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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我从1998年至2002年一直在云南大理下关打工，同时在昆明从事厨师工作两年，2004年去深圳打工至今刚回家。我对毒品十分熟悉，感触很深。宋志明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邻居，我们感情深厚亲如兄弟。可是在2009年农历4月24日，他年轻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对于一个丧尽天良贩运毒品祸害他人的朋友，他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并不值得同情和可惜，但当初是我把他带出去打工，他才有机会接触到毒品，我为此深感愧疚和自责。
伸过来的香烟锡纸
六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在云南下关皮蛋厂打工一年多，因奶奶去世请假回家。在家里的几天，宋志明一直陪着我玩。他家庭困难命运悲惨，在他14岁那年，父亲因拐骗多名女孩卖去江苏被判刑坐牢7年，谁知在贵阳监狱服刑两年得疾病无法医治，监狱通知运回家里的当天深夜就去世，留下五个年幼的儿女。作为长子的宋志明，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就辍学回家务农了，几年的背挑耕犁日晒雨淋已经把他磨成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就在我准备返回下关打工时，宋志明突然对我说：“三哥，我想跟你去打工。”
我们村里有很多人在下关打工，以骑三轮车给人拉货或收废品为主，在那里找份工作也不成问题，因此我没法拒绝宋志明的请求。得知宋志明要跟我去下关打工，他母亲说：“阿中，他跟你去打工我放心。但是听说我们这里有人在下关专做违法事，你们在那里一定要老老实实打工，实在混不下去就回家种田。”“妈，你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也不做犯法的事。”宋志明坚定地说。
两天后的下午，我带着宋志明回到了下关，打算让他在大哥家暂时住着再找工作。大嫂在家带孩子，我和宋志明刚到家就忙着煮饭给我们吃。眼看时间还早，吃完饭后，我带着宋志明去泰兴农贸市场玩，因我打工的老板在市场里有铺面。
晚上，老乡吴宏才来大哥家玩。他是一个瘾君子，贩毒为业，吸毒嫖赌样样精通，年龄跟我一般大。玩了片刻后，吴宏才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就对我说：“你和小明去我那里睡吧！”我抬头看了大哥一眼，才对吴宏才说：“你先去吧！我们等下再来。”我在下关很少跟像吴宏才一样吸毒贩毒的老乡往来，我认为跟朋友相处，首先要了解对方，跟有正义感的朋友玩，坏人都会变好人，但如果去跟那些好吃懒做作恶多端的朋友玩，好人早晚也会变坏人。我不打算去吴宏才那里，而是要带小明去住旅社。大哥马上反对：“你真不懂事，如果不去他会有想法。”大嫂也说：“跟他住一个晚上也没事，千万别学吸毒就行。”
刚进屋，就看见三个人在吸毒。只见一个老乡左手端着一张香烟锡纸放在桌上，上面有白粉，用打火机点燃白粉下面的锡纸，阵阵烟雾被他咂开大嘴一阵猛吸进肚里，接着吸烟吐雾，一派神往心醉的样子。歇了一会儿，吴宏才对我说：“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玩女人和吸白粉。阿中啊，别把白粉看成洪水猛兽，打工那么辛苦，何不跟我混，包你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
误入歧途不过是闪念之间，但要想回头却异常艰难，人生的路很长，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后果。于是我眯着眼睛看了吴宏才一眼，才对他说：“人各有志，你别开导我了。”话音刚落，这时敲门进来了一个老乡，到了屋里开始吸毒，吴宏才又跟着一起吸。吸毒的人看见有人吸毒心里难受，毒瘾就来。
宋志明好奇地上前几步去观看，他对白粉听说过但没见过。吴宏才趁机对宋志明说：“给你品尝一点吧！”宋志明话也不说就伸手去接过纸筒。我急忙上前大声喝道：“小明，别做傻事。”然后对吴宏才说：“你就别每次来个老乡就这样教人吸毒，他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不要误人子弟。”吴宏才哼笑一声说：“看你把我说得很坏似的。”才说到这里，另一个老乡马上对吴宏才说：“别说废话了，我们去文昌街玩吧！”文昌街是一条挂着发廊牌子，白天关门休息，晚上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地方。
我在下关一年多了，对这些贩毒为业的老乡很了解，他们每天可以轻松挣几千甚至几万几十万。他们除了贩毒就是大吃大喝、赌钱和找小姐，表面上逍遥自在，一旦有人出事马上四处躲藏，直到出事为止。
等吴宏才和那三个老乡走了，我就对宋志明说：“对于白粉，你不要感觉好奇抱着试的想法，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旦吸上瘾就完了。别忘了你母亲的痛苦和别人的讥笑，你要记住教训做个好人。”宋志明翻过身来面对我说：“三哥，我只是好奇想试一口，以后不会有这种想法了，你就放心吧！”我叹了口气，然后又说：“恶人难行善事，道不同就不相为谋，你以后最好别跟这些贩毒的老乡往来。你的工作慢慢找，不要心慌意乱听他们胡言乱语。”宋志明哼笑一声说：“你像个大人似的，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
第二天早上，我和宋志明正在大哥家吃早餐，突然接到老板打来的电话，他让我带宋志明去上班。原来昨天下午我带宋志明去铺面玩时，老板娘觉得宋志明是个跟我一样勤劳善良而可靠的人，晚上跟老板商量后，决定让宋志明跟我一起给他打工，而且待遇是月薪六百元。
同在异乡为异路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新的一年。我突然决定提前去昆明学当厨师。这个想法我早就跟宋志明说过。在临别的晚上我对宋志明说：“我把你带出来打工，就是为了让你挣钱支持你妈供养你的两个弟弟读书。但是明天我要走了，以后你要老实安心打工，钱能挣多少算多少，不要把它看得太重要。也许我是最后一次对你提醒和忠告，这里吸毒和贩毒的老乡很多，你必须时时刻刻想着你的父亲是犯法坐牢才死的。无论打工多苦多累，都不能铤而走险。人生不如意的事很多，不要去跟别人攀比。”宋志明说：“我都20岁了，要做什么事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我在昆明厨师培训学校学了半年毕业后，在盘龙区的元龙风味城白族餐厅实习工作，可三个月后，老板经营不善餐厅倒闭，我就失去了工作。后来又做了些事，但都不成功。我开始厌倦打工，想在家乡小镇开个饭店，大概需要两三万元的资金，我却无能为力，心情失落到极点。正在这时，我突然接到还在下关打工的女友谭雪的电话，她说要和我分手。为了挽回爱情，我返回阔别一年的下关。回到大哥家，从大嫂的谈话中才知道，我离开后吴宏才就开始追求谭雪。更让我痛心的是宋志明竟然跟吴宏才一起贩毒了。
我对大嫂说：“你们怎么不阻止小明呢？”大嫂叹了口气显出难过的样子说：“人只有小的时候可以管教，长大后就得靠自己。我们劝导了多次，可他听不进去有什么办法，贩毒的钱来得太快，家里的贫穷让他迷失了方向。他妈已经知道他贩毒也劝不住，只好由他走到哪步算哪步。”
云南与缅甸、老挝、越南、泰国交界，毒品从闻名于世的金三角贩运到云南再流转到全国各地。在下关这座城市，不知掩藏了多少贩毒的男人和女人。宋志明的堕落使我十分痛心，二十余年的邻居不是亲人胜是亲人。
宋志明贩毒去了贵州，第二天下午才回来，一身名牌满面春光。他请我去苍山饭店吃饭，进入包间点完菜后，我就对他说：“小明，也许是我害了你，我不应该把你带来这里打工。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别再贩毒了，总有一天吃亏后悔莫及。”宋志明不以为然，反而对我说：“三哥，我们这些人不做违法事就没法挣钱享受富贵生活。我知道贩毒一旦落网死路一条，但我已经想通了，每个人早晚都要死掉的，今天不知明天事，与其受苦受累多活几十年，不如开心潇洒玩几天。再说了，也有贩毒挣得钱后金盆洗手逃脱法律制裁的，真正的毒品老板也是难抓获的，因此我要努力做个毒品老板，既挣钱也保险。”
最容易让人上瘾的毒品是金钱，宋志明对金钱的贪欲随着金钱数量的增加而变得愈发强烈，已经丧失了意志踏上贩毒这条路，就注定很难回头了。宋志明说：“三哥，我投资贩毒可以在这里买四百克白粉，到贵州可以赚对半多，去广东要赚几倍，这里几十元一克的白粉，那些地方三至四百元一克。我想你无论是打工还是开饭店都很辛苦，也挣不了几个钱，就算你烟酒不沾嫖赌不习，一年难挣几万。贩毒既轻松又挣钱，在这里把白粉藏在身上或其他物品上偷运到目的地，到手的就是钱。想贩毒的人很多，但不是熟人介绍和指引，难进这个门。再说贩毒没有你所想的危险，被抓获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有人举报或同伙供出线索。你别再打工了，来这里跟我一起贩毒，每年挣几十万根本不成问题，我们一起努力挣钱更快更容易，挣几百万再考虑改邪归正回家做生意，一辈子的生活高枕无忧风光潇洒。”
尽管这些年我尝透打工的辛酸和无奈，但是不管如何，越是艰难我就越觉得人生活着更有价值，因此我不会轻视简单的生活。等宋志明说完了，我咬紧牙关对他说：“人重要的是生命，是活着的价值，是为社会的付出。你别再做违法的事了。”宋志明猛吸了一口烟，说：“三哥，我的文化没你高，想法也没你那么多，我知道人活着就得做事才能有钱，金钱象征着能力大小与利益幸福。谭雪跟你分手，不就是看中吴宏才有钱吗？如果你真的有钱，她就不会变心，难道你就不明白钱的重要吗？”
提到谭雪，我就有些难过。宋志明接着说：“三哥，吴宏才也是我们一个地方的，是他把我拉上吸毒贩毒这条路的，我对他谈不上感谢或怨恨，但他从你手里抢走了谭雪，我就十分讨厌，你如果想报复他，我完全可以帮你把他干掉。”我知道他长期跟吴宏才在一起，只要在吴宏才贩毒时拨打一个举报电话，吴宏才就插翅难逃。
走出饭店已经华灯初上，宋志明打的后对我说：“三哥，人生该享受的要享受，我带你去文昌街玩吧！”上了的士，我突然想离开下关，我对司机说：“去下关长途车站。”上了车，我跟宋志明告别，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别了，下关。我会记住在这里走过的路和发生的一切，但我永远不会再来了。
贩毒路上还能走多久
不知不觉过了四个月，我在玉溪红塔大酒店打工，突然得知吴宏才被查出贩卖十多斤白粉已经落网。贩毒五十克以上就要判处死刑，他是罪大恶极死路一条。这个消息是在昆明的老乡告诉我的，我敢肯定是宋志明的杰作，于是打电话给他：“吴宏才已经玩完了，你呢？有没有考虑过改邪归正？”宋志明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对我说：“三哥，谭雪离开你跟了吴宏才，现在这里的老乡都认为是你报复吴宏才。贩毒的人最恨同行有小人，只要知道坚决除掉，你不要暴露秘密害我，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
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我头上，但我不会在乎，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不怕有人报复，我对宋志明说：“想想你母亲，一旦你出事了，她怎么办？”宋志明说：“我还有两个弟弟，将来可以照顾她，再说我再多挣些钱就收手，你别为我担心了。既然吴宏才已经死路一条，你对谭雪还有感情吗？他们又没结婚，最多玩玩而已，谭雪现在很后悔当初离开你，如果你不在乎，可以来找她重归于好。”爱情不只是在月夜里并肩散步，更重要的是能在风雨中携手同行，谭雪是个看重金钱的女孩，我跟她早已没有感情。
人生真是变化莫测，吴宏才、谭雪、宋志明，三个跟我年龄相近，在异乡谋生的老乡，对人生各执所见导致不同的命运。吴宏才虽然还没被枪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宋志明听不进别人的劝导，他在贩毒的路上还能走多久？
在玉溪打工半年，一直都是打荷与配菜，我厌倦了干厨师的打工生活。我决定去深圳，然后回家开饭店，于是在2005年7月，我离开云南踏上南行深圳打工的列车。从此以后，我跟宋志明很少联系。
两年后，父亲告诉我，宋志明在下关跟胡小英结婚。胡小英也是我们一个镇的老乡，距离不远，已经结婚多年，儿子都7岁了，跟丈夫张勇在下关贩毒多年挣了不少钱。前几年张勇贩毒落网被枪毙，给胡小英留下一笔丰厚的毒资。胡小英忘记了张勇的死因，宋志明也忘记了他父亲的死因，在他们眼里只有钱。我决定打电话给宋志明。
电话接通后，我用嘲笑的口气对宋志明说：“听说你娶了胡小英。我知道胡小英是个富婆，难道你就是看中她的钱吗？”宋志明说：“三哥，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实话跟你说，我害死吴宏才之前暗中得了他二十多万，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但我最终也被别人骗得血本无归。胡小英有钱，只有跟她我才能有钱，虽然她结过婚有孩子，但我也玩了很多女人，我不在乎这些。”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接着对我说：“你在深圳那边混得怎样？”我不能说实话，向他隐瞒了每天上班吃饭睡觉这种日复一日苦累无奈的打工生活，只说还可以。然后劝导说：“你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和那些因吸毒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们想想。更应该看看那些贩毒坐牢被枪毙的人的下场。”宋志明说：“三哥，我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面对吸毒的魔力和贩毒的暴利，没有坚强的意志和清醒的头脑是无法抗拒的，我在下关两年多，目睹很多老乡走上吸毒贩毒的道路，用生命为赌注换取吃香喝辣的富贵生活。毒品的贩运是犯法要命的行业，没有亲人熟人的指引无法进入这个圈子，一旦进去了，就是不归路。
三年后，我在深圳终于找到了如意的女朋友，也勤俭节约挣得够开饭店的资金。我跟女朋友到家时，恰逢宋志明和胡小英带着刚满一岁的儿子回家。再次相见，我和宋志明两家已经不是邻居了，在我和二哥的资助下，父亲在公路边修建了一栋房子，原来的老房子还保留在宋志明家的背面。以前我们三家人居住在半山腰上，孩子多很热闹，如今大嫂的哥嫂都在贵阳工作定居贵阳，父母已经接去贵阳住，只剩下宋志明的母亲和三弟两个人。他的大姐和小妹早已嫁人，二弟和弟媳也有一个孩子并且在下关打工。宋志明回来是为了在公路边建房给他母亲住。宋志明和胡小英在家住了四天就忙回下关，把建房的地基工程承包给他亲舅舅，计划投资一百万元修建一栋四层的豪华房。
在宋志明要回下关的头天下午，我把他约到公路边的荒山上，决定最后一次劝导他。农历三月正是农民播种之季，站在山顶举目四望，乡亲们正往地里背运农家肥，我们四周除了石块就是野草。我跟宋志明坐在草地上，他点燃了一支烟后对我说：“三哥，你是我最敬佩的人，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一起模仿大人学抽土烟。你上中学时也抽香烟，可离开学校踏入社会后，你反而把烟戒掉，至今多年烟酒不沾。在下关时常跟那些吸毒贩毒的老乡玩，居然不沾毒品辛苦打工，你的判断和选择是对的。我现在虽然有钱，但不贩毒可以，不吸毒就没法活了。”
我坐在宋志明的右侧，对他说：“明知道白粉是毒药可以置人死地，为什么你还要去吸毒呢？我真后悔当初把你带到下关去，如果哪天你出事了，我会自责难过一辈子。”宋志明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弹了一下烟灰，对我说：“吸毒容易戒毒难，我这次回家一方面是让我妈搬到公路边来住，其次想回家把毒戒掉重新做人，否则钱财全部掌握在胡小英手里，我怕出事白忙一场。”宋志明和胡小英的财产和毒品由胡小英掌管，宋志明的任务是在家带孩子，没钱用了没毒吸了胡小英都会满足他。
第二天早上，宋志明和胡小英带着儿子又回下关了。在我家门口踏上汽车的那一刻，注定是我们永远的告别。
难逃的罪罚
2009年农历4月24日那天中午，我从镇上刚回到家，母亲急忙对我说：“老三，小明死在下关了。”我愣住了。看见我失魂难过的样子，老婆从床上站起来对我说：“早上你走后没多久，宋志明的二弟从下关打来电话通知他母亲，听说宋志明夫妻两个前天都被抓进公安局，从租住的屋里查获出二十多斤白粉，一百多万元现金，还有几张银行卡和一辆奔驰轿车。宋志明进公安局看守所两天后，昨天晚上死在看守所，他母亲在这里哭了很长时间才走。”
我马上去了宋志明家，看见我的父亲和宋志明的几个亲人围着火坑坐在一起商量他的后事。他的一个堂叔说：“宋志明虽然犯法该死，但死在看守所显然是严酷拷打致死的，必须去几个人找公安局要求赔偿。”话音刚落，宋志明的堂伯哼了一声说：“先别管他怎么死的，总之他贩毒罪大恶极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我们还要这种钱干什么？这种丢人的事简单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去跟公安局打官司。那边还有他二弟和姐夫很多亲人熟人，马上打电话去下关，让他们帮忙处理后事，然后把骨灰带回来安葬。”
宋志明的堂伯是族长，大家最终听从他的安排。宋志明的尸体在下关火化后，他的二弟和弟媳，以及我的大哥一起把宋志明的骨灰盒藏在旅行包里，把他一岁多的儿子一起带了回来。至于胡小英跟张勇生的大儿子，早在张勇被枪毙后，张勇的父亲就去下关带回家来了。
如今宋志明夫妻两个都落网，所有的财产被没收，没给他母亲和弟弟留下一分半文。因此宋志明的堂伯和几个长辈很气愤，劝他母亲不要破费花钱买棺材了，直接将他的骨灰埋葬就是，可他母亲坚持要买棺材，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4月29日的早上，阳光很灿烂，满山开着映山红。大家决定把宋志明埋葬在他父亲的坟墓右侧，就地挖出黄泥堆积建了一个跟他父亲的坟墓一样高大的坟墓，他们父子两人又在黄泉路上相遇了，巧合的是刚好间隔12年。我一边为宋志明的坟墓添加黄泥，一边为宋志明的去世痛苦悲伤：志明啊！你贪图钱财迷失方向踏上贩毒路，最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受到应有的惩罚，付出生命的代价。
责 编：黄素芳
题 图：余和操
伸过来的香烟锡纸
六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在云南下关皮蛋厂打工一年多，因奶奶去世请假回家。在家里的几天，宋志明一直陪着我玩。他家庭困难命运悲惨，在他14岁那年，父亲因拐骗多名女孩卖去江苏被判刑坐牢7年，谁知在贵阳监狱服刑两年得疾病无法医治，监狱通知运回家里的当天深夜就去世，留下五个年幼的儿女。作为长子的宋志明，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就辍学回家务农了，几年的背挑耕犁日晒雨淋已经把他磨成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就在我准备返回下关打工时，宋志明突然对我说：“三哥，我想跟你去打工。”
我们村里有很多人在下关打工，以骑三轮车给人拉货或收废品为主，在那里找份工作也不成问题，因此我没法拒绝宋志明的请求。得知宋志明要跟我去下关打工，他母亲说：“阿中，他跟你去打工我放心。但是听说我们这里有人在下关专做违法事，你们在那里一定要老老实实打工，实在混不下去就回家种田。”“妈，你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也不做犯法的事。”宋志明坚定地说。
两天后的下午，我带着宋志明回到了下关，打算让他在大哥家暂时住着再找工作。大嫂在家带孩子，我和宋志明刚到家就忙着煮饭给我们吃。眼看时间还早，吃完饭后，我带着宋志明去泰兴农贸市场玩，因我打工的老板在市场里有铺面。
晚上，老乡吴宏才来大哥家玩。他是一个瘾君子，贩毒为业，吸毒嫖赌样样精通，年龄跟我一般大。玩了片刻后，吴宏才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就对我说：“你和小明去我那里睡吧！”我抬头看了大哥一眼，才对吴宏才说：“你先去吧！我们等下再来。”我在下关很少跟像吴宏才一样吸毒贩毒的老乡往来，我认为跟朋友相处，首先要了解对方，跟有正义感的朋友玩，坏人都会变好人，但如果去跟那些好吃懒做作恶多端的朋友玩，好人早晚也会变坏人。我不打算去吴宏才那里，而是要带小明去住旅社。大哥马上反对：“你真不懂事，如果不去他会有想法。”大嫂也说：“跟他住一个晚上也没事，千万别学吸毒就行。”
刚进屋，就看见三个人在吸毒。只见一个老乡左手端着一张香烟锡纸放在桌上，上面有白粉，用打火机点燃白粉下面的锡纸，阵阵烟雾被他咂开大嘴一阵猛吸进肚里，接着吸烟吐雾，一派神往心醉的样子。歇了一会儿，吴宏才对我说：“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玩女人和吸白粉。阿中啊，别把白粉看成洪水猛兽，打工那么辛苦，何不跟我混，包你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
误入歧途不过是闪念之间，但要想回头却异常艰难，人生的路很长，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后果。于是我眯着眼睛看了吴宏才一眼，才对他说：“人各有志，你别开导我了。”话音刚落，这时敲门进来了一个老乡，到了屋里开始吸毒，吴宏才又跟着一起吸。吸毒的人看见有人吸毒心里难受，毒瘾就来。
宋志明好奇地上前几步去观看，他对白粉听说过但没见过。吴宏才趁机对宋志明说：“给你品尝一点吧！”宋志明话也不说就伸手去接过纸筒。我急忙上前大声喝道：“小明，别做傻事。”然后对吴宏才说：“你就别每次来个老乡就这样教人吸毒，他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不要误人子弟。”吴宏才哼笑一声说：“看你把我说得很坏似的。”才说到这里，另一个老乡马上对吴宏才说：“别说废话了，我们去文昌街玩吧！”文昌街是一条挂着发廊牌子，白天关门休息，晚上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地方。
我在下关一年多了，对这些贩毒为业的老乡很了解，他们每天可以轻松挣几千甚至几万几十万。他们除了贩毒就是大吃大喝、赌钱和找小姐，表面上逍遥自在，一旦有人出事马上四处躲藏，直到出事为止。
等吴宏才和那三个老乡走了，我就对宋志明说：“对于白粉，你不要感觉好奇抱着试的想法，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旦吸上瘾就完了。别忘了你母亲的痛苦和别人的讥笑，你要记住教训做个好人。”宋志明翻过身来面对我说：“三哥，我只是好奇想试一口，以后不会有这种想法了，你就放心吧！”我叹了口气，然后又说：“恶人难行善事，道不同就不相为谋，你以后最好别跟这些贩毒的老乡往来。你的工作慢慢找，不要心慌意乱听他们胡言乱语。”宋志明哼笑一声说：“你像个大人似的，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
第二天早上，我和宋志明正在大哥家吃早餐，突然接到老板打来的电话，他让我带宋志明去上班。原来昨天下午我带宋志明去铺面玩时，老板娘觉得宋志明是个跟我一样勤劳善良而可靠的人，晚上跟老板商量后，决定让宋志明跟我一起给他打工，而且待遇是月薪六百元。
同在异乡为异路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新的一年。我突然决定提前去昆明学当厨师。这个想法我早就跟宋志明说过。在临别的晚上我对宋志明说：“我把你带出来打工，就是为了让你挣钱支持你妈供养你的两个弟弟读书。但是明天我要走了，以后你要老实安心打工，钱能挣多少算多少，不要把它看得太重要。也许我是最后一次对你提醒和忠告，这里吸毒和贩毒的老乡很多，你必须时时刻刻想着你的父亲是犯法坐牢才死的。无论打工多苦多累，都不能铤而走险。人生不如意的事很多，不要去跟别人攀比。”宋志明说：“我都20岁了，要做什么事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我在昆明厨师培训学校学了半年毕业后，在盘龙区的元龙风味城白族餐厅实习工作，可三个月后，老板经营不善餐厅倒闭，我就失去了工作。后来又做了些事，但都不成功。我开始厌倦打工，想在家乡小镇开个饭店，大概需要两三万元的资金，我却无能为力，心情失落到极点。正在这时，我突然接到还在下关打工的女友谭雪的电话，她说要和我分手。为了挽回爱情，我返回阔别一年的下关。回到大哥家，从大嫂的谈话中才知道，我离开后吴宏才就开始追求谭雪。更让我痛心的是宋志明竟然跟吴宏才一起贩毒了。
我对大嫂说：“你们怎么不阻止小明呢？”大嫂叹了口气显出难过的样子说：“人只有小的时候可以管教，长大后就得靠自己。我们劝导了多次，可他听不进去有什么办法，贩毒的钱来得太快，家里的贫穷让他迷失了方向。他妈已经知道他贩毒也劝不住，只好由他走到哪步算哪步。”
云南与缅甸、老挝、越南、泰国交界，毒品从闻名于世的金三角贩运到云南再流转到全国各地。在下关这座城市，不知掩藏了多少贩毒的男人和女人。宋志明的堕落使我十分痛心，二十余年的邻居不是亲人胜是亲人。
宋志明贩毒去了贵州，第二天下午才回来，一身名牌满面春光。他请我去苍山饭店吃饭，进入包间点完菜后，我就对他说：“小明，也许是我害了你，我不应该把你带来这里打工。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别再贩毒了，总有一天吃亏后悔莫及。”宋志明不以为然，反而对我说：“三哥，我们这些人不做违法事就没法挣钱享受富贵生活。我知道贩毒一旦落网死路一条，但我已经想通了，每个人早晚都要死掉的，今天不知明天事，与其受苦受累多活几十年，不如开心潇洒玩几天。再说了，也有贩毒挣得钱后金盆洗手逃脱法律制裁的，真正的毒品老板也是难抓获的，因此我要努力做个毒品老板，既挣钱也保险。”
最容易让人上瘾的毒品是金钱，宋志明对金钱的贪欲随着金钱数量的增加而变得愈发强烈，已经丧失了意志踏上贩毒这条路，就注定很难回头了。宋志明说：“三哥，我投资贩毒可以在这里买四百克白粉，到贵州可以赚对半多，去广东要赚几倍，这里几十元一克的白粉，那些地方三至四百元一克。我想你无论是打工还是开饭店都很辛苦，也挣不了几个钱，就算你烟酒不沾嫖赌不习，一年难挣几万。贩毒既轻松又挣钱，在这里把白粉藏在身上或其他物品上偷运到目的地，到手的就是钱。想贩毒的人很多，但不是熟人介绍和指引，难进这个门。再说贩毒没有你所想的危险，被抓获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有人举报或同伙供出线索。你别再打工了，来这里跟我一起贩毒，每年挣几十万根本不成问题，我们一起努力挣钱更快更容易，挣几百万再考虑改邪归正回家做生意，一辈子的生活高枕无忧风光潇洒。”
尽管这些年我尝透打工的辛酸和无奈，但是不管如何，越是艰难我就越觉得人生活着更有价值，因此我不会轻视简单的生活。等宋志明说完了，我咬紧牙关对他说：“人重要的是生命，是活着的价值，是为社会的付出。你别再做违法的事了。”宋志明猛吸了一口烟，说：“三哥，我的文化没你高，想法也没你那么多，我知道人活着就得做事才能有钱，金钱象征着能力大小与利益幸福。谭雪跟你分手，不就是看中吴宏才有钱吗？如果你真的有钱，她就不会变心，难道你就不明白钱的重要吗？”
提到谭雪，我就有些难过。宋志明接着说：“三哥，吴宏才也是我们一个地方的，是他把我拉上吸毒贩毒这条路的，我对他谈不上感谢或怨恨，但他从你手里抢走了谭雪，我就十分讨厌，你如果想报复他，我完全可以帮你把他干掉。”我知道他长期跟吴宏才在一起，只要在吴宏才贩毒时拨打一个举报电话，吴宏才就插翅难逃。
走出饭店已经华灯初上，宋志明打的后对我说：“三哥，人生该享受的要享受，我带你去文昌街玩吧！”上了的士，我突然想离开下关，我对司机说：“去下关长途车站。”上了车，我跟宋志明告别，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别了，下关。我会记住在这里走过的路和发生的一切，但我永远不会再来了。
贩毒路上还能走多久
不知不觉过了四个月，我在玉溪红塔大酒店打工，突然得知吴宏才被查出贩卖十多斤白粉已经落网。贩毒五十克以上就要判处死刑，他是罪大恶极死路一条。这个消息是在昆明的老乡告诉我的，我敢肯定是宋志明的杰作，于是打电话给他：“吴宏才已经玩完了，你呢？有没有考虑过改邪归正？”宋志明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对我说：“三哥，谭雪离开你跟了吴宏才，现在这里的老乡都认为是你报复吴宏才。贩毒的人最恨同行有小人，只要知道坚决除掉，你不要暴露秘密害我，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
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我头上，但我不会在乎，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不怕有人报复，我对宋志明说：“想想你母亲，一旦你出事了，她怎么办？”宋志明说：“我还有两个弟弟，将来可以照顾她，再说我再多挣些钱就收手，你别为我担心了。既然吴宏才已经死路一条，你对谭雪还有感情吗？他们又没结婚，最多玩玩而已，谭雪现在很后悔当初离开你，如果你不在乎，可以来找她重归于好。”爱情不只是在月夜里并肩散步，更重要的是能在风雨中携手同行，谭雪是个看重金钱的女孩，我跟她早已没有感情。
人生真是变化莫测，吴宏才、谭雪、宋志明，三个跟我年龄相近，在异乡谋生的老乡，对人生各执所见导致不同的命运。吴宏才虽然还没被枪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宋志明听不进别人的劝导，他在贩毒的路上还能走多久？
在玉溪打工半年，一直都是打荷与配菜，我厌倦了干厨师的打工生活。我决定去深圳，然后回家开饭店，于是在2005年7月，我离开云南踏上南行深圳打工的列车。从此以后，我跟宋志明很少联系。
两年后，父亲告诉我，宋志明在下关跟胡小英结婚。胡小英也是我们一个镇的老乡，距离不远，已经结婚多年，儿子都7岁了，跟丈夫张勇在下关贩毒多年挣了不少钱。前几年张勇贩毒落网被枪毙，给胡小英留下一笔丰厚的毒资。胡小英忘记了张勇的死因，宋志明也忘记了他父亲的死因，在他们眼里只有钱。我决定打电话给宋志明。
电话接通后，我用嘲笑的口气对宋志明说：“听说你娶了胡小英。我知道胡小英是个富婆，难道你就是看中她的钱吗？”宋志明说：“三哥，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实话跟你说，我害死吴宏才之前暗中得了他二十多万，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但我最终也被别人骗得血本无归。胡小英有钱，只有跟她我才能有钱，虽然她结过婚有孩子，但我也玩了很多女人，我不在乎这些。”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接着对我说：“你在深圳那边混得怎样？”我不能说实话，向他隐瞒了每天上班吃饭睡觉这种日复一日苦累无奈的打工生活，只说还可以。然后劝导说：“你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和那些因吸毒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们想想。更应该看看那些贩毒坐牢被枪毙的人的下场。”宋志明说：“三哥，我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面对吸毒的魔力和贩毒的暴利，没有坚强的意志和清醒的头脑是无法抗拒的，我在下关两年多，目睹很多老乡走上吸毒贩毒的道路，用生命为赌注换取吃香喝辣的富贵生活。毒品的贩运是犯法要命的行业，没有亲人熟人的指引无法进入这个圈子，一旦进去了，就是不归路。
三年后，我在深圳终于找到了如意的女朋友，也勤俭节约挣得够开饭店的资金。我跟女朋友到家时，恰逢宋志明和胡小英带着刚满一岁的儿子回家。再次相见，我和宋志明两家已经不是邻居了，在我和二哥的资助下，父亲在公路边修建了一栋房子，原来的老房子还保留在宋志明家的背面。以前我们三家人居住在半山腰上，孩子多很热闹，如今大嫂的哥嫂都在贵阳工作定居贵阳，父母已经接去贵阳住，只剩下宋志明的母亲和三弟两个人。他的大姐和小妹早已嫁人，二弟和弟媳也有一个孩子并且在下关打工。宋志明回来是为了在公路边建房给他母亲住。宋志明和胡小英在家住了四天就忙回下关，把建房的地基工程承包给他亲舅舅，计划投资一百万元修建一栋四层的豪华房。
在宋志明要回下关的头天下午，我把他约到公路边的荒山上，决定最后一次劝导他。农历三月正是农民播种之季，站在山顶举目四望，乡亲们正往地里背运农家肥，我们四周除了石块就是野草。我跟宋志明坐在草地上，他点燃了一支烟后对我说：“三哥，你是我最敬佩的人，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一起模仿大人学抽土烟。你上中学时也抽香烟，可离开学校踏入社会后，你反而把烟戒掉，至今多年烟酒不沾。在下关时常跟那些吸毒贩毒的老乡玩，居然不沾毒品辛苦打工，你的判断和选择是对的。我现在虽然有钱，但不贩毒可以，不吸毒就没法活了。”
我坐在宋志明的右侧，对他说：“明知道白粉是毒药可以置人死地，为什么你还要去吸毒呢？我真后悔当初把你带到下关去，如果哪天你出事了，我会自责难过一辈子。”宋志明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弹了一下烟灰，对我说：“吸毒容易戒毒难，我这次回家一方面是让我妈搬到公路边来住，其次想回家把毒戒掉重新做人，否则钱财全部掌握在胡小英手里，我怕出事白忙一场。”宋志明和胡小英的财产和毒品由胡小英掌管，宋志明的任务是在家带孩子，没钱用了没毒吸了胡小英都会满足他。
第二天早上，宋志明和胡小英带着儿子又回下关了。在我家门口踏上汽车的那一刻，注定是我们永远的告别。
难逃的罪罚
2009年农历4月24日那天中午，我从镇上刚回到家，母亲急忙对我说：“老三，小明死在下关了。”我愣住了。看见我失魂难过的样子，老婆从床上站起来对我说：“早上你走后没多久，宋志明的二弟从下关打来电话通知他母亲，听说宋志明夫妻两个前天都被抓进公安局，从租住的屋里查获出二十多斤白粉，一百多万元现金，还有几张银行卡和一辆奔驰轿车。宋志明进公安局看守所两天后，昨天晚上死在看守所，他母亲在这里哭了很长时间才走。”
我马上去了宋志明家，看见我的父亲和宋志明的几个亲人围着火坑坐在一起商量他的后事。他的一个堂叔说：“宋志明虽然犯法该死，但死在看守所显然是严酷拷打致死的，必须去几个人找公安局要求赔偿。”话音刚落，宋志明的堂伯哼了一声说：“先别管他怎么死的，总之他贩毒罪大恶极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我们还要这种钱干什么？这种丢人的事简单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去跟公安局打官司。那边还有他二弟和姐夫很多亲人熟人，马上打电话去下关，让他们帮忙处理后事，然后把骨灰带回来安葬。”
宋志明的堂伯是族长，大家最终听从他的安排。宋志明的尸体在下关火化后，他的二弟和弟媳，以及我的大哥一起把宋志明的骨灰盒藏在旅行包里，把他一岁多的儿子一起带了回来。至于胡小英跟张勇生的大儿子，早在张勇被枪毙后，张勇的父亲就去下关带回家来了。
如今宋志明夫妻两个都落网，所有的财产被没收，没给他母亲和弟弟留下一分半文。因此宋志明的堂伯和几个长辈很气愤，劝他母亲不要破费花钱买棺材了，直接将他的骨灰埋葬就是，可他母亲坚持要买棺材，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4月29日的早上，阳光很灿烂，满山开着映山红。大家决定把宋志明埋葬在他父亲的坟墓右侧，就地挖出黄泥堆积建了一个跟他父亲的坟墓一样高大的坟墓，他们父子两人又在黄泉路上相遇了，巧合的是刚好间隔12年。我一边为宋志明的坟墓添加黄泥，一边为宋志明的去世痛苦悲伤：志明啊！你贪图钱财迷失方向踏上贩毒路，最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受到应有的惩罚，付出生命的代价。
责 编：黄素芳
题 图：余和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