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丽和她的悦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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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丽十八岁时就来湖城打工了。她先是在饭店干服务员,老板嫌她个子太矮,人又长得胖,就让她从厨房向外面传菜。她先把厨师做好的菜端到一个窗口,然后有长得好看的服务员给客人端到饭桌上。和她一起来得几个小姐妹只要是有些姿色的都被来吃饭的客人相中,介绍到大大小小的公司里去做前台接待了。也有的被有钱人包养了起来,像养在笼子里的鸟,整天啥也不干,吃好的穿好的,有的还生了孩子。也有有手段的姐妹,把正房挤走,自己转正的,这样的属于极少数。
  端了两年盘子,没啥发展,二丽辞职了。辞职后的二丽急需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必须得包吃住。除了在饭店打工还有哪儿包吃包住呢?在一家网吧的玻璃窗上,二丽看见贴着一张招聘网管的A4纸,上面写着招网管,包食宿。二丽走了进去。
  在网吧干网管活倒是不累。除了每天打扫一遍卫生,擦一遍电脑显示器、键盘及电脑桌,其余的时间就是在服务台收钱结算。二丽打工的这间网吧是沿街的商铺,上下两层,有一百多台机子,网管的寝室和卫生间紧挨着,面积很小。干网管就得熬夜,熬夜就得饿,饿了就想吃东西。干了一年网管,二丽又胖了十几斤。一米五几的个头,体重却有一百四十斤了。
  在网吧,二丽认识了同样来自宾县的王伟。王伟是个司机,在湖城高新区一家公司开面包车。这家公司代理着一个很大的服装品牌,平时王伟就开着面包车给湖城的各大商场送送货,没事的时候就来二丽打工的网吧玩会儿游戏。王伟身高1.74米,体重却只有110斤,用他自己的话说,长了一个没良心的肚子,干吃不胖。你能想象得出二丽和王伟站在一起的喜剧效果。可就是这样两个看着很不般配的人却走在了一起。
  两人磨磨唧唧地谈了半年恋爱,春节前回老家把婚结了。
  过完年,小两口又回到了湖城。二丽却不想再接着干网管了。王伟出车,她就呆在王伟的宿舍里看电视。王伟的宿舍里还住着一个司机,看二麗来了就到其他宿舍凑合一下。王伟觉得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二丽就和王伟商量,看能不能开家旅店。二丽刚来湖城打工时在万宝小区一家小旅店住过几天,这些小旅店都是靠大路的住宅楼的一楼改造的,七八十平米的房子,把客厅隔成两间,把厨房改成小间,再加上原有的两个卧室,就有了大小五个房间了。再在阳台开个门,客人出入走阳台这个门,这样不影响单元楼里的其他住户。在阳台进门的过道边上放张床,围上帐子,就是店主的卧床了。窗台上放台电脑,是给客人扫描身份证用的,现在派出所有要求,客人入住后必须登记,摄像头拍照后直接上传到派出所指定的邮箱,如果入住的是被通缉人员,公安马上就能知道。厨房改成了小间,做饭只好改在阳台上了。万宝小区沿街的小旅店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
  二丽去万宝小区旅店密集的地方考察了一番,还真有一家沿街房出租,这家原来是卖彩票的,房租到期后不租了,租金是每年一万五。二丽心里合计了一下,租金一万五,再在屋内打几个隔断,有三千块钱就够了,买床具和被褥,一万块也够了。自己结婚时婆家给了她五万块钱,她考虑结婚后还出来打工,啥家具也没买,那五万块钱还在她的一张银行卡上呢。
  打电话叫来王伟,二丽把自己的想法跟王伟一说,王伟也觉得可以。于是就和房主签了合同,把房子租了下来。
  许多开旅店的床和床垫都来自旧货市场,二丽坚持要买新的。床上的被褥也都要崭新的。电视机和电脑、洗衣机可以买二手的。忙忙活活准备了半个月,房子的装修和要买的东西都齐了。再到工商所把营业执照领了,二丽的旅店开张了,营业执照上的店名叫悦来客栈,二丽起的。严格说来也不算二丽起的,这是古装电视剧里经常用的一个旅店名字,一个很老旧、也很俗套的店名。
  二丽的店一开业,立马有人来入住。路边这一溜全是旅店,二丽的悦来客栈刚开业,床具和被褥都是新的,同样的价格,为啥不住新的啊。
  来这儿住旅店的客人有这么几类人,外地来湖城做生意的买卖人,这些人一般住得较长久,有时一住十几天,甚至要住一个月以上,这些算是长住客。还有就是来湖城探亲访友的人,家里住不下,或觉得在家里住着不方便,便出来住店。这种情况一般是在湖城的亲友出钱。更多的是来旅店约会的一对对野鸳鸯。
  前些年一男一女住店要提供结婚证,没有结婚证不让住。这些年早就不管这些了。派出所规定,旅客入住有二代身份证登记即可。按要求,所有入住人员都得登记,可实际上两人住店有一人登记就行了。前些年还有项规定,本市户籍的人不能登记住店,这些年也放开了。这些小旅店就成了情人幽会的场所。真正的有钱人都到大宾馆开房,来这些小旅店的都是没钱的。既然没钱干嘛还扯这个啊?凡事都有个例外,有的人,比如国家公务人员,他们不缺钱,但怕在大宾馆碰见熟人,或忌惮大宾馆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便选择来小旅店一度春宵。
  只要是来二丽旅店住过的客人,都相中了这家客栈。二丽人干净,床单被罩绝对一客一换(白天开房休息的除外)。这在一些宾馆也未必能做得到。而且二丽服务周到,客人有需求,比如买包烟或要买方便面,她立马给附近的小超市打电话,小超市有送货的,一会儿就能送来。
  万宝小区属于府明派出所管辖,二丽在网吧干过网管,知道不管在哪里做买卖,都得和当地的派出所搞好关系。二丽和王伟打算请派出所所长吃顿饭,请了几次人家不出来。王伟就给所长送了一套他们公司代理的那家品牌的休闲西服。所长收下了西服,二丽和王伟才觉得心安了一些。好在派出所很少出来查夜,除非是市里又有重大刑事案件发生,有嫌疑人在逃时,全市的住宿场所才都要检查。平时派出所查夜只查身份证,只要你给客人登记了身份证,店家就没事了。
  只要是在旅店过夜的客人,二丽要求是必须有身份证的。白天来休息的,也就是所谓的钟点房,就不那么严了。这些男女都是匆匆地来,在房间待一个点,甚至二十分钟,办完事就匆匆离开。二丽的客房有每天四十块钱的和五十块钱的,钟点房收半价。如果白天多来几拨这样的散客,是很划算的。就像饭店饭桌的翻台。所以说旅店如果都被常住客包下,不见得是好事,得有一间空房做钟点房用才合适。   许多来开钟点房的往往是女的先到,开好房后坐在床上眼瞅着地板傻傻地等着野汉子。有的男人或女人,这次和这个人来开房,下次再来,一起的男人或女人不是上次那个了。也有三四十岁的男人领着小姑娘来开房的,二丽就坚持让小女孩出示身份证,如果女孩没有身份证,或身份证显示不足十八岁的,二丽坚决不让入住。
  在长住客中有一位来自哈尔滨的中年人,二丽称他苏哥。他是一家公司的业务员,自己公司的产品销到湖城,他主要负责来催款。苏哥本来可以住更好一点的宾馆,单位可以报销的住宿费是每天一百五十元,费用是包干制,苏哥住在二丽的店里,每天可以节省下一百元。苏哥在二丽的悦来客栈一住就是一周,礼拜五下午回哈尔滨,下周一再来。一周里,苏哥住的从周一到周五这几天旅店的生意较冷清,周末比较火爆。苏哥周末回哈尔滨,就给旅店提供了钟点房房源,生意好的时候一個房间一天能卖出去十次。
  经常来悦来客栈住店的还有一位,是一个年轻人,姓安,是江西某制药厂住湖城的医药代表。小安二十多岁,人长得白白的、瘦瘦的,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小安白天出去跑业务,回来时经常在超市买一些羊肉片和青菜,和二丽用电饭锅吃涮羊肉。
  二丽租的这套房子有个地下室,一半地上一半地下,有个小窗户在地面之上,可透光、通风。二丽简单收拾了一下,也摆上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这个床和床头柜是从旧货市场买的,床上用品却是新的。这间地下室租给了一个叫小军的男人。小军三十多岁,剃个光头,脸上有几块疤痕,属于那种一看就让人感到害怕的人。
  和小军住在一起的是一个叫梅子的女孩。梅子二十来岁,人长得很漂亮。
  小军经常晚上出去,白天就在地下室里睡觉。小军和梅子吃饭大多是打电话叫外卖。吃完早饭,梅子就从地下室上到一楼敲单元门,二丽开门,让梅子进来,再把单元门锁上。客房里如果没客人,梅子也会到客房的电脑上会儿网。有一次,二丽见梅子在电脑上和一位网友聊得火热,不无担心地对梅子说,你网聊不怕小军知道啊?梅子哼了一声,说,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管我?
  这天一大早,二丽还在打扫卫生,来了一位住店的女子,这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穿着干净得体,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问二丽客房的价格,又看了看房间。就拿出身份证登记了。女子的身份证显示,她是湖城郊县的。女子进入房间后就把门关上了,过了一个多点,女子开门去了趟卫生间,回去又把门关上了。
  二丽看出,这个女子是和家里人赌气出来的。二丽经常能接待到这样的女子,她对负气出走来住店的女子就多了一份关心,这时候的人最需要别人来关怀啊。
  二丽中午焖了米饭,炒了两个菜,饭做好了,就去敲女子的门,说我做好饭了,一起吃点吧。女子开门,眼睛还是红红的,好像刚哭过。女子强笑着说,我吃不下,谢谢了。
  这时正好小安进屋了,看了女子一眼,说,有啥事也得吃饭呢。女子便犹豫着出门,说,饭钱怎么算啊?二丽说,一顿饭算啥,你觉得过意不去就给十块钱就行,我还有的赚呢。听二丽如此说,女子才放松下来,来到饭桌前坐下。
  小安也拿个方凳挨着女子坐下。二丽说,今天没你的饭,你到外边吃去吧。二丽米饭焖得够多,她瞧不上小安对女子的殷勤劲儿。小安也不恼,站起身,说,我打电话叫份麻辣烫,你们吃你们的。
  二丽问女子,看你委屈的样子,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女子不说话,又要掉眼泪。二丽说,和家里人闹了别扭可不能离家出走,世道这么乱,让家里人多担心啊。再说也会给不怀好意的人可乘之机。说到这里二丽用眼光去寻找小安,小安正用手机打电话在订麻辣烫,没听见二丽在说什么。
  这时女子的电话响了,女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电话挂断了。
  二丽笑着拿过女子的手机,女子也没说什么。二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电话返打过去了。电话接通,一个男人急切的声音,说,老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你给我个机会,你在哪儿?我去接你。二丽笑着说,你老婆不接你电话,我是开旅店的,你来湖城万宝小区的悦来客栈接你媳妇吧。女子从二丽手里抢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傍晚,有个男子急火火地走进悦来客栈,二丽一看来人这副模样就断定是早晨来住店的女子的丈夫。一问,果然是。二丽就去敲女子的房门。女子开门,见男人站在门口,想把门再关上,男人用肩膀倚着门,身子挤进门去。男子进门后朝站在门口的二丽笑笑,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上午,女子和她男人起得很晚,起床后去卫生间洗漱,女子见到二丽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小两口结账要走的时候,男人跟二丽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还回头对女子说,这个店真好,要不咱再在这儿住几天?女子说,住就住,我还不愿意回那个家呢。二丽说,得了吧,你们还是回家吧,免得家里的老人惦记,以后再来湖城就住我这儿。
  每到周末,就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的男人领着一个女人来住店。男人看样子有六十岁左右,女人也有五十岁那样。两人的穿着打扮像是政府机关的干部,身份证显示男的姓储,女的姓温。两人见了二丽都很客气,姓温的女人还有些羞涩。有一次老储没在跟前,姓温的女人悄悄问二丽,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你不会笑话我们吧?二丽说,瞧您说的,我是开店的您是住店的,您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能笑话您呢?
  老储和温姓女人都是有素质的人,临走,总是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可不是所有住店的客人都像老储和温姓女人一样。有一对卖保险的男女,经常来二丽店里住宿,男的四十多岁,女的三十多岁。二丽不喜欢这俩人,外表穿着光鲜,每次来都把屋子造得乱七八糟的,满床、满地都是垃圾。有时候这个卖保险的女人正来着例假也整那事,把床单被罩都给弄脏了,也从来不说声对不起。二丽好几次想不接待这对男女,可又说不出口。
  二丽很喜欢老储和温姓女人这样的房客。二丽知道,这也是一对野鸳鸯,还是对老野鸳鸯。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扯这个,哎,这人啊!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客房满员了,二丽把一块写着满员的牌子放在阳台玻璃跟前,她刚想去把阳台门锁上的时候,有个男人走进店里来了。二丽说,满员了,要住宿您去别家吧。男人说不住店,是来找人的。二丽警觉起来,经常有来旅店寻找自己的妻子或老公的,找到后在旅店闹得不可开交,有脾气大的主儿还把旅店的玻璃给砸坏过。   二丽问,你找谁?男人说找一个姓储的男人和一个姓温的女人。二丽激灵一下子,心说,不能慌,先把他支走再说。二丽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店没有你要找的这两个人。那个男人说,不可能,有人亲眼看见这两个狗男女进了你的店。
  二丽说,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再去别家找找吧,我要锁门了。那个男人说,你能让我看看你店里的登记记录吗?或者我直接进屋去看看,行吗?二丽说,除了公安部门,谁也无权查看客人的登记信息,这你该明白吧?你更没有权利进屋搜查。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把链子锁,摆出一副要锁门的架势。那个男人看来也是个老实人,见二丽说得如此强硬,无奈地退出门去,说要在门口等着,不信这对狗男女永远不出来。
  已经是秋天了,湖城的秋天有些冷。二丽隔着窗玻璃看见被她打发出去的那个男人真的没有走远,一直在旅店门前逡巡着。
  二丽敲开老储和温姓女人的房门,说,刚才有个男人来找你们俩,我一看来者不善就说你俩没住这儿,他现在还没走,在门口附近转悠呢。老储和温姓女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二丽把过道、阳台上的灯关掉,示意穿着睡衣的老储和温姓女人来到阳台窗前。店外有路灯,借助路灯的灯光,老储和温姓女人都看清了在外面逡巡的那个男人。老储和温姓女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二丽说,你俩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吧,别出什么事啊。老储说,他堵着门,我们怎么走啊?二丽说,店里还有个后门,就是单元门,平时为了好看门,那个门一直是锁着的。二人听二丽如此说,如遇大赦,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临出门,老储突然想起,说还没交房费呢。二丽说,没事的,你俩快走吧,出了单元门右拐到楼头的路上,就能搭到出租车了。
  送走了老储和温姓女人,二丽关上单元门,再把老储和温姓女人刚住过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过道和阳台上的灯打开。走到阳台门前,把锁阳台门的链子锁打开。二丽站在旅店门口朝在外面逡巡的男人招手。
  男人进到店里。二丽说,我说没有你不信,天这么冷,你想在外面冻死啊。我给一个客人预留了一个房间,刚接到那个客人的电话,说不来了,你在外边等不如进店来住下,这个房间一晚四十块钱,你要是愿意就住下,明天再去找你要找的人。男人进屋后在老储刚腾出的屋里转了一圈,眼睛有些狐疑地看看二丽的胖脸,问,附近还有叫悦来客栈的旅店吗?二丽说,没有。那个男人没有住店,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这段时间小军好像很忙,过去是白天在悦来客栈的地下室睡觉,晚上像夜游神似的出去活动。最近一段时间白天也出去。
  小军不在,梅子就整天和二丽在一起。除了上网,也帮二丽干点活,比如收拾收拾屋子,用洗衣机洗洗床单被罩什么的。
  小安最近不太忙,有时候上午出去一趟,有时候一天到晚都待在店里。客满了,梅子就没地方去上网了,小安就叫梅子,说到我屋里去上吧。梅子很高兴,就去小安屋里上网去了。
  有那么几天,小军没回悦来客栈,梅子就在小安屋里上网上到很晚也不走,说自己一个人在地下室睡覺害怕。
  这天早晨,二丽忽然间想起,梅子昨晚没让自己开单元门,也就是说昨晚她没回地下室去睡。
  二丽来到小安的房门前听了听,里面果然有梅子和小安的说笑声。
  见小安出去跑业务了,二丽来到小安的房间。梅子若无其事地坐在小安屋里的电脑桌前上网。二丽说,梅子,按说你的事我不该多管,可你住在我的店里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梅子不说话,眼睛只是看着电脑显示器。二丽接着说,小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如果知道你和别人好,能轻饶了你啊?梅子说,小军已经三天没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我猜他肯定是出事了。二丽问,小军能娶你吗?梅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不娶我,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他。二丽问,那小安呢?你和小安这算怎么回事儿?梅子说,小安说要带我去南方。二丽说,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害我啊,你跟着小安走了,小军来跟我要人怎么办?梅子笑了,说,看把你吓得,他说带我去南方,我还没答应他呢。二丽这才松了口气,说,你们这些住店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二丽又找小安谈了一次。
  二丽问小安,你知道和梅子住在一起的小军是干什么的吗?小安不以为然地说,干什么的?大人物吗?大人物有住地下室的吗?二丽说,你别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小军这样的人除了好事不做,其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出门在外形单影孤的,做人做事还是放规矩一点好,别光想着占便宜,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便宜让你占。
  第二天,小安和梅子自己打开单元门走了,电脑桌上放着小安未结的房费,俩人的东西都拿走了。
  小安和梅子刚走那几天,二丽还有些担心,怕小军回来和自己要人。过了一段时间,小军也没回来,二丽把地下室重新收拾了一下,把小军的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收拾进储物柜里,再不值钱也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来找好还给人家。
  地下室收拾干净了,如果有没带身份证的客人,二丽就问,地下室可以吗?每晚二十元。没身份证可以住地下室,警察不会去地下室查身份证。
  湖城的冬天说来就来了。
  这天傍晚,二丽迎来了一位客人,是老储。二丽这才记起,老储和温姓女人有些日子没来住店了。老储上身穿着呢子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呢子帽,一副很古旧很老派的打扮。
  二丽问,怎么就你自己啊?老储说,她死了,割腕自杀了。二丽吃惊地问,出什么事了?老储说,小温自从那晚从你这儿回家后,她男人总折磨她,还去她单位败坏她,她是个在职的正处级领导干部,单位开始风言风语,领导也找她谈过话,她顶不住压力,自杀了。她曾说等她退休了就离婚和我在一起,可没等到那一天她就走了。我和她认识三十多年了,她曾经是我的一个学生,为了她,我没结过婚,我一直在等她。这次来,我一是表示感谢,每次我和她来这儿住店你都像接待自己的长辈那样接待我俩,没有因为我们这样的关系瞧不起我们,我们在其他地方住过大宾馆,也住过像你这样的小店,那些店主或服务员的眼神让我们感到羞愧。还有一点,那晚多亏了你,才没让我俩出丑,那晚的房钱我还没结呢。   二丽眼睛湿润了,想起那个姓温的女人略带羞涩的笑容。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在这个世界上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二丽说,老先生您太客气了,再说四十块钱不算什么,您没有必要专门跑一趟。
  老储说,要的,要的。再说我也想再来你店里住一晚,还住我和小温经常住的那个房间,毕竟我和她在你这里度过了许多美好的夜晚。
  二丽打开那个房间,老储再次表示感谢,二丽看到进屋后的老储竟然老泪纵横,呜呜地哭出声了。二丽见不得人掉眼泪,赶紧给老储把门关上,掏出手绢来擦眼。
  快过年了,来二丽店里住店的客人更多了。
  这一天,小军来了。二丽问小军,这段时间干啥去了?小军说,出了点事,被关进去一段时间。二丽说,你还有几件衣服和洗漱的东西我都给你放在储物柜里了,我给你拿去。小军没接二丽的话茬,问,梅子啥时侯走的?二丽说,她联系不上你,等了你四五天,就走了。小军没再说什么,拿起二丽放在桌上的衣服和洗漱用具转身要走,又转回头,问二丽,我还欠你多少房费?二丽说,没多少,二百多块钱。小军说,我刚出来,手头紧,过段时间再还你吧。二丽说,没事,有就给,没有就拉倒,你别放在心上。二丽知道,小军这样的人属顺毛驴的,你要急了他真就不给你了,你若和风细雨地对他,这种人做事倒也讲究。
  春节前这段时间,苏哥基本上天天去客户那里催款,有时候陪客户吃饭、唱歌、洗浴一玩就是半宿,回到店里时都下半夜了,也有住在洗浴中心一夜不归的时候。
  只要苏哥没回来,二丽就不能锁门,睡觉也睡不踏实。
  年底了,王伟单位也比较忙,有时候几天都不回店里。
  这天晚上,二丽把房间都卖出去了。快十一点了,有个屋的客人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这个客人来时没带任何行李,连洗漱用具也没带,人一走屋里空空如也。二丽碰到过这种情况,客人刚入住店里,又临时改变计划,不住了。这种情况下房费是不退的。二丽对待熟客或长住客房费可以离开时再结账,比如苏哥、老储、小安、小军等。对待散客是进门就要交钱的。
  过了十二点了,那个客人还没回来。恰好这时有个男人来住店,二丽心想,那个刚住下就离开的男人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就把那个空出来的房间又卖了出去。
  过了没有半个点,前半夜出去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二丽只好说对不起,我以为您不回来了呢,我把那个房间又卖出去了,您将就一下,睡我这张床吧。那个男人临出门没跟二丽说一声,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能全怪二丽,再看看二丽的那张床,实在是太憋屈,好在这都下半夜了,凑合一下得了,就没再说什么,爬到二丽那张床上,也没脱衣服,和衣躺在了床上。
  二丽见那人在自己床上睡下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如果这人非要还住他原来的那间屋,怎么去跟后来的那位客人说啊?好在这人好说话,没为难自己。
  二丽搬把椅子坐在过道上闭目打盹。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身子一歪,差点摔倒,一下子惊醒了。再睡,还是这样。往常睡在床上没觉得舒服,你坐在椅子上睡睡试试,就知道躺床上有多舒服了。
  二丽突然想到,苏哥今晚没回来,房间是空着的,都这个点了,估计苏哥不会回来了。她来到苏哥的房间,开开灯,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二丽躺在苏哥的床上刚睡下不久,苏哥回来了。苏哥敲阳台上的门,没人应,再看锁栅栏门的链子锁,链子锁是搭着的,没锁。苏哥就拉开栅栏门进屋了。
  苏哥来到自己的房间,见二丽和衣躺在床上,他又转身来到二丽的小床前,掀开布帘,见一个男子和衣躺在二丽的床上。苏哥明白了,二丽以为我不回来了,把自己的床卖出去,睡我床上去了。
  苏哥又回到自己房里,他没叫醒二丽,苏哥屋里这张床最大,是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二丽和衣睡在大床的一边,苏哥就和衣躺在了这张床的另一边。
  该着有事。
  王伟已经有几天没回店里了,今夜他陪领导和几个客人去洗浴中心洗浴,领导和客人都睡在洗浴中心的客房里了,那里有陪宿的小姐。领导让王伟自己回去。王伟一看都这个点了,怕打扰同寝的伙伴休息,再加上好几天没回悦来客栈了,怕二丽不高兴,就在下半夜回到了店里。
  到了店门口,见门没锁。走进店里,一掀二丽床前的布帘,有个男人和衣躺在二丽的床上。王伟没叫醒睡觉的男子,放下布帘沿着过道向室内走。苏哥的屋门开着,灯也亮着。王伟看到二丽和苏哥和衣躺在床上。
  王伟上去扳二丽的肩膀,二丽睁开眼,见王伟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再回身看,苏哥躺在床的另一侧正呼呼大睡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二丽没少跟王伟解释,可王伟就是不接受二丽的解释。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王伟每晚都回店里来住,但就是不和二丽说话。二丽做好饭叫他吃他就吃,睡觉时和二丽背靠背,也不碰二丽。
  苏哥看出二丽和王伟两口子在冷战。这天二丽给苏哥屋里打扫卫生,见二丽闷闷不乐,苏哥就问她咋了。二丽就把那晚的事和苏哥说了,苏哥一听就急了,合着还有我的事呢?我还啥也不知道呢。
  晚上王伟回来,苏哥把王伟叫到了屋里,说,兄弟,你心太脏了吧,你看苏哥是那样的人吗?告诉你说,甭看你苏哥住在你的小店里,你蘇哥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你媳妇那样的,说实话,我根本就瞧不上。一番话说得王伟心里敞亮了许多。王伟和二丽结束了冷战。
  二丽只知道苏哥和王伟谈过,谈的啥她不知道,问自己的男人,王伟只是笑,不说。别管苏哥和王伟说的啥,只要男人不再误会自己就行了。二丽从内心里感激苏哥。
  转过年,二丽发现自己怀孕了。怀孕五个月后,二丽的肚子就很大了,本来二丽就又矮又胖,怀孕后整个人快圆了。王伟和二丽商量后,把旅店兑了出去。
  五年后,二丽领着一个胖胖的小丫头来到悦来客栈,五年里悦来客栈换了三茬老板。老板问二丽,住店吗?二丽没说话,牵着女儿的小手向室内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屋内的变化,她对女儿说,这个旅店最早是你妈妈开的,在这儿有的你,女儿瞪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妈妈,好像没听懂妈妈说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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