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凡蒂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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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欧足联总部伯尔尼到国际足联总部苏黎世,驱车只需1个多小时。然而,对于因凡蒂诺来说,为了跨越这两座城市,他用了整整16年时间。
  国际足联开始进入因凡蒂诺时代。前主席布拉特的背影渐渐远去……
  如今的足球早已成为了令人着迷和疯狂的世界第一运动,而领导这一运动的最高组织机构——国际足联(FIFA),也已成为了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的体育组织。成立于112年前的国际足球联合会(简称国际足联),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帝国行业,用第七任主席阿维兰热的话来说:“足球就是一个王国,我与世界元首的地位是相等的。”2月26日,国际足联的诸多大佬齐聚瑞士苏黎世,来自世界各国的足球记者也都纷纷赶来,央视五套全程直播了国际足联新一任主席选举大会,许多中国球迷都熬夜观看了直播。北京时间第二天凌晨,结果产生了,原欧足联秘书长因凡蒂诺出人意料地坐上了FIFA第九任主席的宝座。
  因凡蒂诺何许人也?印象中,这位“光头哥”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如同一匹黑马一飞冲天,他究竟有何神奇本领力压群雄、脱颖而出?

角色转换,改朝换代


  作者曾经在2006年德国世界杯开赛前,探访过苏黎世FIFA总部。国际足联总部大楼是一个长方形的建筑,大楼四周,有几片大大小小的足球场。其中一片是一个标准足球场,球场边悬挂着一面面各成员国的国旗,场边的宣传栏上有一排醒目的标语:“为了竞赛,为了世界。”近年来,有许多中国的旅游者喜欢来到这里拍照留影。象征着权力与威严同时又是友谊与合作的国际足联,中国人在与它半个多世纪的、断断续续的交往中,终于真正认识了它。如果你是一个真球迷,当你走近此处时一定会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因为这里是世界足球的圣殿!
  从外表看,国际足联总共8层的办公大楼只有3层,原来其余5层全部位于地下。这座大楼给人的第一印象其实并不起眼,然而这座占地4.5公顷、耗资2.55亿美元的主办公大楼却是第八任主席布拉特的杰作,设计时他建议将整栋建筑的三分之二藏在地下,在那里手机毫无用处,信号完全被屏蔽。众所周知,布拉特的为人不像目光犀利的阿维兰热那样常常锋芒毕露,而是在通常的温和中透着圆滑。他曾说过:“我们做决定的地方,应该避免直接的光线,因为我们的智慧之光将照亮一方。”时隔多年后,已经79岁的老布或许不会想到,当年他的这句诗一般华丽的表述居然会一语成谶——自去年以来国际足联很大一部分官员都被卷入了贪腐丑闻之中,以至于包括布拉特、普拉蒂尼这样的超级大佬也都因为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而被禁足数年……
  2016年2月29日,这是新主席履新的第一天,“光头哥”因凡蒂诺就在大楼前的草坪上与FIFA同仁及诸多足坛传奇人物踢了场别开生面的比赛。至于为什么要安排这次比赛?因凡蒂诺别有深意地告诉记者:“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当我们谈到FIFA的时候,我们谈的都是真正的足球。”在那一刻,外界似乎能够真切感受到他要改变FIFA工作作风、重树光辉形象的努力和决心。
  曾几何时,FIFA大楼的核心内容似乎永恒不变,那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然而,自去年5月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强势介入FIFA贪腐事件以来,被称作“不倒翁”的布拉特距离他的政治舞台开始渐行渐远……3月7日,当履新一周的FIFA新主席、45岁的因凡蒂诺与媒体见面时,外界似乎依然有一种恍惚的错觉——这到底是在苏黎世,还是在伯尔尼(欧足联所在城市)?其实,对于刚刚上任的因凡蒂诺来说,他似乎依然没有完成从欧足联秘书长到国际足联主席这样的角色转换,这一切或许是来得太急促和太突然了?
  从苏黎世到伯尔尼,两座城市距离仅125公里,驱车只需1个多小时。然而,对于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的因凡蒂诺来说,为了跨越这两座城市,他用了整整16年的时间。
  有人说,历史之所以吸引人,在于其不可预料的跌宕过程与戏剧结局。长期生活在普拉蒂尼阴影下的因凡蒂诺在他的“老板”被政敌扳倒后,意外地被推到前台聚光灯下。从半年前的默默无闻,到2016年2月27日的成功当选,这位西装革履,光头锃亮的45岁的瑞士人奇迹般地成为FIFA办公大楼的新主人,成为国际足联历史上第九位主席。
  去年10月,在欧足联执委会的支持下,时任欧足联秘书长的因凡蒂诺以替补身份成为国际足联主席候选者。而此前他之所以为人熟知,皆因欧足联旗下赛事的抽签仪式。他狡黠的笑容,魔术师般的神情,经常在不经意间决定着欧洲豪门的生死。
  “抽签主持人”是外界对他粗暴又形象的定义,至于他的出身倒是鲜为人知。因凡蒂诺于1970年3月23日出生于瑞士布里格,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山村,距离布拉特的老家只有10公里。有意思的是,去年布拉特接受俄罗斯媒体采访时将因凡蒂诺视为老乡:“我们来自同一个小山村,所以我还是挺欣赏他的。”

痴迷足球,当过律师


  小时候,因凡蒂诺喜欢与家人齐聚一起的温馨时光,他孝敬父母、注重亲情,据说在他的老家,至今他的母亲和两个姐姐依然住在那里。因凡蒂诺的父母均是来自意大利的移民,早年他的父亲长期经营一家街头报亭,虽然收入微薄,可是自得其乐。喜欢学习、孜孜以求的因凡蒂诺自小就喜欢往父亲的报亭跑,经常在那里一待就是一天——或许对于他来说,那里是知识的海洋、是足球资讯的天堂,也是一个孩子梦想起飞的地方。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庭生活的清苦,练就了他独立、勤奋、不断进取的人生性格。在大学期间,年轻的因凡蒂诺通过勤工俭学解决了自己在弗莱堡大学学习法律的所有的学杂费。那时因凡蒂诺愿望单纯:因自己从小就喜欢足球,是一位真正的足球迷,所以毕业后只愿从事与足球相关的职业。或许,正是出于对足球的热爱,因凡蒂诺在大学期间还曾参加过瑞士第四级联赛,他担任过校队的右前锋,在一次代表学校的比赛中,他一人独进两球,一球是沿边路进攻,晃过对方防守队员起脚射门,另一球是在禁区葫芦顶附近偷袭成功,这是他作为一名球员在球场上取得的最高成就。   在成功当选的那一刻,因凡蒂诺尽力克制内心深处的兴奋和感动,他将双手放到心脏的位置,尽管眼含热泪,还是用他那标志性、体面的笑容向全场代表点头致意。随后,因凡蒂诺登台致谢,他当即表示要“重树国际足联的公信力和形象,恢复该机构的信誉”,他承诺:“国际足联进入了一个新时代,翻开了新的一页,我们要让足球回到国际足联事务的中心。鄙人将和在座诸公精诚合作,为重建新国际足联矢志不渝。”
  相反,作为布拉特同党的亚洲人萨尔曼,在选举之前被爆出许多黑材料,这或许直接影响了选举结果。何况巴林国内囚禁体育运动员的恶性事件迟迟没有解决,萨尔曼又矢口否认知情,加上他曾是布拉特铁杆的背景,身上笼罩着太多“旧时代”阴影,于是被FIFA抛弃也算是合情合理。

清洗过后,期待未来


  因凡蒂诺成功逆袭,除了自身优势、长袖善舞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他在足球政治领域赢得胜利。
  有著名足球记者撰文称,现代足球进入商业化时代之后,围绕着足球出现了很多新说法,“soccer is business(足球是商业)”、“soccer is economy(足球是经济)”,甚至还出现了“soccernomics(足球经济)”这样的专门英文单词。可是,万变不离其宗。当我们在谈论足球商业化、足球产业化之时,我们不能忘了一点,就是“soccer is political(足球是政治)”这个最原始的逻辑。早在商业化之前,足球作为现代工业革命的产物,在象征着工业革命文明的同时,就是“政治”的一种延续。因而,不管足球运动如何发展,“足球是政治”这个属性是不可能发生根本性的变革的。而且,随着商业化的日益加剧,足球运动更不可能离开政治,因为经济本身就是为政治而服务的。
  实际上,国际足联过去一年多以来发生如此大的动荡,起因当然是美国人的介入。由于老美不甘心自己游离于世界足球核心圈外,尤其是2022年世界杯主办权花落旁家,更是令其耿耿于怀。长期以来,美国人和国际足联本身就是从无交集的两条完全不同的“政治路线”。当初,巴西人阿维兰热将英国人罗斯“赶下台”、成为国际足联主席之时,美国人尚未对足球产生根本性的兴趣,而是完全控制着国际奥委会。而阿维兰热之所以能够当选主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走了一条以往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亚非拉路线”。
  在欧足联工作整整16之久的因凡蒂诺,显然深知政治博弈的利害关系,并尝试走出一条“为自已代言”的成功之路。表面上看,因凡蒂诺还有一个重要身份,那即是普拉蒂尼的代言人,甚至可以说是傀儡。但这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他一方面坚持表达对老普的忠诚,一方面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前行。更重要的是,现如今因凡蒂诺已经赢得了大选,而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一个万众瞩目的问题,便是该如何处理普拉蒂尼,是否会减轻对普拉蒂尼的处罚,或是干脆特赦?其实,智慧过人的因凡蒂诺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国际足联上诉委员会已经驳回了普拉蒂尼的上诉,从对应关系上来说,接下来受理上诉的将不是国际足联,而是国际体育仲裁法庭,因凡蒂诺一个华丽转身就可以回避掉这个麻烦。至于六年以后,即使普拉蒂尼解禁复出,可因凡蒂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因凡蒂诺了。
  因凡蒂诺尽管来自欧洲,可是他深知要想在FIFA主席宝座上坐得更久,做得更出色,一定不能忽视第三世界的力量。在前两任主席任职期间,这早是被证明过的成功之道。
  在欧洲人把持着国际足联的时代,亚洲、非洲以及拉丁美洲国家属于陪衬,这在数十年前只有16个世界杯席位分配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但阿维兰热恰恰就是利用了“民主选举”这一点,人口再多、国家再大,在投票选举中也就只有一票。而众多亚非拉国家甚至包括当时还处在欧洲主要国家殖民时期的小国,在国际足联大会上同样也有一票。于是,在竞选之中,当年的阿维兰热成功地抓住了这些国家的合众力量,掀翻了罗斯,并结束了欧洲人对国际足联的控制。从此之后,阿维兰热也让国际足联的发展取得了全新的发展。在阿维兰热离任之后,将主席的“接力棒”交给布拉特。布拉特在主席的宝座上坐了17年,而确保其成功的同样也是“亚非拉路线”。
  在去年5月份的国际足联代表大会上,约旦的阿里王子之所以敢于挑战布拉特,而且在第一轮投票中也获得了73票(布拉特为133票),但这些选票更多地来自欧洲,此外还有强势介入国际足联事务的美国帮助阿里王子拉来的选票。就像这次国际足联主席选举之中,美国足协公开表态支持阿里王子一样,因为约旦在中东地区属于“亲美国家”。当时,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说:“人们已经受够了,大家不想要布拉特,我也不想。”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会有部分的选票流向了阿里王子。但是,帮助布拉特取胜的,还是亚洲、非洲以及拉丁美洲国家。最终,在第二轮投票之前,阿里王子宣布退出,布拉特直接连任。
  由此可见,历史上的阿维兰热、布拉特都曾经屹立不倒,他们所依靠的正是“第三世界”的力量。因此,在政治上,布拉特完全不像国内所说的那样,是那种“没有手腕”、“不懂政治”的“独裁者”。但是,布拉特的这种“亚非拉线路”恰恰是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最看不惯的地方,长期以来美国的“霸主主义”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一切要听我的”;而像以英国为首的那些欧洲国家,在国家走向衰退、没有了过去那种“殖民时代”的风光之后,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日不落帝国说话怎么就不管用了呢?”恰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形成了一种“对立”,而且是一种政治上的对立。至于像2018年世界杯、2022年世界杯的主办权之争,更是不同政治形态、意识形态之争。但是,美国半年前之所以能够介入掀起国际足联反腐风暴,恰恰是因为FIFA自身出现了问题,他们以“经济问题”为突破口,利用FIFA商业上的腐败大做文章。
  于是,就在去年的5月,当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强势介入FIFA贪腐丑闻那一刻时,FIFA改头换面的大幕已经徐徐开起,在强大的政治博弈背景之下,老布、老普注定要成牺牲品,而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的因凡蒂诺却在刹那间奇迹般发现:机会来了!   当然,FBI当初是否直接与布拉特有过直接接触?真相的细节尚未完全曝光,但大势所趋的情况下,布拉特无力再坚持他的主席权位,也无力对瓦尔克这个犯了太多错又为他扛过太多雷的助手提供更多保护。他连亲手挑选和扶持一个主席接班人的机会都没有,这一点他远不及他的前任,巴西人阿维兰热。布拉特没有接班人,不仅仅意味着自身的政治影响和思维,无法在未来延续,更意味着离职之后,政治保护将会消失——倘若继任者是政治对头的话,掘墓鞭尸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就像因凡蒂诺之于普拉蒂尼,布拉特在担任国际足联秘书长23年时间里,对“老板”阿维兰热毕恭毕敬、言听计从。18年前,当阿维兰热以84岁高龄从他占据了24年的主席位置退休时,极力为亲手挑选的接班人布拉特保驾护航,布拉特这才接过了阿维兰热留给他的亚非拉美地区足球势力,战胜瑞典人、前欧足联主席约翰松。此后十余年,布拉特也的确竭尽所能,保护着阿维兰热。近十年,国际足联各种丑闻不断被揭开,其中就有英国调查记者安德鲁·詹宁斯这种接近疯狂的“揭黑者”,直到2010年前后,阿维兰热曾经收受巨额贿赂的事实成为铁证后,国际足联才不得不取消这位曾经的“帝王”国际足联名誉主席头衔。
  布拉特之后,谁来保护他?如果没有亲手挑选的接班人,完全离任后,更多黑幕被FBI、被英国媒体不断引爆,布拉特只怕独善其身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于是下一任国际足联主席是谁,但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悬念。原本普拉蒂尼名望最高,然而这位家喻户晓的欧足联主席也有污点——在2022世界杯申办过程中,他居然无视其他霸权大国的感受,公开表示支持卡塔尔。显然,普拉蒂尼也有自己的原因。作为一位法国人,他力挺卡塔尔,主要原因是当时法国总统萨科齐和卡塔尔国家间的亲密合作,但卡塔尔申办世界杯击败的对手偏偏是志在必得的美国。正因为这样的失败、甚至说是奇耻大辱,美国才下定决心、使出浑身解数,闪电突击FIFA总部,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对国际足球贪腐现象进行调查。
  政治博弈的最终结果,无论是老布还是普拉蒂尼都成为了“炮灰”,最终受益者结果成为了名不见经传的“光头哥”因凡蒂诺!在外界看来,以“替补身份”出现的“光头哥”或许仅仅是一个过渡人物,因为国际足联的新章程规定主席不再是终身制,而是4年一个周期,再过三年FIFA还将选出新的主席,可是以因凡蒂诺的智慧和魄力,他绝不会错过连任的良机。试想,曾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突然被推向参选FIFA主席的大舞台、并且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力挫群敌、笑到最后,这是怎么的一段传奇?在国际足联重重贪腐黑幕中走出来的因凡蒂诺未来会有怎样的打算?这位瑞士人会有什么具体的改革措施?
  从去年5月警方突袭逮捕足联高官至今,贪污丑闻就一直未曾终结。据称瑞士当局已经收到了超过150份有疑点的财政报告,而两周前又有一项新调查展开,过去数十年的世界杯门票销售合同受到了怀疑。相比于推行新政,新主席因凡蒂诺更需要审视国际足联过去签下的所有契约,以此确保组织的正常运转与重建,能有一个更清洁的环境。
  如果清洗过后的国际足联能够恢复威信,保持公正,届时因凡蒂诺的宏伟蓝图才会真正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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