是,常生拿来一张纸,一时找不到那么大的毛笔,就用宿舍里擦桌子的抹布,卷成小棒棒,蘸着墨汁写下了“小平同志您好”六个大字。
字写好了,怎样做成横幅呢?想来想去,只好用床单,把六个大字粘在上面。这时,大家一致瞄准了其中一位同学(好像是李禹的吧)的床单,因为比较新。这位同学边从床上撤床单边说:“这可是个新床单。”
把六个大字往床单上一比划,床单不够长。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把‘同志’两个字也省去吧。”这句话一出来,本来很热闹的宿舍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直接称呼国家领导人的名字,是不是有些不敬?要知道,在我们国家,对长辈、对领导是不习惯直接称名道姓的。再一想,这是对领袖的问候,没有别的意思,不至于上纲上线吧!于是,我们就把“小平您好”四个大字用订书机订在了床单上。
条幅制作好了,怎么打出来?我们从几个宿舍找了三根长木杆,其中有拖把,把墩布头卸了,只留下棍子,把横幅绑在了杆子上。外面绕以彩带,顶端缀以纸花,横幅成了一把巨大的花束。
忙完之后,大家立即休息。此时已是凌晨两点,离集合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
10月1日凌晨4时,我穿上了实验室的白大褂,把横幅藏在了里面。我们乘坐大巴来到东皇城根集合,然后步行经过王府井,到达东长安街。这时,我偷偷将横幅交给了高个子同学(记不清是于宏实还是李禹了)。张志是班长排在第一个,杜杰、李禹、于宏实等几个紧随其后,大家用手上的纸花为他们做掩护。
当北大学生方队走到天安门金水桥东华表时,常生、李禹、于宏实等同学一下子打开横幅,队伍欢腾起来。这个时候,我们的带队老师喊:“快跑,快跑!”于是,队伍便开始跑起来。
跑过去之后,我的心里咚咚在跳。后来有人说小平同志看到横幅笑了,我没看见。
中央电视台的镜头本来先拍北大的游行队伍,横幅打开后,镜头转向清华,不过马上又转向北大,这时横幅全面展开,场面一片欢腾。整个过程前后顶多一分钟。
可惜的是队伍过去之后就把横幅给扔掉了,没有保存下来。
游行结束,我们坐上校车回到学校。晚上跳完集体舞后回到北大,我们还在议论这件事。这时,佟丹来到我们宿舍说:队伍游行时她弟弟正在一个路口上观看,听到几个警察在说北大这几个学生也太胆大了,要收拾他们。于是,我和常生、王新力几个连夜躲到在北京的家里或亲戚家了。
过了几天,据说有新华社记者来北大生物系采访我们,老师一时很紧张,后来记者对他们说这是一件好事。那时信息不像现在这么快,后来才得知10月2日人民日报第二版刊登了我们举着“小平您好”横幅的照片,是人民日报摄影记者王东老师拍摄的。
至此,我们心里才踏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