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挝抗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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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伍征战
  1970年5月4日,湖南隆回县2000多名热血青年响应党的号召,参军入伍,我也是其中一分子。当时因为人员多,县里的客车不够用,还从周边的洞口、武冈等县调来车辆,才将我们全部从隆回运到长沙,再坐火车到重庆,集体加入到驻扎在重庆的高炮15师,我被分在炊事班。
  这年11月18日,为了援助老挝人民的抗美救国斗争(20世纪60、70年代,美国在扩大越南战争、策动柬埔寨政变的同时,又在老挝制造动乱,扶植亲美势力),根据老挝人民党的要求和中老双方的协议,毛泽东主席签发了中央军委入寮(老挝)作战命令,由空军高射炮兵第15师与福州军区高炮647团、陆军11军两个独立高炮营、空军高炮55团两个营、空军大同野战医院等单位组成中国筑路工程队303支队,在昆明军区的领导下,担负掩护援老筑路工程部队对空作战任务。
  就这样,在经过不到半年的训练后,我们高炮15师由陆军、炮兵、工程兵等兵种组成的10000多人的部队在师长卜鸿武的带领下开赴老挝,参加抗美援老修路、防护工作。我有幸亲历了这场秘密的援外战争。
  亲历战火
  老挝自建国后叫“南掌”,即万象之帮的意思,三分之二为寮族,所以老挝也把自己的国家称为“寮国”,从北到南分为上、中、下寮。
  勐腊是我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镇,在这里我们完成出国前最后一项准备工作——换装,脱下了穿上仅半年的新军装,摘下领章、帽徽,换上了老挝的军服。
  进入老挝后,我们驻扎在孟洪一带,陆军和工程兵部队修路,高炮部队防护。
  在老挝孟洪地区,我们师43团与19师55团联合作战,于1971年3月13日,击落敌T-28飞机一架;1971年12月21日,击落敌C-47运输机一架;1971年12月27日,击落敌C-123K慢速机和C-47大型运输机各一架;1971年12月30日,击落OV-10A大型侦察机一架。
  1970年12月至1972年11月,空军高射炮兵第15师及所属部队先后进入老挝上寮地区,担负起勐赛、勐洪、勐夸、勐本等14个防区的防空作战任务。近两年时间,部队共作战21次,击落敌机13架,击伤3架,圆满完成了任务。
  不夸张地说,一开始我是分不清飞机的型号、种类的,经过多次战斗后,我不仅认识了上文提到的各种机型,还认识了T28活塞式攻击机、美式F111可变翼战斗轰炸机、A-7D攻击机、 F-4飞机、UF-2小型运输机。因为我基本上亲眼目睹了我高炮部队把这些敌机击落的全过程。
  每次将敌人的飞机打下来,大伙儿就会欢呼雀跃,我们炊事班就会立马送去烟酒猪肉表示慰问。
  浴血奋战
  1971年5月14日下午一点,天气晴朗。在老挝上寮与越南交界的南乌江附近的防区临空指挥所发现敌机“鬼怪式”三架临近防区,全区立即拉响警报并进入一等戒备;战士们立即就位,严阵以待。
  敌机从东南方向进入,距阵地6000米距离时,防区高炮全部开火。按当时兵器配置计算,整个防区应有18门57高炮和18门37高炮,这两种均属中小型口径高炮,射速快,火力强。当时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敌机,只见火光一闪,敌机凌空爆炸后空中解体。还有一架被击伤,冒着烟向远处滑去,另一敌机则俯冲向我阵地发射数枚火箭弹。
  这边的战斗还没结束,又有第二批两架敌机从东北方向进入,第三批在防区作佯攻的两架敌机也小间隔地对我阵地发起攻击,三个批次的敌机接连向阵地倾泻火箭弹、菠萝弹、子母弹、燃烧弹、气浪弹,顷刻间,阵地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炸弹爆炸声和高炮射击声震得整个防区地动山摇,阵地飞沙走石,弹片横飞,硝烟弥漫,粗大的树木被拦腰截断,火炮被掀翻,整个阵地一片火海。
  这时,我就站在离战场不到1公里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有的被炸掉了胳膊,有的被炸出了肠子,一位副连长被气浪抛到空中落在了毛毡搭建的帐篷上,后又被甩在地上,腿被炸飞,胸部被击穿后当场牺牲……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伙子,转眼之间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场激战共夺去了24位战士的生命,58人受重伤,是我军高射炮部队入寮作战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次。
  由于炸弹威力太强,许多战士被炸得面目全非,遗体都不完整。在收棺入殓时,我们几乎分不清谁是谁,好几口棺木里只安放一只胳膊或一条腿,有一个战士甚至连个手指头都找不到,最后只放进去他的一顶帽子……当天晚上几乎所有的战士都不肯吃饭,直到营长、团长等赶来,命令大家吃饱饭,说是为了更好地打击敌人,大家才泪流满脸地把饭咽下去。
  凯旋归国
  1971年11月,我们15师全体官兵回国。在回国前,我还特地赶到烈士墓看望我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都曾经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风华正茂,都快乐过,幸福过,有过属于自己的梦。然而,战争却让他们躺在了异国他乡的黑暗墓穴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5·14”战斗后,那放在阵地边上24口白森森的棺材,忘不了棺木中放着的断肢残体,忘不了指战员们的巨大悲愤!
  1973年2月,老挝各方签署了关于在老挝恢复和平和实现民族和睦的协定。中国筑路工程队303支队也于1973年11月全部回国。
  回国后,我们受到了上万群众的热烈欢迎,政府还安排了文艺节目以示慰问。我也一直在炊事班,后来做过班长,一直服役到1977年,因为没有多少文化,我决定回家务农,就这样,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部队回到了家乡。
  附注:欧阳海珍,1951年出生,隆回县司门前镇石阳桥村人, 1970年参军入伍,被分入高炮15师43团3营9连从事炊事工作,并随部队参加抗美援老(老挝)战争。1972年入党,1977年退伍回家务农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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