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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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气,或者很多爱,才能相信人的行动是有价值的,相信生命胜过死亡。
  ——西蒙娜·德·波伏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15年后,当丁一舟风尘仆仆地从柳州赶到南宁,见到儿时暗恋的女生赖敏时,尽管之前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他还是没能控制住泪水。令他心疼的,不是此时她身患绝症,而是她脸上的那抹笑容,一如童年。疾病没有夺走她的乐观,她说:“丁一舟,你怎么来啦?好大个儿的惊喜啊。”而丁一舟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是:我可以让这笑容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丁一舟与赖敏是小学、初中同学。情窦初开时节,这个爱笑开朗的小女生是丁一舟的暗恋对象。高中时,两人分开,此后各自读书、工作。丁一舟在家乡柳州做发型设计师,经营一个小理发店,赖敏在南宁一家装饰公司上班。2009年,赖敏的母亲因“企鹅症”去世,两年后,父亲车祸去世。2013年,赖敏被确诊为“企鹅症”患者。这是一种遗传性小脑共济失调,病因不明,跟渐冻症相似。随着小脑萎缩,患者行走如企鹅般摇摇晃晃,动作、语言、眼部活动失调,尿失禁,直至停止呼吸。此类疾病的遗传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
  2014年,赖敏病情不断恶化,相恋七年的男友离开了她。赖敏说起这些时,嘴角的酒窝始终荡漾着微笑。丁一舟的眼睛里却全是泪水,他借着夜色掩饰内心的悲痛,说:“阿敏,你可以哭一哭的。”赖敏笑着说:“不哭了,生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哭就浪费了。”夜深了,楼下的花园距离赖敏的房子200米,赖敏要走回去,丁一舟将她横抱起来说:“我想告诉你,就算不能走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你、背着你。我上小学就这么想过。”
  尽管重逢于人生悲喜交加时,可于丁一舟来说,却是巨大的惊喜——历经世事,那个女孩依然还令自己深深心动。他确信,所有的久别,于他们,都是为了这一天的重逢。
  令赖敏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丁一舟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他先是带赖敏去医院,全面了解了她的病情,在确认该病目前还无药可治的情况下,丁一舟帮赖敏辞去了工作,带着她回到了柳州。在柳州,他有稳定而且相对高的收入,维持两人的生活没有问题。他带赖敏见了妈妈,尽管妈妈不惜以断绝母子关系来阻挠这份恋情,但丁一舟很坚定,“我必须和阿敏在一起。这不是对她的怜悯,而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为了让独自在家的赖敏不寂寞,丁一舟将宠物狗阿宝和大黑带到了家里,训练它们帮赖敏推轮椅,叼拖鞋,陪赖敏玩耍。每次下班,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搬回来,各种小吃,各种礼物。他想尽自己所能,弥补他们曾缺失的时光。
  怕的是死得没有价值
  一天晚上,丁一舟回来时,赖敏正在给一盆从街上捡回来的花“整容”。她一边修剪一边自言自语:“痛一下下就好啦,这些伤口不剪掉的话,会让你生病的。你要明白,把你捡回来,不是要你开花取悦谁,而是要你首先健康美丽地活着。”赖敏对一株小植物的疼爱深深地刺痛了丁一舟的心。很长一段时间,他寄希望于医学可以创造奇迹,四处求医问药,让赖敏接受各种治疗。每次,赖敏都很配合,不管药多苦,或疗法多不靠谱。有一次,针灸完,赖敏几乎不会动了,丁一舟也觉得上当受骗了,可赖敏说:“我接受的不是他们的疗法,而是你在做这个选择时的爱。爱或许不能创造奇迹,但有爱就够了,好满足。”丁一舟转过脸去,湿了眼眶。
  有一天,他们深爱的大黑因误食东西离世,面对无比悲伤的丁一舟,赖敏说:“大黑是幸福的,因为在它有生的日子里,我们给了它最尽情的爱,也得到了我们最大的爱的自由。我们都是幸福的。”丁一舟把赖敏搂在怀里,感受她温柔的心跳时,他觉得幸福踏实而鲜活。那天夜里,丁一舟一觉醒来,做了一个决定:不再四处求医问药,与其让赖敏在各种治疗中度完余生,或坐在家里等待死亡的到来,不如在有生的日子里,带她去看风景。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毫无价值。他不希望他留给赖敏的爱,只剩下一张床和白白的天花板。于是,他拿出地图,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心型——他们要沿着这条路线,踏上爱的旅程。
  丁一舟迅速将理发店盘了出去,并和母亲做了一次深谈。听了儿子周全的计划和对赖敏浓得化不开的爱,母亲落泪了,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积蓄。丁一舟婉拒了:“妈,我们不会苦到自己,你儿子已经是个爷儿们了,会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女人。”
  如此浓厚的爱情,除了祝福,母亲已经再无怨言了。
  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2015年1月1日,一辆山地自行车、一部轮椅,还有阿宝,他们出发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同学们相约着来送行。送了一程又一程,赖敏才把同学们劝回去。他们留给同学们的是一家三口幸福的背景:一车、两个人和一条狗。
  第一站是武宣。他们边走边看,饿了,要么用随身背的锅煮面吃,要么就到小镇上吃小吃。吃完饭,找个人多的地方,丁一舟支上摊,五元钱理一个头。他给客人理发时,阿宝推着轮椅,带赖敏遛弯。90公里的路,他们走了三天三夜,住过小旅馆,也睡过睡袋,见到了日落,也拍到了日出。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故事在微博上悄然传开,好多记者等在武宣。丁一舟和赖敏不肯收钱,好心人就帮他们改装了车子——一辆带篷的房车。车子是电动的,可以充电、做饭。
  2月27日,丁一舟的生日。他手拿戒指,向赖敏求婚,“阿敏,谢谢你,谢谢你用生命来陪我,虽然我希望我们可以走到白头偕老的那一天,可是,没关系,我们的爱可以不用时间去丈量。谢谢你,我爱你。”
  赖敏戴上戒指,笑靥如花。当晚,他们睡在去往昆明路上的田野里,繁星如画。赖敏说:“阿舟,如果今天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我都可以说我是饱尝幸福离开的。如果问我有没有遗憾的话,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为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丁一舟搂着赖敏说:“这星星,这沿途的所有风景,还有阿宝,都是我们的孩子。”
  旅途中一只流浪狗一直跟着他们,最后成了他们家的一员。那种添丁进口的喜悦来得太猛烈了。赖敏给它取名叫“阿吉”。于是,带着阿宝阿吉,他们“有儿有女”地继续前进。
  丁一舟说:“我只是用生命的十分之一或者说一部分来陪伴她,她却是用整个余生来陪伴我。所以,这是一件不可以辜负的事情。”医学无法预测他们还能走多久,走多远,可是,在路上,他们的爱,已经永恒,幸福早已超越时空。
  (编辑  张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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