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心灵之花无声地绽放

来源 :语文世界(初中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aoyang20091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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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中国当代著名的作家,在文坛默默耕耘三十多年,闻名遐迩;她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一段旧事娓娓道来,似乎它们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就在喧嚣、多元又不失精致的上海这个城市中。王安忆凭着韧性和努力,用细腻的笔触、朴素的真诚、执著于细节、宽容中的爱与放弃的独特的笔法,在文坛撑起了一片晴空,越走路越宽。
  (编 者)
  王安忆,祖籍福建同安。中国当代著名作家。1998年获得首届当代中国女性创作奖,2001年荣获马来西亚《星洲日报》“最杰出的华文作家”称号,2011年获布克国际文学奖提名。2013年获得法国文化部颁发的“法国文化艺术功劳勋章骑士奖”。
  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黄河故道人》《长恨歌》《上种红菱下种藕》《遍地枭雄》等;中短篇小说集《流逝》《尾声》《小鲍庄》等;散文《蒲公英》《独语》《窗外与窗里》《漂泊的语言》等;文论集《空间在时间里流淌》《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城市》《波特哈根海岸》等;儿童文学作品集《黑黑白白》等。《我们家的男子汉》一文入选苏教版七年级语文下册。小说《小鲍庄》被视为寻根派代表作;《长恨歌》获得了第五届“茅盾文学奖”;2012年小说《天香》获得华语世界文学大奖“红楼梦文学奖”,其文学作品在海内外产生了广泛影响。
  王安忆被视为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起盛行于中国文坛的“知青文学”“寻根文学”的代表性作家。她的文学作品摒弃现实功利性杂质,将人置于广袤的时空背景中,在人类意义层面展示人的价值内涵,使价值求索具有了终极追寻的意蕴。她注重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经历与情感,深度挖掘生活。在艺术表现上,她的早期小说多倾向于感情抒发,近期创作则趋于冷静和细致。我们从她的作品里可以感受到一种宽厚的爱,一种直抵人心的温暖。
  怀念萧军先生
  萧军先生在我辈心目中,是一个传奇式人物。尚没见他的时候,脑海里总是印着两幅情景:一是在一个北方的大雨滂沱的天气里,他撑了一柄不知为什么被我想象成非常巨大的雨伞,卷起裤脚管,粗壮的小腿蹚着齐膝的大水,去一个小小的被困的旅店里,将我热爱的女作家萧红拯救了出来。二是在鲁迅先生的灵堂,忽然闯进雄狮般的一条关东大汉,嗵地在先生遗体前跪下,扶灵放声大哭。那情景于我们像是遥远的故事,那是一个令人醉心的时代:上海的石库门内深深的天井和新式里弄房子狭小的亭子间里,常常有一个激情满怀却身无分文的年轻人,写作着意味深长却平自如话的檄文,将一整个中国沉重的命运,负上他们因结核菌而羸弱单薄的肩背。
  而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要去见一见萧军先生。那一年大约是夏天的时候,有一次去妈妈家,见她从外边回来,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去看萧军先生。萧军先生住在虹口区山阴路他的老朋友家中,住房条件也不顶好,可萧军先生挤在那里,过得很得意的样子,不愿搬出来。当时我感觉到他住在与鲁迅故居大陆新村同一条山阴路的地方,很有历史意义,具有一种“五四”的味道。后来就到了这一年的冬天。记得是1986年的最后一日,也就是除夕的晚上,中国作家协会在北京饭店举行新年晚宴,我坐在桌边,忽有一个年轻的男孩走过来同我说话,具体说什么,至今已记不清了。大约是问我想不想看萧军,我说想,于是他就带了我走到大厅那一头的小厅内,里面果然坐了萧军先生,还有骆宾基老师。后来我才知道这男孩是萧军先生的孙子。名叫萧大忠。萧军先生是敦敦实实面色十分红润的一个老人,坐在那里往一大摞首日封上签字,我趁机也将手里的一把首日封递给他,他很认真也很快速地一个一个签,总是在笑,与我说着一些闲话。如同所有的公公和晚辈一样,说着那种很随便很寻常很没要紧,很没有“五四”味道的话。因此说了些什么,日后也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我问他现在还写什么的时候,他声如洪钟地说道:“我才不写呢,我为什么要受那个罪,散散步睡睡觉多舒服,我不写。”然后则说:“你们写,你们写。”我觉得特别开心,就笑了又笑,他便又嘿嘿地笑,眯得很小很弯的眼睛狡黠地看了我一眼,又说:“我受那个罪干吗?你们写,你们写。”有些恶作剧的调皮似的,好像将一份很重的负担巧妙地不动声色地推卸给了我们。我们七扯八拉了一会儿,又拍了照。昨日还将照片取出来仔细地看了:他很结实地坐在椅子里,腰板很直,扎在了那里似的,头上戴了一顶凡老公公们都戴的小帽,很开心也很调皮地笑着。那时和以后,我都不曾想到,他会那么快地离开我们。这时候,想起萧军先生,就常常和“我们”联系在一起了,他无疑就是我们中的一员,尽管他确实来自那一个遥远的不同寻常的时代。
  那照片是事过一年之后,萧大忠寄来的。过了一些日子我才给萧大忠回信说,照片收到,请向他爷爷致敬并问好,我有些书想请他爷爷指教,过些日子就寄去,然后我又在信中说了我对萧红的崇拜。给萧军先生寄书的事情,我时而想起,时而忘记,忘记时没事人一般,想起时又一拖再拖。这期间,经常听到萧军先生的消息,一会儿说他率领了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去了香港、澳门,就想着老公公威风凛凛的样子;一会儿却说他生了癌症,则想起许许多多庸医误诊的传说。其间还收到萧大忠寄来的先生送我的书——《鲁迅给萧军萧红信简注释录》,想到答应先生的书至今没有寄出,便很惭愧,惭愧了一阵子,又拖了下来,总是说:“明天寄。”到了明天,又说:“明天寄。”直到那一个江南黄梅雨季的晚上,电视新闻播出了萧军先生长辞的消息。
  我想着,从去年五月发现病症至今,已是一年的时间,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与癌症作了长达一年的斗争,也算是没有白饶了那病,只是不晓得这一年老人是怎么度过的,吃了哪些苦处。再想着,那八十年的一生,几乎从头至尾走过了风云突变的二十世纪,并且总是努力地走到了一个中国知识分子可能走到的前列,为我们做出了榜样。萧军先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我们呢?我先前答应的书至今没有寄到先生手里,从此也再不能寄到先生手里,这于已故的先生是没有所谓的事情,可是于我,却再无可挽回地不光彩地失信了。我给萧大忠拍了电报表示悼念,心想这于事又有何补,不过求得心情的安宁罢了。很快就收到萧大忠的信,信中说:“接你上次来信后,萧老几次提及你,他虽然读你作品不多,但对你印象还是很好的。我告之他,你对萧红感兴趣,今年一月初,他把他自己仅存的一本《萧红书简辑存注释录》签名送给你,并令我寄上。事情拖至今天,很是抱歉,恳请谅解。”书上签名的日期是1988年1月1日,将近半年之后,先生辞世之时才到了手边。我不由要想,凡事一弄到我们儿孙辈手里就生生地被耽误了。而我们儿孙辈也不知怎么的,真正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萧军先生走了,怀了那一个时代的浩气大踏步地撇下我们这些拖拖沓沓的人走了。先生是没有理由不安息的,不得安宁的是我们。为了先生,也为了我们自己,我们总应当再努力一些,再争气一些,再雷厉风行一些,也再负责一些。
  作 家 链 接
  王安忆,在寂寞中绽放
  在当代文坛上,王安忆以风格不断变化而著称,即使最为敏锐的评论家也很难把她归为某类、某派或某代作家。自1978年发表处女作短篇小说《平原上》,她的写作风格几经变化。在她开始写作时说她是“儿童文学”作家,然后,评论家又说她是知青题材作家,因为她以平实细腻和充满伤感的文笔,描写内地自“文革”后生活的转变,表现其人生的追求和向往。
  及至20世纪90年代,王安忆终能以《叔叔的故事》大放异彩,着力于文化的寻根以及人性和人的生命本相的探索。随后的《长恨歌》和《纪实与虚构》等,亦证明她驾驭长篇小说、想象家国历史的能力。她最新出炉的力作《遍地枭雄》,是一部又让读者惊讶的作品。她向我们讲述了一个看似荒诞的江湖故事,虽然披着通俗的外衣,却又在一个奇特的异度空间里,将看似荒诞的江湖故事在其缜密的演绎中环环相扣,遍地枭雄的世界里并没有英雄,善与恶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她的作品是随着自己的成长而逐渐成熟,如果说有变化那就是逐渐长大逐渐成熟。她并没有像评论家说的那样戏剧性的转变,她的写作只是服从心灵的需要。
  王安忆创作的三个特征,分别是对历史与个人关系的检讨,对女性身体及意识的自觉和对海派市民风格的重新塑造,而《纪实与虚构》可说是集三者之大成。在小说中,作者意图为自己的家族寻根探源,但却与苏童、余华等不同,舍父系族裔命脉于不顾,反之转而探勘早已佚失的母系家谱,家史在民族史中的线索与个人在国家史中的历史记录,合而为一,并归结到作者对创作历程的反思。
  有人把王安忆与张爱玲作比较,其实她们有许多不同:张爱玲是非常虚无的人,所以她必须抓住生活当中的细节,老房子,亲人,日常生活的触动。张爱玲知道只有抓住这些才不会使自己坠入虚无,才不会孤独。王安忆则不一样,她在生活和虚无中找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方式。上海在王安忆的笔下是一种飘着生活气息的小巷的回忆,是庞杂弄堂里道不尽的沧桑,是各种各样脸谱的众生相,还有渗入空气中的一种叫“氛围”的抽象物体,将五彩人生演绎在一种无形的理性范畴之中。她的情感范围要比张爱玲深广,她一直往前走,即使前面是虚无,她也要走过去看一看,她不能在她的作品中得到满足。
  王安忆寂寞独行的探索,她对文学时尚、媒体喧嚣冷静断然的处置方式,都让读者既钦佩又捉摸不定,钦佩她的才气,她的探索勇气,她对严肃文学的执著;捉摸不定的是她的傲气,她的拒绝热闹的姿态,她不轻易接受采访的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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