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农合也成肥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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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广东打工已经三四年了,专门在装修公司干瓦工,最大梦想是把孩子接到佛山这边来上学,生活挺充实。今年1月,有个叫陈阳的山西老乡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参加了新农合(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我说参加了。陈阳就管我借身份证和医疗本,说家里人有个亲戚得了大病,却没参加新农合,实在花不起钱了,因为他亲戚和我长的很像,想顶我的名去看病,然后利用新农合报销。
  先说这个新农合,我虽然外出打工,但父母妻女都在老家,而参加新农合是必须以户为单位的,所以我没参加城镇医疗保险,而是参加了新农合。这个新农合真挺好,我看政策上说,参合农民在辖区乡镇卫生院住院可报销医疗费用的85%,在辖区县级定点医疗机构住院可报销总医疗费用的65%,在地市级及以上定点医疗机构可报销总医疗费用的50%。
  再说这个老乡,陈阳和我不是一个村的,但他曾在我们装修公司干过,很照顾我,后来说是回老家跟着一个亲戚做生意,如今突然打电话过来,从情面上实在不好拒绝。
  所以我就答应了,说我给你发快递寄回老家去,但顶名看病这事可违法,你可别牵连我,陈阳满口答应。
  我只是一时义气,觉得不能让朋友的亲戚因为没钱看不了病。但快递发出后就后悔了,同时又觉得这事过于巧合,陈阳怎么会有亲戚长的和我那么像?那以后,我每隔几天就给陈阳打电话,他总说亲戚去北京看病了,而且病情见好,然后不住谢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转眼快过年了,我要回家买车票,再给陈阳打电话,他立刻把我身份证给邮寄回来,但医疗本仍在他手里。电话里,他说过年时一定登门来感谢我。
  过年期间陈阳没来,但到初十的时候,他又给我打电话,还是要我帮忙——他说,亲戚看病回来了,总共花了6万多元,但到乡里的新农合办公室,人家怀疑不是本人,所以想请我帮忙帮到底,和他一起去一趟新农合办公室,把报销手续办下来。
  说实话,我挺犹豫,因为当初只提供身份证和医疗本,如果他们被发现,我可以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我也跟着去了政府部门,那就等于我是合谋骗保了。
  陈阳翻来覆去地劝我,又跟我讲当初一起打工的时候(他确实帮过我很多),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同意。
  第二天,到了新农合办公室门前,他给我一叠住院病历和医院的收费单据,而让我惊讶的是,和陈阳来的,还有好几个和我一样的人,都从陈阳手里拿了一份病历和单据。
  我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陈阳看瞒不住了,只好说实话。原来他搭上了一个外地的“老板”,专门从事新农合骗保的勾当。具体方法就是利用新农合的制度,陈阳先向身边所有参加新农合的人借身份证和医保本,然后拿着证件到乡里或镇里的医院,通过熟人,谎称身份证上的人是自己亲戚,得了大病需要到大城市就诊,办理转诊单。
  之所以去外地,是因为本地的医院不肯参与造假,即便造假也很容易被查出来。办理了转诊去大城市,虽然报销比例从85%变成了50%,但所谓的大城市医院可谓山高皇帝远,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被查出来。
  其实拿到转诊单之后,陈阳根本就不去什么大城市医院,而是直接把资料转给“老板”,这个老板根据身份证和医疗本上的信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炮制出成套的病历和收费单据。拿着这些单据,回到新农合办公室,办理了手续,就可以报销出钱来。但履行报销手续时,必须本人办理,像我手里这套6万多元的手续,一旦通过审核,能从新农合套出3万多元。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作假帮朋友渡难关,而是赤裸裸的合谋骗保。我立刻摇头说我可不干这勾当。陈阳说:“别啊,你就当帮我忙,你只要报销下来,提供票据的老板拿走2万多,我能剩下6000多,我给你3000元。”
  我说我凭什么啊,为了3000元犯法?你看错人了。
  我转身就走了,没想到这下惹了麻烦。从那以后连续3天,陈阳天天带着人来我家闹,要么让我跟他去办手续,要么让我赔偿他损失。我要报警,陈阳更嚣张,说你要报警我就说咱俩是合谋,不然你身份证和医疗本怎么会到我手里?
  为这事,我和我弟弟在村口差点和陈阳那帮人打起来,这些人阴魂不散,又找中间人来传话威胁——那个外地“老板”提供的病历和票据,都是花钱从正规医院买来的,一套手续要一万多元,我不去报销,票据变成废纸,这一万多元就要陈阳来承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外出打工期间,陈阳就要找我家里人算账。
  真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人,死活就赖上了,报警我有理亏的地方,打又打不起,如果我外出务工期间,陈阳来找我家人麻烦,后果不堪设想。
  转眼快出正月了,我要出去务工,这事必须解决。经不住村里中间人的一再传话,我只好跟陈阳谈判——骗保的事情我肯定不干,大不了我赔你一万元钱,算是我花钱买教训,用一万元钱认清了你这么个人。
  就这么吃了个哑巴亏,瞪眼看着昔日的朋友讹走了我一万元钱。我听村里的人说,其实不止是陈阳,现在乡里还有其他人也干这个营生。最关键的是,很多人主动把自己的医疗手续交给陈阳之类的人,后期也出面参与骗保,一次套出新农合几万元,和陈阳分账,可怜的是,竟然一次只能分千八百元,却肥了那个外地炮制票据的“老板”以及陈阳这样的马仔。
  我咨询过派出所的民警,他们说,由于各地医疗机构的信息不共享,因此这种异地就医骗保很难查处,往往一年就查那么两三个案子,大多数不法分子都成了漏网之鱼。说到这,我真心希望所有医疗机构的信息能联网,不要让这些不法分子再骗国家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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