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真到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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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布莱克(1757—1827)是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著名的诗人、画家。他的诗歌当中常常带有抒情之美,他反对古典主义的传统,当时的理性主义和统治阶级对底层人民的剥削令他深感愤怒,他全神贯注于人类的想象力、本能和激情,借助诗歌表达他对精神自由的追求,所以布莱克的诗歌总是充满激情与浪漫,他也因此被评价为浪漫主义的先驱。他的作品时常带有神秘的色彩,将灵感想象的深邃思想与充满象征主义的神话传说融合一体。他把人类的灵魂分为两方面,即天真与成熟、善良与邪恶,人类就是逐渐从天真慢慢变得成熟。布莱克把人类灵魂的这两方面称为“人类灵魂的两种相反的状态”。他的代表作诗集《天真之歌》和《经验之歌》所刻画的两个世界正体现出人类灵魂的这两种相反状态。诗歌《羊》与《虎》是这两部诗集中备受关注的两首诗歌。本文将对布莱克这两首诗进行解读,从诗人的创作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人生观的进步,随着诗人的逐渐成长,他的思想也日渐成熟,由天真心境而逐渐转向成熟的心态。由诗人人生观的转变和思想的成熟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人类灵魂两个相反状态是对立与融合的。
  一、灵魂的天真与善良——对《羊》的解读
   《天真之歌》中的诗歌主要是赞颂仁慈、童真与美好的欢乐之歌。此时的布莱克处于“天真”的世界,他用孩子般的天真目光来看待这个世界,对现实世界怀有美好的梦想,他相信上帝会救赎人类,此时的羔羊就象征着天真与美好——人类灵魂两个相反状态的其中一面。
   在《羊》这首诗歌中,有两个诗节,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是诗歌的叙述者。第一个诗节小孩子反复地提出疑问,第二个诗节则以小孩子自己的回答为主要内容,布莱克就是以小孩子对着小羔羊自问自答的方式将一整首诗串联了起来。在诗歌开篇的第一节,小孩子对小羔羊的出身发问:“Little Lamb, who made thee? Dost thou know who made thee?”孩子的问题虽然稚气但却深刻,诗人自然而然地引出人类与物种起源这一人们所探讨的永恒话题。
   诗人接着以小孩子的口吻叙述了小羔羊柔软的毛茸茸的外表和温柔的声音。形容小羔羊皮毛的softest和woolly从触觉上让我们感受到小羔羊的温顺柔软,而形容小羔羊声音的tender则从缓慢绵长的发音的听觉角度给人以小羔羊温柔弱小的感觉,诗人从不同感官的角度给我们描绘出一个天真、温顺、美好的小羔羊。
  第一诗节的最后,小孩子再次对小羔羊的出身发出疑问,第一节首尾两行孩子重复的问题就将诗歌的主题指向造物主。
   第二诗节中,小孩子对第一节诗歌中所提出的疑问做出了回答。“For he calls himself a Lamb”这句话里的小羔羊不再指小羔羊本身,而是象征着耶稣。此处诗人借用了《圣经》中的典故,上帝派耶稣到人间挽救人类,将人类从水深火热的痛苦之中救赎,因此耶稣称自己为“上帝的羔羊”。小孩子的回答指出小羔羊的造物主就是耶稣。meek和mild的发音绵长柔和,展现出造物主也就是上帝的温柔、和蔼。造物主变成了小孩子,而小孩子和羔羊的名字与造物主一样,因此羔羊、上帝和孩子是连同一体的,孩子和羔羊如同上帝一样天真善良,羔羊既是天真美好孩子的纯洁象征,也是上帝的化身,由此描绘出人、神、自然快樂和谐统一的美好场景。
   诗人以上帝会保佑羔羊的祝福结尾,而羔羊又象征着孩子,也就意味着上帝会祝福每一个人。
   由第一诗节的疑问到第二诗节的回答,这一结构就暗示了天真世界中一切问题都可以得到回答,所有都是可以理解明白又和谐统一的。
  二、灵魂的成熟与邪恶——对《虎》的解读
   《经验之歌》中有许多和《天真之歌》同名的诗作,此时的布莱克已经由“天真”的世界跨入“成熟”的世界,先前温柔善良的羔羊变成了凶猛的老虎。他已经看清现实世界的残酷,而统治阶级所宣扬的理性只是为他们对人民精神的束缚和快乐权利的剥夺披上合理的外纱。因此这里的老虎蕴含了燎原烈火的恐怖和一种惊涛骇浪的威力,尽管会造成社会的不安和痛苦,却能释放出人类强大的创造力。老虎就象征着成熟——人类灵魂的另一面。
   在《虎》一诗中,诗人同样以叙述者身份向凶猛的老虎提问,从而探寻何种力量创造出凶猛的老虎,这一问题贯穿始终。诗人用一连串的问句结构将整首诗串联起来,与《羊》不同,诗人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启发读者思考。
   “Tiger,Tiger,burning bright in the forests of the night”,第一诗节布莱克首先描绘出凶猛、恐怖的老虎形象,它躲在幽暗的森林中,两眼如炬。burning bright这一头韵强调了老虎眼睛如火般的光芒四射,这与森林里的黑暗形成强烈对比。老虎所代表的在森林里闪闪发光的火焰也象征着底层人民被统治阶级压迫的怒火。在跨入经验的世界后,它不再纯真善良,而是展现出令人生怖的邪恶破坏力,这就展现出布莱克反理性、冲破传统、追求浪漫主义的思想。“What immortal hand or eye Could frame thy fearful symmetry?”诗人从叙述者的角度对老虎发出疑问,从而将诗歌的主题指向造物主。immortal一词和frame thy fearful这一不规律的头韵则表现出造物主的不朽和老虎的可怕,进而塑造出强大的造物主和凶神恶煞的老虎形象。
   第二诗节distant deeps运用了头韵,描绘出缔造虎眼的深渊与天空,表现出强有力的效果。接着诗人连用两个疑问句渲染了造物主敢于乘翅膀搏击,用手夺来火焰的胆魄和胸怀,赞美了造物主的巧夺天工。这两句诗都借用了希腊神话之中的典故。第一句借用的典故为伊卡罗斯用蜡和羽毛制成翅膀飞离他和父亲被囚禁的小岛,但不顾父亲的叮嘱越飞越高,太阳熔化了他的翅膀,最后坠入爱琴海身亡。第二句“seize the fire”借用的典故为造福人类的普罗米修斯宁愿自己受老鹰啄心之痛苦,也要勇敢地为人类取火种。诗人借用希腊神话中的两个典故表达对老虎缔造者的博大胸怀和胆魄的由衷赞美。    第三诗节,诗人同样用疑问句渲染出造物主的力量,赞美造物主的强大与神功。这一节诗人描绘出造物主对老虎心脏的锻造,began to beat这一不规律的头韵运用给人以老虎凶猛、可怖的感觉,而heart一词不仅表现了老虎的激情,也象征了诗人内心的激情,表达诗人反理性,想冲破古典主义传统的浪漫主义精神。
   第四诗节,诗人连用五个疑问句启发读者思考,进而强调诗歌的主题,突出老虎的凶神恶煞、令人生畏和造物主的英勇无畏。chain,hammer,anvil,furnace这些都是打铁的工具,因此表明了造物主如同铁匠,锻造的是老虎的大脑——思维才智。而讽刺的是面对这种反叛的思维智慧,造物主自己也望而生畏。这不禁使人联想到圣经中亚当与夏娃在偷吃禁果后,得到了智慧,能够明辨是非,上帝也因此心生畏惧,将亚当与夏娃逐出伊甸园。凶神恶煞的老虎所拥有的思维智慧就如同在统治者压迫下的一种冲破古典主义传统追求浪漫主义的精神。
   第五诗节诗人由对老虎的缔造忽然转向一个深刻的问题:世界的对立矛盾是否可以共存?由此引发读者的思考。诗节的前两句中stars和spears指代如铁匠般的造物主在缔造老虎大脑时所飞落下的火花,火花被比作夜空中的流星,而英国人相信流星是天使流下的眼泪。后两句中诗人采用选择性的疑问句提出疑问,造物主是否同时缔造了羔羊和老虎,答案是必然的。事物都有一个对立面,世间万物对立统一才能维持平衡,有天真就有成熟,有善良就有邪恶,有光明就有黑暗,一个事物一旦失去任何一个对立面都无法平衡,无法达到和谐统一的状态。因此羊和虎及它们所代表的象征意义,即天真与成熟、善良与邪恶,也一定能够同时存在,上帝缔造天真纯良的羔羊的同时也缔造了凶神恶煞的猛虎。因而突出强调了诗人对造物主创造万物支配生命的巨大威力的赞颂。
   最后一节与第一节除了“dare”和“could”用词上有所不同,其他内容完全一致,与首段呼应,但是情感上更为强烈。從两词的区别上我们就可以看出老虎的缔造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的问题,从而加强了诗人对造物主胆魄和胸怀的赞颂。
   老虎一诗中,诗人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但都没有回答,这样的结构与《羊》形成对比,表明了在成熟的经验世界里,造物主和他的所造之物充满神秘,令人费解。
   《羊》中诗人塑造的天真无邪的小羔羊形象和《虎》中诗人塑造的凶神恶煞的老虎形象形成了一种对立,由此表现出布莱克的创作从天真纯净跨向深刻成熟,通过这种矛盾的跨越表达出人类灵魂对立与融合的思想。
  三、总结:灵魂天真到成熟的对立与融合
  布莱克生活的时代,社会变革风起云涌,而英国统治阶级对底层人民依旧剥削压迫。布莱克意识到资本主义的弊端,对其思考也逐渐深刻。两部诗集作品就是他对资本主义弊病思考的艺术结晶。我们可以清楚地从两首诗中看到布莱克思想的变化。正是布莱克的艺术灵感与想象使他打破了时空界限,透过当时英国的社会现象看到社会现象后的本质,他看到了人类所面对的窘境,也就是资本主义的弊病。从《羊》中我们可以看到布莱克对现实世界还是寄予美好希望的,但经过当时的历史背景对其思想的洗礼,他的灵魂也得到了升华,他不再沉醉在对现实的美好幻想中,逐渐勇于揭开现实世界洁白的面纱让世人看到它的真实面目。布莱克的创作从天真纯净跨向深刻成熟,通过这种矛盾的跨越表达出人类灵魂的对立与融合思想,即有善良则必有邪恶,有光明则必有黑暗,阴阳相交,最终才会达到平衡,世界才会变得更加美好。中国近代文学家梁实秋(1903—1987)将布莱克内心从天真到深刻的转变过程总结为“人由天真以至经验,于成熟之后复归于更伟大的天真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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