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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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风景,你睁大双眼,看还是被看?投射还是映现?是你看风景,还是风景通过了你?风景摄影的叙事随时代演变,新的经验和角度总会出现。张紫璇的作品《群山之眼》,其视角和意图似乎游离于风景观看的主客体之间,对摄取图像的观看行为、主客体关系有种反转。同时,这些照片编织的依然是具迷惑力而非研究式的序列。在与作者以邮件完成的访谈中,她习惯以有一定长度的复句描述自己的经历和判断,希望您读完照片,可以感受她的叙述。
  ——编者
  这个作品在我游历加拿大落基山脉和尼亚加拉瀑布期间完成。它探索旅游产业在人与自然之间的中介关系,以及物、动物、植物等非人存在的主体性问题。
  自然万物在一般意义上是被凝视的客体,而在群山之中有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进入其中的旅客变得如此渺小,以至于群山成为了主动者,反过来向人类投去某种“凝视”的目光。另一方面,人如同打搅者,硬生生地介入了自然的统一体之中。看与被看、主体与客体之间关系的模糊与调换,于我是非常有趣的关联。
  “眼”成为我在这个作品中持续寻找和思考的意象。旅游产业为人们提供了一系列的观看方式,但另一方面,或许也是为人们开启了一种被看的可能。
  ——张紫璇

  “风景如何以自己的方式颠覆人们对它的刻板认识,并显露出自己的主体性”

  “風景如何以自己的方式颠覆人们对它的刻板认识.并显露出自己的主体性”
  Z:张紫璇
  P:《大众摄影》
  P:简单介绍你的教育背景吧。
  Z:我在国内读了本科和研究生,专业都跟电影研究相关。目前在美国罗切斯特理工学院(RlT)读MFA,专业方向是摄影。这个学校的专业资源储备比较丰富,对早期摄影的研究也有比较长的历史。
  P:今日的摄影艺术教育,涉及媒介、工艺、理论、研究项目、创作呈现等这些面向,在你所在的学校,以怎样的课程设置来带领你们完成教学?与国内学校相比,在氛围和讨论方式方面,你感觉主要区别在哪里?
  Z:MFA基本上是以培养成熟的艺术家为目的,理论和研究方面是最被强调的。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停地进行工艺实验,而具体选择哪一项工艺进行试验,要与学生个人对媒介的思考和对其他问题的探索相关。我现在的专业基本是由当代摄影和当代艺术、摄影史研究的角度结构起来。每周我们都会有批评(critique),师生一起来批评每个学生过去一周内的作品,这是我觉得比较受益的部分,但总体来说学校的课程最多只能是辅助,更主要的还是自主探索。就我感觉来看,国外的学校学习氛围更热烈一些,大家对问题的讨论也会更尖锐一点,国内更温和一些,但我并不认为美国能提供一个足够自由的创作环境。不过另一方面,我也并不看好国内会孕育出很多具有足够思辨性的艺术作品。
  P:个人境遇方面,你少年时代的成长经验是怎样的?
  Z:我生在山东,8岁搬到上海。因儿时迁居对环境的隔阂,以及与父母关系的疏离,我直到16岁以后才慢慢适应上海这个城市,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看很多小说,想很多事,但对事物的思考,我忘得也会特别得快。在青少年时期我对网络世界和数码世界极感兴趣,也因此成为了成人们所否定的“网瘾少年”。虽然听起来十分孩子气,但那时候成人对我的压迫,促使我思考数码世界的种种问题,至今我一直在用创作和书写从各种角度论证数码世界对我们时代的接管,我认为,沉溺于传统的“真实”而不去适应数码时代的真实是十分可笑的事情。
  P:作为年轻的创作者,你的视野在这几年随年龄增长和留学经历,应当逐渐有了轮廓,并且也随创作浮现焦点,你的作品主要围绕哪些话题?   Z:眼前所现的东西总让我不停思考,我更多观察而非介入。视觉文化是我几年以来的兴趣和研究方向之一,此前的作品也一直都涉及到看与被看的关系这个问题。另外,“监视”是和今天社会关联更强的具体问题,2018年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诸多现象帮助我渐渐跳出自己对监视所持有的福柯式的传统认识,我认为监视者已经不再是权力的象征,监视(或者说“看”的权力)更不单纯地意味着压迫,当代中国存在很多荒诞的现象,也有许多生机勃勃的东西,它们一直在(以一种极为幽默的方式)解构福柯式的对于看与被看的认识。我也仍然会审视思考童年经验。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观察家里大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在那些社交和应酬中存在着许多人与人之间无伤大雅却无处不在的虚伪,和彼此之间十分费力的相互理解造成的尴尬,一直都很让我着迷。
  儿时我经常被社会新闻所触动,近几年我面对社会新闻会陷入沉思,但是无法像很多人那样立即在微博或者其他地方发表见解,我需要消化和沉淀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归纳出我对这件事的认知。与此相反的是,很多艺术作品经常会让我流泪和颤抖。当我仅仅通过看(和一点点附带的知识)就能明白它想表达什么的时候,那种感受会给我很大的震撼,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P:这组作品,最初有感、拍摄、编辑的过程是怎样的,对其呈现方式,你有什么想法?你怎样认知风景?
  Z:我的创作习惯是对于某一个问题,先根据直觉去拍一些照片,然后沉淀和反思,哪些方向应该保留和继续拓展,哪些该被舍弃,这个作品也是这样完成的。关于风景,我更偏重思辨。2017年的夏天,我在加拿大的落基山区度过了一段时光,在观光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开始观察周围的人。我对旅游这件事一直不太理解,人们看到的明明是与网络上搜索出的图片一模一样的景色,为什么还会为来看这个景点而疯狂。在我看来,对于旅游业来说,真实的风景从未被重视过,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网络上流传的、对于该景点的图片总是从同一个“最佳观赏点”拍摄。我认为,在未来的时代,事物原本的真实会越来越不重要,数码世界的内容才会是更重要的、能被共享的内容。这些旅游的人们,与其说是被风景所感动,不如说是在被内心的一种二级真实所感动,那是一种跋山涉水来到这个地方把这里作为观看终点的信念,风景无法撇去它成为“人心中的风景”这一层。因此,看风景的人本身比风景本身更有趣。另一方面,当风景本身已经被广泛传播为人们希望它所是的那个形象时,风景如何以自己的方式颠覆人们对它的刻板认识,以自己的阴面去倒映人们所认识的阳面,并显露出自己的主体性,也是我所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我尝试与过去几年的“以物为导向的本体论”(Obiect-Oriented-Ontology)思潮进行对话,来切入对影像的捕捉。儿时的动画片中,当鬼影出现的时候总会在人物身上倒映一个巨大的影子,我在这组作品里也拍了许多自然风景与人或者人造环境互为倒影的照片,这是我对于这两个群体之间交流方式的一种认识。
  我想是那時候的体验让我开始意识到,我生活的任何一段行为都已经没有办法和创作分离开来,它们都成了我创作的一部分,从而也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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