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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说这地方闹鬼,谁都信——天堂港殡仪馆的大烟囱,莫名其妙地被堵塞了。天堂港地区人民逃离现实奔赴天堂之路被卡住了。面对拥堵现状,去天堂的当事人,是毫无反应了。他们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点儿也不着急。事已至此,他们后顾无忧了,身子纹丝不动。堵与不堵,区别仅仅是早一点儿或晚一点儿动身而已,绝无回头路可走啦。但送行的大活人与为他们服务的工作人员可着急了。死者们堪称是以一当十,一人在炉口横着不去,大家便都休想通过,好像都争着去天堂似的。亲人们病急乱投医,等得不耐烦了,便向殡仪馆工作人员行贿塞红包,恳求工作人员想一想办法,让死者早点到达天堂。而惯于发死人财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这回可犯难了。以往,他们收了钱,就能将塞红包的优先放行。但今天不行,烟囱堵了,一律禁行。殡仪馆馆长孙高,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要知道,这烟囱于三个月前刚进行过三年一次的大修,找专门掏烟囱的人爬上去通透过。他收的一万元钱回扣,还原封不动放在办公室抽屉里呢。真是见鬼了,明明烟道里无堵塞之物,怎么就偏偏不冒烟呢。另外,他还收了人家送的一样东西,他放在院里晒晒太阳,也突然不见了。不过,他目前也无心去寻找它的下落了,燃眉之急是如何让烟囱通畅,及早让死人升天,活人安心。
孙馆长找来有二十年火化经验的朱亮师傅,向他求教。按资历,朱亮师傅早该提拔了,即使不升到馆长位置,也应该是殡仪馆的中层干部。可朱亮热爱火化一线工作,他喜欢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将死者缓缓推入火化炉的特殊感受。他的先进事迹在火化行业的报纸上被广泛宣传报道过,说他多么地热爱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年。面对脏累怕的火化工作环境,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却深深地扎根下来,毫不动摇。这些关于他工作事迹宣传的赞美之词,外人也许相信,但他老婆是一个字也不信的。背地里,她曾评价说,那是满篇鬼话,一个字也不真实。因为他老婆晓得他不肯离开火化工作一线的内幕。在这火化一线位置上,他能天天收到红包,日日有额外的收入。他曾悄悄对老婆说过,他对悲伤的人群已形成一种相反的条件反射,不是同情与难过,而是相反地闻丧则喜,知哀则乐。他暗暗喜欢在一片亲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悄悄接过披麻戴孝的人手里递来的红包。在收了人家红包后,立刻答应人家:在火化过程里少动铁叉,尽量保持死者体肤的完整与最后一刻的尊严与体面。同时,安排他最后一次走后门,插队加塞儿,提前入炉,比别人先行一步,早登天堂。朱师傅恨不能立刻给出让孙馆长满意的答案来。可按照常理来讲,这是不该发生的事。要知道这烟囱清理了才不到三个月。虽然说,这工作外包以后,孙馆长点名让朱师傅来负责安全与质量监测。说登高作业,安全风险大,万一烟囱高空作业的人摔下来,那是不得了的事,表扬朱师傅经验丰富,他已经历过不下十次烟道清理工作。其实,施工队还是要巴结项目负责人的,这烟囱清理工作完成得质量如何,要不要因临时增加工作量与因实际工作难度过大,而额外追加预算费用等,都是项目负责人一人能说了算的。一句话,这施工项目还是有油水的,就等于含蓄地送给了朱师傅。朱师傅因此收受了两千元,可据他看来,施工单位虽然破费不少,但干活也并没有偷工减料,该做的他们也都做了。他亲眼瞧见,进烟囱里面干活的俩农民工出来时,从头到脚变成了两个彻头彻尾的大黑人。他们一张嘴说话时,露出又白又亮的牙齿来,像是地道的非洲黑人。但现在烟道不畅也是事实,那这其中一定是别有名堂。
他绞尽脑汁地排查其中可能的种种原因,不遗余力地向周围同事打听查访。有多人反映:在烟囱堵塞的前一刻,殡仪馆里发生一件从未有过的怪事。那日原本天气晴好,忽然,平白无故地在院子里刮起一阵顶天柱地的龙卷风。门卫老王已在这里工作二十多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龙卷风。风柱之高,与殡仪馆里大烟囱并列。龙卷风柱里,黑乎乎阴森森的,就像是突然生长的一棵顶天立地的怪树。它从孙馆长的办公室方向过来,在院里场地上一路歪歪斜斜地行走,转至大烟囱处,与大烟囱合二为一,龙卷风就奇怪地消失了,像是钻进了烟囱里一般。为此,朱师傅向孙馆长建议请位风水先生来看一看。河西的戚先生手段高明,他定能手到病除,解决这堵塞问题。
二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戚先生的老爹患病身亡,也来到了天堂港殡仪馆。他一见这里排着长长的队伍,心里自然著急,正在寻思如何帮助老爹实现尽早去天堂的心愿呢,现在机会来了,孙馆长主动派人来找他了。
“戚大仙,我们正要去你家请你呢。”
“不客气,有啥事?”
“嗨,还不是烟囱的事儿。刚掏的烟囱突然不冒烟了。你瞧,这么多人排队等候去天堂的路给堵上了,你说急人不急人”。
“别急,别急,让我来想一想办法,先去你们孙馆长办公室。”
孙馆长见戚大仙来了,递烟倒茶,热情相迎。戚大仙从他隆重欢迎的态度里估摸到这烟囱堵塞已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上次掏烟囱的是谁呀?”戚大仙问道。
“是尤二民的队伍,孙馆长的小舅子。”朱师傅回答。
“小舅子不妨,可他多大年龄啊?”
“三十八岁。”孙馆长回答。
戚大仙将腿一拍,说道:“不好,问题就出在这儿。”
“年龄会是问题吗?”
“今年三十八岁的属什么?”
“属虎。”
“对呀,拦路虎啊。死人们去天堂的路上蹲着一只大拦路虎,谁还过得去呀?现在,必须有人上去清除这老虎踪迹才行。”
“如何清呢?”
“就是找一个姓武的人,请他上去,沿着尤二民走的路线擦拭一遍,并一路喷洒斩妖除魔的艾草水,将拦路虎留下的足迹与气味统统消除了就行。”
“为啥要派姓武的上去呢?姓张的不行么?”朱师傅问道。
“武松打虎啊,这你还不知道么?”戚大仙将眼一瞪,嫌他太缺乏见识。 “对对对。”朱师傅连声附和。
“行,我立刻派人去请。但眼前这燃眉之急如何解决呢?外面有七八位排队等着呢。”孙馆长无奈地问戚大仙说。
“你不是二号新炉烟囱等都已安装完毕了么?赶紧启用啊!”
“可它们还未经上级部门领导来验收呢。而且,也没请你来做宁安永泰的法事,怕不吉利呢。”
“你不知道先斩后奏么。这么热的天,你让人家等,谁能等得起呢?现在,听到的是闲言碎语的臭话;再等下去,就要有臭不可闻的人臭味了。眼下,已经民怨沸腾;再闹大了,当心捅出娄子来,你那时想捂也捂不住呢。我现在就在这里,现场就帮你做宁安法事。而且,第一个进炉试法的,不用别人,就请我亲爹。只是,你可要包一只大大的红包,为我安康冲喜。”
“一定,一定。”
殡仪馆院里场地上一片浮动的白色,净是头戴白帽、身穿白衣、情绪焦躁来回走动的亲人们。人群愈来愈拥挤,不满的情绪在持续升温。忽然,这局势发生了重大改变,似有一阵清凉的风吹向人群,使人们的情绪平稳下来。最新消息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来:孙馆长请来了戚大仙,紧急为二号炉做法事,将提前启用二号炉。二号炉比一号炉先进,火化时间也会缩短一半,而收费本应是前者的双倍,但今天是首次开炉,所以价格不变,优惠一日。人们对这消息普遍感到满意。人群里多愁善感的妇女们又放声大哭起来。她们想起了身边逝去的亲人与她们永别的倒计时钟又开始嘀嗒嘀嗒地奏响。计时启动,再抓紧时间哭一阵儿,为亲人最后送行。
俗话说:棺材里伸手死要钱。戚大仙可是死人地方也能挣到钱,这也就难怪他罗盘法器随身携带了。只见他高坐台上,从怀里掏出罗盘来,口中念念有词,说些唯有他自己才明白的鬼话。他虽然面对着他爹的遗体。但是,他已完全进入了着迷的工作状态,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他爹。他没有伦常的哭泣悲伤,而是一脸无关的表情,一副严肃的模样。
二号炉的先进与高效,令死者得到提前安息,让活人得到尽早解脱,成功化解了矛盾,皆大欢喜。孙馆长递上厚厚的红包,又紧紧地握住戚大仙的手,代表逝者、亲人与殡仪馆员工感谢他,做了一桩大好事。而戚大仙却说有要紧事,要离开一会儿。原来,他想起了他爹。他爹现在已缩身住进了小方盒子,他要去面对这小方盒,恭恭敬敬地叩三个头,心里的内疚才会减轻些。于僻静处,他没忘记迅速地检查了一下红包里的数目,五千元。“不错。这孙子还懂规矩。”戚大仙自语了一句。孙馆长虽然职位不高,可油水不少,就这么一个小方盒,他这里要卖三四千元呢。他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恨的是一直未寻找到插手其间分他一杯羹的良机,今天,他意外地捞他一把,就当是牛刀小试。戚大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只可惜,他只有一个爹,也只能死一次。这钱来得多容易啊。听到身边姐妹们的哭泣声,他猛地醒悟过来,赶紧换上一副悲痛容貌。甚至发出极难听的、如同河里的公鸭遭主人持竹驱赶时所发出的沙哑的悲鸣声来。
“戚大仙,我们去西南方五里寻找武姓的人回来啦。”孙馆长对戚大仙说。戚大仙办完他爹的后事,亲戚们都离开了殡仪馆,而他留了下来,又来到馆长室里。
“找到了么?”
“找到了,就是你外甥武进啊。就他一个,别无人选。可他行么?”
“行,非他不可呢。他相貌虽丑陋,生得鼻歪嘴斜,却能以邪制邪,这才能压住烟道里的冲天邪气呢。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到,只是你们今晚就必须准备好红包,足以表示诚意。在夜半三更前准备好,过了时辰就难说灵验了。”
孙馆长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前面刚送了五千元,现在又要一个大爆竹红包,也就是一万元。一天里要破费一万五,他觉得吃不消了。过去,他收别人的钱,觉得容易,那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钱数愈多愈开心呢。可现在是送出去,他是钱数愈多,心里愈难受,角色颠倒了,他可从来没有做过换位思考。而且,这迷信花费又不能入账报销。于是,他询问戚大仙说:“就是一共准备一只大爆竹吧。”他的意思是再准备五千元,实际上是与戚大仙讨价还价。戚大仙何等精明,他立刻听明白孙馆长的意思。于是,他迅速拉下脸来说道:“可以,那明天就武进一人来吧。”
“不不。明天你们当然是一起来。一个爆竹的事照办,照办。”孙馆长有些急了,他连忙向他表态。戚大仙听了这话,脸上才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常态,而且,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这是真情的流露,他为自己一招镇住了孙馆长而得意。戚大仙换了语气,轻松地说:“那我先走了。”
“吃了晚饭再走,我们已在镇上向阳红酒店订了包房。”
“不,我還要回家做些准备。等明天事情办妥了再举杯。”
“行,一言为定。”孙馆长握住戚大仙的手说。
三
送走戚大仙后,孙馆长立刻召集手下开会,紧急商讨这筹钱的事。现在,反腐倡廉,整顿行业不正之风抓得很紧,而戚大仙的钱又一点儿都不能少。孙馆长征求大家意见,能否搞一次全体职工集资,筹齐这个数目。这事也是为我们大家好,单位里搞迷信不宜公开,但怪事连连,又不能不信。老王则表示反对,理由是多数职工不在关键岗位上,平时也就是基本工资收入,一向是有牢骚意见的。这回再去向他们搞摊派集资等于是挑起矛盾。他建议由单位里纪检委员邢式出面,在我们干部与关键岗位的小范围里征集一回倡廉基金。
“我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说见外的糊涂话了。我们都在关键岗位上,都有一星半点的油水,是有利可图的。若不是馆里出现这样的尴尬事,我也不会对大家苦苦相求。你们就当是帮我个人的忙,凭自己心意,各人都出点钱。我是馆长,我带头交。实不相瞒,前几天,那施工队伍确实送了我一条九五之尊香烟。我就当着是我自己买来的,我主动交一千元。”说着,孙馆长当场掏出一千元交给纪检委员。纪检委员邢式则认真清点后记录下来。
“我因周到服务客户,人家塞给我一条金南京以示谢意的,我就当是自己买来抽的,我交二百元。”朱师傅紧跟着说,他从来都是积极响应领导号召,紧跟领导步伐的。而且,做得也很有分寸,算是恰到好处。他既不落后,让领导不快;也不突出,去抢属于领导的风头。孙馆长一千元,他紧跟二百元,话也说得漂亮得体,他将这难以应付的场面,就这么轻松应对过去了。 他们交了钱,从容地走出会议室。还有几位没交钱的,就让他们在里面犹豫与煎熬吧,交还是不交?交一百元还是三百元?以及用什么样借口交出这笔钱?统统都是问题,都得认真考虑。虽说,他们平时也想得蛮多的,但都是想如何去多捞些钱,谁会得这样的神经病,竟反常地想着如何送钱出去呢?余下的几位坐在会议室里,经历着一场痛苦的煎熬。他们都是殡仪馆的骨干,是孙馆长信得过的人。孙馆长的意思已表达得很明白,他们哪个敢不交就走的?
当最后一位交了钱后,邢式将夹钱的记录本赶紧捧到孙馆长那里。孙馆长没有按时下班,他一直在等结果呢。当他听邢式说一共筹资一万零五百时,他心头的石头落了地。由此,他也攒足了与戚大仙周旋的底气,他接过记录本看了看,朱亮二百,王夏林五百,李小良一百……对他们交纳的数目,他基本满意,这与他掌握的关键岗位的油水情况大致相符。
四
第二天早上六点,戚大仙领着他外甥武进来了。这武进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人才。他年近五十,依然是光棍一条,头发与牙齿都掉得所剩无几,平时都得用假发套与牙套套着。
武进头戴防毒面具,身穿殡仪馆的工作服,腰拴安全吊绳,在劈哩啪啦的爆竹声中开工起步。他一步步地顺着铁梯往上爬,他本来就行走得慢,在这通天路上,更是步履蹒跚。掏烟囱的路径是这样的,从烟道的外侧有一溜铁梯专供攀爬,待爬到烟道顶端,再放下绳梯,清扫烟道里侧。这烟道呈圆锥形,地面基础很宽大,顶部则很狭小,最上面竖一根避雷针,一柱顶天。可这根避雷针被雷电打歪了,横卧在烟囱顶端,而且,还挂住一样东西。武进如获至宝,赶紧将它收进怀里。戚大仙在烟囱下摆台作法,配合烟道上的武进一起工作。一个用看得见的扫帚清扫除尘,一个用看不见的鬼法神力去清障。只是,这爬得慢的外甥,这回害苦了他舅舅,使他与以往相比,大大延长了作法的时间。戚大仙被外甥逼得黔驴技穷,所有招数都已从头至尾演了一遍后,武进才爬到烟囱顶端,接下去,还有一半的工作量。戚大仙没别的办法,只好喝口茶润一润早已干燥的喉咙,继续重复念第二十遍鬼话。
烟囱内壁里,因刚清扫不久,还很干净。只是味道不佳,手脚施展不开。他习惯地左脚向空中画圈,但在这环境里,左脚圈未画圆,已碰到泥乎乎的壁上,所以,武进只好委屈着自己,一路工作下来。当他听到下面人们说话的声音时,估计离地面不远了。既然,人家说话的声音他能听到。那么,他在里面劳动的声音,外面人也一定能听到。得弄出动静,发出些声响来。武进想到这里,开始猛舞起手中扫帚来,一会儿,他便汗流浃背,面目全非了。
在离地约一米高时,武进将扫帚刷得内壁沙沙地响,站在外面不远处的孙馆长他们,一定是听得清清楚楚了。武进此时卖力地干活,到时候他才好心安理得地接过工钱来,这也是他舅舅特地叮嘱他的。前面说过,这烟道里环境恶劣,气味难闻,多少张三李四身上的体味在升天之前统统都留在这里。此时,供武进一人独自享受。但武进想到即将到手的钞票,也就把一切都容忍了。只是,他浑身燥热得更厉害了,已经无法忍受。于是,他摘下头戴的防毒面具,一把扯下头上戴的假发,统统揣进口袋里。他觉得嘴里也不畅快,索性又取下假牙来,也收进袋里。当他走完绳梯最后一级,一脚踏在地上时,他浑身真是累瘫了。他放平身子,横躺在烟囱底。而烟道底部正对着火化仓。武进也不计较,一个大活人躺在火化倉里,这是绝无仅有的。
“武进,武进。”
孙馆长他们见烟囱里忽然安静下来,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有些放心不下,连声呼唤武进。这时,殡仪馆当班员工已经测试到烟囱已恢复通风,具有抽风效果了。孙馆长遂召集殡仪馆全体员工,列队站在出口处,准备欢迎武进胜利完工归来。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武进从门内出来。于是,就有人高声叫喊他。终于,火化仓处门开了,却跑出一个活脱脱的鬼来,吓得见多识广的殡仪馆干部员工们四散而逃。只见来者秃头秃脑,着几丝白发;凹嘴少牙,露半截舌根。活生生的一副厉鬼模样。原来,进去时全副武装的武进,出来后,因他摘除假发假牙,面目可憎,加之周身黑灰覆盖,竟与鬼一般无二了。
孙馆长见状,也慌了神,他拔腿想溜,却被戚大仙一把抓住。他说:“他就是武进。他只要红包,不会要命。”
孙馆长连忙掏出红包,向武进缴械投降。而武进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还给孙馆长。孙馆长见了,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原来,先前施工队长送他的那一块莫名失踪的西藏上好牦牛皮,竟飞上了烟囱顶去,而且不偏不倚地正好被避雷针挂住,挡在了烟道出口。
实习编辑 王雨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