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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阿米拉原本生活在平静的苏丹乡村,在这里,女孩读书被视为“与追风无异”,但学会阅读与书写一直是阿米拉深藏心里的梦想。
这一年,突如其来的战争袭击了村子,阿米拉失去了父亲和家园。
野蛮的武装力量到处制造恐慌的气氛,恐惧与绝望夺走了阿米拉的声音,她再也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直到意外地获得了一件礼物——一支红铅笔。
红铅笔打开了阿米拉的思想,也打开了很多可能性。
问题
我的声音,仍然沉默着,被埋葬了。
我还是不说话。我还是不能说话。
可是,有很多问题我想问妈妈。
但是我没问。我不能问。
也许我不问,不能问,是好的。
我的问题会惹恼妈妈。
可是,我想问妈妈为什么她还要费工夫打扫我们脏兮兮的小屋里的泥土地面。
我想问妈妈她每天早上在祈祷什么。黄昏又在祈祷什么。
我想问妈妈她是否看到了爸爸跌倒。
有好多好多问题,我没有,我不能,问妈妈。
我不愿惹恼她。
治愈
我向老安瓦尔展示我的红铅笔。
“它很适合你,”他说,“这么大胆的颜色。很坚强。”
我和他分享了我的画。
老安瓦尔仔细地,看着。
“治愈。”是他说的全部。
会不会是
我的铅笔和本子在我的小床下藏着的地方不见了踪影。
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很难再问还有其他可能吗?
我并不想努力找出还可能是什么!
那游戏这会儿没用!
在我那两件长袍的衣褶里,我乱找一气。
我寻遍了每一支搭建我小床的芦苇草,祈祷着我的铅笔不知怎的被卡在了芦苇草之间。期待我的本子滑下去了,被谁的脚,踢开了,踢到了别人睡觉的地方。
一整天那扑腾扑腾的声音敲击著我身体的每个部分。
我把还可能是……
变成了会不会是……
会不会因为我是个被莫名诅咒的女孩,会失去深爱的所有东西?
到了傍晚,我放弃了。
但是这种挫败也有好处。
它带回了我的声音,完完全全。
我多希望
今天和老安瓦尔上课,我很安静。
我想告诉他,学习字母和单词让我很高兴。
我想告诉他,我很感激。
我想告诉他,他是多么善良,多么仁慈。
我还想告诉他,我的愿望。
我知道他们正努力在卡尔玛建一所学校,但学校将是一间用米袋做成的棚屋,到处是苏丹花朵。
我多希望我可以在一所真正的学校里上课,和其他女孩在一起,和哈利玛团聚。
有课本,有黑板,有欢声笑语,有很多学生,吟诵、歌唱、捕捉虫子一样有趣地在黑板上轻快游走的英语字母。
老安瓦尔为我做这一切,教我识字,我却什么都不能对老安瓦尔说。
妈妈怒放
妈妈和我,安安静静。
拨弄着煮饭的火,火星四溅,噼啪作响。
柔软的树枝引柴慢慢烧着,保存着热量。
没冒出火的柴堆制造出一个烟幕,在我们之间弥漫。
我们的拨火棍很结实。我的开始在土里跳舞。
呼呼……呦呦!
妈妈看着,皱起眉头,等着瞧我的棍子会干什么。
她歪着脑袋。
呼呼……呦呦!呼呼……呦呦!
我画出了两张脸。点点组成的眼睛。镰刀一样的鼻子。
妈妈问:“他们是谁啊?”
我回答:“我和你。”
妈妈的棍子还是在土里划来划去,起初很羞涩,可仍然不停歇。
她的棍子也想跳舞吗?
逐渐,逐渐,妈妈的棍子开始画出自己宽松的形状,它自己的呼呼……呦呦。她的棍子舞开始了。
旋律大胆!一朵歪着脑袋的木槿花在妈妈的棍子尖儿上飞快地开放。
呼呼呼……呦呦呦!呼呼呼……呦呦呦!
在我棍子描绘的脸庞四周,她画了一个花环。
一个有着褶边的画框围着妈妈和我。
妈妈的眼睛里满是新的发现。
认定我是傻瓜不过才几天时间,妈妈就发现了一件她并不知晓的藏起来的宝贝。
妈妈,你太棒了。
你太棒了,妈妈。
她问:“我可以在你画的脸颊上加笔画吗?”
我说:“当然,妈妈。当然可以!”
她的棍子舞得欢天喜地。
两道往上翘的弧线变成了棍子描绘的微笑!
火堆里柔软的树枝冒出的烟飘到夜晚的微风里,烟幕不见了,露出了我们。
(摘自《阿米拉的红铅笔》,晨光出版社,沙恩·埃文斯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