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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新:最初的回忆最终的感动
记忆,往往是那些最不可靠的成分。对个人而言,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对时间而言,具有极强的挥发性。小时候吃的一根油条、一颗糖果或是一串糖葫芦,也许就是你一辈子都找不回来的味道。
可记忆,又往往是那些最不可能丢掉的成分。就像刘欢在央视的某一期《艺术人生》节目结束时的感言:“一些零星的记忆是很难打动我们的,可是,当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一下子重新闪现在自己面前时,才突然意识到一种让人吃惊的力量。”那一天,刘欢和许多过去的朋友们一起唱起了那首动人的老歌《映山红》,边唱边流泪。
我们毫不怀疑这样的感觉和冲动。从根本上说,这就是我们三个人,李承鹏、姬宇阳和刘晓新,在甲A联赛进入第十个年头的那一天突然想合伙整出来一点东西的“创作灵感”。当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出来时,我们中的每个人都感到犹豫,有些“怯场”。但是,三个伴随着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成长起来的记者,毕竟还是下了决心,“先写写看”,没想到记忆果然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及至后来的《城市笔记》,其实只是在换一种“地方志”的形式继续我们的记忆,也帮助各个城市里所有曾经有过感动的人们继续记忆。
十年,不算太长,但绝不算太短。一群穷小子变成了百万富翁,一种热血的纯情变成了攀比的世俗,当然,还有纵情的呐喊变成了无奈的叹息。十年甲A,既扛不起时间的重量,也当不起记忆的见证,但是,在五里河,在金州,在大田湾,在越秀山,在东较场,在成都市人民体育场或济南市人民体育场,也许还残留着你当初嚼过的那根油条,舔过的那串糖葫芦。事实上,从来不会有完全真实的记忆,只有经过后期制作加工并且掺杂了太多感动的、选择性的记忆,所以,我们的确不想正儿八经地见证,我们所要做的,也许只不过是希望让你偶而想起来的时候有点东西翻一翻。算是收藏记忆吧。
最初的回忆,最终的感动。留给自己,也献给你。
李承鹏:我们都很放肆
挤牙膏有两种传统方式,一种是小心翼翼地从尾部挤出,经济且文明;一种是捏着前半部往外挤,快当且顺手。
我们没有,直接抓住一根大号牙膏,五指如戟,见记忆从膏管里爆出,辛辣之味扑鼻,虽不经济不文明也不顺手——但感觉极爽!
因为我们都很放肆。回忆往事就是一次挤牙膏,一场突如其来的“SARS”让我们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猝然应战,哪管文章的“起承转合”,哪管“文以载道”,甚至不管开头和结尾。在昆明一个阳光可以把人晒得透明的下午,往事被张牙舞爪地从硬盘里调出,不是我们需要回忆,而是回忆这时需要我们——是时候了,整好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放肆的理由只有一个——十年来,我们都一直站在事情的最前沿,随事情一起长大,随事情一起变老,随事情一起快乐和忧伤,并最终成为事情的一部分。
这是我们敢用一种颠覆姿态写作的初始力量,过了澄明无邪的小屁孩阶段,又没到敢称已登殿堂的分量,那就爱谁谁吧。记忆很自然状态地流出来,就像写我们自己青春的过程,长出喉结,长出胡须,长出少年维特之烦恼。
记得我们在写作过程中表现出一种浪漫,牙膏从指缝中流淌,情感在短时间内透支。“十年祭”是一种时间的纵向运行,“城市笔记”是一种空间上的横向传切,纵向横向交叉成一个十字架,让我们三个失魂落魄走投无路。
可能是十年内最真实的回忆,可能是十年来最棒的足球话语方式和文本实验,至少比中国足协及那些御用文人写的总结更可以流传坊间。
感谢大戚,感谢李明,感谢张恩华,感谢李玮峰,感谢魏群,感谢体育场外摆了十年地摊的老头……往事并不如烟,只有事情过去很久远,我们才敢共同挖掘出历史最真实的一面。
我们都很放肆。
虽然十年来一直梦想寻找天空飞舞的鹰影,到头来却只捡起一地鸡毛——但多年以后,当我们想起多年以前的这次回忆,至少不会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姬宇阳:10年并不如烟
有一年金马奖颁奖仪式,萧芳芳上台领奖之前,披肩忽然落地,萧女士镇定自若捡起披肩,摇摇头自嘲一句:“这女人一过30,真是什么都往下掉。”
这话,一半是急中生智的解围,一半透着由衷感慨。就像只有10岁却已经作古的中国甲A,当末代甲A终于写完最后一个段落,回忆往事,短短10年,竟然恍若隔世!
2003年11月末,在深圳体育场,当申花队输球却得到末代甲A冠军的时候,忽然有一名现场的学弟走上前来向我祝贺,他祝贺我,成为也许是唯一一个,申花队10年间两次甲A夺冠都在现场的足球记者。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我才忽然想到,原来,我和甲A已经相伴10年了,10年前那个20出头的刚从校园中出来的年轻记者,转眼之间,竟然已经度过30岁大关,并且已经跨人所谓“资深”行列?
追忆甲A10年,空气里都是怀旧的味道,怀旧,才10年就开始怀旧了,2004年春节之后,我曾经约谢晖长聊过一次,我们不由自主开始回忆一些7、8年前的往事,谢晖给我讲过两个故事,两个堪称精彩的故事,其一是,当他第一次在申花队领到一笔超过3万元的奖金的那个晚上,他的满脑子只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把这笔钱安全给送回家,为此谢晖特意从床下翻出一个鞋盒,把钱全部放在盒子里,然后抱着盒子上了出租车,当他终于把钱安全护送到家之后,却忽然发现,自己把手机丢在了出租车上,那时候,一个手机的价值在1万左右。
另一个故事则相对简单。“我每天晚上都想逃出宿舍,我就是想出去,出去干什么?出去再说。”审视当年那个青春年少、激情多得没地方去的自己时,谢晖的表情,让我想起在金马奖颁奖仪式上,萧芳芳无奈自嘲时的神情。
10年并不如烟,尤其是甲A的10年,我所感到幸运的是,这10年,承鹏、晓新和我,有幸作为亲历者和目击者,见证了这10年间的许多或美好、或沮丧、或让人肾上腺素增多的一个个瞬间。没有人愿意生活在往事中,但是有些往事,却注定让你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