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途中(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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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仁波齐
  你正在进藏的路上。昨天
  抵芒康。今夜,宿然乌。明天
  达林芝。你告诉我,这一次
  你不去冈仁波齐
  那么多的人去冈仁波齐。有的洗罪
  有的忏悔。有的超脱。有的,什么也不为
  你我没罪可洗,你我,也不是什么脱俗之人
  留下冈仁波齐,只为,某一天
  在途中,遇见
  藏香
  燃一炷藏香。被点燃的女子一样
  味道,有时甜,有时苦
  有时,不苦,也不甜
  焚香的时候,穿一条长裙。不担心
  它易燃,易污,易碎,易招惹是非。怕只怕
  熏凈根尘。从此,不识
  人间旷味
  红衣喇嘛
  布达拉宫,红衣喇嘛,在念经
  他们,并没有多看你一眼。哪怕
  你剃了个光光头
  人世间,多出的那一眼,你是懂的
  寺里寺外,从来都不缺苦行僧
  剃光的头,过不了多少时日,长出的发
  会更黑
  唐卡
  想用朱砂,画菩萨的笑容。想用后半生
  等一幅画。远行的人,一路向西
  不要告诉我,今夜,住哪家客栈
  海拔太高,我怕缺氧。怕男女混住的大通铺
  太硬、太冷、太吵。怕菩萨,晓得太多的
  人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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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春风裹挟着泥土的清香漫过山野,像阳光一样从我背后远远地游走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好朋友拉里先生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那口并不十分开阔的窗前,让我给他打二两白酒,或者再加上五毛钱的水果糖了。拉里先生在这大地风情万种、人类野心勃勃的时节,默不作声地选择离开,让我不得不想起曾在课本上见到过的一句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事实上我不知道这句诗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总觉得我在这个时候想起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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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候,我们一直谈论  火锅里有火  火锅里有成都  不用担心酒醉的深度  那一年,我们醒着各奔东西  在蜀山火锅城  成都很小,世界很小  很長的薯粉进了很短的肠胃  早年的营山凉面与米粉  总在吵吵闹闹中进入校园  蜀山没有奇侠,没有星光  只有夜晚的成都云集了我们  将我们褪去了沧桑  这一大片狗尾草的草原  谁又是失败者,或胜利者  人民公园,茶楼  岚山,通天,与我  对坐成三人,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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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然,鸡公煲比钻石更加恒久远。我们分手四年,早就跑出了钻石的射程,却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店里吃鸡公煲。七点整,锅里只剩糊烂的辣椒,一片食欲轰炸过后的废墟。旁边不断有人进出,门上风铃比怒火中烧的女人更聒噪。我们叫了啤酒,两瓶以后又加一次,偶尔四处张望,每个人看上去都疲倦不堪,城市感染了软骨病。  宋双杰叫我时,我正在翻手机里的新闻。美国圣地亚哥动物园宣布,两只大熊猫因租期到了将还给中国,美国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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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我就从楼梯口向下伸出头。我尽量不动声色,想听清楚他们讲些什么内容,但她的雷达总能准确地探测到我,接着大步流星地跨上台阶,一把将我举起放回阁楼。通常,她会叮嘱我说,“太危险了,要是摔下去,你妈要把我骂死的。”也有两三次,她一言不发,只是顺手把我摆正,好像我是一个从果盘里滚出去的苹果。一个下午,我从楼下偷了把剪刀上来。我把它端在手里细细打量,黑色,刃口有一层不均匀的红棕铁锈。在某个时刻,我自以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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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面  我将自己想象成一只老虎。小镇南边的荒野中,许多乌鸦在天上飞。我蹲坐在树杈上,朝落日怒吼。桐树跟着震颤起来,无数的忧伤故事被风带走。如果猛然揭开草丛中的瓦片,那些黑色的小虫子,就如同被吸走了魂魄,行尸走肉般了。此时此刻,我是想张开我的虎口,生吞掉落日呢。我还在无数个瞬间里,穿过小镇的心脏和骨头,狂奔。追太阳,撵月亮,我要生吞了它们。我都快要累死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了,但我就是不服气,我仍露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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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闸的风,冰凉入骨  几粒霜露蜷缩在我的窗前  借着黑夜,我给它们穿上嫁妆  晶莹的白纱,难掩一滴眼泪的滚落  我没有时间去顾及梧桐的凋落  只知翻转火炉上的红薯  一下,两下,三下……  从烈火中烤出我生命般的红薯  把它一层一层的剥皮  直到我看见我沸腾的心脏  打落了一地的霜露  脚下,谁在以渝昆高速的姿态  提醒我——  一切都正在远去  冷风已从北闸以北的埡口起程  那曾是秋天  我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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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七年冬季的一个傍晚,我拥有了一台照相机。它是我在小镇的戏园里面捡来的,并非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肯定是那家伙从哪里偷来的,他自小手脚可就不干净呢。我承认我小时候偷过不少东西,比如我偷过邻家院子里的紫葡萄,也曾偷过伙伴家里的弹簧青蛙,但我对天发誓,那台黑色照相机真不是我从哪里偷来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反正你们爱信不信啦。我刚刚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心情非常沮丧,从家里出来后,我去了戏园,那里平常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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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素手  白瓷碗盛白粥  她的心事想必是一朵  半开的白莲  清香温润  让人羡慕怜悯  想起她,我时有羞愧  多么高潔的人  多么雅正的事  需要怎样的福气和修为  才能相亲相恋  我们都配不上啊!  明月照积雪,清水出芙蓉  沧海一滴水,巫山一片云  因为我们的内心  正兵荒马乱  请辞书  如蒙恩准  请将微臣贬往伊甸园  发配到那人烟稀少之地  我欲前往的贬谪之乡  一定还有未开垦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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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只蚂蚁奔跑  高架桥的栅栏上  恍如一粒奔跑的铁锈  用纪昌学射的方法  凝视,再凝视  可以叫它:一头蚂蚁,一匹蚂蚁  这时,我不敢低头  看桥下的车水马龙  也不敢抬头  看天边刚要下坠的夕阳  听铁柔说起金沙江边的往事  边敲边念  你能从一个女人的身体上得到什么  像个为糊口而出家的小僧人  用生锈的屠刀敲着木鱼  敲碎了也在念  念经,念经  决不拖泥带水  心情平静得像个芋头  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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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禄劝县城  不在武定县城  他们散落在荒郊  好像怕錾子,錾出生年  惊醒人们的梦  錾出卒年,又把人们催眠  一路走,一路传来  电锯、磨轮的刺耳之声  山体炸出的巨石  被分割成一块块石碑  最终,又安插在我们化为泥土的墓前  手握方向盘,我没有  过多偏头看。錾碑人叮叮当当  一路凿在我骨头上  后视镜里,扬起漫天白灰  禄劝到了,或武定到了  两个县城,相距仅仅七公里  錾碑人,烈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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