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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苏逸尘,没想到再见会是那样的场景。
那天,盛夏的大雨滂沱了整座城市。舞室门口的你,不再是那个星眸低垂温润俊雅的男子,不再是那个从不曾失态的绅士,不再是那个笑得春风和煦的苏逸尘。你满身的酒气,纯白色的衬衫贴在身上,你对着我喊:“莫离,你过来!”
许骁墨拽了拽我的手在我后面说:“你别过去,他现在跟疯子没什么区别!”我说:“这是我欠他的。”
我笑着走了过去,苏逸尘抬手扇了我一个耳光,在空旷的舞室响得让人心疼。许骁墨的学生们都在喊:“莫离姐!”我仍旧在笑,说:“都出去。”然后回头对许骁墨说:“你也是。”他怔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我低头,再抬头脸上挂满的是标准的招牌式微笑,我问:“苏少您还有什么事吗?”他眼底盛满的是不可思议,他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许骁墨。”我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妩媚明艳:“你给的起吗?”他说:“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变成这样了?”
我转过身看着窗外答道:“我喜欢过你,不过现在不了。”
他抱住我,像那天许骁墨一样,我却条件反射地推开他。转过身没有一丝眷恋,言语也冰冷了下来:“没有爱了。”那种从心口蔓延出的疼痛感像是被捶打的钝痛,不尖锐,却体无完肤。
苏逸尘说:“莫离,你说过你要嫁给我的,我会给你一辈子的温暖。”我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我爱他,我呼吸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爱他的,可是他,是苏氏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有着我要不起的尊贵。我需要生活,需要许骁墨,需要许骁墨每一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需要许骁墨长命百岁,到牙齿都没了的那天还可以和我在一起。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离开苏逸尘。让他的生活回到属于他的轨道。苏逸尘的母亲可以给我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只要离开苏逸尘。
二
苏逸尘是第一次说喜欢我的男生,他给过我漫天的烟火,他还说莫离嫁给我吧……那么多时刻,我都曾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可是现在不了,原来,宿命就是宿命。谁,也逃不过。
我淡淡地对苏逸尘说:“回去吧,我喜欢过你,这还不够吗?”
他看着我,迷茫的星眸却穿透了我的心,他说:“可我现在还爱你。”我没有回答,再多的言语也是苍白无力,我很自私。
苏逸尘转身离开,带着所有的悲痛与绝望,带着我所有的爱意与眷恋,离开了。那种让人窒息的痛楚把人摧毁得心神俱毁。那么现在,决堤的眼泪已经不再必要,我只是看着窗外,雨水砸着柏油路,然后汇聚成水流,聚到低洼的地方,被蓝色的跑车碾过激起白色的水花,像突然爆发的决堤悲伤,被溅落满地。我在空荡荡的舞室喊着:“许骁墨,许骁墨……”然后泪流满面的听到许骁墨在我身后说:“莫莫,我在。”我像个疯子,哭闹得让人心烦,许骁墨只是抱着我,他说:“莫莫,莫莫,我在……”
其实,骁墨,你在就好。
三
辗转听说,苏逸尘去了悉尼,我想那里宽阔的海会抚平他内心的忧伤吧。
没有苏逸尘的日子,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难过。
北国的冬天,很美。雪花总是带着令人温暖的颜色,堆积、重叠,将世界渲染成最初的模样。来到这里已有三年,我从未提起过苏逸尘,这里的我,与他再无关系。
只有许骁墨,还在。
我和他开了个酒吧,名字是我取的,叫——“墨色”。骁墨有着可以轻松融入任何一个圈子的气场,来墨色的人各行各业,却也都唤他一声骁墨哥。
现在,骁墨哥在墨色的舞台温柔地唱着《小情歌》,穿过人群走向我,眼里笑意盎然。他说:“莫离,嫁给我。”喧闹的酒吧,仿佛被按了静止键。我突然想起那天,那天的苏逸尘,那天苍白的指尖,那天我的逃避。
我点了头,沉重得令泪水瞬间滑落。连我自己都忘了和许骁墨相依为命了多久,那个挡在我前面用甜甜的童声说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小男孩,现在真的成熟到可以保护我不受伤害了。
四
身后有一个低沉的男声:“Long Island Iced Tea”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说:“莫离姐,长岛冰茶。”只有这个男人不,我转身递过杯子,余光看到男子的十指纤长,他说:“莫离,好久不见。”
我抬头,微笑:“苏先生,好久不见。”
他眼里的笑意很深说:“去喝杯咖啡吧。”我仍旧微笑:“苏先生,您说笑了,店小利薄,我这个老板娘不在会关门的,再说墨回来会生气的。”
我看到苏逸尘的脸,发生着变化莫测的颜色反应,他用冰冷的语调说:“你的所有利润,我会两倍付给你。”然后不等我回答,将我拽出了酒吧。
门口蓝色的兰博基尼勾起了我所有的回忆,苏逸尘,你这般小心翼翼地照顾细节,只为了让我想起所有的美好,真的没必要。
一路上我只是看着窗外,我想在这种情况下,言语只是累赘而已。身旁的这个男人,我以为我曾爱过他,后来许骁墨让我知道,那不是爱,是感激而已。感激在我人生的冬夜,他曾给我的一丝温暖,仅此而已。
对许骁墨,那才是爱。爱他每个早晨起床时绽放的迷糊糊的微笑,爱他桃花眼里深深的宠溺,爱他忘记放盐的牛腩汤,爱他烤糊掉的曲奇饼干,爱他胡乱调配的鸡尾酒,爱他那一句我爱你,爱他给我人生的希望,那才是爱。莫失莫忘,不离不弃的爱。我笑了,为了许骁墨,却不是眼前的苏逸尘。
咖啡厅里,苏逸尘自信满满的说:“两杯蓝山。”
苏逸尘你就那么自信吗?我笑着纠正:“一杯蓝山,一杯康娜。”
苏逸尘尴尬地笑了笑说:“好。”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说:“莫离,你现在好吗?”
我淡淡地说:“我要和许骁墨结婚了。”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终于,苏逸尘低沉的声音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他说:“那我呢?你爱过我吗?”
那声音里弥漫着极力压抑的忧伤,一丝痛划过心底,但我知道,那与爱无关。
“我爱过,不过那只是回忆了,很高兴那份回忆是美好的,不是么?”“
我回到墨色,看到骁墨倚在沙发上喝着鸡尾酒。我对店员说:“拿两杯康娜。”我将骁墨手里的酒换掉说:“喝这个吧!”
我对上许骁墨的眼,微笑。康娜的寓意,我和他心知肚明,它代表着爱情甜美。
从后面环住正在做菜的许骁墨,这个傻瓜不知道切破了多少次手指,被烫伤了多少次才练出了一手好菜。这个男人,不计回报地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我却傻傻地用了那么多年,浪费了我最美的年华才明白我的爱情,原来非他不可。
我踮起脚凑到他耳旁说出我欠他那么多年的一句话:“许骁墨,该死的混蛋,我爱你,我爱你。”他怔住了,没有回头,没有说我也是,但是我感觉到他的泪砸到了我的手上,然后从喉间哽咽出一句:“我知道。”
然后我的手机不争气地破坏了这感动的气氛,像窗外的雷声一样突兀。我接听,听到那边说:“苏逸尘自杀了,在医院抢救。”
五
我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脸色苍白的苏逸尘和他的母亲。
我尴尬地转过身想离开,毕竟我曾答应不再出现在他们一家的面前。苏逸尘的母亲却叫住我说:“莫小姐,逸尘已经没事了,是我打电话叫你过来的。这是逸尘之前写给你的。”
刚劲的笔体,每一个字都几近穿透纸张,也许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纸歌词而已: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如果我变成回忆,最怕我太不争气。顽固地赖在空气霸占你心里每一寸缝隙。
而我却知道,苏逸尘在干什么。我说过,我和他早已变成回忆。而苏逸尘在赌,他赌我还在乎他。他用命在赌,我会为了他放弃许骁墨。
我转身推门想出去,这里太压抑,离开苏逸尘时我曾痛过,我无法想象,我的生命失去许骁墨,该怎么活下去。
苏逸尘的母亲说:“莫小姐,我会在下个月宣布你和苏逸尘订婚。希望到时候,你可以准时出现。”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放弃许骁墨!
她淡淡地说:“哦,对了。莫小姐,听说许先生很喜欢跳舞,是吗?如果你不想让他一辈子失去他最宝贝的双腿,我相信你会如期赴约的。并且你也很爱逸尘的,不是吗?”
我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留下了一个字:“好。”
半夜,我收拾好所有衣物。住进了苏逸尘的房子,我看到苏逸尘那张欣慰的脸。我的结局不知道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梦想,我却笑不出来。
我在许骁墨的桌子上只留了一张字条,三个字:君勿念。
不必多说,我若与苏逸尘订婚,各大媒体会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当然也包括许骁墨。
六
澳大利亚,悉尼。
我在网上闲逛,看到有一个博客,主人的名字叫许骁墨。他最近的动态是:我已等到泪水氤氲了青春的脸,白雪覆盖了黑色的眉。你怎么还不归?
个人介绍是: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许骁墨,你知道吗,有时候,爱就是能让对方好好地活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文字编辑/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