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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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对于灾区心心念念,可是,自己的生活也必须持续,必须有一股子动力让生活不被泪水和焦虑淹没。
  
  刚得知四川发生8级地震的时候,心绪非常消沉。对32年前生活在京津冀一带的任何一个人来说,唐山大地震都是心头始终抹不去的阴影。深刻的印象之一,正式报道上是一片战天斗地的高亢音调,而私下里,人们却互相传递着关于24万悲魂惨弃人世的种种真相。那个年月,成人们大多没有任何儿童心理学方面的意识,虽然我的父母会尽力避免让孩子们听到那些不宜于稚嫩心灵的讲述,但是其他人可不在乎。公开宣传中的乐观光亮景象与民间口述里的阴云惨雨造成了巨大的分裂,我有时会想,我这一代的同龄人往往怀疑世事,充满犬儒主义的玩世不恭,是不是与童年时的这种创伤经历有关?面对无论什么样的喜与悲都能采取调侃的态度,以致因流于轻浮油滑而让旁人切齿,这其实是不是出于一种从童年形成的自我保护意识?
  不想让尘封的记忆再次被掀动,不想再次经历那种残酷的撕裂感,当晚,我甚至不去试图知道更多。直到第二天,在与朋友的交谈中,才得知这次的情况或许与既往的经验并不全然相同。于是,电视打开了,一边还在网络上搜寻着更详细的消息,心也就此像浮在海面上,没一刻沉得下来。焦虑,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流逝而愈觉煎熬的焦虑;泪水,每当看到一次获救,喉间就会哽咽。
  在第三天,收到了朋友转来的意在互相鼓励的短信,大意是“多难兴邦”。网上甚至有网友重新拾起了“人定胜天”的口号。似乎又勾起了我8岁时的记忆,我对这样的呐喊实在是不能接受。大震刚过,我们唯一应该心心念念的是那些还有可能被营救出来的人,心心念念的是幸存者们怎么度过最初也是最艰难的日子。“兴邦”岂可靠千万生灵的遭难?天灾已经发生,哪里谈得上什么胜不胜的问题?这样空洞的口号,对于那些生离死别的家庭,对于那些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是何等的轻慢无视?然而,让人叹息的是,这样的口号并非由正式媒体提出,反而是出自民间的自发声音。这个有些奇怪的现象其实也不难理解,痛到极处,无可排遣,于是,就强行转化成一种刮骨疗毒似的悲壮,高亢的口号又何尝不是鼓起勇气面对残酷现实的努力。是啊,我们对于灾区心心念念,可是,自己的生活也必须持续,必须有一股子动力让生活不被泪水和焦虑淹没。到这时候,我才发现,竟然没有什么办法给予这种特殊时刻的生活以适当的形式。西班牙在“3·11”之难的时候,无数人走上各大城市的街头,在夜色里点起烛火,借助星星光亮,彼此照亮悲悼的心。类似的“礼之用”,我们这里却并不拥有。
  然而,心意必须得到表达,于是,叠纸鹤,放河灯,在某个时刻熄灭灯光……各地的人们都在为自己的真诚寻找着形式。有人建议在窗台上点起蜡烛,替生者祈福,并让逝者尊严地归于永恒。正是受这个建议的启发,我点亮一个烛灯放在阳台上,正好花瓶中的一枝牡丹开了,于是把插有花枝的花瓶也立在一旁。整个夜晚,都可以看到阳台上烛光依约,似乎替自己的心守望着远方。忽然,似乎明白了孔子何以强调“礼”与“乐”——恰当的礼与乐,可以让人“哀而不伤”,在磨难面前保持必需的尊严与理智。更重要的是,某种形状的“礼乐”总是反映着特定的“仁”的内涵,例如,在高高烟囱上悬挂“人定胜天”的标语条幅,与点亮烛光为幸存者祈福,其中的精神含义当然是截然不同的。
  我们之所以抛弃传统的“礼乐”,是因为它所承载的“仁”已经过时,比如,下跪磕头的形式变得不可接受,在于其表达的观念有悖平等与自尊。但是,强调“礼乐”的重建却在任何时代都是文明的重要任务。在这次意外的苦难面前,突兀的事实之一是,我们离一套完整的、现代的“仁”与“礼乐”系统还有很远的路程。然而,从大家细碎的努力中,还是能看到希望的光芒,看到现代的“仁”正在地平线上闪烁。有位年轻网友替自己设定了一个独特的仪式:在电视上看到一次营救成功,就通过手机小小地捐一次款。这女孩在网上留帖中如此解释自己这一行为中的精神寄托:
  “谢谢你们这些生还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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