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就如同写给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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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过紫藤花架,经过四合院,沿着后山花园的小路走。白色的鞋子踏着色彩斑斓的落叶。春天的风清冽中带着柔软,拂过树梢与脸颊。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梢跌落在地上,不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声,背吉他的少年从我身边走过。
  我看着近处的远处的学生的身影,有的背靠背坐着看书,有的嬉笑打闹,笑容挂在脸上,笑声在空气里回荡开来。我拍下那些在春风中笑闹的孩子,默默地想:多年后,他们必定也是某个人一生难忘的同窗吧,就像曾经的我们。
  大一,军训的时候你站在我前面,比我矮半个头,编着一根粗粗的麻花辫,皮肤晒得黝黑。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搞活动,我自告奋勇上去唱了一首英文歌。你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唱完,还不停地鼓掌。
  我唱完直接坐到你身边搭讪:“同学,我叫沈冰,你呢?”
  你打量我半天:“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你猜。”
  你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个女的。”
  我抚额,做了一个抹汗的动作,随即握住你的手,说:“恭喜你猜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
  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回答道:“我叫康雨童。”
  “看你名字这么洋气,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心里默默地想,名字是洋气,人却长得像个土豆。
  你的眼睛轻轻眯起来:“好啊。”
  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心情特别欢快,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
  你仰起头看着我说:“好听,教我吧。”
  我瞪大眼睛说:“你?”
  “我也想吹歌,好听。”
  我笑笑说:“你不行,你不能吹。”
  “我为什么不行?”
  “你若吹,那就不是你了。”
  “不是就不是,我想变成你。”你崇拜地看着我。
  “傻樣儿,那可不行。这事不符合你的气质。”我摸了摸你的头发。
  那天我们天马行空地聊了很久。我发现你真是个简单的人,在陌生人面前冷淡沉静,熟络后却是个有点儿呆、体贴可爱又有点调皮的孩子。我很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眼睛闪着光,好像一块上等的墨玉,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那日自习课,你陪我坐在最后一排,低头看一本小说,我正在想老师刚刚讲过的关于诗歌的写法。阳光影影绰绰地散在课桌上,凌乱一片。一阵悠扬的口哨声在安静的课堂上响起,是《七月上》。
  只听身后响起班长威严的声音:“沈冰,请注意课堂纪律。”
  我猛醒过来,停下笔,急忙辩解:“什么?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声音就从你那里传出来的。”
  “真不是我。”
  只见身边的你使劲低着头藏在书后,肩膀微微抖动。我一下明白了过来。
  班长说:“那个……你先坐下吧,以后注意。”
  我坐下,狠狠踹你一脚。你一脸无辜地说:“干吗?我又没说是你。”
  我不理你,接着琢磨我的诗歌。
  你用腿碰一下我,说:“对不起,我下次注意。下课后找个地方,我吹给你听。”
  “谁稀罕听。”我头一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那时的我,大把青春握在手心,一掷千金竟毫无知觉。那是上课得看心情的日子。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有雪,整理书包待明年。因此,上课时我常躲在后排吃东西或者睡觉。
  教化学的老师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儿,总是喜欢从眼镜的上方看人。他的课,可是相当的深奥。说深奥,是因为我从初中起化学就学不好。而且,这老师说的是一口邵阳话,我根本就听不懂,干脆拿起笔写诗。
  写了一首《啊,春天》,看题目就很抒情。我得意地把诗递给你,谁知你这个笨蛋居然开口就读出来了,才刚读一行:“啊,春天……”
  只听老师说:“康雨童,你来黑板上做一下这道题。”
  瞬间,你做痛苦状,双手捂着肚子,弯着腰,晃着站起来说:“老师,我肚子疼。”
  老师从老花镜的上方看了你一眼,说:“你坐下。那个……你同桌来吧。”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对老师说:“我?”
  老师说:“对,你上来吧。”
  你身子抖了抖。我知道,你这家伙肯定又在偷笑。
  我满腔幽怨地站到了黑板前,心想:管他呢,先做了再说。看着那些化学式,一个不懂,我只能乱写一通。结果可想而知,我故作虔诚地听老师给我讲解了一番,并频频点头,其实什么都没听懂。
  我坐下后问你:“老师说的什么,你听得懂?”
  你说:“我当然听得懂,老师说在同温同压下,氯化钡溶液……”
  看你得意的样子,我忍不住踹了你一脚,“你都会,干吗坑我?”
  你说:“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认真听课吗?”
  看着你,我心想有个学霸朋友,应该不用担心考试吧。
  我理科一窍不通,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你担心我挂科,晚上常来我的寝室给我讲题。有时讲到很晚,你们寝室已经关门熄灯了。“怎么办,我被关在外面了,咱俩要是一个寝室多好……”你孩子似的撒娇。
  “那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睡啊。”
  你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在月光下像个精灵:“对呀,我们可以睡一起,我都没想过……好笨。”
  第二天你就抱着被子过来了。那个冬天好温暖,我们相互依偎着,身上压着两床被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喜欢捏捏你小巧的鼻子,叹了口气说:“姐妹情不会很长久的。”
  “为什么呢?”
  “因为人生总是要经历分别的。”
  你似乎有些动情,说:“你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好吗?”
  我看着你,用眼睛告诉你我心底回荡的声音。你轻轻眯着眼睛,开心地笑了。
  我想让你安心,我知道这个承诺很难实现。那时候我心里暗暗发誓,我要照顾你陪着你,我们要一辈子不分离。 “一辈子”“永远”这些年轻的时候经常挂在嘴边的承诺,现在想想,真的都太单纯。   周末你常拉我去图书馆,我们各拿一本书挨着坐。你拿的书全是英文,我侧头看你,发现你看书的时候很认真,额前的刘海因为低着头几乎盖住了眼睛。突然,不知道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你嘴角有隐隐约约的笑意,而我心里也淌过一股暖流。
  你抬头翻翻我手里的书,微微皱起眉头:“少看点安妮宝贝,我总觉得她的文字过于苍凉了。”
  我摸摸你的头:“小孩,没想到你的用词还挺精准啊。”
  其实安妮宝贝也写过温暖的。她写:“人慢慢会学会对物沟通,而不是对人。那或许,对人,我们终究是会慢慢淡漠下去。就像置身的这颗蓝色星球,人会像麦茬一样自生自灭,它的转动却从来不用情。每个人总归是活在自我的深渊之中。只是会有一些事情,一些人,使我们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会无声感伤,却没有任何悔改。有一些事情,一些人,提醒我们曾经照耀彼此眼目,粉身碎骨般劇烈,并依旧在念想。”
  现在,我穿过音乐学院附近的那条街,杨宗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在一家很温馨的小店坐下来,借着店里晕黄的灯光给你写信,我清楚地记得,上次给你写信的时候还是落叶的秋季,时间过得好快,想想又一年春风起。


  记得上次你可怜巴巴地问:“你有没有想我?”
  傻瓜,我何曾忘记过你呢?
  此刻,我听杨宗纬深情地唱着“默默地深爱着你,无论相见不相见”,落笔写下第一句话:小童,我时刻想念你。想到你也一定记挂我,欣慰之余,亦感心痛。
  转眼就到了大四。那年冬天,我坐在临窗的破长条椅上和你说话,阳光没有拘束地照在我们脸上。那是我记忆中最晴朗的一个冬日,和煦,温暖,风轻云淡。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我语气随意但其实很认真地问你:“毕业之后是不是一定要回家乡工作?”其实这是一句废话,有些事情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记得六月的那个雨天,和你站在树下,站在灯光下,看飞舞的雨滴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幻化出不同的姿态,一下如柳絮纷飞,一下如烟花绽放,置身其中,感觉自己也飞舞旋转了起来……
  那时我们拿到了毕业证书,很多人已经离开学校。我们在路的尽头相拥,你说:“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分开。”然后,你哭了。我说:“以后要好好珍重自己。”
  记得送你走时,我在车门口跟你索要拥抱。那大概是我做过的最矫情的事吧。你轻声笑骂着,做不情愿之势,又张开双臂迎上来。
  你上车后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挥手与我高声告别。
  窗外桃花开得正盛,在信的结尾我写道:小童,你要知道,并相信着,终有一天我将会踏上远途去寻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有生之年我们应喝最好的酒,爱最好的人。那样,他年相逢,我们才不至于在深夜的炉火旁无话可谈。
  编辑/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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