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嘴的记忆

来源 :海外文摘·文学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iamfly200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前几天,女儿看了一篇《火中美味》的作文。她看到主人公用油灯烧吃粉丝的章节后觉得比较稀奇,便天天缠着要我找粉丝给她烧着吃,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儿时那些荒诞且又可笑、有趣的馋嘴记忆。
  也不知道是自己残忍还是天性所致,每年夏天都会和小伙伴一道在池塘边捉青蛙,不是为了找乐子玩儿,完全是逮青蛙烤腿吃。每捉到一只青蛙,我都会仿效小伙伴,左手紧紧掐住青蛙肚皮,右手逮住大腿后用力一扭,青蛙的大腿便跟身子分了家,尔后将青蛙头往池塘一丢便忙着剥青蛙腿上的皮,在清水里洗干净后放上一点盐巴,便用青瓜叶包住,用泥巴团裹起丢到火堆里,泥巴团被火烤干烤煳后,我便把泥巴团掰开,顿时有一股肉香味钻进鼻孔,飘香弥远。
  每年中秋节前夕,老家房后的几棵老板栗枝头挂满了一簇簇刺壳儿,板栗成熟后青刺裹住的壳儿从中间裂开四瓣,暗红的板栗便笑开了脸,秋风吹过,板栗儿便从枝叶间“啪”的一声掉进树下滚进矮木丛中。每每那个时节的上学前和放学后,我都要到板栗树下的矮木丛中觅寻,机会好的话可以捡到一二十颗,一般情况下都会捡到四五颗,待放学后帮老人用柴火填锅堂煮饭时节用刀在板栗壳上切开一小条缝儿,尔后丢进锅堂中用冒火星的炭灰焖刨,待板栗在灰堆里发出“嘭嘭”的闷响声后,我便用火钳夹出放到锅膛边,稍作冷却后剥开被烧煳的板栗壳儿,将沾了少许火灰的板栗放在嘴边吹净,整颗儿塞进口中大嚼了起来,脆香酥甜。
  每年秋天,乡亲们都会把刚从田中收割的黄豆杆儿铺在平坦宽阔的场子上炙晒,俗有“秋前秋后,晒破石头”的谚语来形容“秋老虎”的毒辣,那些钻在黄豆壳中酣睡的黄豆虫抵不住“秋老虎”毒辣的炙烤,都纷纷逃离温床慢慢地爬到晒场周围,这对于我们七八岁的农家孩子来说是天降佳肴的好时节,小伙伴们都会在放学后争先恐后地跑到晒场边,用细竹竿儿做成的简易筷子夹找黄豆虫,待白白胖胖的黄豆虫填满手掌时,我们都会找两个石头或两块土坯,把事先捡到的瓦片支好,然后把黄豆虫放在瓦片上用火烤,看着黄豆虫被烤得在瓦片上蜷缩翻滚的情状我们乐不自禁,在黄豆虫被烤得焦黄之际,我们都会用简易竹筷夹起,凑近嘴角吹吹灰,你送到我口中,我塞进你嘴里,慢慢咀嚼,小口吞食,那种幸福和满足都会从齿颊流淌出来,通过喉管直达心灵。

  我是家中的老幺,哥哥们帮老人到农田间干活去了,放牛的活计基本上在周末或者寒、暑假都被我包揽了。而我却在每年玉米成熟的季节大饱口福,常利用放牛之际溜进农田中偷掰几根青玉米棒子塞在腰间,找一偏僻窝风的低凹子,将牛拴好后在附近抱一捆秸秆,点燃后便将青玉米棒子塞进火堆里,等玉米棒子外皮逐渐烧焦之际,一缕缕清香味儿也从火堆中飘逸而出,自己迫不及待地从火中取出,一层层剥开,最后就剩下热气腾腾的白胖子了,将玉米缝儿中的水红樱子慢慢摘去,一脉脉珍珠玉米的清香顿时弥散在火堆周围,而自己却乖乖地做了玉米棒子的俘虏了,一粒粒珍珠似的玉米籽嚼起来香极了。除了秋天烧玉米棒子,最有趣的莫过于烧青小麦吃了。每年的春末夏初之际,一茬茬麦田间全部是一望无际的墨绿色的麦穗,微风过处,麦浪高低起伏,直竖的麦穗沉甸甸的,饱满的青麦粒蹭破苞皮探出头来。我将牛儿赶进麦田间的沟渠里让它啃嫩绿的青草,自己则走进麦田里选摘饱满的小麦穗,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摘得一大束颗粒饱满的麦穗,自己用沟渠边干燥的柴火烧掉麦芒,待麦穗散发出煳香味时便一两穗、三四穗地放在手掌中来回搓揉,略带煳黑的麦仁及壳儿就留在了掌心,丢掉麦穗秸秆,使劲用嘴一吹,麦壳一下子就吹跑了,剩下的是就是微微散发清香的麦仁了,一口昂进嘴里大嚼起来,韧、软、清,瞬间便有了微微的甜香在味蕾间飘逸,那是一种不同凡响的清香!
  最难挨的莫过于寒冷的冬天了,冰冷刺骨的北风吹得树木“呜呜”作响,天空彤云密布,感觉雪花随时都要从浓黑的云层中飘下来,我们全家基本上都是瑟缩在家中而不敢外出。当时没有电视,也没有其他乐子可找,我们一家老小就围着地火笼周边烤火,父亲和哥哥们则将烟筒传过来递过去,在灰暗的电灯光下弥漫着的则是烟味很重的烟雾,也不知道吸烟筒到底有什么好,父亲和哥哥们每吸一口都会伴着严重而悠长的咳嗽声,我们也好像被感染,也跟着狂咳起来,眼睛被熏得泪珠儿直淌。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我总会抽身去端一大盆土豆(马铃薯),围着地笼周边放满,时不时地用火钳翻烧,慢慢地就有一股香味夹杂着家中缭绕的烟雾弥散在家中的每个旮旯。待土豆烤熟后,我和妹妹就会剥去被烤煳的土豆皮,香喷喷的土豆冒着腾腾的热气,大家你一个我一个拿起就放在嘴边大吃起来,而我也非常惬意地陶醉在享用糖分充足而又甜美诱人的土豆上,像没吃东西的饿狼一样,三下五除二就吞掉一两个,而后打着饱嗝走到水桶边,用木瓢舀起一大瓢冷水“咕嘟”一下喝了个饱。要是土豆还没填饱肚皮的话,我都会趁母亲不在伸手抽挂在黑漆漆的墙面上的粉丝,一根一根放在火上烤,一下子粉丝就膨胀开来,白丝丝的,放在口中轻轻一嚼,脆香脆香的。妹妹也仿效我抽粉丝烤,不一会儿挂在墙上满满的一大袋粉丝没剩下几根了,母亲外出回家发现后叫骂道:“你们是饿死鬼扒心了,准备过年吃的现在就被你们给吃了!”接下来母亲迅速抓起靠在门边的棍子,随着“啪啪”声起,我又挨吃棍子糖了,那情状好像就在眼前,现每每想起都会捧腹不禁。
  古人说得好:“人生在世,吃穿二事。”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夏丏尊先生在《谈吃》的杂文名篇中写道,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善吃的民族,且吃法五花八门,有烤、炖、蒸、卤、烩、醉,还有炙、熘、炒、拌、煮、烧等,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只有“两脚的爷娘不吃,四脚的眠床不吃”,其他的什么都能吃。老子也说过,“虚其心,实其腹,圣人为腹不为目”,可见吃的重要性。自己系凡夫俗子,也脱离不了“吃”的圈子。儿时家贫,但吃法且别有一番韵味,那一幕幕可笑而又荒诞的记忆,永远是那么过瘾,那么馋人。
其他文献
美国总统特朗普访华期间,与习近平主席在故宫有这么一段对话:  特:中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或者更早,所以你们有五千年的历史。  习:有文字的(历史)是三千年。  特:我想最古老的文化是埃及文化,有八千年历史。  习:对,埃及更古老一些。但是文化没有断过流的,始终传承下来的只有中国。  特:所以这就是你们原来的文化。  习:对,所以我们这些人也是原来的人,黑头发,黄皮肤,传承下来,我们叫“龙的
月亮很好的时候,总忍不住独自到湖边漫步。   湖畔安静的月色,不只是可以过滤白天的嘈杂,甚至还可以把现实的当下过滤掉,让古代的人和事像放老电影一样,缓缓呈现在你的面前。在洞庭湖边的月色里怀想,任时光倒流千年百年,我可以看见我的祖先从前溪出发,越衡山,漂湘江,过洞庭,一路向北,在章华台在普贤冈升起梦一样的炊烟。   我一直住在洞庭湖畔,一直认为洞庭湖水是从前溪流淌而来的。   前溪是江西安福一
冷冬腊月,用什么抵挡这漫漫寒冬、寒冷和寒意?吃辣椒吧。  对辣椒的喜爱,各不相同。在姑姑的小店里,询问顾客要不要辣椒时,回应和表达亦是各异——豪放派的说法是:“爆辣!”或是:“超辣”、“特辣”、“顶辣”,再或是:“变态辣!”婉约派是:“略辣”、“少辣”、“中辣”、“一点点”。说的时候,还会低声重复一遍:“只要一点点。”学者派的是:“微辣”、“少许”、“三五滴”。而拒绝派的回应则斩钉截铁:“不要!”
我和作者周亚鹰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迄今为止,除了他没真正教过书和我没从过政,我们的人生经历非常相似。一个多月前,我们这对彼此“熟悉的陌生人”还走到了一块。我因他的推荐而借调在他分管的科室工作,从而有缘第一时间读到他还在创作中的《52栋》的书稿。  《52栋》以笔记体的形式,讲述作者与父母、亲友之间发生在52栋102室2013年至2017年五年间的故事。写的是生活小事,而弥漫在字里行间的,是一个儿
在英国,62岁的卡罗尔·米德尔顿因其野心勃勃,并梦想成真而耀眼。她先是将自己的大女儿凯特·米德尔顿培养成英国王妃,又将二女儿皮帕·米德尔顿嫁入豪门,每一场婚礼,都是英国的一场盛事,都引发全球关注。  而这,与卡罗尔的野心勃勃密不可分。  野心勃勃是强大的基因  卡罗尔·米德尔顿的祖父是挖煤工人,父亲是司机兼建筑工。但卡罗尔的母亲特别不认命,即使家里穷得只能吃咸菜,她也要把女儿打扮得美美的,气质绝不
春天,二弟来电话,说家乡又种水稻,正在插秧,给我发来了图片和视频。看到不是人工插秧了,而是机器操作。驾驶机器的男人正是二弟,高高坐在驾驶座上,紫红的脸膛上嵌刻的双眼,充满光明。堆积在田埂的一簇簇稻苗,犹如一团团拥挤的娃娃,陌生的目光正怯怯地打量着它们将要安身立命的地方。插秧机将嫩绿的苗苗均匀地摆布在稻田里……  那片稻田又回来了?陕北三边,自古缺水少雨,十年九旱,怎么敢期望会有一片稻田呢?身处旱塬
吸血鱼  这是一种会吸血的鱼,人们只在亚马逊河里能找到这种鱼。  但是,它也不容易被发现,身体很细小。  最长也只有2.5厘米这么长,比我的小拇指还要小。  它的身体又是半透明的,像一根长条形的冰,  可以看到它的头脑和一条细长的鱼骨,它就是吸血鱼。  吸血鱼看起来跟普通的小鱼一样,但是它没有麟。  它很滑润,我感觉它有点像泥鳅,滑滑的。  也有点像鲶鱼,所以,它又叫吸血鲶鱼。  它有很强的传感器
“如果你想害死一个人,”卡尔说,“不要在英国动手。”  “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你杀了人之后逃脱惩罚的可能性不大,”我的这位狱友提醒道,此刻的我和他正在监狱的休闲运动区里散步,“但是在俄罗斯,这样的机会要大得多。”  “我会努力记住你这句话的。”我向他保证道。  “你听我说,”卡尔补充道,“我认识一位你的同胞,虽说他杀人之后确实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却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此刻是放风时
天格外的蓝,许是吃了太多的云?心想。远处苍翠交叠,托举起紧紧依偎的夫妻峰,秀拔凌空,恍如山外有天,天外有山。小炉上的白茶已经沸了,李天年眯着眼,那只看不见的眼睛仿佛糅进了天空和白茶,闪烁着天青色。  小茶馆嵌在太姥山的半山腰处,说是茶馆,不过是间木屋,几张方木桌,长木凳歪七扭八地散在桌子周围,没人知道这茶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这多久了,就像李天年的存在一样,是个谜。  又添了一壶茶,水还没滚,便听
自行车是我的最爱,也是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   我骑自行车最远的一次,是从海淀区蓟门里一路骑到昌平十三陵水库,历时三个小时,边骑车边欣赏沿路的自然风光,胜似闲庭信步,不过,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最近几年,我骑自行车的最远行程,是从白石桥一直骑到香山卧佛寺,踏春途中,还凭吊了梁启超墓和孙传芳墓,全程两个半小时。至于平日里,在市区三环之内穿梭往返,对我而言,那就是小菜一碟了。   骑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