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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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二小姐!二小姐!”丫鬟秋儿惊喜地冲进房里,一把拉住坐在桌前的柳月疾步往外走。
  “怎么了,秋儿?”匆忙之间,柳月只来得及将筷子放下,难掩心疼地看着被打翻的清粥。那是她今日的午餐,大娘一向禁止她去厨房添饭,接下来她只怕得忍受空腹了。
  “二小姐,大夫人请您去府前用餐呢!真是可喜可贺,大夫人居然良心发现,记得咱们府里还有二小姐您呢。”秋儿边说边加快脚下步伐,生怕二小姐去晚了,大夫人的决定又会临时生变。
  她家二小姐是妾室所生,正因如此,时常受冷落。连平
  日宅子里迎接客商等重大节日都不许二小姐出来露面。难得大夫人肯邀二小姐吃饭,她怎能不激动。
  “用餐?”
  柳月的脸上明显挂着错愕,大娘不是一向讨厌她的吗?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请她
  用餐?她尚还来不及细细思考,便被秋儿
  一路拖到了厅前。只见大娘和阿爹都已经
  早早坐在了里面,柳月深吸了口气止住内心慌乱,然后跨步进去,乖顺叫了声: “大娘。”“嗯。”
  淡漠的应声令柳月心头有了一丝退缩,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餐桌前。还未坐定,就见端坐在女主人位子上的大娘慢条斯理地张了口:
  “柳月,我记得你也有十八了吧。”
  本要端起碗的手一抖,她不明所以地望着大娘,点了点头。
  “咱们家瑶儿如今也已经十五了。虽然你名分上是庶出的,可到底还是秋儿的二姐。按理说姐姐赖在前面不肯嫁,妹妹的婚事势必也会被耽搁。别怪大娘我偏心,实在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赖在府里也不成个样子。”
  柳月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小妹柳瑶,只见她圆桌下的肚皮略显浑圆,已经到了不能再遮掩的地步了。
  她的妹妹未婚先孕,贞节早失,这亦是连日来府里冷清阴霾的主因。女子婚前失身,若是被族人发现,必定会被那帮守旧的男人捉去浸猪笼,以儆效尤。饶是她们柳家属于当地富甲之家也不例外。
  唯一的办法,便是趁事情还未闹大之前赶紧嫁了。
  柳夫人用力瞥了眼旁边不争气的女儿,继而清了清嗓子,又道:“总之,我已经替你寻了门亲,这个月十七你就嫁过去吧。”
  “十七?!”
  根本就是后天。
  柳月锚愕地瞪着大娘,不敢相信她居然先斩后奏,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求助地望了眼坐在一旁的阿爹,见他仿若没听到这个决定般径自喝着一碗鱼脑粥,像是嫁女之事有如买菜一般简单。
  柳月默默垂下头,清亮的眼里隐隐有了些湿气。她原本就不能指望这个寡情的爹会为她出头的,不是吗?
  毕竟,她只是个庶女啊……
  
  1
  
  “小姐,别担心,虽然嫁入冷家是有些冷清,可我听说那家的少庄主人很好很好,小姐一旦嫁过去必定会被庄主百般疼爱,说不得比待在娘家还要好。”秋儿努力安慰披着凤冠霞帔的柳月,噙着泪水的眼却掩不过替小姐委屈。
  谁知道大夫人居然会这般狠心,连男方什么家底都不清楚,就把二小姐给稀里糊涂地嫁了。这一嫁就是百里之外,小姐一个人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那冷庄主给欺负了可怎么办?
  “没事的,秋儿。”柳月温婉牵着秋儿的手,轻拍了下安慰道。
  “可是小姐……”
  正欲再说,外头却传来大夫人的不耐催促,秋儿便知是到了小姐该上马车的时候了,连忙将昨儿个临时整理出的小包袱塞到小姐手里,泪眼涟涟地送她上了马车。
  柳月紧紧抱着怀里仅有的“嫁妆”,一路忐忑地到了冷家庄,这才发现外头并未有宾客高喝的吵闹音。原来她的夫君尚还远在邻县谈一笔大生意,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因而并未开办喜筵招待宾客。
  很快,她被府里的下人一路领进新房。说是新房,倒不如说是临时打扫出的偏房,只有正堂上那两张新贴的喜字才给整个房间添了一点喜庆。不知她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柳月惶惶不安,最终因体倦身乏,不到辰时便早早和衣而睡。
  鸡啼三声后,柳月迷糊地睁开眼,隐隐感觉到身前有一只温热铁臂覆在身前,令她浑身动弹不得。柳月身子猛然一僵,视线缓缓地移向躺在枕边的陌生男人。
  男人似乎正在熟睡,匀称温热的呼吸不时喷向她被吓得惨白的脸。下巴胡楂隐现,刚毅冷硬的脸上有着一处极丑的伤疤,像是被刀剑狠狠砍过。
  “啊!”柳月一声尖叫,直觉推开还赖在她“胸前”的那只铁臂,抄起床上一只喜枕猛地砸向对方。
  这个这个、这个混账登徒子是谁,为什么会莫名爬上她的床?!柳月满脸慌张,一张小脸儿吓得格外惨白。她真是疏忽大意,居然还睡得这么沉,连“登徒子”何时爬到身边的都不清楚。
  原本躺在床上打算闭目小睡的男人,终于被柳月挠痒痒般的枕头攻击给搅醒。冷御风不堪其扰地睁开眼,如鹰隼般的锐利眸子转而不悦地瞪着柳月,口气略有不佳:“笨女人,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这个登徒子,居然还有脸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她?!
  柳月眼眶泛红,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枕头,以防这个男人“兽性大发”时,还能拿来当武器赏他几个“枕头”吃。
  “你,你这个登徒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是冷家庄新过门的大少奶奶……你快些走,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什么也没发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爷的。”她一阵胡诌,差些因为话急而咬了舌头,只希望于眼前这个登徒子快点离开这里。
  下意识瞄了眼一身喜服,还好盘扣还完整扣在领口上尚未被动过,不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甫嫁到冷家便被莫名出现的男人给吃了豆腐,她接下来怎么还有脸在冷家平安“混”下去?
  “哦?大少奶奶?我明明记得我娶的是个妾啊。”冷御风挑了下眉毛,慢条斯理地说道。
  “什……什么妾!爷明明娶的是大少奶奶,我告诉你,爷很爱很爱我的,你若再不走,等爷回来,我会向他告状,到时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柳月噙着泪,战战兢兢地斥道。
  为什么她会碰到这种倒霉事?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招惹对方啊!
  “很爱很爱你?”冷御风的眉毛不禁又挑得更高,也让他脸上的丑疤变得更加“狰狞”了,
  “你知道你家老爷叫什么吗?”
  呃?
  柳月面色一顿,一时间被问倒了。
  她真是笨!居然忘记打听她的未来夫婿叫什么。这下她可糗大了,哪有新婚妻子不知相公尊姓大名的。当初大娘要她出嫁时,也只是说嫁到冷家庄,并未告知她夫婿姓甚名谁。
  “当,当然知道……”柳月一脸心虚,却还是逞强地结巴道。
  “哦?叫什么?”冷御风双手环胸,一脸慵懒地靠在床柱子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明显心虚了的柳月。他倒要看看她能“瞎掰”出什么。
  “叫,叫……”柳月支支吾吾,顿时又陷入一片惊恐之中。
  天哪!谁来救救她?她根本不知道那个劳什子冷大庄主叫啥名啥!这下谎言可要露馅了,这个男人会不会因而对她图谋不轨?!
  冷御风饶有兴趣地看着柳月,明白他的猜测没错。她果然不知道他是谁,若她知道,就该在方才初醒之时一眼认出他是谁来才对,毕竟他脸上那道疤可是很浅而易见的标志啊!
  他记得与柳家人敲定这门亲事时,有特别交代柳家务必要将他的事诚实相告,好叫对方有个心理准备,以免新娘子 在目及他脸上的疤时被吓倒在新婚夜。看来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人“提醒”过她,甚至像是怕她反悔不肯嫁,连他最基本的姓名都未告知。
  冷御风薄唇微抿,锐眸突然闪过一丝不悦,很快一闪而逝。见她还是一副纠结的懊恼样,他不免又挑了挑那英气逼人的眉毛,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我想,你的未来夫婿应该叫冷御风。”
  柳月闻言,顿时双眼一亮,一时间忘了害怕。
  “啊!对,就是这个!能将冷家庄打理得这么有声有色,想也应该有个很霸气的名字才行。”她一脸神气,几乎可以想象这个男人在听到她“亲亲相公”大名时,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
  “你这个登徒子,如今既然知道我夫婿这么厉害,还不快快穿上衣服逃命!我这个人脾气很不好,小心眼又爱记仇,到时候可是真的会同他告状的哦!”
  她一口一个“登徒子”,却并未成功阻吓到眼前男人,反而见他笑眯眯的样子。
  “真不巧,我也叫这个名字,恰巧昨儿个也迎了一门亲。你说,我跟这个冷家是不是很有缘?”
  嗄?
  柳月樱唇半张,整个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冷御风一脸微笑着伸出手托住柳月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英挺的鼻梁几乎就要贴到柳月小巧细致的鼻尖前,而后他优雅地启唇,任由迷人的嗓音蛊惑着已然傻在面前的柳月。
  “是的,我就是冷家庄的大少爷,你未来的夫婿,那个你口中。很爱很爱你’的老爷……”
  说完,他不顾已经石化在场的柳月,忽地倾身,霸道吻上那张诱惑他已多时的聒噪秀唇。
  
  2
  
  她真是丢脸!
  连自己未来夫婿的名字都不清楚,就在“登徒子”面前胡诌自己很得“老爷”宠爱,好巧不巧这个登徒子又偏偏就是她口口声声“很爱很爱她”的老爷!她甚至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拿枕头将他爆打了一顿。
  她的相公现在铁定很后悔娶了她这个没有一点大家闺秀风范的“粗野”妻子了。
  “唉——让我钻个地缝藏起来吧!”
  柳月一脸羞愧地捂着脸,一想到今早做的糗事,她的脸皮就犹如火烧,连冷御风什么时候离开新房的都不清楚。本想就这样窝在房间里不出来,然而老天是不会给她机会喘息的。因为就算是丑媳妇,也总有要见公婆的时候。
  一大早,柳月便依规矩来到大厅,小鹿般的眸子刚刚扫及堂上的冷御风,便见坐在侧椅的苏月秋瞅着她消瘦的身躯,一脸的大惊小怪。
  “我说表嫂,不是听说你们柳家也算当地小富,怎么你看起来像是活活饿了几顿似的? 1”
  柳月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
  威”?临嫁之前,秋儿曾特地嘱托她像冷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是瞧不起她们柳家的,要她随时记得“忍”字
  头上一把刀。
  可是,虽然大娘一向待她不怎么好,但面对此时如此恶劣的“人身攻击”,她岂能坐视不管?
  “承蒙表妹提醒,月儿接下来一定努力把自己养得体态丰腴,好替御风生一个白白壮壮的大胖小子。”
  柳月优雅扯起一抹微笑,接过小婢递来的
  奉茶,第一个递给苏月秋。哼,输人不输阵。反正
  她一大早就把脸给丢光了,还怕这时候再“闹”一次不成?
  此话一出,便见苏月秋一张俏脸很快扭曲起来,但碍于满堂亲戚在瞧,只得恨恨咬牙,将头瞥向一边,负气地喝了口奉茶。
  初战告捷,柳月不免一脸得意。低头接过第二杯奉茶,有些紧张地端给坐在大厅主家位的冷御风,心里则暗忖这奉茶的老规矩能够快点结束,她好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冷御风接过茶,薄唇象征性地抿了口热茶,却迟迟不将茶杯递回给柳月。埋头等候了很久的柳月不免心觉有异,本打算悄然抬头想要看个究竟,却被冷御风那双精眸给捉了个正着,顿时脸如火烧。
  “相……相公,茶……茶杯……”她红着脸提醒。
  饶有兴趣地盯着柳月逐渐俏红的脸庞半晌,冷御风忽而语带愧疚,道:
  “昨儿个是你我大喜之日,我却让你在新婚夜独守空闺,真是难为你了。
  “不……不难为。”她纠结,不明白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提这个干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守了一夜空闺吗?
  “总之,从今晚开始我会在‘那方面’格外努力,务必不辜负你的‘期望’。”
  “期望?”她什么时候随地许愿了?
  柳月疑惑地抬头,不由得直视眼前已荣登她相公的冷御风。见他忽然朝她压迫性地倾身袭来,她整个人本能地往后倒退。一只有力大手却趁势抵住她的背,霸道阻断她的退缩之路,低沉有力的嗓音随后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暧昧宣布:
  “方才你不是在堂上信誓旦旦要尽快为我生一个大胖小子吗?要是你嫁进冷家却迟迟不怀喜,岂不是让外人有机会传我在床事上‘不举’。夫人,你给我找了个好‘差事’呢。”
  暧昧的鼻息不时地喷到她脸上,柳月白着一张小脸,整个人早已经僵化成一块木头,她惊愕地看着冷御风一脸戏谑的脸。
  他该不会……
  该不会现在就打算拖着她一块去“造人”吧?
  
  3
  
  一上午,柳月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还好冷御风因为临时有事而暂时放过她,先行出了庄。因为起得太晚,大家早已用了餐,柳月饿了一个早上的肚皮如今正饥肠辘辘地惨叫,一路在大宅子里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了厨房。
  “天哪!真快要饿死了!早知道就在上轿前多带一个馒头吃了。”她哪里知道她的新婚夜如此简单,连晚饭都没有备。柳月一脸长叹,才跨进厨房便却碰到了之前给她下马威的苏月秋。
  “呃,表妹,你还没吃呀?”虽然一开始跟苏月秋搞得很僵,不过她还是决定尽量不要惹恼她为好。
  原本正在炉火前专心研究新式菜色的苏月秋闻言,冷冷看了柳月一眼,便不再答理她。
  柳月一脸没趣地摸了下鼻,无视厨桌前早已炒好的几盘好肉好菜,而是径自走到笼屉前拿出一只冷馒头准备咬下去。苏月秋见状俏脸一扭,觉得自尊心受挫地猛地搁下厨勺,咄咄追问:
  “你为什么不吃这些?”是嫌她做得不够好吗?
  “啥?”面对苏月秋一脸的兴师问罪,柳月根本莫名其妙。
  顺着她的手指瞧去,是之前被她“冷落”的美食佳肴,在柳家待了十八年的她,早已经条件反射性地对这些好肉好菜做到目不斜视,不然被大娘发现她偷吃,只会换来更严厉的惩罚。
  她应该没做错吧?
  柳月一脸无辜的表情并未得到苏月秋的充分理解,只见她猛地将柳月拉到厨桌前,命令道:
  “哪,我不管你在你们柳家过得是什么非人的日子,不过既然嫁到了我们冷家庄,就得记住你那身子是时时刻刻为我们冷家庄生儿育女做准备的。这里每一道菜都是我亲手所做的,是精华中的精华,所以,这盘,这盘,还有这个鸽子汤,你全部都要解决掉。”
  “全部?”
  柳月一声怪叫,望着满桌的佳肴,她隐忍许久的馋虫蠢蠢欲动。话说,她真的可以吃吗?在柳家,大娘一向只准她碰馒头咸菜的。
  “当然,你在怀疑我的厨艺吗?身为大明朝屈指可数的营养美食家之一,我有责任和义务帮你恢复正常体重,以免被外人看了,怀疑我美食家的名号是假的。”
  营养美食家?这是什么东西?柳月虽然不懂,不过看着满桌美食,顿时对苏月秋好感倍增。原来她只是单纯地嫌她 “瘦”而已,居然还为此“送”了她这么多美食,鸣,她感动了。
  兴奋地目送厉声警告她“一定要全部吃完”后便端着一盘最新菜色冷面离去的苏月秋,柳月口水直流,正准备叼住其中一块红烧肉,一丝暧昧温热却忽然吻上她的耳垂,埋怨的声音道:“夫人,你不乖。”
  突然冒出的低沉嗓音差点吓得柳月拔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咬一口的红烧肉顿时被她条件反射性地扔飞,毁尸灭迹。
  柳月惊惧地回头,看到站在身后不知几时的男子。男人身上随便披着件长衫,隐隐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腰下则套了件简单亵裤。
  “相,相公?”
  定睛一看,果然是她那爱耍弄人的相公!他在这里做什么?见他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桌上的美食,柳月恍然理解,端起一盘香醋排骨,打算顺理成章地献殷勤,顺便犒劳自己的胃。
  “相公昨儿个深夜才从外县急急赶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的,现在一定很饿吧?!”
  冷御风早已对她的单纯举动了若指掌,故意无视她那双星光熠熠的眸子,启唇回绝:“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
  柳月杏眼一瞪,整个人卡在刚刚生好的炉火前。这可气的男人居然自己吃独食,而不叫醒她?!要知道在床上出“力气”的人,可不止他一人啊!
  冷御风抬头看了眼天色,忽而暧味道:
  “夫人,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回房吧。”
  “等等!我还没吃呢……”
  柳月一张俏脸要变不变的,正欲拒绝,纤瘦手腕却被冷御风给一把捉住,拉起,彻底断绝她吃独食的希望。啊!她的红烧肉,还有她的香醋排骨啊啊啊——柳月愤愤地瞪着直把她往喜房拉的冷御风,暗暗咒他一百八十遍。
  色狼!色坯!浑蛋!她在心里骂得正起劲,饿了一天的肚皮终于也铺天盖地地叫起来。
  拉着她的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就在踏进喜房院落的一瞬间,那身影忽然一顿,随后,一张热唇精准地堵上她的唇。
  呼吸,快要不畅了!
  霸道地吻着她的唇忽然松开,让她及时纳入一口新鲜氧气。柳月狼狈地喘着气,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则一脸偷香后的笑容。
  “夫人,你骂够了没有?”
  “当然没!”她敛起秀眉,冲他大吼。
  “哦,那你继续。”他耸肩道,自顾自地进了喜房。留在外头的柳月忍不住撅嘴再将冷御风给暗骂十八遍,这才跟着进房。
  
  4
  
  
  甫进门,柳月便一眼看到摆在圆桌上的几盘精致的小菜。
  “呀,是肉!相公,原来你早就在房里吃过了。”她突兀地叫道,活像饿了八百年似的,当即厚着脸皮凑到桌前,准备动筷子填肚子。
  一只筷子利落打掉她刚夹起的东坡肉,只见冷御风剑眉一敛,冷声道:“不是还没骂够吗?”
  这小气的男人!
  “相公,没有力气是不能生胖小子的。”她抗议,竭力争取自己的福利。
  “是……吗?”冷御风拖着长腔,故意将面前一盘稍微清凉的菜拨给她,殷勤地夹到她碗里,
  “那就快点吃!”
  柳月愤愤瞪着碗里快就堆积成小山的凉拌黄瓜,不免又抗议: “相公,没有肉是不能生胖小子的!”
  “你听谁说的?”
  “我……”她当然不能承认那是她为吃肉随口胡诌的,只好祭出了当地风俗,
  “我们柳家镇的习俗是新婚妻子一定要到吃肉,才能有力气育养胖小子。”
  “偏偏我们冷家庄跟你们相反而行,若新娘子只顾着吃肉,可是对肚里孕育的娃儿有所不利。”
  哼,小气鬼!
  她沉着脸又暗骂,一举一动全收入冷御风忍笑的眼底。见她真的动筷去吃碗里的凉菜,冷御风动作利落地再度以筷打掉。
  “喂,你干吗?”
  抗议声在一块红烧肉精准塞进粉嫩小嘴后顺利消失,柳月一脸感动地咽下。像是怕他再反悔似的,柳月一连往嘴里塞了几块红烧肉,原本消瘦的脸颊似乎也渐渐有了一点圆胖的迹象。
  冷御风以指轻柔拂去她落在颊边的发丝,温柔地望着她清秀可人的容颜。她的吃相接近狼吞,算不上好看,但也能让人隐约瞧到她过去的时日是怎样过的。那个柳家之前究竟是有多虐待她?以至于如今她已经身为冷家庄庄主夫人,也在时时担忧吃不饱饭?
  一盘红烧肉已经在她的“风卷残云”下见了底,柳月像是根本没感觉到一丝撑,执着筷子打算攻占第二盘。她专心食饭的样子令冷御风一时恍惚,跟藏在心底许久的某个影子重叠一般,害他心头忽然一动,自发将性感薄唇凑上。
  “嗯……”柳月不满地抗议,呼吸开始不畅起来。
  他的索吻持续了好长时间,越来越重的喘息声压盖住了柳月肚里的饿虫发出的声音,也渐渐让她意志神迷起来。这个举动……该不会是……
  柳月心生警惕,匆忙中急急敛神,试图抵住他的攻势。
  “等等,相公,我还没吃饱……”
  “红烧肉等‘奋战’后再吃!”他沙哑地说道,大手已经在她随意穿好的衣衫里摸
  索。柳月竭力发出的抗议声在他霸道的亲
  吻下成功淹没。
  感觉不过眨眼的工夫,柳月便被冷御风给抱到床榻上。她的新婚夫婿此时早已利落地退去长衫,露出没有一丝赘肉的结实身躯。
  身前依稀可见几道可怕的丑疤,但无碍他的英俊,反而意外地增添了些许男人的魅力。柳月张大嘴,傻傻地看着冷御风那张带疤的俊脸在她面前逐渐放大,最后回过神来的她仍不忘做垂死挣扎。
  “相,相公……不用那么急也可……啊!”
  
  5
  
  随着身子猛然一悬空,她本能地尖叫一声,手下意识地向上搂住冷御风的脖颈,一张小脸更是紧紧贴向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他胸膛的火热似冬日暖炉,很快暖热了柳月惨白的小脸。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是多么羞人,柳月急忙松开手,转而将掌心用力抵住他。一声压抑的闷哼自冷御风的口中悄然逸出,深邃似潭的黑眸中隐约透着些许笑意和浓郁情欲。
  “夫人,看来你不需要我亲身指导,就已经步入要领了。”他沙哑着嗓音道,对眼前这只“小鹿斑比”越来越有兴趣了。
  柳月闻言傻傻眨了眨眼,视线随着冷御风的注目一路往下滑。只见她的双手正紧紧按住她亲亲相公硬如铁壁的结实胸膛,柔嫩掌心下似乎还能隐约感受到他胸前的那两点凸起。
  “啊啊啊啊……”她要丢死人了!
  一阵无言的惨叫后,柳月整个人被冷御风给轻松抱上床,彻彻底底地体验了一次他的所谓男人雄姿!
  腰,好酸。浑身好痛,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像是一夜之间给移了位,现在正集体同她抗议。睁开发沉的眼皮,柳月哀怨看了眼布满双臂上的点点“红草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虐待了。
  她的新婚夫婿似乎很爱记仇,不然怎会在白天那么“努力”,像是不把她力气榨干誓不罢休。
  外头天色渐亮,柳月皱着脸正欲起身,却被一只大手猛然拉倒。她跌进他怀中。她的脸紧紧地贴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正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柳月脸一红,不由得想到昨夜那场覆雨翻云。
  “陪我再睡会儿。”冷御风沙哑着嗓子请求道,大手却不容回绝地揽着她。
  她轻“嗯”了声,圆溜溜的眸子不小心瞄到他胸膛前那几道有点丑的旧疤。芊芊玉手忍不住拂上他胸前,小心地抚触着。她对她的夫婿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他这些伤源自 哪里。但,想必当时一定很痛吧?
  她轻柔的抚触令原本打算小睡的冷御风悄然睁开俊眸。他柔情地看着她,然而一张嘴却是令她有些羞赧的调戏:“娘子,你是嫌我昨儿个没有喂饱你吗?”
  柳月指尖一僵,迅速将手收回去,免得他“兽欲大发”又要玩。冷御风见状,哑着嗓子一阵闷笑,大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小手,再度将她娇小的身躯往身前紧紧一揽,好似要将她揉进心坎似的。
  “想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不想。”柳月撅着嘴道,其实内心好奇得要死。
  他微笑,不理她的回答,娓娓道:
  “这伤是我六年前出庄遭人暗算所伤,差些让我命丧当场。幸而当日有个好心的小姐途经山林救了我,还好心赏我几个她最爱的肉包子给我补充体力,不然如今你也看不到我了。”
  “山林?”
  柳月蹙眉,总觉得这个往事听起来很耳熟,好像如今大明正盛兴的情爱读本似的。正欲细问,一只火热大手却突然按住她的眼眉。
  “睡吧。”他柔声道,不容她再细想。
  “相公,我不想睡!那个好心的小姐是在哪里救了你?相公?相公?”柳月一连问了几声,而她眼前的冷御风则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呼声渐起,一阵比一阵高。
  “真是睡得跟死猪一样!”难得她肯关心他一下啊!柳月用力地推了他一下,这才肯闭目睡觉。哪里知道她才闭目,那原本打起高鼾的冷御风却睁开俊眸,俊眸下则是温柔无尽的笑意。
  
  6
  
  来到冷家庄已经半月有余,恰逢八月十五也很快到了,整个冷家庄被打扫得焕然一新,柳月也从最初的喜房搬到了冷御风所在的正房,按他的说法是方便自家夫人的“造子计划”,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全力“配合”。
  临近晌午之时,管家忽然带了几名下人回来。坐在八角亭稍作休息的柳月很快看到了其中一个肩背包袱的丫头。
  “秋儿?”她惊喜叫道。
  “小姐!”原本站在丫鬟人群里的秋儿闻声,也兴奋地朝她叫道。
  柳月急忙走出八角亭,一把揽住已经多日不见的秋儿,惊喜之色尽显:
  “秋儿,你怎么来了?家里一切可好?”
  自她嫁入冷家庄后,连一次娘家都没有回过,何况冷御风一向以“生子”计划阻挠她,自是不让她有任何舟车劳顿的机会。不过她怎么也没料到秋儿居然进了冷家庄。
  “小姐,自从你嫁了人,大夫人便在隔日将我顺理成章打发走。幸而我听说冷家庄最近缺婢,便来试试门道,没想到刚进府便见到了小姐!”
  秋儿一脸兴奋,见小姐如今面色红润、体态丰腴,再也没有在柳家时的面黄肌瘦,想必是过得很好了。没想到当日大夫人在堂里随便点的姻缘谱,竟让小姐嫁了个好人家,真是阿弥陀佛。
  “夫人,外面日头毒辣,要谈话也要记得顾着身子。”
  不远处,冷御风注视到柳月这边的举动,不免拿出亲亲夫婿的关切之心提醒道。柳月闻言红了脸,虽然明知他这是大惊小怪,还是因他的过分体贴而甜了心。
  “小姐,那就是姑爷吗?看起来好关心你哦……”
  话音一顿,秋儿用力眨眨眼,越发觉得眼前这个朝她们走来的姑爷很眼熟,眼熟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就在冷御风走近她们十米范围内之时,秋儿终于看清楚了面上一道丑疤的冷御风,不禁张大嘴巴,激动地捉着柳月的手臂尖叫道:
  “小姐,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姑爷呀!”
  柳月一脸莫名其妙:
  “秋儿,你在说什么呀?!”
  什么见过他?秋儿根本就不认识冷御风吧?心头正犯着糊涂,就见秋儿深呼吸,随后抛出爆炸性的消息。
  “小姐,他就是我们曾经在山里救过的那个男人啊!小姐,你看是不是,姑爷脸上那道疤还曾当场吓昏过我啊!”
  “啊,是他!”
  柳月惊愕,被这一提醒,恍然想起六年前她们随大娘一起去浮烟山上香时,因为偷溜到山顶游玩而偶然相救的男子。但,事情会不会这么巧吧?
  她眨了眨眼,回瞪朝她走来的冷御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是真的不对劲啊!难怪她对他那张“破了相”的脸从不感到陌生与害怕,毕竟六年前她看到的可是另外一张更为可怕的血脸啊。她想,她真的需要跟自己的神秘相公来一段坦诚相问了!
  冷御风双眉一蹙,隐约察觉到前方的空气有一丝不对劲儿。
  “怎么了?夫人?”
  柳月双眉一敛,朝他疾步走去:
  “冷御风,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站在对面的冷御风一愣,很快嘴角慢慢地扬起一道性感温暖的弧,一双俊眸里则闪着让人轻易捕捉的温柔。
  “我们当然见过,新婚夜你可是把我当成‘登徒子’一样暴打呢。”
  “冷御风!”
  柳月用力地揪住他的衣襟,希望他快点坦白从宽。然而她显然太低估了自家男人的口风。自始至终,冷御风死不回答,只是在柳月的一再追问下,以唇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六年前,他身负重伤,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当个没人收尸的孤魂野鬼,哪知却意外地碰到误爬到山林游玩的她。
  那时的她不过十一二岁,旁边的小婢早已吓得晕倒,而她则在犹豫三秒钟后,小心翼翼地掏出怀中十分宝贝的肉包,一点一点掰开,塞进他嘴里。
  ——哪,你饿了吧?
  他想说,比起饿,他现在更需要看大夫。
  ——这个包子里面有神药,吃了马上就会好。
  虽然脸上的伤口处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不过他还是乖乖地躺在那片猩红的杂草里,认命地将她递来的小块肉包咽下去。
  他记得,她当时十分娇小,难怪她会在初时犹豫要不要将怀里的肉包给他。或许对她而言,那是她当时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但在片刻犹豫后还是给了他。那时他已十八岁,早已到了动心的年纪。
  所以——
  他怎能如实承认自他去柳家下喜帖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是一场早已策划多年的“爱”的阴谋。承认他在她救助他的同时,便不小心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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