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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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积超过25000平方公里的雨林中,隐藏着一处蓝湖秘境,在苏门答腊原始雨林最后的堡垒,我们真正地进入蛮荒的无人地带。
  飞行加转机用掉30个小时,再经过9个小时中巴的长途颠簸后,我从中国东南沿海到达了赤道以南的苏门答腊岛占碑省伦普村(Lempur)。这里地处世界第六大岛、苏门答腊岛最大的原始雨林保护区,由古农列尤择国家公园、克尼西士巴拉国家公园和布吉巴瑞杉西拉坦国家公园组成的广袤森林边缘。这片覆盖武吉阵山脉,面积超过25000平方公里的雨林,是苏门答腊原始雨林最后的堡垒,真正蛮荒的无人地带。

进入雨林深处


  热带雨林着实是一处神奇的所在。午后,我们的队伍刚刚进入林缘线,暴雨便兜头而下,强度大约等于福建沿海的台风在正面登陆。暴雨似乎在雨林上空形成了一道结界—与晴天交接,贴着森林边缘划出了一道分明的分界线。这让刚刚在草地上美美地晒太阳、享用过午餐的我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摄影器材,披上雨衣,才发现雨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浑身就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似的。
  腳下的小土路迅速变成水沟,紧接着又变成了一条湍急的溪流,最后变成了瀑布。踩着没脚踝的小瀑布,透过眼前密集的水帘,向导那模糊不清的背影看起来就像在鱼缸的另一头。不久前我在爪哇岛Bromo-Semeru火山国家公园有过一次雨林徒步的经验。国家公园里维护良好的徒步小径与眼前相比简直就是高速公路。
  越往雨林深处走,道路愈发艰辛。在低洼处,枯枝败叶经年累月淤积,变成了乌黑发臭冒着泡泡的沼泽泥泞地带,像粘鼠板一般横亘在面前。周围是茂密如墙的热带植物,无法绕过它,只能循着前人踩出的依稀痕迹,小心翼翼又竭尽全力地通过。一定不能偏离航道,否则你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也必须保持平衡,因为谁也不想一个狗嘴啃泥滚在烂泥中垂死挣扎。一脚下去,直没小腿的沼泽中就像有无数只手抓住鞋子不放,仿佛这双臭鞋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们的印尼向导和背夫们从小在这里长大,这种环境下的徒步对他们来说就像在小区花园里一样悠闲自在。每当我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跟上前去,总能目瞪口呆地看到他们背着巨大的驮包,坐在前方倒木上悠闲地吸烟,然后看着我腼腆一笑,站起来继续行走。鬼知道这种暴雨之中他们是怎么把烟点着的。我真是极其讨厌大烟枪。不过,雨林迅速就给我上了一课:你可能需要学会抽烟,才能在这里生存下来。
  耳后根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指敏锐地感受到一条软糯圆滑的物体。我从同伴圆睁的双眼、 惊恐的目光中读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信息,这是苏门答腊雨林中的霸主,马来熊、苏门答腊虎与之相比都弱爆了的神一般的存在—旱蚂蝗。它们埋伏在林中小道边,当动物或人经过它们身边时,绷紧的蚂蝗就像一个弹簧,嘣地黏在身上,然后慢慢寻找下嘴处。它们的身体可以压缩成极细扁的一条,就算扎紧了裤腿和袖口也难以阻挡。同伴试图用手拉开它,但这种神奇的生物有着极度的韧性和弹性极佳、鳗鱼般黏滑的身段,同时它的吸盘嘴就像在耳后生了根似的,再也拔不出来。折腾了半天,向导斜叼着烟走过来,用烟头靠近蚂蝗,我的后脖子感受到一阵灼热,蚂蝗这才缩成了一团,滚落地上隐遁而去。在蚂蝗的包围中,只有烟,才是救赎啊。我从来没有对烟民这么有过好感。“这血还得流几分钟。”向导说。我感觉到温热的血由伤口中流出,顺着脖子淌下。陆陆续续,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在身上发现了蚂蝗的临幸,小腹、大腿、腋下,蚂蝗们总能找到人体最柔软温和的部位下口。接下来的三天,我也变成了一个神经过敏的人,总感觉哪儿似乎有一阵刺痛,接着就是一阵翻衣寻找。
  三个小时的徒步,暴雨再也没有停歇过。我发现,身上武装到牙齿的户外装备在这种环境中更像是累赘,什么防水透气层在大雨降临的5分钟内就失效了。向导们身上一块钱一件的塑料雨衣和雨鞋,普通T恤和运动裤似乎才是最合时宜的选择。在这瓢泼的雨林中,我却慢慢滋生出了一种久违的快乐,这是藏在记忆深处,童年时代尽情淋雨、泥中打滚的简单快乐。

遇见蓝湖


  历尽艰辛,当我透过树木看到蓝湖的那一瞬间,内心确实产生了震撼。震撼来自于湖泊如此纯粹的颜色。
  也只有亲临其境,才能理解Kaco湖为什么被当地人尊为圣湖。在茂密的雨林中,在无数浑浊不堪的河流和水洼的包围下,居然神奇地坐落着近千平方米的蔚蓝深湖,这种蓝色我只在高原的雪山湖泊中见过。湖岸没有任何缓冲,而是垂直深入湖底,深不可测的湖中心呈现出宇宙般神秘的深蓝色,这种深蓝又和周围茂密翠绿的植被对比鲜明。许多巨大的倒木横七竖八躺在靠近湖岸的湖水中,又为湖水带来了许多青色、浅蓝色的层次。
  天将至晚,向导们在湖边营地中搭好帐篷,篝火上炊烟袅袅,透过茂密的树冠弥散在傍晚灰蓝的天色中。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所有地方,包括帐篷里都是潮湿和泥泞的。匆匆用过晚饭,又花了半个小时把帐篷中的蚂蝗和各种昆虫清除出去,才钻进睡袋沉沉睡去。
  次日晨曦,鸟叫虫鸣将我吵醒。阳光透过树丛洒向外帐,映出美丽的斑点——终于雨过天晴,钻出帐篷走到湖边,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蓝色愈发艳丽,像一只蓝孔雀在阳光下舒展开了羽毛,这魅惑的光彩让人迫不及待想投入其中。
  戴上浮潜面镜,慢慢没入湖中—冰冷刺骨的蓝色湖水慢慢没过镜面,造成喉部一阵痉挛。纯净的湖水有着极佳的能见度,浮潜其中,若不是无数小鱼仔游走身边,简直就会产生漂浮于空气之中的幻觉。Kaco湖严格禁止捕捞,湖中有许多当地人称为“Semah”的原生鱼类,在浅水地带好奇地围绕着我打转,完全不惧怕人类。游至湖中央,暗蓝幽深的湖底也清晰可见。据说没人能测量出圣湖的准确深度,我估摸着湖水最少有40米以上的深度吧,在湖中央可以看见水底的一大片沙子开锅似的翻滚着,应该是一个地底涌泉,Kaco湖的水源也许是某条暗河的出口吧,难怪水质如此清纯冷净。   我们的向导Zacky黝黑结实、目光敏锐,是當地自然爱好者俱乐部Pencinta Alam的领导者。该俱乐部的成员会不定期巡视森林,阻止偷猎者,清理垃圾。他从小成长在这片雨林中,对森林有着深刻的理解,将这片雨林视为自己的天堂。今天午饭的食材大部分取自森林中,跟随Zacky在雨林徒步和采集,才会发现自然的神奇。
  比如,尽管雨林潮湿,寻找干净的水源却绝非易事。在空气中可以拧出水滴的雨林中很可能渴死,或是腹泻脱水而死—这绝非笑话。但对当地人来说,雨林就是一所超级市场,没有什么资源是寻觅不到的。人体最必需的水,其实在掌握技巧之后,甚至可以不用随身带着水壶,因为身边遍地都是资源。水藤,在雨林中十分常见。用砍刀一截两段,就有清水从断面中流淌而出,足够痛饮一番;而我最喜欢的是竹子水。雨林中生长着一丛丛碗口粗的大竹子,向导用砍刀逐一敲击,挑声音发闷的竹节底部砍一个小孔,插上一小节竹管,纯净水就从管中汩汩而出,自带竹子的清香甘甜,胜过“瓶装纯净水”百倍。
  蛋白质的来源更加简单,雨林地上随处可见腐烂的倒木,劈开腐朽的树干,往往可以找到多食亚目天牛科昆虫的幼虫。它们蠕动着巨大肥硕的身躯,看起来就像一大块肥牛脂肪,实际上它富含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矿物质等成分—只要心理素质足够坚强,甚至可以选择直接生吃。
  Zacky一边走着,一边随手在身边摘下某种植物,就像在货架上拿一块巧克力那么轻松。“这是我们用来治疗牙疼的,平时嚼一嚼,对牙齿好。”Zacky递给我几颗小果实,用牙一嚼,一股薄荷漱口水的味道顿时直冲脑门,说来也奇怪,嚼过之后,牙齿真的就像刷过一样清新爽洁。“这是黄姜,做汤时候可以放一点。”黄姜的叶片有一股浓烈的生姜清香,植株可高达两米以上,看来我们逛到了超市的作料区。作料区边上长着几棵芭蕉树,Zacky选择了一棵又粗又高的砍倒,剥出了树芯,一长条就像大葱一样雪白鲜嫩。芭蕉树芯富含淀粉,可以作为雨林求生的主食。我咬了一口,口感鲜嫩但却带点苦涩,用水煮过便能把涩味去除。
  “城市动物”永远无法体会和理解自然的神奇。雨林,在昨天对我展现了狰狞的一面,对任何外来者,雨林都是一个恐怖黑暗的危险地带。只要拥有足够的知识,有了敬畏、尊重之心,顺应雨林的节拍,加入到这个巨大的物质和能量循环之中,便不难发现,这里才是一个可以让人类真正永续生存下去的神奇所在。
  Tips
  交通
  Kaco湖位于印度尼西亚占碑(Jambi)省Kerinci Regency的Sempur村。可以搭乘国内到雅加达的航班,再转机到占碑。在占碑机场,狮航每天有一班飞往Kerinci Bandara Depati Parbo机场的航班。如果错过了这班飞机,就只有包车从占碑市出发,经过大约8~10个小时的颠簸车程到达Kerinci Regency的Sungai Penuh镇。苏西航空公司每周也有三班航班直接到Kerinci中心的Sungai Penuh镇,但航班并不像狮航那样可靠,而且预订困难。从Sungai Penuh开车前往Kaco湖的入口大约还需要90分钟。
  我的建议是直接到达在Kerinci南部的Lempur村住宿,这里是距离Kaco湖最近的人类聚居点,从这里开始进入雨林,徒步4 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蓝湖。我们的向导Zacky一家就住在这里,可以提供至少6 人团队的饮食和住宿。
  雨林装备清单
  1.一双优质的高帮登山鞋必不可少,低帮鞋子极易在通过沼泽地时深陷淤泥而遗失。
  2.穿舒适的徒步袜,并多带几双干燥的袜子备用。
  3.由快干材料制成长裤和长袖衬衫。
  4.头灯,必须要有防水功能。
  5.Kaco湖海拔有1000多米,雨林里的夜晚和清晨会比你想象的寒冷,记得在背包中塞一件防水薄夹克。
  6.通往湖边的路没有太大的海拔起伏,但在潮湿的季节会变得十分泥泞,丛林中有许多饥渴的旱蚂蝗,被叮是一定的,至于叮咬数量纯粹拼运气。需要带些消炎的药水,在雨林潮湿的环境中,哪怕是小小的伤口也很容易发炎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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