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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土著的或许是最古典的……
巴西阿玛帕州的土著人运动会在停办8年之后,终于又开张了。来自各个族群的150名运动员展开了较量。3天之内,各个年龄段的男人女人们参加了多个项目的比赛,继承着祖先的传统,展现着土著居民的团结。或许,古典希腊的古代奥运会,本也应该如此吧……
马塞洛不太自信。尤其是他在接受采访,而且是一名白人的采访。他的回答又短又脆,就像是他的民族打猎用的吹管。马塞洛只是他的葡萄牙语名字,他留着内马尔式的发型。这位巴西球星的发型影响力深入到边境的村庄。马塞洛是瓦加皮人,赤道丛林中的印第安人。他并不太在意与别人聊天。他坐了20个小时的大巴,从巴西北部赶到运动会举办地曼加村,就是为了踢足球。
马塞洛29岁,身体很强壮,是瓦加皮代表团中极少几个说葡萄牙语的人之一。他说:“我们与其他民族不同。我们说图皮语,而不是白人的语言。我们的文化依然是纯洁的。在我们的村子里了,我们只吃鱼、水果、昆虫和猎物。没有牛肉,没有工业饮食。”
马塞洛家在这里往南300公里处,在巴西总统特批留给他们的保留地的中央位置。他第一次来到曼加,这里有700名居民,是卡利普纳族的非正式的首都。他没说出来,但他明显很受震撼。
瓦加皮人与他们的东道主在各个方面都不相同。他们不喜欢曼加青少年们的MP3中的Valien T演唱的圭亚那饶舌音乐。服饰上的差异也很大。马塞洛指着组委会发的短裤和上衣,用蹩脚的葡萄牙语说:“我们不穿这种衣服。”瓦加皮代表团的男人们穿着karembe,就是一块红色织物,旁边开口,用绳子一揽就可以了。马塞洛的村子很小,但参加运动会的项目很全,因为瓦加皮人要么不动,要动就大家一起动。这是这一地区独一无二的规则,让社群很团结。
这是一个周五早上,运动会还没开始,但现场已经有了欢腾的气氛。组委会刚刚把多个大箱子放到草地上,箱子里面装的是鞋子。这些色彩鲜艳的鞋子很快就找到了主人,如果鞋号不合适,那只能自认倒霉。
这样的鞋子,很多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他们可以在比赛后将其留下。几米之外,一个白色大帐篷下面,挤着运动会的负责人们,他们流着汗,不断与人寒暄拥抱。在对面,是土著人代表队,共有150人,列队在一块坑坑洼洼的足球场上。周围有700多名观众。
人们等这个土著奥运会,已经等了8年了。1995年,州长约奥·卡皮贝里布创办了土著人运动会。他的继任者在2003年中止了这一人民运动会。约奥的儿子卡米罗在当选为州长之后,重启了这一运动会,也就是第9届。
州长大人从州政府的空调房里赶来这里。他的身边前簇后拥,包括顾问、贴身保镖和官员们,他回答了几个当地记者提出的问题。在兴奋之后,马塞洛和其他的瓦加皮人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3天的比赛日程,足球是重头戏,这是所有巴西人的身份认同。男人女人们都喜欢。男子足球决赛在周日下午进行,最后以点球大战结束,全场一片尖叫,每一记点球踢出,四周观众们都有冲入场内的冲动。最终都冲进来了,把赢家和输家裹在了疯狂的人群中。幸运的是,打入决赛的两支球队都是当地卡利普纳村庄的。
土著人的行为很规矩,整个运动会期间没有任何过激的事件。唯一要担心的东西是酒精,虽然官方规定运动会期间不准饮酒,但当地朗姆酒的消费量没有任何减少。这种酒的价钱和牛奶差不多。很多人,包括某些运动员,将酒装在大可乐瓶子中,大饮特饮。
瓦加皮人也看了足球决赛,他们很有组织。男人坐在场边,女人们抱着孩子站在身后,赤脚踩在长草种。他们的此种组织方式这几天经常出现。
除去足球,跟土著传统有关的项目,往往是体现捕食实践的,很受欢迎。有“攀爬acaizero”,巴西北部的一种棕榈树,出产一种叫acai的浆果。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项目,他们爬上去十几米,采果子。要想获胜,得选好棕榈树,树干要细要高。每支代表队出一名运动员,都是在几个月之前各村的预选赛中脱颖而出的。攀爬时,双手是自由的,双脚用一块布捆起来。冠军的耗时不足6秒钟。
其它的传统项目还有射箭。在巴西的这个角落,瓦加皮是最后一批放弃用弓箭狩猎的人。他们的选手也是夺冠热门。靶子是一块鱼形的板子,很大,颜色鲜艳,靶子后面是足球球门,再后面是喧嚣的观众,这与瓦加皮人平时射箭的情境相差甚大。最后夺冠的是卡利普纳人,最西化的土著人。
17岁的比安卡是一位卡利普纳少女。3天内,她的回头率非常高,尤其是和她同年龄段的男孩子们,为她倾倒。比安卡很高挑,参加了两个项目。首先是100米,赤脚奔跑,完全无视运动场上的石块。比安卡拿到了亚军;然后,她代表自己的小村庄埃斯特雷拉参加了足球比赛,踢自由人的位置。但在曼加,她算是主场作战。她用流利的葡萄牙语说:“我住在这里的一个姑姑家里,因为在我的小村子里缺少教师。这也是我辍学的原因。”
比安卡想学法律,当律师。她站在两栋屋子之间的香蕉树下,信誓旦旦:“必须要的话,我会去州府马卡帕,甚至去圣保罗。我会脱颖而出的,我是一名土著战士,我想帮助我的人民。”
比安卡,以其旅行的愿望和政治自觉,是这一已经面向现代化族群的杰出代表。当然,大部分族人满足于在社群内过平静的生活。大家有一点是共同的:要帮助族人,以这种或者那种方式。尤其是女人们,具备此种奉献精神。
阿尔希马拉也17岁,但走的路线更加传统。她羞涩地说:“我想成为护士,但难度挺大的。我上学很晚,而且因为村子里没有老师,有5年没读书。”她坐在一棵棕榈树树干上,讲解着身上各种传统首饰和绘画的含义。画是用当地一种叫jenipapo的散沫花的汁液画的。阿尔希马拉是从阿采扎尔过来的,那是一个小村子,只有百余名居民。村子也在库里皮河旁边。这条河里有很多鳄鱼和鱼类,也是卡利普纳族活动的中心。阿尔希马拉的祖先们在河上划独木舟,而现在已经换成了铝制的独木舟。
阿尔希马拉来程花了两个小时。她的代表团是人数最少的,只有6个人。她们只参加了两项比赛,但都夺冠了,可谓低调而来,凯旋而归。首先是Tora赛跑,是一种接力赛,但接力棒是20公斤重的木头,扛在肩膀上,代表着一只杀死的猎物。还有传统独木舟比赛,阿尔希马拉与闺蜜露西亚娜合作,获胜。全场沸腾,摄像机追了过来,要她们说几句。阿尔希马拉又累又激动,哭了。马塞洛则拆掉了吊床,与族人们踏上了回自己孤立的村庄的归途。他们没有获得任何冠军,但已经确信其他的族群都走上了偏差的道路,白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