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父亲新婚那天离家出走的，尽管我一再抗议那个让我母亲悲愤自杀的女人进入这个家，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我用螺丝刀撬开了写字台抽屉，里面有一叠粉红色的纸币，我全部揣上，连换洗衣服都没有拿就走了出去。在买火车票的时候售票员问我去哪里，我说随便，得到一句精神病的回复，我换了一个窗口，望着墙上的电子显示器报了一个地名。
　　火车上的人并不多，好多座位都空着，我用风衣将自己包裹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梦到了妈妈，她流着泪站在火车顶上向我招手，然后就跳了下去，我大叫一声从梦里醒了过来，我发现自己的风衣不见了，长裤口袋里只有买火车票剩下的零钱。我并没有哭，妈妈的死已经让我流干了眼泪。
　　当我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有明晃晃的阳光时，我下了车，我又冷又饿，我想让温暖的阳光暖和一下身子，然后再想办法填饱肚子。那是夕阳，在我的身子尚未暖和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循着亮起来的街灯往前走，一间酒吧让我停下了脚步，我需要在这里找一个男人，用我的身体换取食物，我为自己突然间发现一个谋生的办法而欣喜若狂，失去家庭的温暖，我可以醉生梦死啊。
　　那个中年男人一直坐在吧台边喝酒，我走过去，直直地望着他，他伸出手摸摸我的脸，然后问我要喝什么酒，我无所谓地说随便，不过，我还要一份咖喱炒饭，我很饿。他望了我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他让侍者照办。吃好后我抹抹嘴，端起了酒杯，酒十分辛辣，可是我强逼自己喝下去，醉生梦死，这是一个开端。他一直注视着我，当我被呛着的时候，他笑了，伸过手来将酒杯从我手里拿掉，然后搂着我出了酒吧。
　　他带我去酒店的房间，房间里有开着的笔记本电脑，我隐约地感觉到他不像一个坏人。他去浴室开了水龙头，然后出来从壁柜里拿出一件浴衣递给我，当我洗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过来，他有点霸道地说。
　　他伸手关了电灯，我感觉到了他的温度和切实的接触。一切还来得及，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可是我却发现自己渴望他的接近，因为他身上的温度。他的手伸了过来，他将我搂在怀中，他抚摸我，从头发开始，滑过颈项，落到我的胸部，他长时间地停留在那里，轻轻地摩挲，然后他低下头，亲吻它们。渐渐地，我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将略微沉重的身子覆盖在我的身体上，我的脸贴在他胸的位置，咚咚咚，他心跳的声音很重，我不由自主地用双手环绕着他的腰。
　　当他逼向我的时候，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还来得及，这个念头又一次在我脑海里出现，不过倏忽即逝。这个男人并不让我嫌恶，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点点好感，所以，醉生梦死的颓废就从他开始吧。
　　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袭遍全身，我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他停了下来，抚摸我的脸，有些迟疑，然后他开始撞击，疼痛排山倒海，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可是眼泪却管不住地跌落下来。他再次停下来，离开了我的身体，将灯拧亮。
　　你……第一次？白色床单上的殷红像在诉说。我点点头，然后哭了起来。他一把将我揽过去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对不起。
　　你会让我内疚一辈子，我以为你早已……他自责，声音很轻，却很沉。是我自愿，所以不会怪你的，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而且对我好。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或是遭遇了什么，你可以不说，可是，我不想再在那种地方见到你。他拉着我的手，我在他眼里读到疼惜。
　　我妈妈死了，因为爸爸有了另外的女人……我在他新婚的当天逃了出来……我的钱让人偷了，我饿，还有，我想把这当成一个开端，从今以后随波逐流。
　　真是一个傻孩子！他的呵斥让我觉得十分委屈再次流泪。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他拍着我的背，一直到我哭了个够，他才重新开始说话。
　　你要珍惜自己，你身上流着你妈妈的血，你的每一块骨肉都是她的延续，她给予了你生命也有责任给你幸福，如果要让妈妈在另一个地方安息，就不要再去那样的地方。
　　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我感到好笑，他没有再说话，神色凝重地沉思着什么。一阵倦意袭来，我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房间里，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还有一叠钱。好女孩，去买一张车票，回去好好读书，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学费如有困难，我会一直帮助你，如果你将我当成沦落的开端，我会一生难安。
　　我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去寄宿学校上学，然后考上了很远的学校。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拨打过那个电话，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个男人。他让我失去了初夜，可是却拯救了我即将沦落的灵魂。
　　编辑/流离 E－mail：[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