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学时代，总是被告知语言是交流工具。尤其是意识到每个人都在使用语言交流，这种直接的认知使得人们相信语言就是交流工具。我亦坚信这种工具论，并理直气壮地告知他人：“学习好语言很必要，它是思想交流的工具。”但是，在美国从事机器人研究和后来对英语和汉语的研究颠覆了我对语言的认知。我更相信语言不是交流工具而是思想本身。
　　 我对语言的第一个认知是人类语言存在的本质形式是声音而非文字。在给机器人输入指令时，我们是把人的思想翻译成计算机语言，再由计算机编译器把计算机语言编译成机器人能够“听”得懂的“声音”，即1与0的集合，然后机器人就有了思想，进而支配它的行为。对机器人而言，语言就是思想。另外一个例子更为实际：我的儿子两岁移民美国，汉字斗大字不识一箩。但是，他能听懂汉语，而且自初中开始直到哈佛三年级他都在学习西班牙语。当被问及是他的汉语还是西班牙语优秀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汉语，“因为我能用汉语思维。”这使我认识到，人的大脑是通过声音思维，靠文字学习语言是一种错误。用于标示声音的文字仅有5000年的历史，而存在更久远的语言却是一套有内在规律的声音系统。
　　 语言的内在规律被称之为语言学。语言学与语言是完全不同的事物，语言学不是语言本身。语言学的学习是一种专门的科目，学习语言从语言学入手是当前流行的方法，但是这种方法在中国的英语教学实践中是彻底地失败了。这种以语法和文字为出发点的语言学习手段的致命错误在于它混淆了语言学和语言，而语言是与经历伴生的思想。
　　 语言与生活经历的声音描述息息相关。除了在机器人的研究实践和对自己孩子语言学习过程的观察，我还发现在美国出生的留学生的孩子，说话都比较晚。极端的例子是我妹妹的第二个孩子，他生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这孩子两岁多不会表达思想，叽里咕噜说出来的是火星语，没人懂。因为大人说汉语，大孩子说英语，他所在的幼儿所里用法语。生活在多语言环境下的孩子说话晚在美国很普遍。这说明孩子需要一套较为完整的一致的声音语言体系才能有相应的思维能力，而这种思维能力的形成需要通过反复实践认知外部世界与声音的关系。
　　 思想是由语言对经历的积累。语言的一个重要的特征性功能是交流。独步在旷野，我们没有交流的需求，但是感知仍在工作，我们的大脑仍在通过语言记录经历，形成思想。因此，语言不是交流工具。
　　 作者简介：李嘉玉，1982年获长春光机学院学士；1985年获哈工大硕士；1989年卡内基·梅隆大学访问学者；1990-92纽约大学访问教授；现任美国大学网（www.usadaxue.com）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