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平方米足以装下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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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算上这次,萧雪为别人做伴娘已经三次,有人说,女孩子做伴娘不能超过两次,否则就嫁不出去了。这一点萧雪也曾想过,可当好友钱莎莎牵着她的手,苦苦相求,说亲爱的,我就你这一个单身女友了,帮一次忙吧!她便无法继续坚持,怪只怪自己二十六岁了,还没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曾相过两次亲,最终都是还没发展成爱情就半路夭折。
  举办典礼时,萧雪面对眼前那嬉笑着的“新郎帮”们,心里祈祷,千万别把那些彩带啊、彩棉啊,喷洒到我的裙子上,这可是我唯一像点样的家当了。当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带直射到萧雪的方向时,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闪,就挡在了她的前面,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躲在他身后。众人起哄,高喊,方展言要英雄救美了,兄弟们,冲啊!萧雪算是躲过了这一劫,可伴郎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转过头来,像地下党一样对萧雪说:“可以安全转移了。”萧雪先是被他脸上身上的五彩缤纷吓了一跳,接着笑了起来:“我陪你去洗一洗吧!”
  他洗脸时,萧雪连连道谢,他说,“别那么客气,没弄脏你的裙子就好。”萧雪递给他一张纸巾,自嘲地笑:“这是我最像样的一条裙子。”他微微俯下身子,说:“那我也和你说句实话,我连套像样的西装都没有,身上这套,是借的。”
  
  B
  
  第二天,周日。方展言拎着那套西装敲了萧雪的门,换上运动装的他看起来更加阳光,且俊朗。开门的刹那,萧雪感到自己竟然脸红了一下。方展言看着萧雪利落地把衣服泡在水里,放上洗衣粉,先揉洗染脏的部分,有些不安,萧雪看得出来,笑着说:“你别感到不好意思,我们算是扯平了。”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天南海北地聊了很久,同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他总是轻易地让萧雪笑起来,萧雪觉得自己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笑过了,终日两点一线的生活让她麻木,正因为如此,曾有一个相亲对象对她说,你太严肃了,有点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现在萧雪才发现,并非她不喜欢笑,而是缺少一个能够让她笑起来的人。
  说得累了,笑得累了,方展言起身告辞。他的住处有些偏,萧雪问,你坐公交车回去吗?他一边换鞋,一边摆手:“我跑步来的,再跑步回去,就当锻炼身体了。”说完,对她吐了吐舌头:“从这边到我那里,只有空调公交车,两块钱,太不值了。”
  萧雪站在门外,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模糊,忽然觉得一个人在这栋租来的老房子里,竟然如此冷清……
  
  C
  
  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方展言,钱莎莎坏笑着看她:“你不会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萧雪佯装生气,其实心里为自己二十六岁了还经常脸红而憎恶。钱莎莎自然看得出来,她说:“方展言人不错,可就是太穷了,家在外县,他自己也刚刚工作两三年,可能一点积蓄都没有……”
  这一点,萧雪不是没有想过,她自己就是个穷鬼,倘若再找个穷光蛋,她又怎么能实现把北方的父母接过来同住的心愿?父母已经老了,还能等她几年呢?如同钱莎莎所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少奋斗几年,就多享福几年。
  那晚,萧雪下班后,迎着一路沙尘回到家。这座城市里,沙尘是常见的事,她关了所有的窗,却依旧有沙顺着窗子的缝隙刮进来。风愈吹愈大,窗子丁当作响,仿佛就要被吹散,萧雪躲在被子里,想家的情绪一点点蔓延开来。电话响了不知几声后,她才回过神来,竟是方展言,他说,萧雪,开门,我在门外。萧雪先是一愣,随后跳下床去。当她看到穿着风衣戴着眼镜的他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也许,这种感觉,只有身在他乡的人们才能感受到,如同在一个冷雨夜里,见了自己久别的亲人。
  他直奔客厅的窗子,取出一块很大的塑料布,踩着小椅子,一边用那种宽宽的透明胶布粘贴在窗子四边的墙上,一边说:“上次我看到你的窗子都是老式木框的,有风吹就会响,更何况今晚要刮沙尘暴,我先把你的窗子都贴好,等天暖起来,你直接撕下来就行了。”忙完又奔向卧室的窗子。一切搞定后,他拍拍手:“哦,对了,撕下来后可不能扔啊,以后还用得着。”
  萧雪始终没有说话,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熟练而自然,像一个真正的男主人,在为自己的家,做最简单的事情,而她,就如同一个依赖性很强的小女人,等着他来照顾来呵护。除了逢年过节回到父母身边外,她太久太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眼泪。
  他慌了起来,忙问,怎么了,萧雪,怎么了?她摇头,没怎么,就是想哭。语气,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瘦弱的肩头,一颤一颤的。他无计可施,有些笨拙地揽过她的肩,轻拍她的背,别哭别哭,我在你身边。
  
  D
  
  有人照顾有人疼,终归是件幸福的事情,这是萧雪看着方展言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时,忽然领悟的道理。方展言的厨艺很好,在他每天的悉心照料下,萧雪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不知情的人都问,萧雪,是恋爱了吧?
  她问过他,怎么那次以后,一直没给她打过电话。他搓着手说,每天都想打给你,可就是没有勇气。
  很多次,方展言要求请她去饭店吃,她不肯,要求带她去看电影,她也不肯。她说太浪费了,你连坐空调公交都觉得不值,两个人花一百多吃顿饭,花六十块钱看场电影,就觉得值了?他摸着她的头发,说,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值。有他这句话,就足以令她感动,感动得忘记了穷与富的现实理论。因此,他们的约会地点,除了不收门票的公园,就是不收门票的广场,偶尔去大商场里,逛上一个晚上,却不花一分钱。
  穷人有穷人的爱法,这是萧雪说的。可钱莎莎不这么认为,她依旧劝说,萧雪,像你们这种穷法,什么时候才能在这座城市里买上自己的房子?总不能永远租别人的房子生活吧!
  萧雪自然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也不能说没有为此苦恼过,在这座城市里,最便宜的房子,都要三千多元一平方米,两个人每月的工资加起来,除了生活费,剩下的钱,也只够买上一个平方米,如果贷款买房,单是首付的钱,就要他们攒上很多年。
  她对方展言说了自己想把父母接过来,他欣然答应,说好啊,我父母和哥哥嫂子在一起,我们刚好可以和你的父母一起住。“可是,住在哪里呢?我们永远这样租房子生活吗?”萧雪深深叹口气。他目光坚定:“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的。”萧雪苦笑,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E
  
  总会为了房子的事情感到困惑,可终究是离不开他的,萧雪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爱了,她爱他的体贴入微,爱他的关怀备至,如果可以,她想这样与他白头偕老。直到那次,周末,她去他的住处,两个人躺在床上,依偎缠绵,忽然感到手臂上痒痒的,抬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只蟑螂。她大叫一声,险些跌落到单人床下。
  她站在地上,看着方展言打蟑螂,眼泪簌簌地流淌下来。如果说上一次,他们在她的住处亲热时,隔壁的房东偏偏敲门来收房租,暂且可以让她忍受,那么这次,她真的绝望了。
  爱情,是需要用房子来保护的,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它不需要太豪华,却要干净,它不需要太奢侈,却要安静,而这点小小的要求,他都不能够给予。送她回去的路上,方展言始终沉默,握着她的手,有细密的汗水,她的心在缓缓下沉……
  她说,展言,给我点时间。他点头,伸出手去拨开她额前的长发,只说了一句,晚上睡觉不要蹬被子。然后迅速转过身去离开。萧雪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潮湿,心狠狠一疼。
  萧雪的生活似乎又恢复到原始状态,上班下班,可心却再也回不去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有时候她想,人如果不这么现实就好了。
  她打电话给家里,母亲问起,你和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她哭了,向母亲说了一切,觉得心里好受许多,否则在这个冷暖自知的城市里,能够向谁说呢?母亲在电话那端说:“小雪,你要想好,现在这个社会,也许条件好的男人有很多,可能够一心一意待你的人却难找。你们还年轻,钱这种东西,没有可以挣,但幸福若走了,就再也挣不回来了……”
  与方展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滚动上映:她脾气不好,动辄生气,他总是笑着哄她;她记性不好,动辄忘事,他总是及时提醒。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受过委屈。
  从来没有。
  那一夜,萧雪睡得格外好,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那就是先共苦,再同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F
  
  第二天,她刚拿起电话,却刚好接到了方展言的电话,她笑了,有的时候,缘分这种东西,逃也逃不掉。他带着商量的语气:“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是一处售楼中心,出售小户型、精装修的房子,首付两万五千元,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他拉着她的手,一点点计算:“我现在有五千块存款,年底公司会再给我五千块的年终奖,我再省吃俭用积攒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买一套五十平方米的房子了。”他指着房子的户型模型,比画着:“可以把客厅隔起来,形成两个房间,到时候把你的父母接来,我们可以住得很舒服呢……”他像个大孩子,脸上满是憧憬的笑意,说这里放一张双人床,这里放衣柜,这里……
  他忽然反应过来,她始终没有表态,神情紧张起来:“你会不会嫌房子太小?我还可以努力,我保证,以后一定让你住上大房子。”说着,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宣誓一样。
  她扑哧一声笑了:“我还有几千元,再积攒到年底,我们不需要等到明年了。”他先是傻傻地摇头:“不行不行,我是男人,怎么能用你的钱。”接着,忽然明白过来,兴奋地将她环腰抱起,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不知是转来转去让萧雪发晕,还是这触手可及的幸福让她昏了头,总之,她在这种飘飘然中,看到了自己穿着洁白婚纱时的样子,那么那么美!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上方悬挂的广告牌,醒目地写着:有爱,五十平方米可以装下一生幸福;没有爱,五百平方米又如何?
  编辑 / 艾 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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