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2007年第一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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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霸集团“五鬼搬运”曝光,岛内政商大佬王又曾耄耋之年离乡背井
  
  两名台湾岛内企业“风云人物”的去向,引发了2007年初海峡两岸乃至大洋彼岸的关注。
  2006年12月30日,深陷旗下企业破产丑闻的台湾“力霸集团”创始人王又曾离开台湾,前往上海。此前一天,王又曾旗下企业中国力霸和嘉新食化提出破产重组;夫人王金世英在元旦当日离境,与其在上海会合;仅两个星期后,2007年1月13日,王又曾夫妇离开上海,远赴美国旧金山。
  “最是仓皇辞庙日”。由于王又曾夫妇涉嫌违反证券交易法,台湾方面曾要求大陆根据1990年两岸民间团体间签订的《金门协议》有关遣返刑事犯的内容,遣返王氏夫妇;并在1月15日发布时效为25年的通缉令,取缔两人护照。在王又曾夫妇前往美国后,台北地区检察署已敦促“法务部”请求美方协助调查王又曾夫妇入境以及具体行踪。但根据2002年台美之间的《刑事司法互助协定》,主要内容涉及协助司法机关取得证据,而非人员处置方面。
   “王又曾在案发前离境,(这是)将负债留在台湾,由全体台湾人埋单。”台湾大学法学院教授黄铭杰向《财经》记者作此评论。
  
  内幕交易
  
  王又曾,这宗触动三地司法程序事件的主人公,系横跨水泥、食化、百货、金融、科技、传媒等行业的力霸集团创始人。他出入政商之间,一度如鱼得水,既长期担任国民党中常委,也在民进党上台后出任“总统府国策顾问”,还担任台湾商业总会理事长,系属“蓝绿通吃”的人物。他有六子二女,外加几房夫人,分别执掌旗下数十家企业。
  此一岛内政商风云人物如今有家难归,致其耄耋之年却要离乡背井的原因,始于2007年1月4日。当天,台湾的中国力霸、嘉新食化出人意料发布公告称,已向台北地方法院提出破产重组申请。次日,岛内中华商业银行(下称中华商银)发生严重挤兑事件,短短一日内,被储户挤兑160亿新台币,导致该行被台湾“金融监督管理委员会”(下称金管会)接管,由“中央存款保险公司”提供现金担保。
  1月10日,台北检调单位史无前例调动近200名检调人员,对多达30多处地点进行同步搜索,约谈十多名台湾力霸亚太企业集团(下称力霸集团)相关人员,由此揭开2007年岛内首桩弊案内幕。
  此次弊案在岛内被称为“力霸弊案”,始自名为力霸集团下属关联企业间的系列违法违规交易。目前被台北检调部门紧盯的是其中三条线索:其一,中国力霸、嘉新食化破产申请前的股票卖空涉嫌内线交易;其二,中华商银以及力霸集团旗下另一家金融机构力华票券涉嫌向关联企业违法超额放贷、核贷放水;其三,力霸旗下“友联产险”同集团利用土地低买高卖,导致集团挪用友联资产近10亿新台币。
  中国力霸全称“中国力霸股份有限公司”,嘉新食化全称“嘉新食品化纤股份有限公司”,同为力霸集团下属上市企业。去年12月29日,两家公司即以财务不佳为由,提出破产重组申请,但直到今年1月4日才发布公告公示。
  此外,金管会初步调查发现,在公布消息前的一个月内,嘉新食化卖出778.3万股,中华商银卖出200万股,且完全没有买进记录。而重组消息甫一公布,力霸旗下所有上市公司股价全部跌停,并因此连累岛内金融类股全线下跌。
  在力霸集团旗下银行一线,检调部门发现,中国力霸、嘉新食化等关联企业,近十年来总共向中华商银贷款40亿元新台币,且中华商银被怀疑在贷款过程中存在担保不足、放款金额超过当时银行资产净值等问题。力华票券在向关联企业发放贷款时,也被怀疑故意高估担保品价值,使集团关联企业得以用不实担保品、支票获得力华贷款,造成力华票券几乎成为空壳公司。
  与此同时,根据台湾《票券金融管理办法》,银行对关联企业贷款不得超过银行净值的35%。而根据当年力华票券的净值算,该行对力霸集团关联企业的放款占银行净值的87%。力华票券也因为客户提前解约导致资金缺口,在1月7日被台湾合作金库银行以及国泰世华银行共同接管。
  
  “私人金库”
  
  友联产险全称为“友联产物保险”。调查发现,友联产险从2000年起陆续支付十几亿新台币,向力霸建设购买大批房屋土地。事后,部分交易以产权纠纷为由解约,但力霸建设仅还款3亿元。
  受整个“力霸系”的弊案冲击,原本财务情况较好的友联产险,也面临客户退订保单的后果。台湾著名企业台湾积体电路制造股份有限公司(台积电)认为友联产险状况不佳,已转移保单。
  此外,岛内宽频网络上市公司“亚太固网”同力霸集团的关系,也成为检方调查的重点。亚太固网自上市来,就被指未将公募资金投入岛内宽频网络基础建设,反而通过种种复杂的购并、交叉持股等运作,成为力霸集团的“私人金库”。
  成立于1999年的亚太固网属于当时三家获得固网特许执照的公司之一,并通过上市融资筹得资金656.8亿新台币。其中中国力霸和嘉新食化投资67亿元,东森媒体集团及其董事长王令麟个人投资31亿元。王令麟是王又曾的第四子。
  亚太固网与力霸集团之间财务往来最为人诟病的方面,当属亚太固网花费公募的数百亿新台币,购买中国力霸和嘉新食化的无担保公司债。这些债券日后证明价值只值五六亿新台币,因此被外界斥为购买力霸集团的垃圾债券。
  亚太固网还通过旗下投资公司,在2001年收购东森集团释出的力华票券1500万股。此举被指帮助东森集团划清同力霸集团关系,同时解决当时东森集团面临的资金困境。
  另外,有关力霸利用亚太固网资金、竭力维持旗下盈利企业衣蝶百货的传闻,也是甚嚣尘上。力霸集团被指在遭遇财务危机时,将旗下投资公司控制的衣蝶股票卖给亚太固网,以期获得周转资金。但鉴于衣蝶本身属于高盈利产业的考虑,一旦资金链恢复正常,就再次通过旗下五花八门的投资公司,从衣蝶其他股东处回购衣蝶股票,资金来源却来自亚太固网购买的这些投资公司的公司债。这些资金腾挪甚巧,最终成本却转嫁到亚太固网的其他股东身上。
  目前,除王又曾夫妇逃离台湾,其家族相关成员都已被限制离境,同时先后被检方约谈。王又曾之子、嘉新食化总经理王令一已被台北地方法院裁定羁押。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力霸集团黑幕势必逐渐曝光。台湾大学法学院教授黄铭杰对《财经》记者表示,“力霸事件”至少透露台湾企业治理四大弊病:其一是关系企业间的利益输送、“五鬼搬运”;第二是企业间复杂的交叉持股机制,容易产生资本灌水现象以及控制的不公平;第三,台湾公司法容许单一法人派出几个自然人代表,容易促成少数持股即控制整个企业集团的现象;最后,即是财团化、家族控制引发的股权集中于少数人的问题。
  去年底,台湾曝出中信金控集团辜仲谅涉嫌不法行为,结果滞留海外不归,遭受通缉。
  此次王又曾步辜氏后尘,且罪名颇有赶超前者之势。防微杜渐、加强内控、改善公司治理问题,实在是岛内企业从力霸案中应汲取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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