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平: 北京人艺“不搞文化大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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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人艺是要打造中国的百老汇啊!”对于人艺正在推动的、以开放的姿态进行引入经典剧目和运营方式的改革,演员王洛勇热情地评价道。
  人艺院长张和平倒是很清醒。百老汇太商业,首都剧场只要能够“保持住自己的风格和品位”就行。
  上任三年多,张和平在机制改革和剧目创作方面都有大手笔。一批实力演员在他的号召下回到舞台,2010年人艺的票房收入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3000余万元,曾被观众批评为“有传统没未来”的人艺似乎在慢慢激发出新的创作活力。
  张和平真正想告诉大家的是,人艺是真的“有传统”,首都剧场并不是新时代下通货膨胀的产物。他并不认同一些院团焦躁式的急进发展,他想让人艺保持知识分子的传统,成为“学者型剧院”。
  下一步,张和平仍然把人艺传统演剧方式的传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并且鼓励中青年工作者多做学术研讨,“这是我们自己在做自己的历史”。
  中国新闻周刊:为什么人艺要提出“打造经典剧场”这一概念?
  张和平:最初是考虑到有些剧目在首都剧场演完以后反响不好,有观众误认为在首都剧场演出的戏都是人艺的戏。
  首都剧场应该是一个挺神圣的地方。主要就是想给首都剧场增加一个门槛、打造一个概念。我们要告诉观众:首都剧场是“信得过的产品”。
  中国新闻周刊:邀请毛俊辉导演、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话剧今年过来演出,这跟以前首都剧场里的演出有什么区别?
  张和平:以前首都剧场也有国外的剧团过来进行交流性质的演出,但那是“被安排”的。现在是我们主动联系莫斯科艺术剧院,邀请人家过来。我们是要把被动性变成主动性。以前是除了正常的演出之外,把剧院租出去;现在是我在构思、为剧场设计。
  中国新闻周刊:通过买断经营的形式邀请国内外剧目、自负盈亏,会不会有票房上的担心和商业方面的压力?是否核算过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张和平:我们其实是在自己“找事”。现在宣传费用肯定会增加。收入应该会比收场租高……但是有风险。
  商业上有压力,但这是对的,有压力我们就积极起来了。但比如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戏绝对是没有风险的。从文化交流上说,政府要支持:一手市场、一手市长,都可以走通。
  中国新闻周刊:《简爱》和《深度灼伤》看起来是很规矩的作品,但《情话紫钗》感觉不太符合人艺的路子。为什么挑选它?
  张和平:也有一个多样化的考虑。对于港澳台也应该有我们的态度,他们的作品肯定跟大陆、北京人艺有不同。有时候我们的戏剧也需要学习一点他们的长处,创作的一些理念。
  中国新闻周刊:如何界定和挑选所谓的“精品剧目”?现在对剧目、合作院团和导演有没有一个挑选标准?
  张和平:还得按照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统一的原则去衡量。有时候艺术作品很难用概念、条条框框去规划,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凭感觉。
  对过于实验的剧目,也有个底线。其实我们国内的一些话剧其实已经超过这个底线了,我是很担忧的。有时候简直让我没法在那坐着看下去。其实人艺并不排斥实验,从快30年前的《绝对信号》开始,人艺是最早出现小剧场的。我们还是会鼓励小剧场或者实验性的创作,但第一位的还是打造大剧场。人艺到今年将积攒下来5个曹禺先生的戏,这就变成品牌,变成力量了。力量本身就是市场。
  中国新闻周刊:开放心态应该是百花齐放的,这几个新戏、包括莫斯科艺术剧院的剧目还都基本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剧风格的主流话剧。邀请是以人艺的风格为出发点吗?
  张和平:其实我在这方面有考虑,布莱希特表演体系和它的剧目,我们也应该研究、有所表现。这个也在构思之中。我们要做布莱希特的话,就要把它做到最好。作为学术研究来说,必须有一个很科学、很严肃的态度:要兼容并蓄。
  中国新闻周刊:一些商业的剧目会考虑引进么?
  张和平:因剧目而定。成功的、有品位的戏应该考虑,不能排斥。开放要宽泛一些,应该要包容。
  中国新闻周刊:以后引进剧目在首都剧场的演出中会占多大比例?
  张和平:应该还是以看家的戏(为主),“郭(沫若)老(舍)曹(禺)”的戏应该变为首都剧院的驻场演出。最能代表中国演剧学派和水准的剧目是这些。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剧场是专门演这些的。无论过多少年,北京人艺最能够站得住的、最辉煌的就是这些。
  当然新创的戏我们也在做,但我不认为创作是北京人艺第一位的任务,继承才是。其实人艺的辉煌不在于每年出了几部新戏,而在于你能不能把剧目和它承载的传统、风格、精神继承下去。“再造辉煌”,我认为再怎么造,也造不了当年那样。人艺在历史上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文化的问题一定要后浪推前浪吗?也未必吧?谁能说我们能超越唐诗、宋词、元曲?《雷雨》能不能超越?
  中国新闻周刊:“继承”和引进新风格剧目的“开放”有矛盾吗?
  张和平:我觉得人艺的形象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首都剧院,这是外在形象、有形的物质遗产;另一部分是由《茶馆》《雷雨》等剧目组成的无形遗产。如果人艺没了首都剧场,就没有庙、没有家,就完全不会是今天的样子。这个庙在,老艺术家们的魂、神都还在,剧目也还在。
  而另一方面,我们会把剧目当成“非物质文化遗产”去继承,用不着联合国或者什么国家机构去命名。如果能够做到把大家丢掉了的捡回来,我们就已经很伟大了。
  中国新闻周刊:这是你3年院长的心得吗?
  张和平:文化是一个挺奇怪的事,不能搞大跃进、不能拔苗助长,少一点急功近利,多一点踏踏实实。现在社会很浮躁,全都在追政绩,领导在任上抓出了什么戏,似乎就证明了你的成绩。真不一定。一个剧院是应该站在历史长河上去看待它的。
  我在任内能把人艺恢复到当时的情景,包括剧目、人的状态,排练厅里面鸦雀无声,抽烟的、聊天的,全都没有,全都早早地在后台磨戏,这不是一种精神吗?
  这个根基打得越牢,上边的才能够枝繁叶茂。说实话,一个戏轰动一下不太难,但是这些长期的润物细无声的工作你得做。要有长远规划。人艺应该是,不求轰轰烈烈,但求扎扎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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