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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九十九的乔丹粉丝,不会喜欢外貌颇似胖头鱼的前公牛总经理杰里·克劳斯。这种“仇视”态度并不难解释,迈克尔·乔丹与克劳斯关系很差,虽说后者亲手打造了公牛王朝,而乔丹率领克劳斯铺设的冠军班底缔造20世纪90年代最耀眼的辉煌,这对合作者却互相看不惯。
杰里·克劳斯
Jerry Krause
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王朝不是依靠一两个人就可以缔造的,公牛王朝也不例外。大多数人都将功劳记在乔丹、皮蓬和禅师的头上,但又是谁将这几位功臣捏合在一起的?为什么这个幕后功臣却令乔丹不屑乃至恼怒?本文给你答案。
当真如大多数篮球文献所描述的那样,杰里·克劳斯是一个鼠目寸光且面目可憎的矮胖子么?未必如此,太多历史证明,克劳斯作为职业篮球经理的功夫炉火纯青,虽说人品的确有点瑕疵,可与克劳斯唱对台戏的乔天王难道就是无瑕美玉一块?且将视线往前推移25年,从迈克尔·乔丹初入NBA的年头开始盘点这一份恩怨,看看“不共戴天”的仇恨从何而来?乃至于乔丹在名人堂仪式上都不忘出言嘲讽,而克劳斯则甘愿缺席乔丹的名人堂入选仪式还不忘远程回讽几句。
不懂篮球的人
克劳斯不懂篮球,这是百分百肯定的事实。出生于1939年的他从小就对家乡芝加哥有深深的情结,而他擅长的运动是棒球,若非一次意外的肩膀伤势,克劳斯的棒球生涯也许还会更长。篮球爱好者有权力不喜欢克劳斯,但铁一般的逻辑却无法否认:职业经理人更多需要的是职业运动球队的运营能力,而非篮球阅读能力——这一点,参照NBA历史就可以得到肯定结论,君不见很多优秀的职业球员一旦登顶总经理或者篮球运作部总裁职位,按照个人喜好大刀阔斧改造球队,最终结果往往是球队变得不堪入目。近期具有代表性的案例是“微笑刺客”托马斯,这厮在纽约的人脉深厚固然不假,将尼克斯变得像动物园也是事实。令人诧异的是麦迪逊广场花园主席詹姆斯·多兰竟能容忍托马斯胡闹这么久才动刀发遣散通知,这一份有钱人的从容淡定真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想象。
依旧回过头来看看年轻时候的克劳斯吧,他与职业篮球最初的交集发生在巴尔的摩子弹,初入行的克劳斯没什么篮球眼力,可他有着运动分析的天赋。巴尔的摩子弹队元勋沃尔特·贝拉米、“珍珠”门罗等名人堂成员,职业生涯最初时候都经历过克劳斯“特殊方法”的考验。克劳斯不懂篮球,不过他知道怎么判断球员的好坏以及利用数据量化的方式阅读球员能力强弱,他使用的最直观的解析模式便是建立数据表格统计球员在前场不同位置的投篮命中率,以此界定球员的有效进攻范围。
1967年选秀大会,克劳斯努力说服子弹队选择当时还是菜鸟的菲尔·杰克逊,虽子弹队没有听取克劳斯的建议,克劳斯仍然保持着与杰克逊的长期联系,这一点对于未来克劳斯担任公牛总经理时,召唤杰克逊担任主帅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自然,到了20世纪90年代,克劳斯与杰克逊关系交恶,此乃后话。
离开子弹队的克劳斯先后在太阳、76人、湖人、公牛担任球探,一直到他做回老本行担任棒球球探,效力MLB球队芝加哥白袜队。1985年,刚用1600万美元收购芝加哥公牛股份的新老板雷因斯多夫秉承“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原则,想要找一位新总经理,很巧,同时拥有芝加哥白袜队大量股份的雷因斯多夫想起来,手下还有一位名叫杰里·克劳斯的戴眼镜的胖子,貌似早些年效力过芝加哥的球队,于是乎,一个电话拨给克劳斯,这一位从来不知道怎么打篮球的职业队总经理走马上任,未来十余载将把NBA变得风起云涌。
不近人情的人
感性的球迷喜欢篮球,认为这项运动充满温情和友谊,没错,这就是NBA希望灌输给球迷的感觉。实则不然,职业篮球圈子就是一艘赤裸裸的商业航母,球员与球员之间、球员与教练之间、球员与总经理之间,不过是大家拿工资为老板打工的同事而已,职责不同、收入不同,可谁都不会真正把私交搁置到商业利益之上。
这一思维模式,很长时间内不会呈现出尖锐矛盾,可以理解的是多数职业篮球操盘者均为篮球领域出身,多多少少知道点如何在圈内生存的规则,就算下狠手打闷棍之类的活儿,也追求个表面光鲜,很少有撕破脸皮的场合出现,这是该领域所有职业人心知肚明却又无法付诸书面文章的共有底线。克劳斯则不同,首先,他不会打篮球,根本体验不到篮球的乐趣,其次,他是一位真正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只为球队老板负责。基于此原则,克劳斯的很多行为举止看上去与所有其他职业篮球经理不一样,他常常是凭借个人判断做事情,丝毫不顾及人情世故,也不怕得罪人导致骂声一片。
乔丹的脾气很大,这与其大牌身份有关,自从新秀年进入NBA开始,乔丹可谓顺风顺水,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他还没有触摸到冠军,却已呈现出单兵能力天下无敌的风貌,要说那时候年轻气盛的乔丹内心没几分自傲情绪,谁信?顺理成章的是,公牛队内第一大腕乔丹隐然有些许要对球队运作方向发表言论的味道。
上文提到过,不懂篮球的杰里·克劳斯是一个铁杆的运营执行者,他不会顾及什么情面或者情绪之类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心目中要创造的优秀球队方向努力。在杰里·克劳斯的模板上,球队只能有一位特权球员便是迈克尔·乔丹,其余球员都只是走过场的配角,而且,绝对要禁止球队内部拉帮结派的小团体出现,克劳斯坚持认为一小撮落后分子一旦抱团,就会直接威胁到球队凝聚力,也会对球队管理层贯彻政策产生抵触。克劳斯的做法,看上去很有点不近人情,乔丹对此相当不满,他赤裸裸地在公众场合嘲笑克劳斯,从外貌到不修边幅的穿着习惯,小乔的气焰嚣张到不把克劳斯放在眼中的地步。
乔丹是公牛队的灵魂所在,克劳斯不敢得罪,或者说,他作为职业经理人的素质绝对不允许他去触怒球队利益的基石人物。不过,克劳斯对乔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手软,譬如乔丹密友“橡树”查尔斯·奥克利,他比乔丹更直白地表达着对克劳斯的嘲笑讽刺,甚至不怕当面直呼其绰号,将领导的威信彻底无视。
克劳斯与乔丹完全走向对立的导火索,就是克劳斯将奥克利交易到纽约尼克斯换取中锋比尔·卡特莱特,这场买卖直接导致乔丹暴跳如雷,认为克劳斯无视他的存在,将手插到以他为首的核心团队内。不管乔丹如何抓狂,克劳斯执着地完成了这笔买卖。史学家认为,这笔交易的确为公牛第一王朝架构起天堑般的保障:众所周知,第一王朝阶段,拥有东部最强大中锋尤因的纽约尼克斯从来没能在公牛面前占到过任何便宜,很大原因便是卡特莱特效力尼克斯阶段,对尤因技术特点了如指掌,而且伴随“眼镜蛇”格兰特快速成长,桀骜的奥克利不再是公牛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交易发生后,乔丹矛头直接指向克劳斯,指责克劳斯出售奥克利是“公报私仇”,可在很多年后,乔丹勉强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克劳斯的高瞻远瞩的确帮助公牛第一王朝奠定基础——这笔买卖有没有克劳斯的私心在内?平心而论,笔者认为有一部分因素左右,可克劳斯的运作没有将私心凌驾在球队利益之上,卡特莱特为公牛压制尤因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以此角度来看,送出一位防守篮板高手奥克利并不为过。
独具慧眼的人
能亲手构架一个被称为“王朝”的球队框架,没有独特的洞察力显然不符合逻辑,克劳斯的眼光就相当独特,他“招贤纳士”的神来之笔包括了“眼镜蛇”格兰特、“蝙蝠侠”皮蓬,而公认的是这两大悍将在公牛第一王朝期间扮演着迈克尔·乔丹左膀右臂的角色。
上文还提到过,克劳斯早在担任子弹队球探的年代,就与“禅师”杰克逊有交情,日后将杰克逊招募到芝加哥,就是克劳斯的主意。不过克劳斯的致命伤是不懂篮球,他太多时候依赖商业本能处理职业篮球队的运作,因此,当他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与杰克逊关系僵化时,为解决总经理和主教练的合作僵局,克劳斯早就憋着口气要勒令杰克逊卷铺盖走人。一段记忆不得不提,克劳斯为逼走杰克逊可谓无手段不用,整整一个1996—97赛季都在拖沓时间不与杰克逊续约。保住杰克逊的是迈克尔·乔丹,乔丹扬言说如果杰克逊拿不到合同,他就立刻走人,为留下乔丹这尊财神爷,克劳斯才极不情愿地给了杰克逊一份1年合同。
时钟拨到1997—98赛季,也就是公牛王朝第六个冠军的冲刺期,克劳斯仍然盘算着要让杰克逊回家种地,此时此刻公牛队内部的气氛异常诡异,乔丹早早放出风声说自己会在1997—98赛季结束后第二次退役——这一次退役,对球迷来说,无法欣赏乔丹最后一年的精彩表演。克劳斯则不然,他不停在试探乔丹的真实意愿。如果乔丹真的要退役,克劳斯自然不乐意再和杰克逊有任何瓜葛,若乔丹只是说说而已,为了留下乔丹,克劳斯就算跪着求杰克逊,都不会让“禅师”离开。这一个赛季,公牛王朝谢幕演出的背后,乔丹、克劳斯、杰克逊三人博弈的格局从来没有明晰过,乔丹自然是最超然的一个,他是天王巨星,又有着退役的王牌在手,就算为了票房,克劳斯都不敢对乔丹不敬;克劳斯则是最操心的一个角色,他一门心思都在揣测乔丹未来动向,究竟是退役,还是继续打球?要知道乔丹只为杰克逊打球是当时公开的秘密,克劳斯只能将两者捆绑起来看待;按照常理说,随时可能失去工作的菲尔·杰克逊应该是最担心的一个,偏生一辈子研究印第安文化的“禅师”压根儿对身外俗务毫无留恋,只等6月份结束总决赛,便飘然离去丝毫不染红尘。
乔丹离开了,杰克逊离开了,克劳斯得偿所愿,他早在一年半前就内定继任主帅弗洛伊德走马上任,随后公牛开始了黑暗年代——克劳斯被评选为“将球队遣散的最大罪人”。
刚愎自用的人
克劳斯其人,端的是充满个性,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执着,令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将“刚愎自用”这个贬义词与克劳斯相关联。称克劳斯“刚愎自用“并不算夸张,最显著的现象是他几乎不听任何人的意见或者建议,而且一旦克劳斯认定了一个事儿,就会不顾任何阻力,也要达成目的。
应该说,克劳斯的强硬和执着,令他得到了不少褒奖,譬如“蝙蝠侠”皮蓬与“眼镜蛇”格兰特,就是在克劳斯的坚持下,才会进入公牛阵营。那个时代的皮蓬可远远没有成长到日后“联盟历史第一绿叶”的水准,不过是个阿肯色州的乡下孩子,见到人山人海的大场面就会脚发软。谁曾想象得到,这个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孩子,愣是在高手如云的NBA扬名立万,俨然一派宗师风骨。自然,多年职业生涯的历练不可忽视,不过克劳斯的阅人眼光一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克劳斯刚愎自用的性格特点,为他树敌无数,其中就包括克劳斯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公牛王朝掌舵人迈克尔·乔丹,同样,作为乔丹谱系台柱人物的菲尔·杰克逊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也与克劳斯交恶。
说来有趣,克劳斯一直强调球队中只有一个特权球员,其余配角都是过场人物,不能拉帮结派,不能有小团体——这些克劳斯始终努力贯彻的理念,正因为他的不近人情,而促使公牛阵营中树立起一个以迈克尔·乔丹为首的山头,处处以与克劳斯唱对台戏为乐。
乔丹第一次退役时,斯科蒂·皮蓬自认为能接过乔丹留下的大旗,没料到1994年季后赛中,“禅师”杰克逊安排库科奇执行最后一投,令“蝙蝠侠”火冒三丈——这个广为流传的段子,背后折射的是皮蓬与库科奇关系不合;其实,又岂止是皮蓬、库科奇关系不合?话说克劳斯慧眼识才,1990年选秀大会摘牌克罗地亚人托尼·库科奇(库科奇一直在欧洲打球,直到1993年才赴芝加哥报到)。1992年,乔丹和皮蓬代表“梦之队”参加巴塞罗那奥运会,与效力克罗地亚队的库科奇面对面交锋,此刻,乔丹早就知道公牛总经理克劳斯看好库科奇,他就横下心要在比赛中给库科奇一个好看,也等于扇克劳斯耳光。结果异常惨烈,乔丹以及唯乔丹马首是瞻的皮蓬两个人犹如猛虎出笼,毫无前辈高人的觉悟,整场比赛恶狠狠盯着库科奇招呼,按照乔丹传记捉刀人大卫·哈尔波斯塔姆的说法:“乔丹、皮蓬对抗库科奇的态度,好像他们不共戴天”、“到了后来,乔丹和皮蓬对战的不再是库科奇,而是库科奇背后的克劳斯”。
年轻的库科奇在两位成名大佬面前自然是束手无策,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没到NBA打球,居然会因为总经理克劳斯的赏识而导致一场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
一般来说,卓越的球队都会有一套铁打的班底,互相信任互相支持,抱成团并肩战斗。公牛似乎是一个例外,作为最近20年来最强悍的王朝球队,公牛分裂成为以乔丹、杰克逊、皮蓬为首的小集团对抗以克劳斯为首的管理层,偏生互相对立的利益集团还没把球队掏空,照样八年六冠名垂千古。
永不认输的人
没有多少球迷会喜欢克劳斯,几乎所有篮球文献中的乔丹都是正面男一号,克劳斯这位功勋卓著的公牛王朝功臣,因为与乔丹对立,就自然只能扮演反面人物角色。有趣的是,乔丹成名的年头,一贯自认为眼界远比克劳斯要高,自认为克劳斯的球队运作手段不堪入目。可事实胜于雄辩,克劳斯帮助公牛获得了六次冠军,乔丹退役后执掌华盛顿奇才,除了臭名昭著的2001年选取“水货状元”夸梅·布朗之外,鲜有建树。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强如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都未必是一个卓越的球队运作者,仅以球队管理运作水准而言,乔丹留下的政绩与反面典型“刺客”托马斯相比“不分伯仲”。
乔丹的球员时代,和克劳斯的关系就没和睦过,当克劳斯把乔丹死党查尔斯·奥克利送走时,乔丹与奥克利正在一起去赌城看拳王泰森比赛的路上。原本兴致勃勃的气氛伴随“噩耗”传来而变得冷水浇头,乔丹的怒气从那一天起到他离开公牛,从没消散过。此后,克劳斯和乔丹之间漫长的拉锯战贯穿整个公牛王朝阶段,被卷入其中的包括皮蓬、库科奇、“禅师”杰克逊。几位涉身其中的球员尚可,毕竟都是不小的腕儿,不至于翻船,克劳斯将满腔怒火发向以前关系莫逆的杰克逊,每每有在公开场合抨击杰克逊的言论出现。
NBA就是一个江湖,一日入江湖,一生难脱江湖——迈克尔·乔丹离开公牛年头久矣,杰里·克劳斯也已离开芝加哥公牛总经理位置很长时间,两个人好像都不打算忘记当年恩怨。乔丹在名人堂入选仪式上又开始恶搞克劳斯:“有人邀请克劳斯了么?反正我没有邀请他。”
就在差不多时间,没有到名人堂现场参与庆典的克劳斯也接受了记者采访,他也差不多用冷处理的方式回敬乔丹:“迈克尔是最伟大的球员,他将我、我的家人都与芝加哥公牛的每一件事情紧密联系起来,我为他这个特殊的日子感到高兴。可我不会参加名人堂庆典,除非泰克斯·温特(三角战术奠基人)入选名人堂,否则我不会参加名人堂仪式。”——克劳斯的言下之意,缺少老温特的名人堂门槛,其实已经缺少含金量。
当年恩怨既然无法随风而逝,就让时间来冲淡一切,无论迈克尔·乔丹还是杰里·克劳斯,都是公牛六座冠军的重要旗手。反过来说,迈克尔欠克劳斯一份感谢,在合作或者分开的年代,在恩怨如此模糊的岁月中,迈克尔享受了无数的鲜花与喝彩,一样默默奉献的克劳斯得到的赞誉却少得多。
公牛王朝已成绝唱,克劳斯则被历史铭记。就算乔丹不喜欢他,就算乔丹的粉丝们唾弃他,但他毕竟在公牛六座冠军奖杯上都留下过清晰的指纹。他没有乔丹高、没有乔丹帅,也不会打篮球,但他比乔丹更知道怎么运作一支球队,这个结论是毋庸置疑的。
杰里·克劳斯
Jerry Krause
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王朝不是依靠一两个人就可以缔造的,公牛王朝也不例外。大多数人都将功劳记在乔丹、皮蓬和禅师的头上,但又是谁将这几位功臣捏合在一起的?为什么这个幕后功臣却令乔丹不屑乃至恼怒?本文给你答案。
当真如大多数篮球文献所描述的那样,杰里·克劳斯是一个鼠目寸光且面目可憎的矮胖子么?未必如此,太多历史证明,克劳斯作为职业篮球经理的功夫炉火纯青,虽说人品的确有点瑕疵,可与克劳斯唱对台戏的乔天王难道就是无瑕美玉一块?且将视线往前推移25年,从迈克尔·乔丹初入NBA的年头开始盘点这一份恩怨,看看“不共戴天”的仇恨从何而来?乃至于乔丹在名人堂仪式上都不忘出言嘲讽,而克劳斯则甘愿缺席乔丹的名人堂入选仪式还不忘远程回讽几句。
不懂篮球的人
克劳斯不懂篮球,这是百分百肯定的事实。出生于1939年的他从小就对家乡芝加哥有深深的情结,而他擅长的运动是棒球,若非一次意外的肩膀伤势,克劳斯的棒球生涯也许还会更长。篮球爱好者有权力不喜欢克劳斯,但铁一般的逻辑却无法否认:职业经理人更多需要的是职业运动球队的运营能力,而非篮球阅读能力——这一点,参照NBA历史就可以得到肯定结论,君不见很多优秀的职业球员一旦登顶总经理或者篮球运作部总裁职位,按照个人喜好大刀阔斧改造球队,最终结果往往是球队变得不堪入目。近期具有代表性的案例是“微笑刺客”托马斯,这厮在纽约的人脉深厚固然不假,将尼克斯变得像动物园也是事实。令人诧异的是麦迪逊广场花园主席詹姆斯·多兰竟能容忍托马斯胡闹这么久才动刀发遣散通知,这一份有钱人的从容淡定真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想象。
依旧回过头来看看年轻时候的克劳斯吧,他与职业篮球最初的交集发生在巴尔的摩子弹,初入行的克劳斯没什么篮球眼力,可他有着运动分析的天赋。巴尔的摩子弹队元勋沃尔特·贝拉米、“珍珠”门罗等名人堂成员,职业生涯最初时候都经历过克劳斯“特殊方法”的考验。克劳斯不懂篮球,不过他知道怎么判断球员的好坏以及利用数据量化的方式阅读球员能力强弱,他使用的最直观的解析模式便是建立数据表格统计球员在前场不同位置的投篮命中率,以此界定球员的有效进攻范围。
1967年选秀大会,克劳斯努力说服子弹队选择当时还是菜鸟的菲尔·杰克逊,虽子弹队没有听取克劳斯的建议,克劳斯仍然保持着与杰克逊的长期联系,这一点对于未来克劳斯担任公牛总经理时,召唤杰克逊担任主帅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自然,到了20世纪90年代,克劳斯与杰克逊关系交恶,此乃后话。
离开子弹队的克劳斯先后在太阳、76人、湖人、公牛担任球探,一直到他做回老本行担任棒球球探,效力MLB球队芝加哥白袜队。1985年,刚用1600万美元收购芝加哥公牛股份的新老板雷因斯多夫秉承“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原则,想要找一位新总经理,很巧,同时拥有芝加哥白袜队大量股份的雷因斯多夫想起来,手下还有一位名叫杰里·克劳斯的戴眼镜的胖子,貌似早些年效力过芝加哥的球队,于是乎,一个电话拨给克劳斯,这一位从来不知道怎么打篮球的职业队总经理走马上任,未来十余载将把NBA变得风起云涌。
不近人情的人
感性的球迷喜欢篮球,认为这项运动充满温情和友谊,没错,这就是NBA希望灌输给球迷的感觉。实则不然,职业篮球圈子就是一艘赤裸裸的商业航母,球员与球员之间、球员与教练之间、球员与总经理之间,不过是大家拿工资为老板打工的同事而已,职责不同、收入不同,可谁都不会真正把私交搁置到商业利益之上。
这一思维模式,很长时间内不会呈现出尖锐矛盾,可以理解的是多数职业篮球操盘者均为篮球领域出身,多多少少知道点如何在圈内生存的规则,就算下狠手打闷棍之类的活儿,也追求个表面光鲜,很少有撕破脸皮的场合出现,这是该领域所有职业人心知肚明却又无法付诸书面文章的共有底线。克劳斯则不同,首先,他不会打篮球,根本体验不到篮球的乐趣,其次,他是一位真正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只为球队老板负责。基于此原则,克劳斯的很多行为举止看上去与所有其他职业篮球经理不一样,他常常是凭借个人判断做事情,丝毫不顾及人情世故,也不怕得罪人导致骂声一片。
乔丹的脾气很大,这与其大牌身份有关,自从新秀年进入NBA开始,乔丹可谓顺风顺水,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他还没有触摸到冠军,却已呈现出单兵能力天下无敌的风貌,要说那时候年轻气盛的乔丹内心没几分自傲情绪,谁信?顺理成章的是,公牛队内第一大腕乔丹隐然有些许要对球队运作方向发表言论的味道。
上文提到过,不懂篮球的杰里·克劳斯是一个铁杆的运营执行者,他不会顾及什么情面或者情绪之类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心目中要创造的优秀球队方向努力。在杰里·克劳斯的模板上,球队只能有一位特权球员便是迈克尔·乔丹,其余球员都只是走过场的配角,而且,绝对要禁止球队内部拉帮结派的小团体出现,克劳斯坚持认为一小撮落后分子一旦抱团,就会直接威胁到球队凝聚力,也会对球队管理层贯彻政策产生抵触。克劳斯的做法,看上去很有点不近人情,乔丹对此相当不满,他赤裸裸地在公众场合嘲笑克劳斯,从外貌到不修边幅的穿着习惯,小乔的气焰嚣张到不把克劳斯放在眼中的地步。
乔丹是公牛队的灵魂所在,克劳斯不敢得罪,或者说,他作为职业经理人的素质绝对不允许他去触怒球队利益的基石人物。不过,克劳斯对乔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手软,譬如乔丹密友“橡树”查尔斯·奥克利,他比乔丹更直白地表达着对克劳斯的嘲笑讽刺,甚至不怕当面直呼其绰号,将领导的威信彻底无视。
克劳斯与乔丹完全走向对立的导火索,就是克劳斯将奥克利交易到纽约尼克斯换取中锋比尔·卡特莱特,这场买卖直接导致乔丹暴跳如雷,认为克劳斯无视他的存在,将手插到以他为首的核心团队内。不管乔丹如何抓狂,克劳斯执着地完成了这笔买卖。史学家认为,这笔交易的确为公牛第一王朝架构起天堑般的保障:众所周知,第一王朝阶段,拥有东部最强大中锋尤因的纽约尼克斯从来没能在公牛面前占到过任何便宜,很大原因便是卡特莱特效力尼克斯阶段,对尤因技术特点了如指掌,而且伴随“眼镜蛇”格兰特快速成长,桀骜的奥克利不再是公牛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交易发生后,乔丹矛头直接指向克劳斯,指责克劳斯出售奥克利是“公报私仇”,可在很多年后,乔丹勉强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克劳斯的高瞻远瞩的确帮助公牛第一王朝奠定基础——这笔买卖有没有克劳斯的私心在内?平心而论,笔者认为有一部分因素左右,可克劳斯的运作没有将私心凌驾在球队利益之上,卡特莱特为公牛压制尤因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以此角度来看,送出一位防守篮板高手奥克利并不为过。
独具慧眼的人
能亲手构架一个被称为“王朝”的球队框架,没有独特的洞察力显然不符合逻辑,克劳斯的眼光就相当独特,他“招贤纳士”的神来之笔包括了“眼镜蛇”格兰特、“蝙蝠侠”皮蓬,而公认的是这两大悍将在公牛第一王朝期间扮演着迈克尔·乔丹左膀右臂的角色。
上文还提到过,克劳斯早在担任子弹队球探的年代,就与“禅师”杰克逊有交情,日后将杰克逊招募到芝加哥,就是克劳斯的主意。不过克劳斯的致命伤是不懂篮球,他太多时候依赖商业本能处理职业篮球队的运作,因此,当他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与杰克逊关系僵化时,为解决总经理和主教练的合作僵局,克劳斯早就憋着口气要勒令杰克逊卷铺盖走人。一段记忆不得不提,克劳斯为逼走杰克逊可谓无手段不用,整整一个1996—97赛季都在拖沓时间不与杰克逊续约。保住杰克逊的是迈克尔·乔丹,乔丹扬言说如果杰克逊拿不到合同,他就立刻走人,为留下乔丹这尊财神爷,克劳斯才极不情愿地给了杰克逊一份1年合同。
时钟拨到1997—98赛季,也就是公牛王朝第六个冠军的冲刺期,克劳斯仍然盘算着要让杰克逊回家种地,此时此刻公牛队内部的气氛异常诡异,乔丹早早放出风声说自己会在1997—98赛季结束后第二次退役——这一次退役,对球迷来说,无法欣赏乔丹最后一年的精彩表演。克劳斯则不然,他不停在试探乔丹的真实意愿。如果乔丹真的要退役,克劳斯自然不乐意再和杰克逊有任何瓜葛,若乔丹只是说说而已,为了留下乔丹,克劳斯就算跪着求杰克逊,都不会让“禅师”离开。这一个赛季,公牛王朝谢幕演出的背后,乔丹、克劳斯、杰克逊三人博弈的格局从来没有明晰过,乔丹自然是最超然的一个,他是天王巨星,又有着退役的王牌在手,就算为了票房,克劳斯都不敢对乔丹不敬;克劳斯则是最操心的一个角色,他一门心思都在揣测乔丹未来动向,究竟是退役,还是继续打球?要知道乔丹只为杰克逊打球是当时公开的秘密,克劳斯只能将两者捆绑起来看待;按照常理说,随时可能失去工作的菲尔·杰克逊应该是最担心的一个,偏生一辈子研究印第安文化的“禅师”压根儿对身外俗务毫无留恋,只等6月份结束总决赛,便飘然离去丝毫不染红尘。
乔丹离开了,杰克逊离开了,克劳斯得偿所愿,他早在一年半前就内定继任主帅弗洛伊德走马上任,随后公牛开始了黑暗年代——克劳斯被评选为“将球队遣散的最大罪人”。
刚愎自用的人
克劳斯其人,端的是充满个性,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执着,令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将“刚愎自用”这个贬义词与克劳斯相关联。称克劳斯“刚愎自用“并不算夸张,最显著的现象是他几乎不听任何人的意见或者建议,而且一旦克劳斯认定了一个事儿,就会不顾任何阻力,也要达成目的。
应该说,克劳斯的强硬和执着,令他得到了不少褒奖,譬如“蝙蝠侠”皮蓬与“眼镜蛇”格兰特,就是在克劳斯的坚持下,才会进入公牛阵营。那个时代的皮蓬可远远没有成长到日后“联盟历史第一绿叶”的水准,不过是个阿肯色州的乡下孩子,见到人山人海的大场面就会脚发软。谁曾想象得到,这个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孩子,愣是在高手如云的NBA扬名立万,俨然一派宗师风骨。自然,多年职业生涯的历练不可忽视,不过克劳斯的阅人眼光一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克劳斯刚愎自用的性格特点,为他树敌无数,其中就包括克劳斯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公牛王朝掌舵人迈克尔·乔丹,同样,作为乔丹谱系台柱人物的菲尔·杰克逊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也与克劳斯交恶。
说来有趣,克劳斯一直强调球队中只有一个特权球员,其余配角都是过场人物,不能拉帮结派,不能有小团体——这些克劳斯始终努力贯彻的理念,正因为他的不近人情,而促使公牛阵营中树立起一个以迈克尔·乔丹为首的山头,处处以与克劳斯唱对台戏为乐。
乔丹第一次退役时,斯科蒂·皮蓬自认为能接过乔丹留下的大旗,没料到1994年季后赛中,“禅师”杰克逊安排库科奇执行最后一投,令“蝙蝠侠”火冒三丈——这个广为流传的段子,背后折射的是皮蓬与库科奇关系不合;其实,又岂止是皮蓬、库科奇关系不合?话说克劳斯慧眼识才,1990年选秀大会摘牌克罗地亚人托尼·库科奇(库科奇一直在欧洲打球,直到1993年才赴芝加哥报到)。1992年,乔丹和皮蓬代表“梦之队”参加巴塞罗那奥运会,与效力克罗地亚队的库科奇面对面交锋,此刻,乔丹早就知道公牛总经理克劳斯看好库科奇,他就横下心要在比赛中给库科奇一个好看,也等于扇克劳斯耳光。结果异常惨烈,乔丹以及唯乔丹马首是瞻的皮蓬两个人犹如猛虎出笼,毫无前辈高人的觉悟,整场比赛恶狠狠盯着库科奇招呼,按照乔丹传记捉刀人大卫·哈尔波斯塔姆的说法:“乔丹、皮蓬对抗库科奇的态度,好像他们不共戴天”、“到了后来,乔丹和皮蓬对战的不再是库科奇,而是库科奇背后的克劳斯”。
年轻的库科奇在两位成名大佬面前自然是束手无策,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没到NBA打球,居然会因为总经理克劳斯的赏识而导致一场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
一般来说,卓越的球队都会有一套铁打的班底,互相信任互相支持,抱成团并肩战斗。公牛似乎是一个例外,作为最近20年来最强悍的王朝球队,公牛分裂成为以乔丹、杰克逊、皮蓬为首的小集团对抗以克劳斯为首的管理层,偏生互相对立的利益集团还没把球队掏空,照样八年六冠名垂千古。
永不认输的人
没有多少球迷会喜欢克劳斯,几乎所有篮球文献中的乔丹都是正面男一号,克劳斯这位功勋卓著的公牛王朝功臣,因为与乔丹对立,就自然只能扮演反面人物角色。有趣的是,乔丹成名的年头,一贯自认为眼界远比克劳斯要高,自认为克劳斯的球队运作手段不堪入目。可事实胜于雄辩,克劳斯帮助公牛获得了六次冠军,乔丹退役后执掌华盛顿奇才,除了臭名昭著的2001年选取“水货状元”夸梅·布朗之外,鲜有建树。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强如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都未必是一个卓越的球队运作者,仅以球队管理运作水准而言,乔丹留下的政绩与反面典型“刺客”托马斯相比“不分伯仲”。
乔丹的球员时代,和克劳斯的关系就没和睦过,当克劳斯把乔丹死党查尔斯·奥克利送走时,乔丹与奥克利正在一起去赌城看拳王泰森比赛的路上。原本兴致勃勃的气氛伴随“噩耗”传来而变得冷水浇头,乔丹的怒气从那一天起到他离开公牛,从没消散过。此后,克劳斯和乔丹之间漫长的拉锯战贯穿整个公牛王朝阶段,被卷入其中的包括皮蓬、库科奇、“禅师”杰克逊。几位涉身其中的球员尚可,毕竟都是不小的腕儿,不至于翻船,克劳斯将满腔怒火发向以前关系莫逆的杰克逊,每每有在公开场合抨击杰克逊的言论出现。
NBA就是一个江湖,一日入江湖,一生难脱江湖——迈克尔·乔丹离开公牛年头久矣,杰里·克劳斯也已离开芝加哥公牛总经理位置很长时间,两个人好像都不打算忘记当年恩怨。乔丹在名人堂入选仪式上又开始恶搞克劳斯:“有人邀请克劳斯了么?反正我没有邀请他。”
就在差不多时间,没有到名人堂现场参与庆典的克劳斯也接受了记者采访,他也差不多用冷处理的方式回敬乔丹:“迈克尔是最伟大的球员,他将我、我的家人都与芝加哥公牛的每一件事情紧密联系起来,我为他这个特殊的日子感到高兴。可我不会参加名人堂庆典,除非泰克斯·温特(三角战术奠基人)入选名人堂,否则我不会参加名人堂仪式。”——克劳斯的言下之意,缺少老温特的名人堂门槛,其实已经缺少含金量。
当年恩怨既然无法随风而逝,就让时间来冲淡一切,无论迈克尔·乔丹还是杰里·克劳斯,都是公牛六座冠军的重要旗手。反过来说,迈克尔欠克劳斯一份感谢,在合作或者分开的年代,在恩怨如此模糊的岁月中,迈克尔享受了无数的鲜花与喝彩,一样默默奉献的克劳斯得到的赞誉却少得多。
公牛王朝已成绝唱,克劳斯则被历史铭记。就算乔丹不喜欢他,就算乔丹的粉丝们唾弃他,但他毕竟在公牛六座冠军奖杯上都留下过清晰的指纹。他没有乔丹高、没有乔丹帅,也不会打篮球,但他比乔丹更知道怎么运作一支球队,这个结论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