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刀悲号: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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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刚满14岁的少年经过预谋,带领两个同龄伙伴来到50公里外已经改嫁了的母亲家,趁母亲不备,亲手用刀将母亲的双手手筋砍断。
  2006年8月初,记者对这起案件进行了独家采访。随着采访的不断深入,这对母子间的恩恩怨怨和一个值得社会思考的沉重话题赫然凸现……
  
  母爱缺失,少年备尝愁滋味
  
  王兵1992年1月出生在黑龙江省绥化市一个普通家庭。爸爸王岩松靠打工养家,妈妈李芳是家庭妇女。在幼时的王兵眼里,妈妈比爸爸更疼爱他。
  记得5岁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他忽然发高烧。妈妈吓坏了,可爸爸因为白天喝多了酒,怎么也推不醒,妈妈只好把他包裹严实了,背上他就往附近的卫生所跑。当妈妈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卫生所,值班大夫却说晚上没有药,让他们明天再来。妈妈担心他烧出肺炎,二话没说,又背起他往3公里外的一家卫生院赶。
  半夜时分,母子俩赶到医院,从妈妈的后背上下来,王兵发现妈妈的眉毛和头发挂满了白霜,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了,不由得心疼起妈妈来。经过输液治疗,王兵的烧退了,病情有了好转。回家的路上,妈妈还要背他,王兵却怕妈妈累着,说什么也不肯。看到妈妈对自己如此关心,王兵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谣:“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然而,母爱带给王兵的幸福只有短短的几个年头。
  王兵上小学后,逐渐发现父母不停地吵架,而这时妈妈则对他冷漠了许多,有时甚至会撇下他跑回姥姥家去住。原来,李芳和王岩松由于婚前缺乏了解,婚后夫妻间经常因为一些生活琐事吵架。尤其儿子上学后,家庭支出增加,夫妻俩更是为钱吵得不可开交。王岩松脾气暴躁,每次夫妻拌嘴,王岩松都会对妻子大打出手。时间长了,李芳对丈夫有了抱怨,以后王岩松再打她,她便会丢下儿子离家出走。
  年幼的王兵哪能理解父母间的芥蒂?妈妈每次离家,他都哭嚎着向爸爸要妈妈。王岩松只好带着王兵去岳母家接妻子。这样反复几次之后,王兵记住了50公里之外姥姥家的住址。
  2004年春节过后,王岩松夫妇把王兵留给爷爷奶奶照看,两人一同到哈尔滨打工,并在那里租了房子。在离开父母的日子里,王兵非常想念妈妈,每天放学后都要到街头站一会儿,企盼妈妈能突然在自己的视野里出现。夜里,他常常梦见自己那次得病妈妈背着他求医的情景,妈妈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他,令他周身暖洋洋的……
  2005年1月17日,王岩松从哈尔滨赶回绥化来接王兵,说要接他去哈尔滨玩几天。王兵高兴得手舞足蹈,他想一定是妈妈想他了。在返回哈尔滨的长途车上,王兵无暇欣赏车窗外的冬景,一个劲地向爸爸打听妈妈的情况。听到爸爸说妈妈正在家给他收拾床铺,王兵开心地笑了。见爸爸的脸上也挂着笑容,王兵趁机劝道:“爸,你以后不要总和妈妈吵了,我长大了,挣钱养活你们,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那多好啊。”听了儿子的话,王岩松显得有些尴尬,他嘿嘿地笑着说:“爸的脾气不好,你长大了可别学我。”
  下午2点,父子俩赶到哈尔滨。王岩松老远就将他和妻子租住的房子指给儿子看。王兵兴奋得如同一头撒欢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向那间房子跑去。可还没到门口,他的脚步却猛然止住,笑容也随之僵在脸上——门上冷冰冰地挂着一把锁头。
  王岩松也感到纳闷,他临走时,妻子说好在家里等他和儿子回来,这会儿她能去哪?王岩松打开房门,父子俩进了屋。王岩松发现妻子的衣物没了踪影,打开抽屉,发现里面的800元也不翼而飞。王岩松看了一眼儿子说:“你妈这是又跑了。”
  王兵的心仿佛瞬间坠入冰窖,大脑一片空白。他望着这个陌生的家,忽然有种遭遗弃的感觉。“妈妈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就走?她不要我了吗?我要找妈妈。”王兵撕扯着爸爸的衣襟哭成了泪人……
  
  渴望母爱,辗转寻母泪花流
  
  王兵在哈尔滨和爸爸住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妈妈回来,只好跟着爸爸悻悻地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2005年2月中旬,思母心切的王兵开始寻找妈妈。他想,妈妈一定是去姥姥家了,于是他凭着记忆坐车来到姥姥家。可当他敲开姥姥家的大门,姥姥却把他挡在门外:“你妈没在这,她去山东打工了。”
  王兵不相信,妈妈要是去山东肯定告诉他和爸爸呀,姥姥一定撒谎。想着,王兵冲屋里喊:“妈,我找你来了,你出来跟我回家吧。”屋里没人回答。王兵想闯进去亲眼看一看,却被姥姥拽住:“你家那么穷,你爸又老欺负你妈,你妈不和你们过了,快回去吧!”王兵倔强地对姥姥说:“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我不管,我只要我妈。”说着,王兵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然而,王兵的泪水丝毫没有打动姥姥,姥姥“砰”一声把门关上了,并且在里面拴上了门闩。王兵也来了犟劲,干脆就在姥姥家门口站着,等着妈妈出来。
  王兵在姥姥家的门外站了四五个小时,可姥姥家的门却一直没有打开。此时,他浑身被冻透了,心里更是有种彻骨的寒冷。担心太晚了赶不上回家的汽车,王兵只好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赶。回到家,爷爷和奶奶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倒在床上蒙着被子偷偷地抽泣起来。
  转眼春天来了,王兵的那颗思母之心又开始萌动。5月的一天,王兵想妈妈想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再次乘车来到姥姥家。刚走进姥姥家住的小区,王兵猛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的心猛地一颤,前面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妈妈李芳。
  王兵的心狂跳起来,他一边放开脚步想要赶上妈妈,一边兴奋地高喊:“妈——妈——”前面的那个人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王兵,撒腿就跑。王兵真切地看到了妈妈的面容,紧紧地跟了上去。李芳见儿子王兵穷追不舍,自己又无处躲藏,便一头钻进路边的卫生间,随即在里面把门紧紧拴牢。王兵没想到妈妈会躲着他,拼命地在外面拽门,嘴里喊着:“妈,你别跑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难道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妈,我不相信你真的这么狠心啊……”喊着,王兵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流下来。
  突然,卫生间的门打开,妈妈从里面走了出来。王兵喜出望外,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妈妈。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妈妈竟然狠心地一甩腿将他摔倒在地,然后撒腿跑了。王兵从地上爬起来,妈妈已不知去向。王兵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失望地回到家……
  11月的一天,爸爸忽然回到家,告诉王兵,他和妈妈刚刚办完离婚手续,王兵判给了爸爸抚养。王兵愣住了,他不相信妈妈会这么狠心离开这个家。看到爸爸提起妈妈时冷漠的表情,王兵忽然对爸爸有了一种怨恨:如果不是爸爸老和妈妈吵架,妈妈就不会离开这个家,他就不会失去妈妈的爱。但只是瞬间,王兵又改变了看法,爸爸虽然有缺点,可爸爸毕竟经常回家看他,使他渴望亲情关爱的心理多少能得到一些满足,而妈妈却对他不管不顾,离婚了都不回来看他一眼,这样的妈妈着实可恨。
  
  悲愤刺母,母爱依然唤不回
  
  2006年春节刚过,王兵又一次到姥姥家住的城市,挨个去亲戚家找妈妈。然而,他依然没有见到妈妈的影子。4月末的一天,王兵再次来到舅舅家时,舅妈见孩子三番五次来这里苦苦寻找妈妈,感觉他确实挺可怜的,便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你妈离婚一个多月就再婚了,你在这里是找不到她的。”接着,舅妈将李芳改嫁的那户人家的地址告诉了王兵。
  得知妈妈再婚了,王兵痛苦万分,一种难以名状的怨恨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他要报复妈妈,让妈妈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孩子非常想她,也非常恨她……
  5月13日清晨,王兵将过年时大伯和叔叔给的300元压岁钱揣在衣兜,找到同班同学张维,让他帮自己去砍一个人,说事成之后,给他200元钱做酬劳。张维问他砍谁,王兵直截了当地说砍自己的妈妈。张维平时和王兵总在一起玩,当即一口应承下来。
  王兵买了一把菜刀,带着张维坐车来到妈妈住的地方。因为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两人没敢贸然闯进去,躲在一旁商量对策。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发现王兵和张维,问他俩是不是小偷?王兵见那男孩很仗义的样子,急忙把前来寻母复仇的事说了,并提出请男孩和他们一块干,事后给男孩酬劳。男孩拍着胸脯答应了。
  三个人互相通报了名字,王兵这才知道男孩名叫郝淼,18岁,家就在附近的小区住。第二天上午10时许,三个人来到李芳家门口。王兵让张维以察看电表为借口去敲门。当王兵妈妈打开门后,三个人猛地闯了进去。
  进屋后,张维和郝淼闪在两旁,王兵抽出菜刀不由分说就向母亲的双手砍去。李芳忽然看到眼前寒光一闪,急忙往后一仰,躲过了菜刀。她抬头猛然认出儿子那张写满仇恨的脸,不由得惊叫一声:“兵兵,你干什么?”王兵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让你知道,我恨你!”说罢,挥刀再砍。这一次,李芳没有躲过去,她的双腕被砍中了,鲜血顿时流下来。王兵照着母亲的双手又砍了两刀,这才扔下菜刀,冲两个早已吓呆了的同伙喊:“快跑!”随即,他们跑出了屋子。
  李芳的呼救声惊动邻居,王兵和两个同伙刚要逃出院门,就被迎面赶来的几个人堵住。有人拨打110报了警,并用电话通知李芳的丈夫。李芳的丈夫赶回来,急忙把她送往医院。
  当地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立即派民警驱车赶到现场。当民警得知被害人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砍伤时,深感震惊,当即将三人带走。
  王兵对自己砍伤母亲的事实供认不讳。他对民警说,他太恨妈妈了,他没希望妈妈能成为天下最好的妈妈,但妈妈至少能时常看看他,给他一份母爱的满足,砍她就想让她知道自己恨她。王兵的话,令办案民警心情很沉重。
  由于王兵和张维不满14周岁,经公安机关教育后,张维当天就被他的父母领回家。王兵由于父亲在外打工,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不能来接他,民警于第二天将他送回家。而郝淼因已年满18岁,被予以治安拘留15天的处罚。
  李芳被送到医院后,医生诊断为双腕手筋断裂伤,经6小时的手术才将手筋接上。
  2006年8月6日,笔者赶到王兵的奶奶家,对王兵进行了采访。王兵对笔者说:“我砍她,是为了让她知道我这个儿子的存在,她残废了,我就拼命挣钱养活她,我真的希望她能像其他妈妈那样爱我、疼我啊……”
  笔者随后赶往王兵的母亲李芳家采访。提起儿子,李芳气愤异常,她告诉笔者:她伤愈出院后,曾到公安机关找过,希望严惩儿子王兵,并且让儿子赔偿她的医疗费,同时她认为儿子的行为是受到王岩松的指使,要求追究王岩松的责任……从笔者采访开始到结束,李芳从未提到自己应该做怎样的反省。李芳固然是案件的受害者,但她的种种言行实在让人倍感沉痛和悲哀,因为她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作者声明:不得以任何形式转载,违者必究。)
  责编/诗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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