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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喜福会》中的母亲们努力地向女儿灌输中国的传统理念，期待她们取得成就。但“香蕉人”一代的女儿们，一再否认自己的华裔身份。因此，两代人的分歧形成了，母亲对女儿的希望破灭了。通过种种经历和激烈的思想斗争，女儿们终于明白了母亲的用心，准确找回了华裔移民这一特殊身份。从这一角度来讲，《喜福会》是由华裔移民母亲的梦想之旅串联起来的。
[关键词]华裔 移民 母女 双重文化身份
《喜福会》，美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Amy Tan，1952一）的第一部小说，发表于1989年，自从问世以来，就颇受赞誉。小说通过让一张麻将桌的四方各自叙述故事，描写了在美国的四个华人家庭，回顾了母亲一代在中国的经历，呈现了在美国出生的女儿们的美国生活现状，突出母女两代人的分歧，最终展现了母女兩代人的融合和找准华裔移民双重身份的定位。
一、母亲满怀希望来到美国
小说的开头是以天鹅的故事开始，承载了移民母亲的美国梦。虽然来到美国的初衷各有不同，但是母亲们拥有的是相同的、宏伟的“美国梦”。“到了美国，我就要生个女儿，她将应有尽有，不会烦恼不会忧愁。她会领略我的一番苦心，我要她成为一只比期望中还要好上一百倍的漂亮的天鹅！” （Tan，1989：3）
中国的文化、传统以及价值观在移民母亲们的思想观念中根深蒂固。一方面，母亲希望她们的女儿们能够接受美国最好的教育而成才，另一方面则希望女儿们能继承中国的传统和品质。吴素云，在中国那个战乱的年代，她几乎是失去了一切。当她来到美国“对过去的一切，从不用悲恸的目光去回顾”，因为她认为“在美国，任何梦想都能成为事实。反正，到处是机会。”（141）.她的“希望”的寄托都在精美身上。希望把女儿培养成天才，事事出色。小说中的另一位母亲龚琳达同样望女成凤。琳达是位非常独立的女性，有着强烈的自立和自尊。这位强势的母亲同样希望女儿能够实现自己的美国梦。琳达就喜欢将女儿本人，作为奖品一样向众人炫耀卖弄。
如果把素云和琳达两位母亲的美国梦想定义位“女儿们的成功”，那么许安梅和映映·圣克莱尔的愿望是女性要坚强振作，要大声反抗一切不公。在中国的礼教中长大，安梅自从她的母亲自杀，终于明白，做人，要振作。因此，她要教会女儿，不能千方百计地隐藏痛苦，不要逃避，要学会反抗。至于映映，她经历了痛苦婚姻，被丈夫抛弃，对生活一度失去了信心，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用痛苦的尖角去戳痛女儿，让她醒悟过来，主动地掌握自己的婚姻、命运。
二、母亲梦想破灭
尽管母亲对女儿的美国梦是如此的殷切，但是对梦想的定义，两代人有不同理解。母亲认为，美国梦就是成功和振作，而女儿们理解其为自由，没有母亲束缚的自由。女儿们，不能认识到自己华裔的身份。母亲们也无法意识到，已经西化的女儿们，虽有中国面孔，内心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和思想。因此，两代的分歧产生了，思想战争爆发了，母亲们的华裔美国梦也随之破灭。
（一）语言障碍
在开头“千里鹅毛”的故事中，身居异国的母亲希望女儿能够掌握流利的英语“在美国，不会有人歧视她，因为，我会让她讲上一口流利漂亮的美式英语” （3）。之所以母亲们有如此愿望，也许正是她们自己英语能力的欠缺。对于母女两代，语言的不能准确表达和理解竟成为了她们之间的障碍。
“语言是在异地文化中自我表达的工具，是传统文化保留的载体。” （陈晓晖， 2007： 131）.母亲们在美国说着蹩脚的英语， 尽管她们“各自有隐痛，各有遗失在中国的梦幻和希望。然而她们蹩脚的英语，很难使她们将此一吐为快” （15）。正是这种特殊的语言方式，使得女儿们不能彻底理解母亲，体会不到她们想要传递的中国传统。
由于语言障碍，精美认为对母亲素云，她“一点都不了解”。“中国式的咬文嚼字，是在混淆某种基本概念，尽量使之婉转，这一套我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27）.而其他的女儿感受和精美一样。“女儿们，对自己母亲带至美国的准则和企望一无所知，不耐烦母亲们的汉语交谈，而当母亲们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向她们解释时，女儿们则耻笑她们的英语。对这些根本没见过世面的美国出生的脑袋瓜，“喜福会”三个字是空空然，毫无意义。（32）
（二）文化冲突和身份危机
根据中国传统，父母意味着权威， “在家庭礼教中，他们将自己的意愿，准则、希望加之与子女的身上” （Zhang Qiong， 2006： 45）. 违背父母意愿的的行为是被视为不孝的。素云曾这样教育女儿，“世上从来只有两种女儿，听话的和不听话的。在我家里，只允许听话的女儿住进来！”（153）. 在这样的准则下，女儿必须要在母亲的掌控下，由此也有女儿们的反抗。薇弗莱曾这样表达痛苦的束缚， “我永远只能是妈手中的一只棋子。我真的必须与妈开诚布公，她不要再对我使手段了，这令我痛苦极了”（199）。精美因为被迫练琴和母亲剧烈争执，“我希望不做你的女儿，你也不是我的母亲！我希望我没有出世，希望我已经死了”（153）。母女的战争让她们彼此疲惫、失望甚至是厌恶。
双重身份，是移民必须面对而又很难面对的问题。被称为“香蕉人”的女儿们，作为第二代移民的，深刻感受到了中西价值观的冲撞，她们在认清身份的问题上表现出了焦虑和困惑。美国化了的女儿们极力想摆脱华裔的痕迹，希望被美国社会认可。丽娜从走路，从眼睛上刻意模仿西方人。精美也从小否认自己的华裔根源，认为那不过是外表的遗传。当母亲说，薇弗莱越来越不像中国人的时候，薇弗莱竟高兴地拍手。女儿们试图丢掉华裔身份这一行为，让母亲们彻底失望了。
三、母亲的梦想得以重获
尽管母女冲突在小说中所占比重很大，但如Nancy Willard在 “The Women’s Review of Books”所说，“对于这部小说，谭恩美的成功之处在于，她的重点不是展现母女之间如何伤害，而是她们彼此的情意和最终的彼此理解和原谅。” （Willard， 2002： 12）. 这部小说可以被认为是华裔美国人的寻找身份之旅，从困惑到觉醒。从母女的战争中，女儿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份所属，中华之根，更清楚也更好地理解了母亲的用心，和所寄托的愿望。最终，母辈对女儿的希望获得了实现。 （一）素云——精美
在厨房，素云把自己的玉坠项链给了女儿精美，她告诉女儿，“我一直想把这留给你，看，我就这么贴身戴的，因此，你也要贴身戴着，这是你的护身符。”（235）. 礼物的赠与的背景是母亲在讨论“品质”。母亲已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虽成不了天才，但她也是了不起的，因为她有纯真善良的品质。只有女儿在就餐的时候，会顾及他人，而选择缺了腿的蟹。善良的品行，这本身就是值得母亲骄傲的资本。通过和母亲的这次交谈，精美理解了母亲多年的良苦用心，以及母亲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母亲送给精美玉坠项链，这一举动，就表明，母亲已经认可了女儿的成功——具有良好的品质。从这一层面讲，素云寄托女儿的梦想实现了。
（二）琳达——薇弗莱
薇弗莱和母亲琳达，有着相似的脸庞，相同“曲折的鼻子”。这种外貌的遗传，本身就是女儿对母亲的继承。尽管语言、意识的冲突，当气冲冲的女儿要找母亲兴师问罪的时候，突然，她发现，睡着的母亲是那样的“孱弱、天真无邪。所有平时我觉得的那股威严和强悍，一下子都消遁了。现在的妈，显得那样孱弱、单薄、无助。一阵突发的恐怖淹没了我”（200）。
薇弗莱终于明白，不管自己是怎么的美国化，自己最终是中国的女儿，继承了来自广东的父亲和太原母亲的中国传统。她开始体会到了母亲的夙愿。最后，她选择了中国，作为她蜜月的目的地——和她的中国母亲和美国丈夫一起。表明了母女两代人的最终融合。“我们三个各不相同的人，登上同一架飞机，并排坐着，从西方飞向东方，倒也挺有点意思的”。（205）
（三）映映——丽娜
丽娜一度认为，母亲的中国文化意识是两代人理解的障碍。她不能体会母亲的信仰和关爱。但当她遇到生活挫折苦痛的时候，唯有从母亲那里，她才能获得帮助和力量。母亲映映告诉丽娜，表面的平衡是没用的，女儿和丈夫哈罗德所谓的平摊付费是不公平的。映映已经感受到了女儿婚姻的险象，尽管女儿毫无察觉。映映决定将自己过去失败婚姻中所受的折磨和痛苦告诉女儿，使得女儿觉醒，不要在婚姻的不公平里一味地妥协退让。“我该把这一切也告诉我女儿，我不甘心把这一切带入坟墓。这就是我要做的。多年的磨难和痛苦，令我对一切预兆更加敏感和灵验。我得用痛苦的尖角去戳痛我女儿，让她醒悟过来”（274）。从母亲那里吸取力量的丽娜，不再做不公婚姻的牺牲者。她勇敢的反抗，不再退让。她终于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具有了虎的斗性。
（四）安梅——露丝
自小，露丝就认为，相比中国，美国的一切都是好的。所以长大后，她选择嫁给了一个非华裔的丈夫。但是结果证明，这场婚姻是失败。露丝在婚姻中逐渐失去了自我，事事都没有自己的主见，总是听由丈夫的安排。听了母亲讲外婆的故事，露丝觉醒了。她决定不再生活在特德的影子里。她要做的是，振作，要坚强。当特德气势汹汹来签订离婚协议的时候，露丝不再像过去那样吓得六神无主，而是强硬地争取自己的权益。这种力量，是母亲安梅传递给女儿的力量。学会了抗争和振作，当晚，露丝梦到，“看见妈在小心地俯身照料着一棵棵花草，那样地细心，犹如在照看着一个个婴儿。看见我，她对我挥挥手：‘看，我早上刚刚把它们种下，为了我，也为了你’”！ （219）
四、女儿带着母亲梦想归乡
《喜福会》这部小说的结尾，实现了“母女两代相互理解，移民女儿找到了中华之根” （陆薇， 2007： 145），这体现在精美回到中国，去找自己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姊妹。“我坐在火车上，带着一团归乡的梦幻，从骨髓深处，我觉得一阵深切的疼痛。我想，妈讲得对，我觉得唯有这时，自己完全变成一个中国人了”。（331）
“生活教会华裔美国人，如果不保持中国民族的传统，他们的身份就不完整。” （邹建军， 2008： 91）. 而这融在血液中的中国基因，只有踏上中图的土地，才是沸腾的时刻。正如母亲的名字，素云——夙愿，女儿精美回国的寻根，完成母亲的夙愿。以精美为代表的第二代的“香蕉人”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双重文化身份和内心所属，体会到了自己和中国剪不断的血缘。当她见到自己的中国姐妹“就不由自主地抱成一团，一切疑惑和期待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是紧紧的拥抱，…… 这就是我的家，那融化在我血液中的基因，中国的基因，经过这么多年，终于开始沸腾。……我们都很像妈妈：一样的眉目，一样的嘴唇，我们看见妈妈了，正惊喜地注视着她的梦幻成真……”（332）
结语
小说以精美的故事开头，继而依次展开母亲们和女儿们的故事，最后以精美回中国寻根结束，这一个看似偶然的循环，内涵是深刻的。这样的循环，也寓意着华裔移民梦想的轮回，由母亲对幼小女儿的寄望，转而长大后女儿对母亲的反抗和误解，到最终的两代人思想的融合，母亲梦想得以最终实现。通过华裔母亲的美国梦之旅，谭恩美强调了认清华裔移民的双重身份，是一个思想斗争和反省的过程。唯有给自己双重的定位，华裔的身份才完整。只有保持中华之根，他们才能找到真正的内心所属。
[参考文献]
[1]Chen， Victoria.1995.Chinese American Women， Language， and Moving Subjectivity [J].Women and Language， 18： 3-7.
[2]Huntley， Ed.1998. Amy Tan： A Critical Companion [M]. Westport， Connecticut： Greenwood Press.
[3]Tan， Amy. 1989. The Joy Luck Club [M]. New York： Ballantine Books，
[4]Willard， Nancy. 2002. Singapore on My Mind [A]. The Women’s Review of Books [C]， Vol. xix： 10-11.
[5]Zhang， Qiong. 2006. Ambivalence& Ambiguity： Chinese-American Literature beyond Politics and Ethnography [M]. Shanghai： Fudan Press.
[6]Zhao Wenshu. 2004. Positioning Contemporary Chinese American Literature in Contested Terrains [M]. Nanjing： Nanjing University Press.
[7]陳晓晖.2007.当代美国华人文学中的“她”写作[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
[8]陆薇.2007.走向文化研究的华裔美国文学[M].北京： 中华书局.
[9]谭恩美.2010.喜福会[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0]邹建军.2008.“和”的正向与反向：谭恩美长篇小说的伦理思想研究[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作者单位：河南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 河南开封）
[关键词]华裔 移民 母女 双重文化身份
《喜福会》，美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Amy Tan，1952一）的第一部小说，发表于1989年，自从问世以来，就颇受赞誉。小说通过让一张麻将桌的四方各自叙述故事，描写了在美国的四个华人家庭，回顾了母亲一代在中国的经历，呈现了在美国出生的女儿们的美国生活现状，突出母女两代人的分歧，最终展现了母女兩代人的融合和找准华裔移民双重身份的定位。
一、母亲满怀希望来到美国
小说的开头是以天鹅的故事开始，承载了移民母亲的美国梦。虽然来到美国的初衷各有不同，但是母亲们拥有的是相同的、宏伟的“美国梦”。“到了美国，我就要生个女儿，她将应有尽有，不会烦恼不会忧愁。她会领略我的一番苦心，我要她成为一只比期望中还要好上一百倍的漂亮的天鹅！” （Tan，1989：3）
中国的文化、传统以及价值观在移民母亲们的思想观念中根深蒂固。一方面，母亲希望她们的女儿们能够接受美国最好的教育而成才，另一方面则希望女儿们能继承中国的传统和品质。吴素云，在中国那个战乱的年代，她几乎是失去了一切。当她来到美国“对过去的一切，从不用悲恸的目光去回顾”，因为她认为“在美国，任何梦想都能成为事实。反正，到处是机会。”（141）.她的“希望”的寄托都在精美身上。希望把女儿培养成天才，事事出色。小说中的另一位母亲龚琳达同样望女成凤。琳达是位非常独立的女性，有着强烈的自立和自尊。这位强势的母亲同样希望女儿能够实现自己的美国梦。琳达就喜欢将女儿本人，作为奖品一样向众人炫耀卖弄。
如果把素云和琳达两位母亲的美国梦想定义位“女儿们的成功”，那么许安梅和映映·圣克莱尔的愿望是女性要坚强振作，要大声反抗一切不公。在中国的礼教中长大，安梅自从她的母亲自杀，终于明白，做人，要振作。因此，她要教会女儿，不能千方百计地隐藏痛苦，不要逃避，要学会反抗。至于映映，她经历了痛苦婚姻，被丈夫抛弃，对生活一度失去了信心，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用痛苦的尖角去戳痛女儿，让她醒悟过来，主动地掌握自己的婚姻、命运。
二、母亲梦想破灭
尽管母亲对女儿的美国梦是如此的殷切，但是对梦想的定义，两代人有不同理解。母亲认为，美国梦就是成功和振作，而女儿们理解其为自由，没有母亲束缚的自由。女儿们，不能认识到自己华裔的身份。母亲们也无法意识到，已经西化的女儿们，虽有中国面孔，内心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和思想。因此，两代的分歧产生了，思想战争爆发了，母亲们的华裔美国梦也随之破灭。
（一）语言障碍
在开头“千里鹅毛”的故事中，身居异国的母亲希望女儿能够掌握流利的英语“在美国，不会有人歧视她，因为，我会让她讲上一口流利漂亮的美式英语” （3）。之所以母亲们有如此愿望，也许正是她们自己英语能力的欠缺。对于母女两代，语言的不能准确表达和理解竟成为了她们之间的障碍。
“语言是在异地文化中自我表达的工具，是传统文化保留的载体。” （陈晓晖， 2007： 131）.母亲们在美国说着蹩脚的英语， 尽管她们“各自有隐痛，各有遗失在中国的梦幻和希望。然而她们蹩脚的英语，很难使她们将此一吐为快” （15）。正是这种特殊的语言方式，使得女儿们不能彻底理解母亲，体会不到她们想要传递的中国传统。
由于语言障碍，精美认为对母亲素云，她“一点都不了解”。“中国式的咬文嚼字，是在混淆某种基本概念，尽量使之婉转，这一套我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27）.而其他的女儿感受和精美一样。“女儿们，对自己母亲带至美国的准则和企望一无所知，不耐烦母亲们的汉语交谈，而当母亲们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向她们解释时，女儿们则耻笑她们的英语。对这些根本没见过世面的美国出生的脑袋瓜，“喜福会”三个字是空空然，毫无意义。（32）
（二）文化冲突和身份危机
根据中国传统，父母意味着权威， “在家庭礼教中，他们将自己的意愿，准则、希望加之与子女的身上” （Zhang Qiong， 2006： 45）. 违背父母意愿的的行为是被视为不孝的。素云曾这样教育女儿，“世上从来只有两种女儿，听话的和不听话的。在我家里，只允许听话的女儿住进来！”（153）. 在这样的准则下，女儿必须要在母亲的掌控下，由此也有女儿们的反抗。薇弗莱曾这样表达痛苦的束缚， “我永远只能是妈手中的一只棋子。我真的必须与妈开诚布公，她不要再对我使手段了，这令我痛苦极了”（199）。精美因为被迫练琴和母亲剧烈争执，“我希望不做你的女儿，你也不是我的母亲！我希望我没有出世，希望我已经死了”（153）。母女的战争让她们彼此疲惫、失望甚至是厌恶。
双重身份，是移民必须面对而又很难面对的问题。被称为“香蕉人”的女儿们，作为第二代移民的，深刻感受到了中西价值观的冲撞，她们在认清身份的问题上表现出了焦虑和困惑。美国化了的女儿们极力想摆脱华裔的痕迹，希望被美国社会认可。丽娜从走路，从眼睛上刻意模仿西方人。精美也从小否认自己的华裔根源，认为那不过是外表的遗传。当母亲说，薇弗莱越来越不像中国人的时候，薇弗莱竟高兴地拍手。女儿们试图丢掉华裔身份这一行为，让母亲们彻底失望了。
三、母亲的梦想得以重获
尽管母女冲突在小说中所占比重很大，但如Nancy Willard在 “The Women’s Review of Books”所说，“对于这部小说，谭恩美的成功之处在于，她的重点不是展现母女之间如何伤害，而是她们彼此的情意和最终的彼此理解和原谅。” （Willard， 2002： 12）. 这部小说可以被认为是华裔美国人的寻找身份之旅，从困惑到觉醒。从母女的战争中，女儿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份所属，中华之根，更清楚也更好地理解了母亲的用心，和所寄托的愿望。最终，母辈对女儿的希望获得了实现。 （一）素云——精美
在厨房，素云把自己的玉坠项链给了女儿精美，她告诉女儿，“我一直想把这留给你，看，我就这么贴身戴的，因此，你也要贴身戴着，这是你的护身符。”（235）. 礼物的赠与的背景是母亲在讨论“品质”。母亲已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虽成不了天才，但她也是了不起的，因为她有纯真善良的品质。只有女儿在就餐的时候，会顾及他人，而选择缺了腿的蟹。善良的品行，这本身就是值得母亲骄傲的资本。通过和母亲的这次交谈，精美理解了母亲多年的良苦用心，以及母亲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母亲送给精美玉坠项链，这一举动，就表明，母亲已经认可了女儿的成功——具有良好的品质。从这一层面讲，素云寄托女儿的梦想实现了。
（二）琳达——薇弗莱
薇弗莱和母亲琳达，有着相似的脸庞，相同“曲折的鼻子”。这种外貌的遗传，本身就是女儿对母亲的继承。尽管语言、意识的冲突，当气冲冲的女儿要找母亲兴师问罪的时候，突然，她发现，睡着的母亲是那样的“孱弱、天真无邪。所有平时我觉得的那股威严和强悍，一下子都消遁了。现在的妈，显得那样孱弱、单薄、无助。一阵突发的恐怖淹没了我”（200）。
薇弗莱终于明白，不管自己是怎么的美国化，自己最终是中国的女儿，继承了来自广东的父亲和太原母亲的中国传统。她开始体会到了母亲的夙愿。最后，她选择了中国，作为她蜜月的目的地——和她的中国母亲和美国丈夫一起。表明了母女两代人的最终融合。“我们三个各不相同的人，登上同一架飞机，并排坐着，从西方飞向东方，倒也挺有点意思的”。（205）
（三）映映——丽娜
丽娜一度认为，母亲的中国文化意识是两代人理解的障碍。她不能体会母亲的信仰和关爱。但当她遇到生活挫折苦痛的时候，唯有从母亲那里，她才能获得帮助和力量。母亲映映告诉丽娜，表面的平衡是没用的，女儿和丈夫哈罗德所谓的平摊付费是不公平的。映映已经感受到了女儿婚姻的险象，尽管女儿毫无察觉。映映决定将自己过去失败婚姻中所受的折磨和痛苦告诉女儿，使得女儿觉醒，不要在婚姻的不公平里一味地妥协退让。“我该把这一切也告诉我女儿，我不甘心把这一切带入坟墓。这就是我要做的。多年的磨难和痛苦，令我对一切预兆更加敏感和灵验。我得用痛苦的尖角去戳痛我女儿，让她醒悟过来”（274）。从母亲那里吸取力量的丽娜，不再做不公婚姻的牺牲者。她勇敢的反抗，不再退让。她终于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具有了虎的斗性。
（四）安梅——露丝
自小，露丝就认为，相比中国，美国的一切都是好的。所以长大后，她选择嫁给了一个非华裔的丈夫。但是结果证明，这场婚姻是失败。露丝在婚姻中逐渐失去了自我，事事都没有自己的主见，总是听由丈夫的安排。听了母亲讲外婆的故事，露丝觉醒了。她决定不再生活在特德的影子里。她要做的是，振作，要坚强。当特德气势汹汹来签订离婚协议的时候，露丝不再像过去那样吓得六神无主，而是强硬地争取自己的权益。这种力量，是母亲安梅传递给女儿的力量。学会了抗争和振作，当晚，露丝梦到，“看见妈在小心地俯身照料着一棵棵花草，那样地细心，犹如在照看着一个个婴儿。看见我，她对我挥挥手：‘看，我早上刚刚把它们种下，为了我，也为了你’”！ （219）
四、女儿带着母亲梦想归乡
《喜福会》这部小说的结尾，实现了“母女两代相互理解，移民女儿找到了中华之根” （陆薇， 2007： 145），这体现在精美回到中国，去找自己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姊妹。“我坐在火车上，带着一团归乡的梦幻，从骨髓深处，我觉得一阵深切的疼痛。我想，妈讲得对，我觉得唯有这时，自己完全变成一个中国人了”。（331）
“生活教会华裔美国人，如果不保持中国民族的传统，他们的身份就不完整。” （邹建军， 2008： 91）. 而这融在血液中的中国基因，只有踏上中图的土地，才是沸腾的时刻。正如母亲的名字，素云——夙愿，女儿精美回国的寻根，完成母亲的夙愿。以精美为代表的第二代的“香蕉人”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双重文化身份和内心所属，体会到了自己和中国剪不断的血缘。当她见到自己的中国姐妹“就不由自主地抱成一团，一切疑惑和期待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是紧紧的拥抱，…… 这就是我的家，那融化在我血液中的基因，中国的基因，经过这么多年，终于开始沸腾。……我们都很像妈妈：一样的眉目，一样的嘴唇，我们看见妈妈了，正惊喜地注视着她的梦幻成真……”（332）
结语
小说以精美的故事开头，继而依次展开母亲们和女儿们的故事，最后以精美回中国寻根结束，这一个看似偶然的循环，内涵是深刻的。这样的循环，也寓意着华裔移民梦想的轮回，由母亲对幼小女儿的寄望，转而长大后女儿对母亲的反抗和误解，到最终的两代人思想的融合，母亲梦想得以最终实现。通过华裔母亲的美国梦之旅，谭恩美强调了认清华裔移民的双重身份，是一个思想斗争和反省的过程。唯有给自己双重的定位，华裔的身份才完整。只有保持中华之根，他们才能找到真正的内心所属。
[参考文献]
[1]Chen， Victoria.1995.Chinese American Women， Language， and Moving Subjectivity [J].Women and Language， 18： 3-7.
[2]Huntley， Ed.1998. Amy Tan： A Critical Companion [M]. Westport， Connecticut： Greenwood Press.
[3]Tan， Amy. 1989. The Joy Luck Club [M]. New York： Ballantine Books，
[4]Willard， Nancy. 2002. Singapore on My Mind [A]. The Women’s Review of Books [C]， Vol. xix： 10-11.
[5]Zhang， Qiong. 2006. Ambivalence& Ambiguity： Chinese-American Literature beyond Politics and Ethnography [M]. Shanghai： Fudan Press.
[6]Zhao Wenshu. 2004. Positioning Contemporary Chinese American Literature in Contested Terrains [M]. Nanjing： Nanjing University Press.
[7]陳晓晖.2007.当代美国华人文学中的“她”写作[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
[8]陆薇.2007.走向文化研究的华裔美国文学[M].北京： 中华书局.
[9]谭恩美.2010.喜福会[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0]邹建军.2008.“和”的正向与反向：谭恩美长篇小说的伦理思想研究[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作者单位：河南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 河南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