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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one
窗外的雪花渐渐停歇下来,我用手指轻轻擦去玻璃上氤氲的薄雾,整个世界顿时明净了起来。望着外面晶莹的世界,我不禁轻轻微笑起来,视线回转的时候,看见一双漆黑的眸。那双眼眸冷漠而飘渺,正对着自己的方向。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我刚刚擦开的外面的世界?我不知道。打开桌子上的笔记,不经意地斜眼瞥了眼那个眼神看过来的男生,是大B。
大B是个很冷淡古怪的男生,从高一到现在高二,他从不和班里的任何人说话来往,渐渐地大家都将他称作大B。尤其是洛杰,因为高一的一次摩擦,还差点和大B打起来,所以格外讨厌大B。
后来我问洛杰:“你们为什么要喊他大B?”
洛杰嗤笑,“大傻B呗!都什么年代了,还装冷脸摆酷!”
其实,我和大B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谈不到什么过节,但是因为洛杰讨厌,我也便没来由地讨厌。
是的,洛杰。
我从高一就喜欢洛杰,然后恋爱、甜蜜、吵架,直到半个月前的分手。我知道,我的心情和窗外的天气一样冰冷。
我收回视线,故意咳嗽一声,警告他不要再看。谁知大B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扭开门的时候,英语老师叫住他,“莫北,你上哪去?”
大B没有停住身形,只冷冷丢下一句“去楼下看雪”便消失在英语老师紫青紫青的脸色中。
我愣了好一会,轻轻合上笔记,扭头靠近玻璃轻呵一口气,擦干净,然后,大B高瘦的背影便跃入眼帘。
part two
周六的时候,阳光灿烂得刺眼。我站在和平游艺前的广场上,身边戴着护具在溜冰的人可真不少,有的是情侣,互相搀扶着前进,他们甜蜜的笑又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该死的洛杰……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枚游戏币,这是我今天的全部家当。我在想着待会进和平游艺玩哪一个才好,洛杰的笑脸不自主地又在脑海里打转。我摇摇头,将银灿灿的游戏币举过头顶,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在做什么?”
一个冷漠干脆的声音突兀地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来,看见长椅上坐着的懒洋洋的大B,他正眯缝着眼打量我。
本来我是想没好气地冲他一句“要你多管闲事”,可却莫名其妙地笑笑,“没啊,我今天只有这一个硬币,在想待会玩哪一个游戏才好。”
大B注视我好久,然后伸了个懒腰,他站起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
因为平时只是远远地看过他,知道他的个子蛮高的,谁知道他现在忽然站在我的身前不到半米,我必须微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脸。估计有一八八的身高。他的睡眼已经完全睁开,透着一股冬日里的寒冷,然后,他轻轻伸出手来,“把游戏币给我。”
“干吗?想抢劫啊?告诉你,我就只有这一个了……”我的傻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硬币就被夺走了,顺带地,我的左手也被他拉着走进了和平游艺。
陌生的大B,陌生的手掌。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蓝色的夹克在步行间有规律的皱褶,我竟没有感到一丝慌乱。
进入闹哄哄的游艺厅,大B拉着我径直走到一台平时我都不怎么注意的苹果机前,他扭头看着我,眼神变得温和,如花岗石一样坚硬的脸上逐渐升腾起了一丝微笑,“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相信我吗?”
我第一次看到大B微笑,原来他笑的时候还是蛮漂亮的,薄而红润的唇宛若红梅一样夺目,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跳动起来,是快乐的。我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输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可是,我没有丝毫迟疑,点点头,“我相信你。”
我看见大B的笑容一瞬间绽放了开来,他就像一个快乐的小孩子一样,小鸡啄米般地不停点头,然后说:“湘柔,我变魔术给你看。”
游戏币咯噔一下投了进去,界面上出现了三栏不停滚动的各样的标志,我知道,只有在高速运转中点中三栏一模一样的标志才可能赢,而这样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
大B修长的手指在红色的按钮上停留,中指和食指微微颤抖和弯曲,他的眼睛紧紧凝视着界面,半长的黑发轻轻泻在了鼻尖。这样的大B和学校里冷酷不招人喜欢的大B,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标志转动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我的眼睛都开始花了,这个时候,我想我肯定是随便按一下碰碰运气罢了。游戏时间还剩下五秒钟,大B的中指忽然向上翘起,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如蜻蜓点水一般落下,“答”。
游戏终止。界面上停留了三栏一样的标志,然后机子的吞吐口“哗啦啦”地响了起来,我低下头去,那银灿灿的游戏币仿佛奔腾的河流一般倾泻而下,我看得都呆住了,从没有看到过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
“还愣着干吗?快找个东西来装呀。” 大B蹲在地上抬起头来冲我叫道。我这才反应过来,把包包递给他。
一旁的几个小孩子见状纷纷过来捡,大B急得挥舞手臂,“你们这些毛孩子,谁让你们来玩的?这是我和湘柔的,你们不许抢!”
我在一边看着大B,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蹲下来和他们抢,好不快乐。这样的快乐和洛杰带给我的,截然不同。
part three
我们疯狂地投着游戏币,头文字D的赛车,越野吉普、跳舞机、找碴、泡泡龙……我们的笑声足以叫每一个来玩的人生畏。
我问大B:“你也经常来吗?”
大B点点头,“是呀……以前经常看见你和洛杰来玩。”
听到洛杰的名字,我的心情顿时又伤感了起来,大B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拉着我坐在大的CD点歌机前,一个游戏币,可以点两首歌。他问我想听什么歌。
我淡淡地说:“随便。”大B点完歌就坐到我的身边,我们靠着机器,将头仰在塑料玻璃上,“你点了什么歌?”我问。
大B歪过脑袋,脸上带着沉静的微笑,“玛利亚·凯莉的Hero。”
我有些惊喜,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他是如何得知的?我慢慢闭上眼睛,凯莉的天籁之音便飘入耳膜,我浮躁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起来。或许是累了,我竟慢慢睡着。
醒来时是被管理员推醒的,我的头靠在大B的肩头,而大B也睡着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轻轻推醒他。
大B把剩下的游戏币拿去老板那里换了钱。我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大B拉着我去了狮子桥吃牛排。烤得七分熟的澳洲牛排,味道相当不错,只是因为刀叉有些迟钝的关系,要很艰难才能切下肉来。
“吃牛排也是一种自我享受,不必拘泥于这些刀叉的形式,如果你觉得这样切得不爽,那么用叉子叉起来放进嘴里大口地撕咬。” 大B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做起了示范。
我犹豫着将一大块牛排放到嘴边,用劲地咬起来,果然方便多了。如果是洛杰,一定会吵着要服务员换刀叉,或者要他们切好。可是大B不同,他冷酷的外表下是如此可爱和直率的心,我们相视一笑,吃得甚是开心。
吃完牛排的时候,大B又要了碗罗宋汤给我,“这可是这家店的店长推荐的哦。”
我笑,“现在应该是大……莫北推荐才对。”本来我是想说大B推荐,可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何况只有不了解他的人才叫他大B,其实,他真的很好。
“想喊大B直说就是了。听惯了这个名字,乍听到莫北还有点不适应。” 大B微微翘起唇角,有些调侃。
下午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穿过,轻轻落在香浓的罗宋汤里,仿佛洒上了一层金粉一般。
“莫北,其实你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为什么你不和班里同学交流呢?”我小声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交流,也懒得交流,同学一场,高三之后谁也不认识谁,何必费这么多事?从高一到现在,我只记得班里两个人的名字。”
“哪两个?”我好奇地问。
大B轻吸口气,“一个是差点和我打起来的洛杰,还有一个就是……你。”
“可是,我们今天之前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你怎么会记得我……”我有些诧异地问。
大B笑笑,他抬起头来,将脸藏在阳光里面,“你还记得高一那次秋游吗?我们爬山的时候,我的头有点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向后仰,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用手抵了我的背一下,我想我差不多就要滚下山去了吧。”
我蓦然想起那个模糊的片段,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大B仍然记得这样清楚吗?
“那么,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调皮地问。
大B低下头来,慑人的眸里蕴满了笑意,他点点头,“是呀,救命恩人小姐,快点把这汤喝了吧。”
我甜甜一笑,端起了罗宋汤。
part four
那天,我们玩了很多的地方,直到夜幕降临。大B把我送到我家楼下,然后一个人走掉了。我在房间的窗户往下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细长的身影在地上逶迤,慢慢消失不见。我竟有些失落。
之后,我和大B成了好朋友。周末的时候会默契地等在那个广场。平时上课,他还是那样冷漠,可是只要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都会给我一个微笑。有的时候,早自习下课,他会拉我走好远的路去一家摊点吃豆浆油条,他说这家的油条和豆浆特别好。
寒冷的早上,在街头的摊点上,有寒风直灌过来,大B帮我披上衣服。我喝着豆浆,学大B一样把油条泡进去,真的是很美味。我从来就不曾注意到这样普通的东西竟是如此的可口。我看看大B,他将豆浆喝完,看着我微笑。我低下头去,甜蜜地喝着豆浆。然后,我们会并肩往学校走,我发现,大B的脸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笑容。回到学校的时候,大B先我一步进教室。我经过洛杰的位子时,看到他不爽的眼神,他说:“不要和那种人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没理他,坐回座位。
时间像个顽皮的孩子,不停地朝前跑去,一下子就快要到高二的末期尾,六月的时候,中午下课,大家都出去吃饭,只有大B一个人留在教室,他总是喜欢吃自己带的面包、饼干之类的。我也习惯了。
午饭之后,陆续地有同学回到教室,忽然,坐在前排的周彦同学惊叫起来:“我的钱,我的二百七十块学杂费不见了!”
班里同学都知道,周彦家境贫困,这学杂费是他母亲千拼万凑才好不容易得来的。班里顿时炸开了锅,许多同学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侦探,大家疑来疑去,将目标锁定在了大B身上,因为中午下课的时候周彦说钱还在,而中午这段时间,只有大B在教室,并且其他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于是,大家将大B围住,要他把钱交出来,不然就报警。
“莫北,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对吧?你把钱还我好不好?那是我妈妈辛辛苦苦才弄来的,求求你了……”周彦也几乎认定了是大B拿的。
我和一个女生走进教室,见到这样的状况,找了同学问清楚,我一下子拨开人群。大B低着头坐在位置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的肩膀间歇性地会颤抖一下,我知道,大B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就快要爆发。
“你们都回去好不好?在事情还没有证据之前不要随便下定论,我不相信钱是大B拿的!”我有些着急地说。
“还要什么证据?只有他在场就是证据!”
“大B,你想想,中午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看到过其他人进来?”我问。
大B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有些疲倦,但也有一丝欣慰,他摇摇头。
我的心一阵冰凉。
“湘柔,你干吗为这种卑鄙肮脏的人辩护?连周彦的钱都偷,简直连小偷都不如!”
洛杰冷冽的声音蓦然出现在了耳畔。我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满是愤怒。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班主任过来,大家散开来,他详细询问了情况之后,把大B叫到了办公室。
整个下午一、二两节课,大B都没有回来,有同学猜测他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可是我不信。我听不进去老师在讲台上说的每一个字,脑袋里只有大B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还有先前大B看我的眼神,那眼里的信任还有欣慰,叫我暖心。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大B沉着脸进来,悄无声息地坐在位子上,班主任又来把周彦叫去。我忍不住写了纸条问他怎么样了。直到快要下课他才回过来,“湘柔,谢谢你。”
终于,下课铃打响,大B挎起包就大步走出教室。我赶紧跟过去。
夏日傍晚的黄昏,夕阳是绚烂而温暖的,将我和大B都染成了红人,大B没有说一个字。
“我们去哪?”我忍不住问。
大B仍旧不回答,只是决绝地往前走,他的脸似乎已变成风干的化石。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大B带着我进了超市,买了一扎啤酒和吃的东西,然后又一言不发地走,穿过黑黑的小巷,我的脚已经走得生疼,“大B,我的脚好疼,走不动了。”
大B停住,转过身来,看似有些心疼,他忽然把我抱起来。我有些吃惊,叫了一声。大B低下头,眼眸深邃而温和,“湘柔,你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忽然就觉得很安心,于是闭上眼睛任他抱着我走。
约莫过了一刻钟,我们在一个废弃的大楼前停下,大B拉着我爬上最高的天台。宽阔的天台,离天空这样近,晚风吹来,我觉得浑身舒泰。大B从包里抽出一条毛毯铺在地上,坐下来,“湘柔,我们在这里看星星好不好?”
“你早就准备好的?”我坐过去问道。
他打开一缺罐啤酒,摇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经常会一个人来,有什么不开心或者开心的事情都会一个人来这里蒸发掉。你看这里的景色多美!”
是的,这里的景色的确很美,周遭的大楼陆续亮起了灯来,这个城市也渐渐披上了耀眼的衣裳。
我和大B坐在这个孤单的天台上喝着啤酒,说着许多关于童年的有趣事情,肆无忌惮地大笑,这样的笑和洛杰在一起的时候是不被允许的。
大B在这一晚仿佛敞开了心扉,和我说了好多他的故事,他的家庭,他的父亲,他的倔强和无助。他说他一点都不想他的母亲,虽然从出生就未曾见过。他说人只有在一起交心才能够建立感情,如果长久地没有关联,哪怕父子情都会变质。我同意。
然后,大B又说了他的初恋,关于那个他爱了三年的女孩,最终还是背叛了他,直到如今,他依然不能原谅她。
我也和他说我的故事,说我幸福的家庭,说我和洛杰的故事,说到同感处会碰罐庆祝。我想我是真的喝醉了,因为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分不清在我面前的是大B还是洛杰,原来,我还是这样地喜欢洛杰呀。
晚上大B送我回去,他扶着我的肩膀,我们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湘柔……你真的相信,钱不是我拿的?” 大B忽然轻声问道。
或许是夜风醒酒的缘故,我的头脑恢复了神志,我坚定地点点头。大B忽然把我抱在怀里,我的头脑命令我要挣扎,可是我的身体却没来由地欢喜。他的胸膛是这样温暖。
大B慢慢松开我,脸颊红透,他说:“对不起……我只是忽然很感动,并无……” 大B深吸口气,然后定定地看着我说,“湘柔,你会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吗?”
我看着大B忧伤的眼睛,慢慢地点头,然后,大B仰起头来,笑容和眼泪一起盛开。
我们正要再次前行的时候,前方有一条人影缓缓移过来,我慢慢看清,是洛杰。他铁青着脸,走到我们面前一米的地方,他看着大B,“把你的脏手从湘柔的肩上拿掉!”
大B不但没有拿掉,反而将我搂进怀里,我看见洛杰眼里几乎可以毁灭掉一切的愤怒。可是,他慢慢平静下来,看着我,“湘柔,你答应过我的事情,难道忘记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分手的时候,洛杰霸道地说:“湘柔,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允许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而我竟然同意了。本来,除了洛杰我是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我扭头看着大B,他的眼里满是自信,他对洛杰说:“湘柔和你在一起只有眼泪和不快乐。”
洛杰没有理他,只专注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湘柔,过来。”我不知道这句话有怎样的魔力,竟可以叫我鬼使神差地挣脱大B,投进洛杰的怀抱。
洛杰轻吻我的脸颊,然后意气风发地转身拥着我走开。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大B眼里的光芒仿佛流星坠落一样暗淡下去,他低下头去,半长的发遮住眼睛,不再说一个字。这个时候,我的心忽然无可救药地痛起来。
part five
那天以后,我和洛杰又和好了,并且他的脾气也变得相当温和,对于这一切,我应该感到很满足。可是,我的心却是慌乱空虚的。我是一个卑鄙的食言者。
而大B也变得比从前更加冷漠,每天只是趴在桌上睡觉,或者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抬头看天,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而大家又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神偷大B。而大B每每都是低着头不动声色地走过。我感受得到他的寒冷。
高二期末考试的前一个礼拜,我去校长室拿一份资料,在门口的时候,碰见正走出来的大B。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然后匆匆而过。我进去拿资料的时候顺带问校长刚刚大B来做什么了。
“莫北忽然来说这个学期结束之后要退学,并且他的监护人——姑妈居然同意了。明年就是高三了,真伤脑筋呀。”校长叹息道。
我的心重重地跳动起来,仿佛有无边的海水覆盖,每跳一下都要使尽全力般地困难。我拿着资料快步走出校长室,大B一个人依着操场上的足球门柱发呆,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大B……”我才开口,大B就像触电一样地快步走开。
我的心好难受,那个和我一起交谈,一起快乐的大B竟是如此的讨厌我……我高喊:“大B,你不可以退学!”
大B的身躯顿时凝固了起来,他豁然转身,风将他的发吹乱,他凌厉的眼神让我觉得恐惧,他说:“我对你,还有这个班级,已经彻底失去信心。”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样在我头脑、在我的心里炸开,我呆呆地看着大B远远走开,泪水慢慢掉了下来。
回到教室的时候,大B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洛杰刚好从周彦的座位上离开,见到我,神色不变地对我微笑,我心情沮丧地回到位子上。快上课的时候,大家都陆续进来,忽然,周彦惊叫起来:“我的钱又回来了!”全班再次炸开了锅。
大家说来说去,把矛头都指向了正在睡觉的大B,说他做贼心虚,良心发现才会把钱还过来的。我看着洛杰正神色自若地看着英文书,我头一次觉得他帅气的脸是这样的丑陋。
在大家不停的漫骂声中,大B豁然抬起头来,眼神仿佛野兽一样看着大家,他的肩膀有节奏地起伏,脸色煞白。我忽然预感到,大B要爆发了。
果然,大B疯了一般站起来,将桌子掀翻,然后从皮夹里掏出十几张“大团结”,吼叫着扔上半空,“我稀罕这钱吗,我稀罕这钱吗?”
大家都惊呆了,洛杰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然后大B疯狂地冲出教室。我叫着他的名字也要跟过去,这时候的大B,这样极端的大B,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但是洛杰一把拉住我,“这种人,你管他做什么?”
我回头,看着洛杰的脸,还是从前一样,可是,我觉得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洛杰,我忽然挥舞手掌,结实地给他一个耳光,“口口声声说别人卑鄙的人实际上比他还要卑鄙百倍,那钱是你拿的又放回去的,对不对?”
洛杰完全惊呆了,他想不到温柔的我居然会动手,但他没有否认。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及大B的百分之一,我很奇怪以前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请你,从今以后,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说完这句话,就跑出去追大B,然而,我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他。
part six
高二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班主任说了暑假的补课和新学期的安排,然后便宣布放假。
大B迅速收拾着东西,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洛杰忽然拉住他,“莫北,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大B根本不睬他,甩掉他的手。可是洛杰执拗地又抓住他,“就算你不想听我说的是什么,可是,你也该为湘柔想想。”然后,洛杰大步地走上讲台,“大家先不要走,我有话要说。”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洛杰,他轻吸口气,然后说道:“其实,周彦的钱……是我拿的。”话音刚落,台下一片惊呼声。
洛杰点点头,“是的,因为大B和我有过节,而且,而且湘柔也很喜欢他,我很嫉妒……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和可耻,我在这里向周彦同学,还有莫北同学,表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洛杰说着,慢慢弯下腰来。
我看着洛杰,忽然觉得有一丝欣慰,他毕竟还是那个洛杰。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而大B,表情始终冷漠,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大B,等等!”我高喊着追出去。
然而大B越走越快,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我渐渐追不上他,只能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消失不见,大B,始终都不肯原谅我。
part seven
暑假的时候,我依旧天天跑到和平游艺,可以看到大B旁若无人地玩着游戏。有时候会趴下来睡觉,这个时候我会悄悄放一罐可乐在他的旁边,而每次他醒来总是对此视而不见。大B每天都会玩到晚上才走,我跟在后面,希望他可以回头和我说一两句话。有时候他嫌烦,会回过头来怒吼:“你给我滚远点。”
那是七月底的时候,还有两天就要回到学校参加补课,我照旧跟在大B的屁股后面。我们走了很长的路,一直都没有说话。
“今天之后,你就没有机会跟着我了。” 大B忽然背对着我说道。
我愣住。
“明天我会去广州的一所学校念书,不再回来。” 大B半扭过头,斜眼瞥了我一下,然后决绝地朝前走。
我看着孤单的大B,他是这样孤独的倔强孩子。可是,他的微笑,他的温和的语言,他的柔软的眼神……一刹那间统统充塞我的脑袋。我闭上眼睛便可以感受得到那天大B抱住我的感觉,有种踏实温馨的安定。我的泪水忍不住哗啦啦地流下,看着越走越远的大B,我失声喊道:“大B!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喜欢你!”
大B高瘦的身躯在夜色里稍微僵硬了一下,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内。街道上一盏盏昏黄的街灯,穿过无边的思念将我的情感一起带走。
part eight
假期的补课终于结束,后天就是高三学期新的开始。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没有再梦到大B。吃完午饭,我一个人出去散步,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大B带给我的一样。我和大B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吧?不知道他在广州过得好不好?
不自觉地,我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广场,还是有很多人在溜冰,我想起第一次和大B说话就是在这个地方。只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我摸摸口袋,恰好和上次一样也只剩下一个游戏币。我将它举过头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如死水一样的心渐渐传来了复苏的跳动声,我想是不是做梦?可是反射到眼里的阳光真的有点疼。我霍然转身,大B穿着那件蓝色的夹克,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默地看着我,他漆黑的眼里有我熟悉的温暖的笑。我的那个快乐的大B又回来了。
“没有……没有做什么,只是……”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今天只有这一个硬币,只是在想待会玩哪一个游戏才好。是不是要说这句话?” 大B一脸狡黠地看着我。
我觉得心里一阵甜蜜,“干吗抢我的台词?还有,怎么好好的,又回来了?”
大B笑笑,抬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广州的阳光太过猛烈,没有这边的温暖。”
我歪着脑袋看着充满笑容的大B,心里好像洒满了阳光一样明亮和温暖。
大B拉着我的手,夺过我仅有的一枚游戏币走进和平游艺,他扭过头来坏笑,“你相信我吗?”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刹那间,我觉得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青春的梦。
大B的手指忽然落下,界面转动的标志停住,我期待的“哗啦啦”的声音没有出现,大B输了。
大B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次运气不好……我赔你吧。”
“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要怎么赔?轻了我可不要。”我故意耍宝。
大B想想,深邃的眸逼了过来,“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怎么样?”
我的心几乎要喊万岁,可是我仍旧装作不在意,“切,你上课我又没什么好处,这个太轻了。”
大B故作沉思,想了一会,看着我笑,“那么,再加上我怎么样?”
“你什么呀……”我有点脸红。
“把我赔给你,要不要?” 大B环抱着肩膀,笑盈盈地望着我。
“我才不……”我刚要说不要,大B就皱起了眉头,手里捏着一张广州的返程机票。好小子,居然、敢、威胁、本小姐!可是,谁叫本小姐喜欢他呢,只好羞答答地点头啦。
大B一把将我抱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走出和平游艺。我躺在大B怀里,“大B,你知道我为什么也喊你大B吗?”
“大傻B?”
我摇摇头,用手指在他的胸前轻划,“大,Best!你是最好的人。”
大B看着我开心地笑,他的眼里充满了自信和快乐。
窗外的雪花渐渐停歇下来,我用手指轻轻擦去玻璃上氤氲的薄雾,整个世界顿时明净了起来。望着外面晶莹的世界,我不禁轻轻微笑起来,视线回转的时候,看见一双漆黑的眸。那双眼眸冷漠而飘渺,正对着自己的方向。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我刚刚擦开的外面的世界?我不知道。打开桌子上的笔记,不经意地斜眼瞥了眼那个眼神看过来的男生,是大B。
大B是个很冷淡古怪的男生,从高一到现在高二,他从不和班里的任何人说话来往,渐渐地大家都将他称作大B。尤其是洛杰,因为高一的一次摩擦,还差点和大B打起来,所以格外讨厌大B。
后来我问洛杰:“你们为什么要喊他大B?”
洛杰嗤笑,“大傻B呗!都什么年代了,还装冷脸摆酷!”
其实,我和大B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谈不到什么过节,但是因为洛杰讨厌,我也便没来由地讨厌。
是的,洛杰。
我从高一就喜欢洛杰,然后恋爱、甜蜜、吵架,直到半个月前的分手。我知道,我的心情和窗外的天气一样冰冷。
我收回视线,故意咳嗽一声,警告他不要再看。谁知大B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扭开门的时候,英语老师叫住他,“莫北,你上哪去?”
大B没有停住身形,只冷冷丢下一句“去楼下看雪”便消失在英语老师紫青紫青的脸色中。
我愣了好一会,轻轻合上笔记,扭头靠近玻璃轻呵一口气,擦干净,然后,大B高瘦的背影便跃入眼帘。
part two
周六的时候,阳光灿烂得刺眼。我站在和平游艺前的广场上,身边戴着护具在溜冰的人可真不少,有的是情侣,互相搀扶着前进,他们甜蜜的笑又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该死的洛杰……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枚游戏币,这是我今天的全部家当。我在想着待会进和平游艺玩哪一个才好,洛杰的笑脸不自主地又在脑海里打转。我摇摇头,将银灿灿的游戏币举过头顶,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在做什么?”
一个冷漠干脆的声音突兀地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来,看见长椅上坐着的懒洋洋的大B,他正眯缝着眼打量我。
本来我是想没好气地冲他一句“要你多管闲事”,可却莫名其妙地笑笑,“没啊,我今天只有这一个硬币,在想待会玩哪一个游戏才好。”
大B注视我好久,然后伸了个懒腰,他站起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
因为平时只是远远地看过他,知道他的个子蛮高的,谁知道他现在忽然站在我的身前不到半米,我必须微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脸。估计有一八八的身高。他的睡眼已经完全睁开,透着一股冬日里的寒冷,然后,他轻轻伸出手来,“把游戏币给我。”
“干吗?想抢劫啊?告诉你,我就只有这一个了……”我的傻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硬币就被夺走了,顺带地,我的左手也被他拉着走进了和平游艺。
陌生的大B,陌生的手掌。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蓝色的夹克在步行间有规律的皱褶,我竟没有感到一丝慌乱。
进入闹哄哄的游艺厅,大B拉着我径直走到一台平时我都不怎么注意的苹果机前,他扭头看着我,眼神变得温和,如花岗石一样坚硬的脸上逐渐升腾起了一丝微笑,“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相信我吗?”
我第一次看到大B微笑,原来他笑的时候还是蛮漂亮的,薄而红润的唇宛若红梅一样夺目,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跳动起来,是快乐的。我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输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可是,我没有丝毫迟疑,点点头,“我相信你。”
我看见大B的笑容一瞬间绽放了开来,他就像一个快乐的小孩子一样,小鸡啄米般地不停点头,然后说:“湘柔,我变魔术给你看。”
游戏币咯噔一下投了进去,界面上出现了三栏不停滚动的各样的标志,我知道,只有在高速运转中点中三栏一模一样的标志才可能赢,而这样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
大B修长的手指在红色的按钮上停留,中指和食指微微颤抖和弯曲,他的眼睛紧紧凝视着界面,半长的黑发轻轻泻在了鼻尖。这样的大B和学校里冷酷不招人喜欢的大B,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标志转动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我的眼睛都开始花了,这个时候,我想我肯定是随便按一下碰碰运气罢了。游戏时间还剩下五秒钟,大B的中指忽然向上翘起,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如蜻蜓点水一般落下,“答”。
游戏终止。界面上停留了三栏一样的标志,然后机子的吞吐口“哗啦啦”地响了起来,我低下头去,那银灿灿的游戏币仿佛奔腾的河流一般倾泻而下,我看得都呆住了,从没有看到过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
“还愣着干吗?快找个东西来装呀。” 大B蹲在地上抬起头来冲我叫道。我这才反应过来,把包包递给他。
一旁的几个小孩子见状纷纷过来捡,大B急得挥舞手臂,“你们这些毛孩子,谁让你们来玩的?这是我和湘柔的,你们不许抢!”
我在一边看着大B,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蹲下来和他们抢,好不快乐。这样的快乐和洛杰带给我的,截然不同。
part three
我们疯狂地投着游戏币,头文字D的赛车,越野吉普、跳舞机、找碴、泡泡龙……我们的笑声足以叫每一个来玩的人生畏。
我问大B:“你也经常来吗?”
大B点点头,“是呀……以前经常看见你和洛杰来玩。”
听到洛杰的名字,我的心情顿时又伤感了起来,大B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拉着我坐在大的CD点歌机前,一个游戏币,可以点两首歌。他问我想听什么歌。
我淡淡地说:“随便。”大B点完歌就坐到我的身边,我们靠着机器,将头仰在塑料玻璃上,“你点了什么歌?”我问。
大B歪过脑袋,脸上带着沉静的微笑,“玛利亚·凯莉的Hero。”
我有些惊喜,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他是如何得知的?我慢慢闭上眼睛,凯莉的天籁之音便飘入耳膜,我浮躁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起来。或许是累了,我竟慢慢睡着。
醒来时是被管理员推醒的,我的头靠在大B的肩头,而大B也睡着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轻轻推醒他。
大B把剩下的游戏币拿去老板那里换了钱。我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大B拉着我去了狮子桥吃牛排。烤得七分熟的澳洲牛排,味道相当不错,只是因为刀叉有些迟钝的关系,要很艰难才能切下肉来。
“吃牛排也是一种自我享受,不必拘泥于这些刀叉的形式,如果你觉得这样切得不爽,那么用叉子叉起来放进嘴里大口地撕咬。” 大B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做起了示范。
我犹豫着将一大块牛排放到嘴边,用劲地咬起来,果然方便多了。如果是洛杰,一定会吵着要服务员换刀叉,或者要他们切好。可是大B不同,他冷酷的外表下是如此可爱和直率的心,我们相视一笑,吃得甚是开心。
吃完牛排的时候,大B又要了碗罗宋汤给我,“这可是这家店的店长推荐的哦。”
我笑,“现在应该是大……莫北推荐才对。”本来我是想说大B推荐,可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何况只有不了解他的人才叫他大B,其实,他真的很好。
“想喊大B直说就是了。听惯了这个名字,乍听到莫北还有点不适应。” 大B微微翘起唇角,有些调侃。
下午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穿过,轻轻落在香浓的罗宋汤里,仿佛洒上了一层金粉一般。
“莫北,其实你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为什么你不和班里同学交流呢?”我小声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交流,也懒得交流,同学一场,高三之后谁也不认识谁,何必费这么多事?从高一到现在,我只记得班里两个人的名字。”
“哪两个?”我好奇地问。
大B轻吸口气,“一个是差点和我打起来的洛杰,还有一个就是……你。”
“可是,我们今天之前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你怎么会记得我……”我有些诧异地问。
大B笑笑,他抬起头来,将脸藏在阳光里面,“你还记得高一那次秋游吗?我们爬山的时候,我的头有点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向后仰,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用手抵了我的背一下,我想我差不多就要滚下山去了吧。”
我蓦然想起那个模糊的片段,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大B仍然记得这样清楚吗?
“那么,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调皮地问。
大B低下头来,慑人的眸里蕴满了笑意,他点点头,“是呀,救命恩人小姐,快点把这汤喝了吧。”
我甜甜一笑,端起了罗宋汤。
part four
那天,我们玩了很多的地方,直到夜幕降临。大B把我送到我家楼下,然后一个人走掉了。我在房间的窗户往下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细长的身影在地上逶迤,慢慢消失不见。我竟有些失落。
之后,我和大B成了好朋友。周末的时候会默契地等在那个广场。平时上课,他还是那样冷漠,可是只要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都会给我一个微笑。有的时候,早自习下课,他会拉我走好远的路去一家摊点吃豆浆油条,他说这家的油条和豆浆特别好。
寒冷的早上,在街头的摊点上,有寒风直灌过来,大B帮我披上衣服。我喝着豆浆,学大B一样把油条泡进去,真的是很美味。我从来就不曾注意到这样普通的东西竟是如此的可口。我看看大B,他将豆浆喝完,看着我微笑。我低下头去,甜蜜地喝着豆浆。然后,我们会并肩往学校走,我发现,大B的脸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笑容。回到学校的时候,大B先我一步进教室。我经过洛杰的位子时,看到他不爽的眼神,他说:“不要和那种人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没理他,坐回座位。
时间像个顽皮的孩子,不停地朝前跑去,一下子就快要到高二的末期尾,六月的时候,中午下课,大家都出去吃饭,只有大B一个人留在教室,他总是喜欢吃自己带的面包、饼干之类的。我也习惯了。
午饭之后,陆续地有同学回到教室,忽然,坐在前排的周彦同学惊叫起来:“我的钱,我的二百七十块学杂费不见了!”
班里同学都知道,周彦家境贫困,这学杂费是他母亲千拼万凑才好不容易得来的。班里顿时炸开了锅,许多同学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侦探,大家疑来疑去,将目标锁定在了大B身上,因为中午下课的时候周彦说钱还在,而中午这段时间,只有大B在教室,并且其他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于是,大家将大B围住,要他把钱交出来,不然就报警。
“莫北,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对吧?你把钱还我好不好?那是我妈妈辛辛苦苦才弄来的,求求你了……”周彦也几乎认定了是大B拿的。
我和一个女生走进教室,见到这样的状况,找了同学问清楚,我一下子拨开人群。大B低着头坐在位置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的肩膀间歇性地会颤抖一下,我知道,大B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就快要爆发。
“你们都回去好不好?在事情还没有证据之前不要随便下定论,我不相信钱是大B拿的!”我有些着急地说。
“还要什么证据?只有他在场就是证据!”
“大B,你想想,中午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看到过其他人进来?”我问。
大B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有些疲倦,但也有一丝欣慰,他摇摇头。
我的心一阵冰凉。
“湘柔,你干吗为这种卑鄙肮脏的人辩护?连周彦的钱都偷,简直连小偷都不如!”
洛杰冷冽的声音蓦然出现在了耳畔。我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满是愤怒。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班主任过来,大家散开来,他详细询问了情况之后,把大B叫到了办公室。
整个下午一、二两节课,大B都没有回来,有同学猜测他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可是我不信。我听不进去老师在讲台上说的每一个字,脑袋里只有大B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还有先前大B看我的眼神,那眼里的信任还有欣慰,叫我暖心。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大B沉着脸进来,悄无声息地坐在位子上,班主任又来把周彦叫去。我忍不住写了纸条问他怎么样了。直到快要下课他才回过来,“湘柔,谢谢你。”
终于,下课铃打响,大B挎起包就大步走出教室。我赶紧跟过去。
夏日傍晚的黄昏,夕阳是绚烂而温暖的,将我和大B都染成了红人,大B没有说一个字。
“我们去哪?”我忍不住问。
大B仍旧不回答,只是决绝地往前走,他的脸似乎已变成风干的化石。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大B带着我进了超市,买了一扎啤酒和吃的东西,然后又一言不发地走,穿过黑黑的小巷,我的脚已经走得生疼,“大B,我的脚好疼,走不动了。”
大B停住,转过身来,看似有些心疼,他忽然把我抱起来。我有些吃惊,叫了一声。大B低下头,眼眸深邃而温和,“湘柔,你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忽然就觉得很安心,于是闭上眼睛任他抱着我走。
约莫过了一刻钟,我们在一个废弃的大楼前停下,大B拉着我爬上最高的天台。宽阔的天台,离天空这样近,晚风吹来,我觉得浑身舒泰。大B从包里抽出一条毛毯铺在地上,坐下来,“湘柔,我们在这里看星星好不好?”
“你早就准备好的?”我坐过去问道。
他打开一缺罐啤酒,摇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经常会一个人来,有什么不开心或者开心的事情都会一个人来这里蒸发掉。你看这里的景色多美!”
是的,这里的景色的确很美,周遭的大楼陆续亮起了灯来,这个城市也渐渐披上了耀眼的衣裳。
我和大B坐在这个孤单的天台上喝着啤酒,说着许多关于童年的有趣事情,肆无忌惮地大笑,这样的笑和洛杰在一起的时候是不被允许的。
大B在这一晚仿佛敞开了心扉,和我说了好多他的故事,他的家庭,他的父亲,他的倔强和无助。他说他一点都不想他的母亲,虽然从出生就未曾见过。他说人只有在一起交心才能够建立感情,如果长久地没有关联,哪怕父子情都会变质。我同意。
然后,大B又说了他的初恋,关于那个他爱了三年的女孩,最终还是背叛了他,直到如今,他依然不能原谅她。
我也和他说我的故事,说我幸福的家庭,说我和洛杰的故事,说到同感处会碰罐庆祝。我想我是真的喝醉了,因为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分不清在我面前的是大B还是洛杰,原来,我还是这样地喜欢洛杰呀。
晚上大B送我回去,他扶着我的肩膀,我们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湘柔……你真的相信,钱不是我拿的?” 大B忽然轻声问道。
或许是夜风醒酒的缘故,我的头脑恢复了神志,我坚定地点点头。大B忽然把我抱在怀里,我的头脑命令我要挣扎,可是我的身体却没来由地欢喜。他的胸膛是这样温暖。
大B慢慢松开我,脸颊红透,他说:“对不起……我只是忽然很感动,并无……” 大B深吸口气,然后定定地看着我说,“湘柔,你会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吗?”
我看着大B忧伤的眼睛,慢慢地点头,然后,大B仰起头来,笑容和眼泪一起盛开。
我们正要再次前行的时候,前方有一条人影缓缓移过来,我慢慢看清,是洛杰。他铁青着脸,走到我们面前一米的地方,他看着大B,“把你的脏手从湘柔的肩上拿掉!”
大B不但没有拿掉,反而将我搂进怀里,我看见洛杰眼里几乎可以毁灭掉一切的愤怒。可是,他慢慢平静下来,看着我,“湘柔,你答应过我的事情,难道忘记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分手的时候,洛杰霸道地说:“湘柔,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允许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而我竟然同意了。本来,除了洛杰我是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我扭头看着大B,他的眼里满是自信,他对洛杰说:“湘柔和你在一起只有眼泪和不快乐。”
洛杰没有理他,只专注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湘柔,过来。”我不知道这句话有怎样的魔力,竟可以叫我鬼使神差地挣脱大B,投进洛杰的怀抱。
洛杰轻吻我的脸颊,然后意气风发地转身拥着我走开。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大B眼里的光芒仿佛流星坠落一样暗淡下去,他低下头去,半长的发遮住眼睛,不再说一个字。这个时候,我的心忽然无可救药地痛起来。
part five
那天以后,我和洛杰又和好了,并且他的脾气也变得相当温和,对于这一切,我应该感到很满足。可是,我的心却是慌乱空虚的。我是一个卑鄙的食言者。
而大B也变得比从前更加冷漠,每天只是趴在桌上睡觉,或者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抬头看天,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而大家又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神偷大B。而大B每每都是低着头不动声色地走过。我感受得到他的寒冷。
高二期末考试的前一个礼拜,我去校长室拿一份资料,在门口的时候,碰见正走出来的大B。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然后匆匆而过。我进去拿资料的时候顺带问校长刚刚大B来做什么了。
“莫北忽然来说这个学期结束之后要退学,并且他的监护人——姑妈居然同意了。明年就是高三了,真伤脑筋呀。”校长叹息道。
我的心重重地跳动起来,仿佛有无边的海水覆盖,每跳一下都要使尽全力般地困难。我拿着资料快步走出校长室,大B一个人依着操场上的足球门柱发呆,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大B……”我才开口,大B就像触电一样地快步走开。
我的心好难受,那个和我一起交谈,一起快乐的大B竟是如此的讨厌我……我高喊:“大B,你不可以退学!”
大B的身躯顿时凝固了起来,他豁然转身,风将他的发吹乱,他凌厉的眼神让我觉得恐惧,他说:“我对你,还有这个班级,已经彻底失去信心。”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样在我头脑、在我的心里炸开,我呆呆地看着大B远远走开,泪水慢慢掉了下来。
回到教室的时候,大B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洛杰刚好从周彦的座位上离开,见到我,神色不变地对我微笑,我心情沮丧地回到位子上。快上课的时候,大家都陆续进来,忽然,周彦惊叫起来:“我的钱又回来了!”全班再次炸开了锅。
大家说来说去,把矛头都指向了正在睡觉的大B,说他做贼心虚,良心发现才会把钱还过来的。我看着洛杰正神色自若地看着英文书,我头一次觉得他帅气的脸是这样的丑陋。
在大家不停的漫骂声中,大B豁然抬起头来,眼神仿佛野兽一样看着大家,他的肩膀有节奏地起伏,脸色煞白。我忽然预感到,大B要爆发了。
果然,大B疯了一般站起来,将桌子掀翻,然后从皮夹里掏出十几张“大团结”,吼叫着扔上半空,“我稀罕这钱吗,我稀罕这钱吗?”
大家都惊呆了,洛杰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然后大B疯狂地冲出教室。我叫着他的名字也要跟过去,这时候的大B,这样极端的大B,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但是洛杰一把拉住我,“这种人,你管他做什么?”
我回头,看着洛杰的脸,还是从前一样,可是,我觉得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洛杰,我忽然挥舞手掌,结实地给他一个耳光,“口口声声说别人卑鄙的人实际上比他还要卑鄙百倍,那钱是你拿的又放回去的,对不对?”
洛杰完全惊呆了,他想不到温柔的我居然会动手,但他没有否认。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及大B的百分之一,我很奇怪以前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请你,从今以后,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说完这句话,就跑出去追大B,然而,我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他。
part six
高二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班主任说了暑假的补课和新学期的安排,然后便宣布放假。
大B迅速收拾着东西,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洛杰忽然拉住他,“莫北,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大B根本不睬他,甩掉他的手。可是洛杰执拗地又抓住他,“就算你不想听我说的是什么,可是,你也该为湘柔想想。”然后,洛杰大步地走上讲台,“大家先不要走,我有话要说。”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洛杰,他轻吸口气,然后说道:“其实,周彦的钱……是我拿的。”话音刚落,台下一片惊呼声。
洛杰点点头,“是的,因为大B和我有过节,而且,而且湘柔也很喜欢他,我很嫉妒……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和可耻,我在这里向周彦同学,还有莫北同学,表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洛杰说着,慢慢弯下腰来。
我看着洛杰,忽然觉得有一丝欣慰,他毕竟还是那个洛杰。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而大B,表情始终冷漠,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大B,等等!”我高喊着追出去。
然而大B越走越快,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我渐渐追不上他,只能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消失不见,大B,始终都不肯原谅我。
part seven
暑假的时候,我依旧天天跑到和平游艺,可以看到大B旁若无人地玩着游戏。有时候会趴下来睡觉,这个时候我会悄悄放一罐可乐在他的旁边,而每次他醒来总是对此视而不见。大B每天都会玩到晚上才走,我跟在后面,希望他可以回头和我说一两句话。有时候他嫌烦,会回过头来怒吼:“你给我滚远点。”
那是七月底的时候,还有两天就要回到学校参加补课,我照旧跟在大B的屁股后面。我们走了很长的路,一直都没有说话。
“今天之后,你就没有机会跟着我了。” 大B忽然背对着我说道。
我愣住。
“明天我会去广州的一所学校念书,不再回来。” 大B半扭过头,斜眼瞥了我一下,然后决绝地朝前走。
我看着孤单的大B,他是这样孤独的倔强孩子。可是,他的微笑,他的温和的语言,他的柔软的眼神……一刹那间统统充塞我的脑袋。我闭上眼睛便可以感受得到那天大B抱住我的感觉,有种踏实温馨的安定。我的泪水忍不住哗啦啦地流下,看着越走越远的大B,我失声喊道:“大B!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喜欢你!”
大B高瘦的身躯在夜色里稍微僵硬了一下,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内。街道上一盏盏昏黄的街灯,穿过无边的思念将我的情感一起带走。
part eight
假期的补课终于结束,后天就是高三学期新的开始。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没有再梦到大B。吃完午饭,我一个人出去散步,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大B带给我的一样。我和大B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吧?不知道他在广州过得好不好?
不自觉地,我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广场,还是有很多人在溜冰,我想起第一次和大B说话就是在这个地方。只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我摸摸口袋,恰好和上次一样也只剩下一个游戏币。我将它举过头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如死水一样的心渐渐传来了复苏的跳动声,我想是不是做梦?可是反射到眼里的阳光真的有点疼。我霍然转身,大B穿着那件蓝色的夹克,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默地看着我,他漆黑的眼里有我熟悉的温暖的笑。我的那个快乐的大B又回来了。
“没有……没有做什么,只是……”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今天只有这一个硬币,只是在想待会玩哪一个游戏才好。是不是要说这句话?” 大B一脸狡黠地看着我。
我觉得心里一阵甜蜜,“干吗抢我的台词?还有,怎么好好的,又回来了?”
大B笑笑,抬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广州的阳光太过猛烈,没有这边的温暖。”
我歪着脑袋看着充满笑容的大B,心里好像洒满了阳光一样明亮和温暖。
大B拉着我的手,夺过我仅有的一枚游戏币走进和平游艺,他扭过头来坏笑,“你相信我吗?”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刹那间,我觉得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青春的梦。
大B的手指忽然落下,界面转动的标志停住,我期待的“哗啦啦”的声音没有出现,大B输了。
大B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次运气不好……我赔你吧。”
“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要怎么赔?轻了我可不要。”我故意耍宝。
大B想想,深邃的眸逼了过来,“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怎么样?”
我的心几乎要喊万岁,可是我仍旧装作不在意,“切,你上课我又没什么好处,这个太轻了。”
大B故作沉思,想了一会,看着我笑,“那么,再加上我怎么样?”
“你什么呀……”我有点脸红。
“把我赔给你,要不要?” 大B环抱着肩膀,笑盈盈地望着我。
“我才不……”我刚要说不要,大B就皱起了眉头,手里捏着一张广州的返程机票。好小子,居然、敢、威胁、本小姐!可是,谁叫本小姐喜欢他呢,只好羞答答地点头啦。
大B一把将我抱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走出和平游艺。我躺在大B怀里,“大B,你知道我为什么也喊你大B吗?”
“大傻B?”
我摇摇头,用手指在他的胸前轻划,“大,Best!你是最好的人。”
大B看着我开心地笑,他的眼里充满了自信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