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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14日下午6时许,安徽省利辛县胡集镇秦铁庄村民打110报警:称当天下午该村5名儿童失踪,随后村民在村北一水塘内发现失踪的4名男童。利辛警方随后赶至现场,将4名儿童送往医院抢救。经诊断,4名男童已经溺水死亡,还有一个从玉米地里逃出来的13岁少女精神出现恍惚。随后,通过尸体检验,警方认定4名儿童为他杀!
正当警方抓捕凶手时,有人在网上发布信息,称4名男童是在被人贩带走过程中遭村民追赶,人贩把男童扔到水里淹死,而且4名儿童的身体已被掏空,器官全部被拿走。一时间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4名男童究竟是如何被害的?凶手真是人贩子吗?记者前往利辛县,经过多方艰苦的采访,还原了这起让整个村庄陷入悲愤、惨绝人寰的案件真相。
那片玉米地里的美少女,
失意男人暴涨的情欲
2015年8月14日下午4点左右,秦加才从外面打工回来,骑着电瓶三轮车路过村北的玉米地。
秦铁庄庄前庄后玉米连片。8月的皖北,玉米已基本成熟,整个玉米地的颜色由夏季的绿色变得五彩缤纷。秦加才站在一土埂上点燃香烟,看着眼前这片丰盛的玉米地,他黯然失落的心情,才似乎略有好转。
就在这时,秦加才看到同庄的秦晓玉正在玉米地里挑野菜。13岁的秦晓玉长得比同龄人高,样子甜甜的,像一颗成熟的玉米鲜嫩饱满,她边挑野菜边哼着歌,头上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地那么活泼可爱。这天下午,秦晓玉带上秦晓明、秦晓月、秦汉、秦唐等四个3岁至12岁的男孩,相约到村北的玉米地里逮蛐蛐,秦晓玉还带上篾篮和小铲锹,想挖点野菜带回家。他们哪里知道,一场灾难在等着他们……
秦加才对秦晓玉看得出了神,身上血流加快。他踩灭烟头,用手拨开层层密密的玉米秆,下到玉米地里,一双罪恶的大手即将挨近这个美丽的少女……
秦加才时年38岁,家在利辛县胡集镇秦铁庄自然村,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读书,在家帮父母干些种玉米的农活。后来,他加入浩浩荡荡的打工行列,曾在天津一家外资企业务工。2000年,秦加才与邻村的魏群结婚,此后8年时间里,夫妻俩生下两儿一女,一家人住的是婚前父母给他们盖的三间平房。
妻子带着3个孩子,不能外出打工挣钱,5口之家的生活重担就全落在秦加才一个人肩上。这些年,他辗转去过天津、广东等,再后来回到利辛。由于没有专长,他打工也只能卖苦力,挣的钱很少。婚前,他承诺的盖新房,给妻子买金项链等一样都没实现,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每次他回到家里,妻子不是嘀咕他没本事,就是拉着脸不理他。有一次,他半个月才回家,硬是被妻子推到房门外,没有让他上床。
2011年6月的一天,在利辛县城打零工的秦加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跨进家门,妻子就说:“回来了正好,庄前的三爷来过俺家几次了,问你春上借的1000块钱什么时候还?”秦加才掏掏口袋才600多块钱,低着头一声不吭。妻子来气了,羞辱他:“你不是说挣钱给我买项链、戒指吗?你不是说盖新房吗?你不是说把儿子搞到胡集镇上去上学吗?钱呢?这些现在不说了,你把借三爷的钱还上啊!我现在就去告诉三爷,说你回来了。”妻子说完,转身就要出门,秦加才伸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妻子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骂他,他气急不过,举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妻子的鼻梁上,妻子的鼻孔顿时鲜血直喷。
之后数月,秦加才家庭暴力逐渐升级。
2011年9月1日一大早,两个上小学的儿子齐刷刷地站在秦加才面前,老大说:“爸爸,今天开学了,我要买个新书包。”哥哥刚说完,弟弟说他也要一个新书包,3岁的女儿也嚷着要去幼儿园上学。囊中羞涩的秦加才愧疚地说:“爸爸没钱。”说着就要走,小儿子一下抱住他的腿,哭道:“爸爸,我要新书包,我要新书包!”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眼角湿润了。就在这时,从菜地里回来的妻子嘲笑他:“这个庄子就你最穷最没用。”无地自容的秦加才抽了妻子两个耳光,妻子一边哭喊,一边顺手抄起小板凳朝他的头上砸去,他躲闪不及,头被小板凳砸了个血口子,他对妻子拳脚相加,一时间3个孩子哭声震天,邻居赶来好不容易才把这一家劝住。
不久,秦加才的父亲因病去世,秦加才既要忙农活又要出去打零工,不堪重负,对妻子的打骂变本加厉。2012年3月,妻子再也无法忍受贫穷和秦加才的家庭暴力,与他离了婚。离家前,她把3个孩子揽在胸前,泪眼婆娑地对他们说:“你们在家要听奶奶的话,兄妹几个互相照顾点……”娘四个哭成一团。
离了婚的秦加才把3个孩子放到老母亲那里,从此就在利辛周边飘来飘去。他几次找到前妻要求复婚,并表示不再打她,出去打工挣钱,每次都遭到前妻拒绝,后来前妻干脆去外地打工,他连前妻的身影也找不到。这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性事没法解决,拿着打工挣来的几个钱,偶尔去县城附近的发廊找“小姐”发泄一下,又心疼花掉的钱,事过之后总是非常失落。
久而久之,秦加才开始嫉妒村里那些外出打工、逐渐富裕起来的人家。一次,他站在门口抽烟,远远地看到一辆轿车朝庄里开去,在小车经过他家门口时,他看到开车人是本庄的小学同学,正要上前招呼,小车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驶过。秦加才感到颜面尽失,头上青筋鼓胀,他拿起铁锹就把门口的路挖断。半个多小时后,小车折回,开车人一看路被挖断,心里清楚一定是秦加才干的,当时也多少有点歉意。后来,这位小学同学又是解释又是赔礼,秦加才硬是用铁锹把小车的引擎盖砸坏才罢休。村里人都知道秦加才离婚后变得蛮横,他堂兄弟又多,谁也不敢招惹他。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喝穿戴样样不愁,再看看自己的孩子没了妈,低人三分,秦加才心理越发不平衡。直到案发的这天下午,秦加才在玉米地里看到秦晓玉,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连同突然暴涨的情欲,顷刻间变成了糟践和毁灭一切的罪恶……
五名儿童殊死抗争!
从玉米地延伸到水塘的呜咽
此时,秦晓玉对即将到来的罪恶全无察觉。
眼看野菜就要装满小篾篮了,秦晓玉直起腰准备回家。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秦加才高大的黑影伫立在她眼前。“叔叔,你在这干啥啊?”一看是同村的熟人,秦晓玉没有了惊慌。秦加才有点慌乱地说:“没有事,没有事,叔叔看看玉米。” 秦加才一边支吾着,眼睛一边在秦晓玉的身上上下打量,这让秦晓玉有点害怕。“叔叔,那你在这看看吧。我回家了,家里的鸡要喂食了。”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秦加才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开始脱她的衣服。秦晓玉被秦加才的举动吓得大哭大叫,她的哭喊也使得秦加才心虚起来,可他稍微镇定了一下,一把将秦晓玉按倒,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继续脱她的衣服。秦晓玉一边哭喊一边两手乱抓,可她一个13岁的柔弱少女,哪能阻止得了身边这个身强力壮、又被疯狂念头折磨的男人?
就在秦加才正要对秦晓玉实施强奸的时候,正在玉米地另一端玩耍的秦晓月(3岁)、秦晓明(5岁)、秦汉(12岁)、秦唐(9岁)等4个男孩听到有人哭喊,迅速朝着哭喊声的方向跑过来。见到秦晓玉被欺负,他们同时扑到秦加才身上,一边大喊“救命”,一边与秦加才厮打。秦加才不顾4个小男孩的呼喊与厮打,双手紧紧掐住秦晓玉的脖子,秦晓玉拼命挣扎。
秦晓玉昏死过去。秦汉、秦唐俩小兄弟仍在与秦加才厮打,5岁的秦晓明没那么大力气,他气愤地指着秦加才说:“你是庄南头的,我认识你!”秦晓玉是秦晓月的姐姐,秦晓明转头对秦晓月说:“晓月,快回家喊人!”晓月正准备转身走,秦加才上去就是一脚,重重地把晓月蹬在地上,晓月当即爬不起来。
其他三个孩子又一齐扑到秦加才身上,可哪里是身强力壮的秦加才的对手,早已失去理智的秦加才一手掐着秦汉的脖子、另一只手掐着秦唐的脖子,秦汉、秦唐虽然喊不出话,可兄弟俩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反抗,最终昏死过去。接着,秦加才又猛地了给秦晓明一脚,重重地把他踹在地上。之后,秦加才一手一个把秦汉、秦唐扔到了玉米地旁边的水塘里。
眼睁睁地看着秦汉、秦唐被扔到水塘里,就要淹死,秦晓明“扑通”一声跪倒在秦加才面前:“叔叔,你不要扔我,求求你了。”秦加才没有作声,此时的他坐在田埂上,多少也有点乏力,他一边擦汗,一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秦晓明、秦晓月。秦加才知道孩子们认识他,如果不把他们一个个都收拾了,他的罪行就会败露。一不做二不休,秦加才决定杀人灭口!
就在秦加才还没有起身的时候,秦晓明挪到了秦晓月的身后,他看到晓月身后不远处有一堆碎石子,他迅速拿起石子,紧紧地握在手里。此时,晓月也挪到晓明的身旁,也拿起了石子。两个幼小的孩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秦加才。
秦加才起身了,晓明、晓月的石子雨点般地砸在他身上。此时,晓明、晓月已大汗淋漓,他们咬紧牙关,没有停手。这时的秦加才有点心虚了,他想不到这两个孩子会如此反抗,一瞬间想放过他俩。他后退了两步,擦了擦额头的血,镇定了一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秦加才还是决定不能手软。
就在秦加才扑上来的时候,晓明、晓月手中的石子又向他砸去,这次的秦加才没有躲闪。秦晓明拉着晓月的手:“晓月,快跑!”两个小家伙刚跑几步就被秦加才撵到。红了眼的秦加才上去一把抓住秦晓月,把他抱起来向水塘跑去,秦晓明在后面紧紧抱住秦加才的腿,并张口乱咬。秦加才只好一步步拖着秦晓明到了水塘边,先把晓月扔进水里,接着又把拖得精疲力竭的晓明扔进了水塘里。落水的秦晓月、秦晓明拼命往岸上爬,秦加才恶狠狠地抬起脚把他俩一一踹回水里,这样反复两次,直至两个孩子沉入水底。
从秦加才到玉米地欲强暴秦晓玉,到5个孩子全部被他一一收拾,整个时间不到一个小时。这期间,孩子们的叫喊没有其他人听见,也没有一个人路过玉米地。杀人灭口后的秦加才坐到土埂上喘息着,此时他似乎清醒了一些,感到有些害怕。于是,他拍拍身上的灰尘,骑上三轮车匆匆回到家里。进了家门,秦加才喘息着对母亲说:“村头那四个孩子被我扔水塘里了……”说完,他随便找了几件衣服,逃出了庄里。
夕阳把玉米地染成一片血色,晚风吹拂着沉重的玉米穗,水塘的水泛起气泡,发出痛苦的呜咽,似沉入水塘里的四个孩子发出的哭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慢慢苏醒过来的秦晓玉从玉米地里爬出来,迷迷糊糊地乱跑。临村一位老人正好路过,看到眼前的小姑娘衣衫不整、边跑边哭,拉住她一看,他认识。老人问秦晓玉:“丫头,你这是咋了?天都晚了,咋还在外面乱跑?”晓玉一个劲地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人只好把她送回家。
到家后,秦晓玉像是中了邪似的一会哭,一会打滚,一会用头撞墙。母亲喊来亲友迅速把晓玉送到镇上医院。接下来,在秦晓玉一边哭、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家人及村民似乎听懂了什么。于是,村里老人、妇女等几十人向村北的玉米地方向跑去。同时,一下午没见几个孩子的家长纷纷打110报警。
当夜,村民们在月光和手电光的映照下,从水塘里打捞起四名男童,哭声震天,一个村庄陷入悲伤。
“留守儿童”和惨死的四个孩子,
一个村庄的悲愤
利辛县公安局连夜开展侦查工作,亳州市公安局局长连夜赶到现场听取案件汇报。案件上报后,安徽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李建中等领导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利辛,实地查看现场,指导案件侦破。
专案组发现同庄村民秦加才案发后有反常表现,确定其有重大作案嫌疑,并确认其已逃往天津。安徽警方与天津警方随即取得联系。8月15日夜,案发第二天,秦加才在天津市河北区中山路附近被抓获。
8月16日下午,秦加才被押回利辛。在大量的证据面前,秦加才如实供述了犯罪事实。
记者在调查采访中获悉,秦铁庄的中壮年和青年人多数在外地打工,剩下的多是老人、妇女和留守的孩子们,还有一些因身体等原因不便外出打工的成年男人。秦晓玉和四个被害男童分属三个家庭。
秦维顺的家在庄北,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十几年前,妻子生了一个男孩,当儿子能走路的时候,夫妻俩随亲戚去外地打工,儿子留在家里由爷爷奶奶看管。天有不测风云,儿子3岁那年在门前的池塘溺水身亡。夫妻俩从此再也无心到外面打工挣钱了,回到秦铁庄厮守着那3亩5分地,他们每次到地里干农活都要到儿子的坟前看看。后来,他们生下了女儿秦晓玉,可他们一直想再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夫妻俩再次踏上打工的旅途,妻子又一次怀孕。2012年7月,儿子晓月出生,夫妻俩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之后,秦维顺就在利辛周边打工,隔三岔五回家看看,妻子在家带儿子,生活艰苦却也不乏希望。 直到2015年8月14日,不幸再次击倒秦维顺全家,妻子多次哭昏过去,头发被她大把揪落,秦维顺也悲伤难抑。侥幸活过来的秦晓玉一直精神恍惚,回不了学校读书,当地政府安排了医生,对她进行专门的心理矫正和疏导,她总是闭口不语,不思饮食。政府只好把他们一家安排到了别处,夫妻俩带着秦晓玉离开秦铁庄,离开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也让他们留下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悲伤的地方,去往陌生的他乡。
秦维利与秦维顺是同胞兄弟。20多岁时,秦维利在一家工厂打工,不幸被机器搅断右胳膊,右胳膊被截肢。直到30多岁时,在别人介绍下,他才娶了一个外地的老婆。2010年,儿子秦晓明出生,原本一直嚷嚷要回老家的妻子再也不提回家的事了,她一心在家带着儿子,秦维利在农闲时出门打工。然而,这场灾难彻底击垮了这个家庭,秦维利一连数天在玉米地里奔跑,妻子几次哭昏被送到医院抢救。
秦正举和妻子一直在广州打工,他们在广州摸索到了路子,回到村庄,把能干的、不怕吃苦的年轻人都带了过去,数年过去,凡是在广州打工的人都回到家乡盖起了新房,有的还建起了3层小楼。夫妻俩还把两个儿子秦汉、秦唐也带到广州上小学、幼儿园。
2015年春节,秦正举和家人商量,准备10月份举家从广州回来。12岁的秦汉即将升入初中,没有广州户口,择校负担沉重。夫妻俩在外面这10多年有了一定的积蓄,也有了一定的经验,他们准备回到家乡利辛创业,也方便儿子上学。2015年7月放暑假时,秦正举先把秦汉、秦唐送回利辛老家。与儿子临别的时候,秦正举叮嘱两个儿子说:“你们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开学时,爸爸妈妈就回来了,你们就可以在家乡学校读书了。”两个孩子懂事地说:“爸爸放心,我们会把暑假作业做好,等着你和妈妈回来。”秦正举哪里知道,这竟是他与两个儿子的诀别!
秦正举和妻子从广州赶回老家,面对两个儿子冰冷的尸体,他们当场哭昏过去。抢救过来后,他们无法相信这是事实,他们认定两个儿子只是睡着了……
案发后,秦加才的母亲因涉嫌包庇被警方控制。随后,此案发生的一开始,那位造谣惑众的网民也被警方抓获。同时,利辛警方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也在第一时间把秦加才的三个孩子转移到别处保护起来。
记者到利辛调查已是9月的深秋时节,皖北大片粗壮的玉米秆瘦削了,肥厚的玉米叶耷拉下来,那曾经葱葱郁郁的墨绿色也变得焦干枯黄。玉米地也不再那么密不透风,稀稀落落地可以看清地里的一切,这里曾是孩子们童年嬉戏的地方,却最终成了四个男童的坟场。记者站在秦铁庄村北的高处,看着那片玉米地,仿佛那场弱小与强大的不屈抗争还在眼前……
(犯罪嫌疑人为真名,其他化名) □ 编辑/胡 平
正当警方抓捕凶手时,有人在网上发布信息,称4名男童是在被人贩带走过程中遭村民追赶,人贩把男童扔到水里淹死,而且4名儿童的身体已被掏空,器官全部被拿走。一时间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4名男童究竟是如何被害的?凶手真是人贩子吗?记者前往利辛县,经过多方艰苦的采访,还原了这起让整个村庄陷入悲愤、惨绝人寰的案件真相。
那片玉米地里的美少女,
失意男人暴涨的情欲
2015年8月14日下午4点左右,秦加才从外面打工回来,骑着电瓶三轮车路过村北的玉米地。
秦铁庄庄前庄后玉米连片。8月的皖北,玉米已基本成熟,整个玉米地的颜色由夏季的绿色变得五彩缤纷。秦加才站在一土埂上点燃香烟,看着眼前这片丰盛的玉米地,他黯然失落的心情,才似乎略有好转。
就在这时,秦加才看到同庄的秦晓玉正在玉米地里挑野菜。13岁的秦晓玉长得比同龄人高,样子甜甜的,像一颗成熟的玉米鲜嫩饱满,她边挑野菜边哼着歌,头上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地那么活泼可爱。这天下午,秦晓玉带上秦晓明、秦晓月、秦汉、秦唐等四个3岁至12岁的男孩,相约到村北的玉米地里逮蛐蛐,秦晓玉还带上篾篮和小铲锹,想挖点野菜带回家。他们哪里知道,一场灾难在等着他们……
秦加才对秦晓玉看得出了神,身上血流加快。他踩灭烟头,用手拨开层层密密的玉米秆,下到玉米地里,一双罪恶的大手即将挨近这个美丽的少女……
秦加才时年38岁,家在利辛县胡集镇秦铁庄自然村,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读书,在家帮父母干些种玉米的农活。后来,他加入浩浩荡荡的打工行列,曾在天津一家外资企业务工。2000年,秦加才与邻村的魏群结婚,此后8年时间里,夫妻俩生下两儿一女,一家人住的是婚前父母给他们盖的三间平房。
妻子带着3个孩子,不能外出打工挣钱,5口之家的生活重担就全落在秦加才一个人肩上。这些年,他辗转去过天津、广东等,再后来回到利辛。由于没有专长,他打工也只能卖苦力,挣的钱很少。婚前,他承诺的盖新房,给妻子买金项链等一样都没实现,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每次他回到家里,妻子不是嘀咕他没本事,就是拉着脸不理他。有一次,他半个月才回家,硬是被妻子推到房门外,没有让他上床。
2011年6月的一天,在利辛县城打零工的秦加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跨进家门,妻子就说:“回来了正好,庄前的三爷来过俺家几次了,问你春上借的1000块钱什么时候还?”秦加才掏掏口袋才600多块钱,低着头一声不吭。妻子来气了,羞辱他:“你不是说挣钱给我买项链、戒指吗?你不是说盖新房吗?你不是说把儿子搞到胡集镇上去上学吗?钱呢?这些现在不说了,你把借三爷的钱还上啊!我现在就去告诉三爷,说你回来了。”妻子说完,转身就要出门,秦加才伸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妻子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骂他,他气急不过,举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妻子的鼻梁上,妻子的鼻孔顿时鲜血直喷。
之后数月,秦加才家庭暴力逐渐升级。
2011年9月1日一大早,两个上小学的儿子齐刷刷地站在秦加才面前,老大说:“爸爸,今天开学了,我要买个新书包。”哥哥刚说完,弟弟说他也要一个新书包,3岁的女儿也嚷着要去幼儿园上学。囊中羞涩的秦加才愧疚地说:“爸爸没钱。”说着就要走,小儿子一下抱住他的腿,哭道:“爸爸,我要新书包,我要新书包!”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眼角湿润了。就在这时,从菜地里回来的妻子嘲笑他:“这个庄子就你最穷最没用。”无地自容的秦加才抽了妻子两个耳光,妻子一边哭喊,一边顺手抄起小板凳朝他的头上砸去,他躲闪不及,头被小板凳砸了个血口子,他对妻子拳脚相加,一时间3个孩子哭声震天,邻居赶来好不容易才把这一家劝住。
不久,秦加才的父亲因病去世,秦加才既要忙农活又要出去打零工,不堪重负,对妻子的打骂变本加厉。2012年3月,妻子再也无法忍受贫穷和秦加才的家庭暴力,与他离了婚。离家前,她把3个孩子揽在胸前,泪眼婆娑地对他们说:“你们在家要听奶奶的话,兄妹几个互相照顾点……”娘四个哭成一团。
离了婚的秦加才把3个孩子放到老母亲那里,从此就在利辛周边飘来飘去。他几次找到前妻要求复婚,并表示不再打她,出去打工挣钱,每次都遭到前妻拒绝,后来前妻干脆去外地打工,他连前妻的身影也找不到。这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性事没法解决,拿着打工挣来的几个钱,偶尔去县城附近的发廊找“小姐”发泄一下,又心疼花掉的钱,事过之后总是非常失落。
久而久之,秦加才开始嫉妒村里那些外出打工、逐渐富裕起来的人家。一次,他站在门口抽烟,远远地看到一辆轿车朝庄里开去,在小车经过他家门口时,他看到开车人是本庄的小学同学,正要上前招呼,小车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驶过。秦加才感到颜面尽失,头上青筋鼓胀,他拿起铁锹就把门口的路挖断。半个多小时后,小车折回,开车人一看路被挖断,心里清楚一定是秦加才干的,当时也多少有点歉意。后来,这位小学同学又是解释又是赔礼,秦加才硬是用铁锹把小车的引擎盖砸坏才罢休。村里人都知道秦加才离婚后变得蛮横,他堂兄弟又多,谁也不敢招惹他。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喝穿戴样样不愁,再看看自己的孩子没了妈,低人三分,秦加才心理越发不平衡。直到案发的这天下午,秦加才在玉米地里看到秦晓玉,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连同突然暴涨的情欲,顷刻间变成了糟践和毁灭一切的罪恶……
五名儿童殊死抗争!
从玉米地延伸到水塘的呜咽
此时,秦晓玉对即将到来的罪恶全无察觉。
眼看野菜就要装满小篾篮了,秦晓玉直起腰准备回家。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秦加才高大的黑影伫立在她眼前。“叔叔,你在这干啥啊?”一看是同村的熟人,秦晓玉没有了惊慌。秦加才有点慌乱地说:“没有事,没有事,叔叔看看玉米。” 秦加才一边支吾着,眼睛一边在秦晓玉的身上上下打量,这让秦晓玉有点害怕。“叔叔,那你在这看看吧。我回家了,家里的鸡要喂食了。”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秦加才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开始脱她的衣服。秦晓玉被秦加才的举动吓得大哭大叫,她的哭喊也使得秦加才心虚起来,可他稍微镇定了一下,一把将秦晓玉按倒,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继续脱她的衣服。秦晓玉一边哭喊一边两手乱抓,可她一个13岁的柔弱少女,哪能阻止得了身边这个身强力壮、又被疯狂念头折磨的男人?
就在秦加才正要对秦晓玉实施强奸的时候,正在玉米地另一端玩耍的秦晓月(3岁)、秦晓明(5岁)、秦汉(12岁)、秦唐(9岁)等4个男孩听到有人哭喊,迅速朝着哭喊声的方向跑过来。见到秦晓玉被欺负,他们同时扑到秦加才身上,一边大喊“救命”,一边与秦加才厮打。秦加才不顾4个小男孩的呼喊与厮打,双手紧紧掐住秦晓玉的脖子,秦晓玉拼命挣扎。
秦晓玉昏死过去。秦汉、秦唐俩小兄弟仍在与秦加才厮打,5岁的秦晓明没那么大力气,他气愤地指着秦加才说:“你是庄南头的,我认识你!”秦晓玉是秦晓月的姐姐,秦晓明转头对秦晓月说:“晓月,快回家喊人!”晓月正准备转身走,秦加才上去就是一脚,重重地把晓月蹬在地上,晓月当即爬不起来。
其他三个孩子又一齐扑到秦加才身上,可哪里是身强力壮的秦加才的对手,早已失去理智的秦加才一手掐着秦汉的脖子、另一只手掐着秦唐的脖子,秦汉、秦唐虽然喊不出话,可兄弟俩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反抗,最终昏死过去。接着,秦加才又猛地了给秦晓明一脚,重重地把他踹在地上。之后,秦加才一手一个把秦汉、秦唐扔到了玉米地旁边的水塘里。
眼睁睁地看着秦汉、秦唐被扔到水塘里,就要淹死,秦晓明“扑通”一声跪倒在秦加才面前:“叔叔,你不要扔我,求求你了。”秦加才没有作声,此时的他坐在田埂上,多少也有点乏力,他一边擦汗,一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秦晓明、秦晓月。秦加才知道孩子们认识他,如果不把他们一个个都收拾了,他的罪行就会败露。一不做二不休,秦加才决定杀人灭口!
就在秦加才还没有起身的时候,秦晓明挪到了秦晓月的身后,他看到晓月身后不远处有一堆碎石子,他迅速拿起石子,紧紧地握在手里。此时,晓月也挪到晓明的身旁,也拿起了石子。两个幼小的孩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秦加才。
秦加才起身了,晓明、晓月的石子雨点般地砸在他身上。此时,晓明、晓月已大汗淋漓,他们咬紧牙关,没有停手。这时的秦加才有点心虚了,他想不到这两个孩子会如此反抗,一瞬间想放过他俩。他后退了两步,擦了擦额头的血,镇定了一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秦加才还是决定不能手软。
就在秦加才扑上来的时候,晓明、晓月手中的石子又向他砸去,这次的秦加才没有躲闪。秦晓明拉着晓月的手:“晓月,快跑!”两个小家伙刚跑几步就被秦加才撵到。红了眼的秦加才上去一把抓住秦晓月,把他抱起来向水塘跑去,秦晓明在后面紧紧抱住秦加才的腿,并张口乱咬。秦加才只好一步步拖着秦晓明到了水塘边,先把晓月扔进水里,接着又把拖得精疲力竭的晓明扔进了水塘里。落水的秦晓月、秦晓明拼命往岸上爬,秦加才恶狠狠地抬起脚把他俩一一踹回水里,这样反复两次,直至两个孩子沉入水底。
从秦加才到玉米地欲强暴秦晓玉,到5个孩子全部被他一一收拾,整个时间不到一个小时。这期间,孩子们的叫喊没有其他人听见,也没有一个人路过玉米地。杀人灭口后的秦加才坐到土埂上喘息着,此时他似乎清醒了一些,感到有些害怕。于是,他拍拍身上的灰尘,骑上三轮车匆匆回到家里。进了家门,秦加才喘息着对母亲说:“村头那四个孩子被我扔水塘里了……”说完,他随便找了几件衣服,逃出了庄里。
夕阳把玉米地染成一片血色,晚风吹拂着沉重的玉米穗,水塘的水泛起气泡,发出痛苦的呜咽,似沉入水塘里的四个孩子发出的哭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慢慢苏醒过来的秦晓玉从玉米地里爬出来,迷迷糊糊地乱跑。临村一位老人正好路过,看到眼前的小姑娘衣衫不整、边跑边哭,拉住她一看,他认识。老人问秦晓玉:“丫头,你这是咋了?天都晚了,咋还在外面乱跑?”晓玉一个劲地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人只好把她送回家。
到家后,秦晓玉像是中了邪似的一会哭,一会打滚,一会用头撞墙。母亲喊来亲友迅速把晓玉送到镇上医院。接下来,在秦晓玉一边哭、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家人及村民似乎听懂了什么。于是,村里老人、妇女等几十人向村北的玉米地方向跑去。同时,一下午没见几个孩子的家长纷纷打110报警。
当夜,村民们在月光和手电光的映照下,从水塘里打捞起四名男童,哭声震天,一个村庄陷入悲伤。
“留守儿童”和惨死的四个孩子,
一个村庄的悲愤
利辛县公安局连夜开展侦查工作,亳州市公安局局长连夜赶到现场听取案件汇报。案件上报后,安徽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李建中等领导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利辛,实地查看现场,指导案件侦破。
专案组发现同庄村民秦加才案发后有反常表现,确定其有重大作案嫌疑,并确认其已逃往天津。安徽警方与天津警方随即取得联系。8月15日夜,案发第二天,秦加才在天津市河北区中山路附近被抓获。
8月16日下午,秦加才被押回利辛。在大量的证据面前,秦加才如实供述了犯罪事实。
记者在调查采访中获悉,秦铁庄的中壮年和青年人多数在外地打工,剩下的多是老人、妇女和留守的孩子们,还有一些因身体等原因不便外出打工的成年男人。秦晓玉和四个被害男童分属三个家庭。
秦维顺的家在庄北,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十几年前,妻子生了一个男孩,当儿子能走路的时候,夫妻俩随亲戚去外地打工,儿子留在家里由爷爷奶奶看管。天有不测风云,儿子3岁那年在门前的池塘溺水身亡。夫妻俩从此再也无心到外面打工挣钱了,回到秦铁庄厮守着那3亩5分地,他们每次到地里干农活都要到儿子的坟前看看。后来,他们生下了女儿秦晓玉,可他们一直想再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夫妻俩再次踏上打工的旅途,妻子又一次怀孕。2012年7月,儿子晓月出生,夫妻俩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之后,秦维顺就在利辛周边打工,隔三岔五回家看看,妻子在家带儿子,生活艰苦却也不乏希望。 直到2015年8月14日,不幸再次击倒秦维顺全家,妻子多次哭昏过去,头发被她大把揪落,秦维顺也悲伤难抑。侥幸活过来的秦晓玉一直精神恍惚,回不了学校读书,当地政府安排了医生,对她进行专门的心理矫正和疏导,她总是闭口不语,不思饮食。政府只好把他们一家安排到了别处,夫妻俩带着秦晓玉离开秦铁庄,离开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也让他们留下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悲伤的地方,去往陌生的他乡。
秦维利与秦维顺是同胞兄弟。20多岁时,秦维利在一家工厂打工,不幸被机器搅断右胳膊,右胳膊被截肢。直到30多岁时,在别人介绍下,他才娶了一个外地的老婆。2010年,儿子秦晓明出生,原本一直嚷嚷要回老家的妻子再也不提回家的事了,她一心在家带着儿子,秦维利在农闲时出门打工。然而,这场灾难彻底击垮了这个家庭,秦维利一连数天在玉米地里奔跑,妻子几次哭昏被送到医院抢救。
秦正举和妻子一直在广州打工,他们在广州摸索到了路子,回到村庄,把能干的、不怕吃苦的年轻人都带了过去,数年过去,凡是在广州打工的人都回到家乡盖起了新房,有的还建起了3层小楼。夫妻俩还把两个儿子秦汉、秦唐也带到广州上小学、幼儿园。
2015年春节,秦正举和家人商量,准备10月份举家从广州回来。12岁的秦汉即将升入初中,没有广州户口,择校负担沉重。夫妻俩在外面这10多年有了一定的积蓄,也有了一定的经验,他们准备回到家乡利辛创业,也方便儿子上学。2015年7月放暑假时,秦正举先把秦汉、秦唐送回利辛老家。与儿子临别的时候,秦正举叮嘱两个儿子说:“你们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开学时,爸爸妈妈就回来了,你们就可以在家乡学校读书了。”两个孩子懂事地说:“爸爸放心,我们会把暑假作业做好,等着你和妈妈回来。”秦正举哪里知道,这竟是他与两个儿子的诀别!
秦正举和妻子从广州赶回老家,面对两个儿子冰冷的尸体,他们当场哭昏过去。抢救过来后,他们无法相信这是事实,他们认定两个儿子只是睡着了……
案发后,秦加才的母亲因涉嫌包庇被警方控制。随后,此案发生的一开始,那位造谣惑众的网民也被警方抓获。同时,利辛警方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也在第一时间把秦加才的三个孩子转移到别处保护起来。
记者到利辛调查已是9月的深秋时节,皖北大片粗壮的玉米秆瘦削了,肥厚的玉米叶耷拉下来,那曾经葱葱郁郁的墨绿色也变得焦干枯黄。玉米地也不再那么密不透风,稀稀落落地可以看清地里的一切,这里曾是孩子们童年嬉戏的地方,却最终成了四个男童的坟场。记者站在秦铁庄村北的高处,看着那片玉米地,仿佛那场弱小与强大的不屈抗争还在眼前……
(犯罪嫌疑人为真名,其他化名) □ 编辑/胡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