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腐败拖了“反毒战争”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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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西哥军队正面对一个每年净收入高达400亿美元、军事实力已列入全球十大最强悍军力清单之列的贩毒集团。
  
  贝托(绰号)今年刚满17岁,是墨西哥最危险的贩毒集团之一“米切肯家族”的职业杀手,小小年纪的他已经亲手替“老大”铲除了至少1 8名“障碍”,贝托也由此成为今年3月份最触动墨西哥人神经的“娃娃杀手”。
  据贝托讲述,大多数死者都是他“老大”教唆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但也有几个遇害者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错误”地出现而遭致杀身之祸。贝托一脸平静地说,“其实我开枪杀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很自然地拿起AK47步枪对准那些人的身体,一会就完事了,有时杀人让我很是兴奋……”
  每当贝托“漂亮”地执行完任务,他的老大就会拍拍他的肩膀大加赞赏地鼓劲道,“好样的,够胆识,越来越像黑帮老大,我亲爱的小贝托。”
  
  毒贩“从娃娃抓起”
  
  在墨西哥,像贝托这样的“娃娃杀手”绝不是个案。去年12月2日,南太平洋贩毒集团的“童子军”成员、绰号“斗篷”的14岁“割喉杀手”埃德加落网,成为墨西哥有史以来第一个接受审判的未成年罪犯,这也同时推动同月9日诞生了第一部《联邦未成年人审判法》,据称目前还有绰号为“埃里克”的“闪电杀手”和其他以各种杀人手法命名的高危“娃娃杀手”。
  贫困、家庭不幸、缺少社会关爱、教育体制缺失以及就业机会不公等因素是造成这些无辜的未成年人一步步走向犯罪深渊的幕后推手。“童子军”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娃娃杀手”可以归类为精神病患者,他们天生就有暴力倾向,例如贝托和埃德加在杀人时都表现出麻木不仁乃至动物式的暴力倾向。
  “他们居然能把残忍地折磨、虐杀同类视为一种游戏和乐趣,这只有精神病人才能做得出来……”墨媒体报道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无奈。
  自卡尔德龙政府高举反毒大旗动用军队全力剿毒以来,“米切肯家族”、“贝尔特兰·莱瓦”、“泽塔斯”、“海湾”等大型贩毒集团都出现“损兵折将”、相继式微。由于“娃娃杀手”容易“调教”、作案不易被察觉,且缺乏相应法律处罚条款,犯罪团伙全面转向招募无所事事的12~23岁青少年群体,以弥补杀手不足局面。
  有报道披露,墨西哥的北部和西部贩毒组织还通过强迫一些乐队谱写为贩毒组织“歌功颂德”的“科里多”乐曲,极力鼓吹和塑造大毒枭的“英雄偶像”,导致大批茫然而无所适从的青少年错误地将黑帮头目当作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和精神归宿。
  尽管无从精确统计贩毒集团雇佣的“童子军”到底有多么庞大,但不少官方组织估计这一人数大概在2.5万人左右,另有数十家民间机构的统计认为,在2006年至2010年期间有近3.5万名未成年人卷入贩毒活动,这意味着墨西哥平均每年约有8700名少年儿童误入歧途,加入了“童子军”。
  墨西哥儿童权利网的一份报告显示,从毒品的生产加工一直到贩卖运输等环节,墨西哥犯罪势力正全面启用少年儿童作为“隐身衣”,这进一步加大了政府打击毒品的难度。墨西哥媒体警告说,“娃娃杀手”的陡然增多揭示出墨西哥青少年犯罪率正大幅抬头的社会隐忧,青少年正成为“反毒战争”的最大受害者,这一严重社会问题应该引起政府足够重视,“反毒战争”形成的以暴制暴局面值得认真反思。
  
  “反腐败”式反毒
  
  反毒不力,官员腐败难辞其咎。
  许多墨西哥人一说起“政治”一词,就连声骂道“腐败、腐败,除了腐败还是腐败……”但一些官员也有自己的“苦衷”,因为身在官场,“众人皆醉我独醒”,必定只能落得屈原“离骚般”的命运。
  尽管政府誓言要狠狠地惩治这个老大难问题,但“残酷”的现实还是让总统卡尔德龙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据说一向性情温和的总统先生最近一年来已经数次忍无可忍地“拍桌子”了,有时看上去还真是“怒不可遏”,当地媒体戏谑说,这下总统是又真的“生气”了。
  就说去年8月份,正当总统在为海军陆战队抓捕了“贝尔特兰·莱瓦”又一头号毒枭兴奋不已时,墨国内主流媒体赶紧跳出来“泼冷水”,奉劝总统“千万别高兴得太早”。因为北部杜兰戈州二号监狱的在押毒贩晚上居然能开着狱警的车大摇大摆地从监狱出来跑到托雷翁市的酒吧里执行“任务”,前后造成30多人被枪杀,尔后他们又安然回到囚室继续“服役”。
  此消息一出,舆论一片哗然,卡尔德龙更是火冒三丈,当即找来总检察长和各级司法人员几十号人质问道,
  “为何抓捕的许多高危毒贩没有判刑还满街乱窜?”结果监狱长和相关数十名警务人员全部遭到解职和调查。
  据报道,这场反毒战争开展至今确实“战绩斐然”,目前墨西哥全国429个监狱已出现严重饱和并超出负荷31%,大约有5万名囚犯不得不“将就”关在监狱走廊和后院,监狱严重“超载”、置犯人于何地倒成了政府面临的另一大挑战。
  去年9月,墨北部城市雷诺萨一监狱就发生了一起85名囚犯集体越狱的恶性事件,舆论认为腐败官员有意“开绿灯”是主要因素。类似案件一犯再犯,墨西哥总检察长阿图罗-查韦斯最近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头,在公众不满其惩治毒贩过于“软弱”并涉嫌腐败的指控声中黯然离职,让位于高级女检察官玛丽塞拉·莫拉莱斯。墨西哥公众寄望于这位获得“2011国际妇女勇气奖”的墨西哥首位女检察长能够更强有力并有效地打击贩毒。
  墨国腐败正像一颗难治的毒瘤,正从内部侵蚀着整个司法行政系统。如果不是官员腐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规模毒品贩运不可能经由海陆空三大关口源源不绝。为此,墨国政府先后提请国会修订《反腐败法》和《反绑架法》,加重惩处恶性纪律腐败,并启动司法警务体系改革。
  由于贩毒集团对墨西哥警务系统渗透至深,总统相继解雇了涉嫌参与贩毒的3200多名联邦警察,转而提高军人待遇,动用海军陆战队取代联邦警察使其成为扫毒主力军。
  这5万名训练有素而纪律严明的海军陆战队着实施展了巨大威力,4年来为墨西哥政府发动的这场缉毒战争立下了“汗马功劳”。根据墨西哥公共安全部发布的截至今年3月份的最新统计数据,4年来墨西哥当局一共从有组织贩毒集团手中缴获长短武器10.26万件,手榴弹和火箭弹11894枚,弹药1060万颗,直升机501架,汽车47490辆,查抄8630吨大麻、24242公斤冰毒,并没收4.71亿美元赃款。另外,大型贩毒集团贝尔特兰·莱瓦的重要头目巴尔德斯、冈萨雷斯、比利亚雷亚尔相继落网,500多个毒贩被引渡,“海湾”和“泽塔斯”两大贩毒集团遭到致命性打击。
  但是单纯反毒的效果并不明显。最让政府饱受批评的是由此引发的连带伤亡和社会治安的每况愈下。政府扫毒的强硬姿态非但没有削弱贩毒集团的实力,反而加剧了贩毒势力的疯狂反扑和 内部“洗牌”、抢占地盘的争斗,进而引发社会治安急剧恶化。
  《世界博览》杂志记者咨询墨西哥公共安全部后,得到的数据显示,近5年来仅举报在案的绑架案件就攀升了317%,其中2010年墨西哥境内一共发生15273起凶杀案,平均每天42起。
  有数据显示,涉毒暴力引发的经济损失已占据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5%,而且引发大约23万名墨西哥人被迫合弃家园,其中一半逃入美国境内。
  美国因此忧心忡忡。
  美国务卿希拉里甚至公开表示:墨西哥的贩毒活动已经明显显露出“军事化”和“恐怖化”特征,而欧洲学术机构则干脆将墨西哥从“危机国家”提升至“战争国家”级别,与阿富汗、伊拉克、索马里、苏丹、巴基斯坦一并列为全球六大暴力国家。
  
  美国“秘密入侵”
  
  尽管美墨两国联合开展了“梅里达计划”反毒合作,但墨国的腐败开始让美国方面失去信心。
  4月1日墨媒体公布的最新民调结果显示,高达75%的墨西哥民众认为墨美缉毒合作行动缺少共同目标且“各打如意算盘”,53%的人认为贩毒集团会打赢这场战争,只有17%的人看好墨美缉毒合作前景。
  “维基解密”网站最近披露的外交电文也直指墨西哥反毒军队指挥不力、缉毒能力不足且缺乏合作精神,此消息还一度引发墨美两国“信任危机”,最终导致美驻墨西哥大使帕斯夸尔辞职。
  今年3月,在卡尔德龙访美之际,美国总统奥巴马坦言,卡尔德龙总统流露出了对贩毒组织实力不断增强的“失望”和“无奈”情绪。美国北方司令部司令温尼菲尔德也对墨西哥政府军能否打赢贩毒集团表示怀疑。他说,墨西哥安全部队正面对一个每年净收入高达400亿美元、军事实力已列入全球十大最强悍军力清单之列的有组织贩毒势力。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罗伯特·米勒公开表态,担心墨西哥北部血腥暴力局势会危及并扩散至美国南部本土。
  种种迹象表明,美国政府越发迫不及待地打算单方面直接介入缉毒战争。美国得克萨斯州最有影响力的众议员麦考尔最近向国会递交了一份安全议案,提请美国国会将墨西哥“海湾”、“锡纳罗亚”、“米切肯家族”、“泽塔斯”、“阿雷利亚诺·菲尼克斯”和“贝尔特兰·莱瓦”六大贩毒集团列为“恐怖组织”以更有效打击贩毒势力,理由是墨西哥政府实施4年多的缉毒战争没有成功。
  “维基解密”网站最新披露说,美国政府一直通过其驻墨西哥大使帕斯夸尔全权遥控指挥缉毒情报工作,并多次在没有得到墨西哥政府的允诺下直接向墨西哥海军陆战队发号施令。此外,美国当局还单方面在墨西哥领土启动实施旨在追查武器流失渠道的代号为“快速和愤怒”的秘密军事行动。
  今年3月份,美国五角大楼数次派出“全球鹰”无人侦察机越过美墨边境“侵入”墨西哥领空执行“情报任务”,美方情报人员同时开始在墨领土展开缉毒调查行动,墨方还将同意美国外交人员携带枪支以维护自身安全,这些违背墨西哥宪法的敏感举动立即招致墨西哥反对党和广大民众的强烈抨击。
  尽管墨西哥当局赶紧出来释疑,称墨方官员知晓并操控着这些美国无人机,但这一模棱两可的解释仍难以让人信服,当地舆论担心美国很快就将以反毒为由提出在墨西哥设立类似于驻扎在哥伦比亚7个地方的军事基地,由此正式将墨西哥纳入美国国土内部安全体系,因为这一时机“正在趋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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