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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在她和她闺蜜之间选择了她。
他先认识她闺蜜,并不认识她。认识她的那个午后,庄子大道上岛咖啡屋的201室,正好沐浴在春天灿烂的阳光里。
他和她闺蜜从元旦开始,直到这个仲春的时光,已经第四次光临这个咖啡屋了。
他从屋里打开门时,她闺蜜笑吟吟地闪开一个身,她笑吟吟地出现在他面前。没等他把心中的疑问表露出来,她闺蜜迫不及待地介绍,她闺蜜。他知道,她叫丽,一个本地知名银行的职员。在前三次约会时,她闺蜜不同程度地提到过她。
三个人在一间不到3平方米的空间里,度过了一个转瞬即逝的下午。华灯初上,灯光的流苏在窗台上拂动,他才目送她闺蜜和她消失到人群里。
那一夜,他睡不着觉,也看不进去书,脑袋里不停地转换着她闺蜜和她的画面,好像电影里经典的慢镜头。
他倒不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只是她的一蹙一笑,加上幽默风趣,着实让人难忘。
在她闺蜜和她之间,他曾经作过比较,好像两个声音键,在耳畔一上一下。高音有高音的高亢嘹亮,低音也有低音的雄浑回肠。
直到那一天,半杯咖啡倒到了他身上。
服务员是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子,在送第三杯咖啡时,杯子歪了,浓浓的液体从上而下,正好流到他崭新的裤子上。
小伙子连说对不起,而她闺蜜却发起火来:“怎么搞的!没长眼睛吗?!”
她连忙抽出四张抽纸,按在他腿上。当手里的纸吸满后,她扔到纸篓里,又抽出两张,快速地按在他腿上。她的体温跟他的体温,在这个细节里,快速地交会。他心头的一根弦,突然响起来,似乎在清新的山谷中回荡。
他和她频频私会。她跟她闺蜜慢慢成为路人。
在外人的眼睛里,她是个不道德的人,他肯定也是。
而他并不后悔,甚至庆幸,上帝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他和她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很快,她怀孕了,妊娠反应厉害。她吃不下饭,甚至喝不下水,即便勉强下咽,也会吐得排山倒海一般。
她请了假,赋闲在家,保胎。
在难受的同时,她更加无聊。窗外的风吹进来,阳光照过来,小鸟在空中一掠而过,这些可以抒情放歌的场景,她都觉得无聊。
有一天,她约几个同事到家里打麻将。她输了钱,却过得很愉快。
他很高兴,她终于找到了不无聊的事情。他从花店订了两束花,在客厅和棋牌室各放了一束。他想,环境要营造好一点儿,玩伴们才会开心。每次下班回来,他手里再拎回来一包水果。
有一天,他打开门,闻到一股烟味。他皱起眉头说:“吸烟对孩子不好。”他盯着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像小山一样生动。
她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窗外,几个赢了钱的小同事,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呕吐了,甚至食欲不错,对酸辣的东西比较渴求。
他说:“别打麻将了,咱们出去走走,你看,外面的空气多好。”说着,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好像真的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她还是喜欢打麻将。只要往棋牌室里一坐,稀里哗啦的声音,比小鸟奏响的音乐好听多了。
同事緊急开会的那个下午,她独自坐在客厅里,呕吐与眼泪如期而至。
他说:“打吧,但不能吸烟。”
他不是上帝,烟民也不会听上帝的。房间里的烟味越来越重,即便外面的空气放进来,也难以消除无处不在的烟臭味。
他第一次摔了一只杯子。临出门,他回头一字一顿地说:“别吸烟!为了孩子!”
他告诫她别吸烟,最初是让她制止她的牌友们别吸烟。而那一次,她的牌友们兴高采烈地散去,她嘴里却叼了一根烟,正好被他看到。
他摔了第二只杯子。
当一桌杯子全部摔碎时,他说:“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离婚。”
女儿生下来了,眉心有颗痣,不像他,也不像她,像烟垢。
他们的吵架已经平常,平常到像她每天都要打一场麻将牌。
他提出若干次离婚,她不同意。女儿渐渐长大,开始上学了,上幼儿园,上小学,中考,高考。时间像一根绳子,一头拴着他,另一头拴着她。
女儿上了大学,他们向民政局递交了离婚手续。
证书拿到的那一天,一辆酒驾的车,将她弄到了车轮下。
她不能打牌了,却喜欢坐在轮椅上看打牌。轮椅的后面,他紧张地伸出手,随时准备将她不断前倾的身体扳回来。
在棋牌室,他们曾经偶遇她曾经的闺蜜。她曾经的闺蜜笑着,弯下腰且温柔地叫一句:“丽!”
她笑了笑,他也跟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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