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杀

来源 :延河·绿色文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oneykaka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
  九曲黄河,百转回肠。
  盛夏的凌晨,黄河水冰冷刺骨,渗透了汉子的每一个毛孔。
  汉子把自己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前,他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人,掐死了自己女儿的妈妈……
  “我杀人了,我该咋办?”汉子喃喃自语,双手薅着自己花白的头发,然而回答他的除了流淌的河水,再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二
  汉子年龄并不大,年不过三十,但是生活的沧桑早已压弯了他宽阔的脊梁,熬白了他滿头的乌发。
  数年前,经人介绍,汉子娶了现在的女人。女人算不上漂亮,汉子算不上帅气,甚至,当时女人就没有看上汉子,但俩人还是结合了。个中曲直,并没有人关心原因。然而就是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死了。
  “是我,掐死了她!”想到当时的情景,汉子后悔、害怕,继而将满腔怒火在翻滚的黄河浪中发泄。他呐喊,他咆哮,他恐惧,他绝望!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惩罚。他已经感觉不到冰冷的河水怎样刺激着麻木的神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双手卡住女人脖子的情景。“是啊,我为什么要杀了她呢?哦,是失手了?对,失手,我根本就不想杀她!我怎么会杀她呢?我连鸡都没杀过!”汉子想。
  冰冷的河水泡着汉子麻木的双腿,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多,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汉子慢慢地向岸边挪动着沉重的步伐,脑子也在下意识地思虑着自己掐死女人的细节和原因。
  “你走开,不要碰我!”汉子打了个冷颤,一下子想起来女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从现在开始,咱们分开睡。你睡床我就睡沙发,你睡沙发我就睡床!”女人的眼神很坚定,态度很坚决。“这是怎么了?我才刚回来!”汉子很不解,但也不理会,径自走到了床边,拉开了照旧摆放整齐的被子。然而此时,女人却真的躺在了沙发上……
  汉子挪动着的步子停下了,他想起来一些掐死女人前发生的事情。
  “你等着,你看我咋弄死你!”汉子紧握拳头,砸向浑浊宽阔的河面,溅起发黄的浪花。
  汉子还是挪到了岸边,静静地坐在了松软潮湿的黄河边。他暂时安静了下来,继续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
  “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再和你睡了,以后都不可以!”汉子想起来,他去沙发上想抱着女人去床上睡的时候,女人发怒了,似乎是咆哮着对他说。这倒让汉子很吃惊。
  虽说,婚后俩人谈不上恩爱,但是像这种争吵还从来都没有过。庄户人过日子不都是这样吗?
  汉子觉得很奇怪,他想知道原因,但女人就是不说。汉子实在是拗不过女人,加上一整天的舟车劳顿,汉子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汉子让一泡尿给憋醒了。
  从厕所回到房间,汉子看到女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就想把她抱到床上睡。还没有抱起身,女人就惊醒了,一巴掌打在了汉子脸上:“别碰我,放我下来!”
  “你这是咋了,我才刚回来,你就要和我吵!外头有人了?”“对,有人了!”“别瞎说,让人家听见笑话!”汉子没有休息好,他不想吵架。他又试图去拉女人。“别碰我,我真的和别人好上了,现在还有了他的孩子!”汉子愣住了,他相信了,因为他知道女人一直不喜欢他,就这在外打工的一年多,女人从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都是他每次打电话回家,然后每个月往家寄钱。
  “什么时候?和谁?”汉子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爆发。“去年,你打工走之后!”“我问你和谁?”“不告诉你!”女人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悔意,言辞中充满挑衅。
  “快说,你和谁……”汉子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扑向女人,双手死死地卡住了女人的脖子:“说,是谁……”汉子从来都没有想过,电视剧里面的情节,竟然戏剧般地发生在他这么一个普通本分的庄户人身上。女人拼命厮打,试图掰开汉子有力的双手,但是汉子已经失去理智,女人憋的满脸通红,眼看就要窒息。就在这时,女人突然说出两个字,男人愣住了,他没想到,没想到老天会这么捉弄他。就在汉子一愣神的瞬间,女人挣脱了汉子的双手,试图逃走。汉子又追了过来,他想试图说服女人,挽救这个行将破碎的家。然而女人似乎铁了心:“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和你过了,你既然知道了,那咱们就好说好散。反正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孩子!怀孕!”汉子一把拽过女人,把她推倒在床上。女人还想反抗,但是汉子男人的尊严已经崩塌。这一刻,他疯了,双手掐住女人的脖子,任凭女人如何挣扎,汉子始终没有松开双手。就这样,一尸两命,女人没了气息……
  三
  “啊……天呐!”汉子陷入了痛苦之中。他回忆着这几个小时之中发生的事,老天似乎把他送进了人间炼狱,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煎熬,身心俱惫,无力应付任何一件事。就在此时,他想起了刚刚过完三岁生日的女儿,女儿一直和爷爷奶奶一起住,所以这件事她还不知情。还有自己刚刚迈入花甲之年的父母,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另一个孩子,就是自己敬爱的姐姐。“姐姐……”想到姐姐,汉子既愤怒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你等着,你看我咋弄死你!”汉子崩溃的内心,流露出无比的仇恨!
  天色微明,东方既白。想着死在床上的女人,汉子不得不往家赶。再过一会儿,父母亲就该叫他去吃早饭了……
  汉子挪动着步子走回家。经过河水的浸泡,汉子双腿泛白,衣服沾染着河沙,裹在汉子的身上、腿上,样子极其狼狈。然而他无心在意自己的装扮,他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家,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还好,当汉子迈进家门,村子里一切都是静悄悄,没人知道他杀了人。女人躺在已经凌乱的床上,脖子上一片淤青,夹杂着渗出的血痕,眼睛瞪得圆圆的,但是身体已经逐渐变凉。这就是和汉子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女人,一个已经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一个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可现在,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死了,是我杀死了她!”汉子想。
  接下来要做什么?汉子没有主意,就这样直挺挺地坐在床边,注视着女人,抚摸着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喜欢什么?你告诉我,你说啊——”终于,汉子哭出了声,他压抑的情感瞬间释放,在哭女人,更是在哭自己。   “你等着,你看我咋弄死你!”
  汉子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女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黎明时分,汉子给大门上了锁,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出了村子……
  四
  早饭时间尚早,整个村子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汉子双手带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押着走进了掐死女人的房间……房间照旧一片狼藉,一番拍照取证,调查问话之后,汉子重新被带走。紧接着,几个身穿白衣的法医,用一块白布蒙在女人身上,也抬上担架带走了……老父亲听说后赶过来时,只能听见“呜呜呜”的警笛声绝尘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一夜之间,儿子儿媳,一个被抓,一个被杀。父亲赶紧给汉子的姐姐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姐姐来到了汉子家,此时村民全都聚集在汉子家里,但是谁都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啊,子夜时分发生的事,谁能知道呢?
  “爹、娘,你们别急,我让他姐夫去问问派出所,他人熟!”姐姐安慰道。“对对对,你快打电话,他人熟……人熟!”汉子的父亲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催着女儿给女婿打电话。
  漫长的几分钟过后,汉子的姐姐挂了电话,脸上有一丝不被察觉的不满,但仍故作轻松的劝解:“爹、娘,你们放心吧,他姐夫这就打电话问。”
  “这两天也没说要出门啊。平时丈母娘家跑的殷勤,真有事要用到你了,你倒要出差了,一点忙都帮不上!”姐姐心中不断抱怨。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汉子姐夫的电话始终没见打过来。“他姐,你再催催他姐夫!”汉子的娘坐不住了,催问道。“好,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嘟……嘟……喂!”电话终于又打通了。
  “你咋回事?让你来你不来,我弟弟的事你问了没有?”“哦,我现在已经在外地了,我开车呢,这边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汉子姐夫慌里慌张地挂了电话。
  “喂……喂……喂?”
  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姐夫咋说的?”汉子娘焦急地问。
  “娘,你放心,他姐夫已经打过电话了,我一会再去派出所打听打听。”姐姐撒了谎,他实在搞不清楚他的男人为啥非要在这个时候出差,娘家出这么大的事,没有他,她一个女人家哪能应付这许多劳心劳肺的事!
  到了镇上派出所,所里人说人已经关在县里看守所了,你弟弟他杀了你弟媳妇。
  “杀人?我弟弟?”姐姐头晕目眩,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来。
  “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打定主意,姐姐拦下一辆车,去了县里看守所。
  到了县里看守所,姐姐表明身份,说明来意,所里领导说:“行,去看看吧,正好我们也刚审完。”
  隔着铁窗,姐弟俩就这样开始了特殊的对话。这样的场景,宛若梦境,恍如隔世。
  “弟弟啊,你能不能告诉姐姐,是不是你杀了你的女人?”看到弟弟沧桑的脸庞,满身的泥沙,姐姐心神俱伤,一串串热泪直往下淌。
  汉子并不答话,只是在默默地流眼泪。
  “弟弟,你和弟妹到底怎么了,到底是不是你杀了她?”姐姐还在追问,她很不解,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善良的弟弟,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人下得去手呢?
  汉子依旧不答话,低垂的脑袋垂得更低,眼神迷离,神情恍惚。
  “你放心,你把昨天晚上发生了啥都说出来……”姐姐说,“你姐夫出门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帮你找人,如果不是你的错,找找关系托托人,就能尽快放你出来。你姐夫在县上人熟。”
  “姐夫?”汉子突然抬起头来,怒目圆瞪,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
  “啊……狗日的,你等着,你看我咋弄死你!”汉子咆哮。
  “弟弟,你这是咋了……”姐姐诧异,她不清楚弟弟为啥突然这么暴躁。
  “姐姐……”汉子开始哭泣,一肚子苦水开始慢慢向姐姐倾泄……
  时间过得很快,探访结束,汉子被带回拘留室。姐姐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件杀人案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弟弟如此巨大的委屈,更想不到事情的真相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瞬时间,姐姐的精神帝国轰然崩塌,她行走着的身体就是一具躯壳,她不知道是如何走出的看守所,更不知道接下来要何去何从,甚至模糊了弟弟的再三嘱托。
  “天呐……”姐姐无声地啜泣,为可怜的弟弟,更为不幸的自己。
  后来,她没有再回娘家告知父母汉子的情况,而是拦下一辆车,去了丈夫出差的城市。
  五
  又一个清晨,县上通知汉子的父母去了关押汉子的看守所。汉子在看守所自杀了——趁着看守不注意,一头撞在了墙上,抢救了一个晚上,还是没能留住他的性命!
  “老人家,是我们的疏忽,是我们的失职,本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我们会承担责任的!”看守所领导说道。
  “我儿子才三十多岁,我不知道为啥会出这事,这到底是咋了嘛!”老人老泪纵横,不知所言,“他还有个闺女,才三岁……”说话间,老人又是一阵哭泣。
  “你的儿子确实是杀了你的儿媳,我们这里有他的供词。”看守所办案民警说,“是情杀,你的儿媳在你儿子外出打工期间,和别人好上了,而且还怀孕有了孩子。刚刚出来的尸检报告可以证明这一点。死者怀孕超过二十周,胎儿已经成型,根据DNA抽样检测,你儿子不是胎儿的生物学父亲,也就是说,你的儿媳怀了别人的孩子。”
  “根据案情进展我们初步判断,你儿子虽然杀了你的儿媳,但是应该是属于误杀,再加上你的儿媳有过错在先,你儿子又是自首,按照现行法律本可以轻判,而且我们也向你的儿子口头告知,但是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寻短见。这么年轻,可惜了!”民警叹息道。
  “我儿媳偷人?还怀孕了?和谁?”汉子的父亲一连串几个问题,他不相信,老实巴交的儿子,勤俭持家的儿媳,突然间出了这种在农村人口中最没有道德廉耻的事情,“天呐,咋是这事嘛!这狗日的到底是谁嘛!!”老人捶胸顿足,羞愧悲愤,老眼垂泪。
  “唉,我们也一直在调查那个人是谁,我们也察觉到你的儿子知道内情,但他就是不肯说!这让我们很难办!”民警叹到。
  “我儿子都说了些啥?”
  “‘狗日的,你等着,你看我咋弄死你!’就这一句。”
  “那他死前有没有留下啥话?”
  “狗日的,你等着,你看我咋弄死你!”还是这一句……
  六
  老人回到家中,准备了儿子儿媳的后事,也承受了儿媳娘家人三番五次的打砸吵闹,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所有仪式,却始终没有见到女儿和女婿的面。
  那天,女儿在县里看守所出来后,去了丈夫出差的城市,兩人吵了半个月,几度要离婚,甚至说到“偿命”等等字眼。这些事汉子的爹娘自然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关心的是儿子口中的那个“狗日的”到底是谁?儿子为何至死都不肯说?对于老人而言,这是一个谜,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谜。还有,女儿女婿为何在这个时候吵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他们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此后的日子里,女儿再也没有踏进过娘家的门……
  杨炳辉,山东梁山人,1984年出生,现居渭南。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
其他文献
结识女诗人西楠是在2017年6月“海上丝绸之路文学采风”活动中,参加者都是广东省作协会员。西楠喜欢穿各种颜色端庄的裙子,喜欢在休息时吸烟。在海滩上给她照相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她好美好美,就把她写入了诗歌《中国大陆最南端的海滩》,作为惊鸿一瞥的结尾。我有幸同西楠喝过酒,酒桌上的她像古希腊的女诗人萨福,自由、浪漫、狂放不羁。后来我在她的微信上看到她昔日的照片,惊叹她原先异常美丽。直至读了西楠的组诗《在精
期刊
北京的六月,这样多雨的天气真不多见。  我曾经渴望着住到海边去的,但不曾想在北京已经住了十个年头。愿望是守着一座大海,守着淋漓畅快的雨,方能解去内心的怅惘和迷茫。但北京的气候我却早已经适应了的,干冷、焦寒、粗犷、小民化的胡同,气质轩昂的天安门。北方民族舍不得他们的大草原,特意将屏障设在这里,固守北方的防线。  我已经在北京坚守了十个年头,秋天一个一个都不曾回来了。而白发也渐渐地生长出来,历经世界的
期刊
玉器,点亮江南  考察吴文化  离不开鸿山  从泰伯断发纹身  带领先民开凿伯渎河起  时光度过几个千年  岁月河面上,波纹古老  宛若飞凤凝固于玉中  吴文化的烟火  拨亮一座江南都市  烟柳画桥间  掀开历史的风帘翠幕  今人拜谒古人,呈上心声和花朵  我们与高楼大厦对视  一再地举案齐眉  遗迹是未来的延续  正如鳞次栉比的高楼  是历史隆起的骨头  在这里,我找到的所有蛛丝马迹  都提醒我
期刊
雪的另一条边界  在想象之外,还存在另一条边界  ——雪的边界  四十一岁了,容许我自由的空间  日益缩减  我几乎可以够着父亲的天花板,头顶处  一拃长的地方  又下起雪了,比记忆中的似乎  小了些  与儿子一起踏着积雪回家,那些落在我们   身上的雪  几乎停止融化  哦,一个陌生人,他也携带着雪花  走进商场  在一本书里,我看到另外的一场雪  封住了思想者的嘴巴  唯有劳动一直在继续—— 
期刊
皖南  我在想  如若没有长江以南的安徽  中国的思想史要改写  绘画史、戏剧史要改写  文学史要改写,甚至  革命史也要改写。  长江没有像黄河一样  夺淮入海  一条江,和它推开的南方  突出了事物的重要性  比如在宣城  如若没有敬亭山  没有相看两不厌的那一刻  没有踏歌的潭水  李白和我的诗歌史  都要改写  秋浦三叠  秋浦河畔念李白  风中的石楠与女贞,翻动  暮春之光,万千树叶上 
期刊
安然  路走着走着就短了  像一天天过去了的日子  有过这天就只能是下一天了  路上藏著什么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偶遇或者不期而遇也许会常见  无论遇到什么都给自己一个安慰  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自己好一点 或者再好一点  凡事想开点 放开点  路走得就稳些  至少走得可以安然些  雨天的和尚  烟火缭绕的庙宇  此刻已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老和尚 还是  小和尚都不再惦记  是不是一个和尚担水吃
期刊
和你一起经过的城池  你的侧颜,点亮机舱外那座将要  登陆的城市。梦想海盗们  着迷的履带,将要碾压它青草的臣民  地表水将露出狰狞的属性,它漫过  部落首领遒劲的盆骨。当破碎成为  真理羊皮纸最后的篇章。图腾还剩下  什么荣耀的恩典?在被飞机烹调过的天空  夜色中沉沦的美,和清冽的旧时光无关  城市用钢筋勾勒了迷人的曲线。而你  是最后的开关。眼神的遥控器总是在  调频之中。每当你和我一起走出机
期刊
在精神科  黄黄的  黝黑皮肤的姑娘  侧身坐在  椅子扶手上  长刘海垂下来  她从指缝间看我  谨慎地,内敛地  躁郁症患者手记  我在精神病院里住着  企图记录下一些什么  就像我总在企图记录  人们渴望着不朽  我不愿参与,他们的游戏  换来的药物使头脑沉重  昏睡,昏睡,昏睡  这些天我在昏睡中度过许多时间  真害怕就这样睡了过去  原來,我也是惧怕死亡的  太不舍了  还有那么多未完成
期刊
多年来,我写不出一首情诗  我写黑夜里安静的灰尘  墙上的皱纹和一朵小小的萤火虫  写月亮上的指纹,蔷薇的香气  写雪地上的脚印,流过家门口的溪水  写炊烟、暮霭、河流、枇杷树  穿过门洞的风  我还写雨天里热爱生活的麻雀  和打开翅膀的黑鸽子  写种子、槐花、羽毛、牧场  装满粮食的袋子  写凌晨扫地的声音和青草的背影  写一杯清醒的茶  我也写泪水、疼痛、蜕皮、喘息  体内的潮红  写舌头上的
期刊
狗与药片  小狗急切地想要  穿上一只我的鞋子  它来到床前猛舔我的脚趾  相爱的人走散了   没有一只狗鼻子  发烧的人听不见铃声  缩紧的空气把一些呓语吞没  早起的鸟在窗外叽喳  失眠的太阳过早窜出来啦  抚摸额头如同铁匠把夹子伸进冷水  几粒药片呆呆地等着被病魔锤炼  光芒  一个青年人在衡水湖边的路灯下  红着脸  手捧鲜花  一遍遍单膝跪地  模拟一个场景  看不出他在表演什么  只能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