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收藏的清代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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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Art Institute of Chicago)收藏的亚洲艺术品中,中国绘画占有重要的份量。芝加哥艺术学院收藏有200多幅中国绘画作品,时间跨度为从公元10世纪到20世纪晚期,其中大多为明清时期作品。
  


  清代绘画呈现出特定的时代风貌。卷轴画延续元明趋势,文人画风靡,山水画勃兴,水墨写意画法盛行。文人画呈现出崇古和创新两种趋向。在题材内容、思想情趣、笔墨技巧等方面各有不同追求,风格和流派纷繁。宫廷绘画迥异前代院体风貌,民间绘画空前繁盛。文人雅士追求清雅脱俗的风格和悠闲自在的境界,通过绘画来表现“卧青山、望白云”的意趣以及自然山水之气象。崇古山水画,注重拟古,讲究笔笔有来历,因此画中署款“仿某某笔法”之风盛行。
  院藏清代早期作品中最好的一幅是罗牧的立轴《雪庵图》 (图一),该画和沈周的《霁云图》为同时获得,来自日本Saito藏品,1928年曾在Saito的藏品目录中出版。罗牧(1622—约1706),字饭牛,江西宁都人。也是著名的诗人、茶学家、书法家。其山水自成一家,史称江西派。画风恣肆奇纵,深沉粗犷,笔意空灵,在黄董之间。所作林壑森秀,水墨淋漓,笔法多样。江淮间祖之者称江西派。传世作品有现藏故宫博物院的《墨笔山水图》、广州美术馆的《枯木山石图》轴、沈阳故宫博物院的《云山林屋图》轴、藏广东省博物馆的《枯木竹石图》轴等。
  《雪庵图》,立轴,纸上水墨,纵195.6厘米,横73.7厘米,绘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该画淡墨轻岚,空灵秀逸,树图平远、高远二法兼得,虚实相生,气势雄浑。得宋元人意境,明显地受益于倪瓒,但该画风格更粗放。画面上带有浓厚的黑色灰色水墨笔触,题有杜甫的《暮春题瀼西新赁草屋》诗句“身世双蓬鬓,乾坤一草亭”以自悦。
  18世纪的清代宫廷聚集了当时中国众多重要画家,其中最出色的是董邦达。董邦达(1699-1769),字孚存,一字非闻,号东山,浙江富阳人,雍正十一年(1733)进士。乾隆年间官至礼部尚书。董好书画,篆、隶得古法,山水宗法元人,多用枯笔,而气势磅礴,生面别开,乾隆帝为之题志者甚多。传世作品有《宝岩夕照》、《华顶观日》、《仿王蒙幽林清逸图》、《千竿竹雨》、《春溪落雁图》、《梧林幽居图》等。近十年来,董邦达作品在市场上流通的有250件左右,仿古而又流传有序的作品行情日渐看好。其《田盘胜概图》(十八开册)曾于2002年在中贸圣佳创下了572万元的拍卖纪录。
  芝加哥艺术学院近年从悉尼Moss Lis获得董邦达的金笺本水墨山水扇面《琅琊山》(图二)。此画曾经张学良收藏。描绘了中国文学史上著名景点安徽东北部的琅琊山区的风貌。琅琊山古称摩陀岭,东晋元帝司马睿在称帝前为琅琊王,并避乱于此,故名。山峰俊秀,古树参天,环境幽雅,还有琅琊寺、醉翁亭和丰乐亭等人文景观,有“皖东第一名胜”之誉。
  《琅琊山》扇面,金粉纸上水墨,纵18厘米,横52.5厘米。作于18世纪中期,循清初正统的学院风格而作,细节繁缛。从画家的署名“臣董邦达恭绘”来看,此画是为乾隆皇帝所画。该作构思奇妙,用古人之法写前人丘壑,开阔生动地展现了琅琊山一带的风貌,书写自我意趣。此画在构图上与其他山水画稍有不同, 虽取全景,但不突出主峰,在有限的空间里,通过环绕的山峦、林亭,把近、中、远三个空间层次表现得自然得体。笔墨沉厚浑朴,天趣盎然。山石造型不求雄伟奇险自有秀郁之气,笔墨浓淡渲染与景物虚实的勾勒间,饶有烟云之气。
  


  AMICA ID: AIC_.1995.272乾隆时期的画家钱沣作为一个画马名家,其山水画比较少见,因此芝加哥艺术学院所藏钱沣的一幅立轴山水作品《奇峰图》(图三)显得尤为难得。此画是1965年从Nathan. V. Hammer手中购买来的。钱沣(1740-1795),字东注、约甫,号南园,云南昆明人,乾隆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监察御史、湖南学政、通政司副使。其画马风鬃雾鬣,神姿逼人,世争宝之。又善书行草。其诗文苍郁劲厚得古意,书法逼颜真卿,行草兼褚遂良、米芾,卓然成一大家。
  《奇峰图》,立轴,水墨纸本,纵121.9厘米,横31.1厘米。作为一个坚守18世纪明代吴门画派变体风格的个性画家,钱沣创造了一种满布奇峰险石的山景。其自题诗云:“峭势欲摩天,溪流复清浅。林涵山影深,渡浪暗沙软。树光争澹瀑,云意自舒卷。天地一画图,任人穷睇眄”。书法结字挺劲雄强,寓险峻于平正之中,布局紧密,通篇端穆整肃。从诗歌内容和这幅扭曲的奇异山水景致中心的孤零零的茅草屋的安置来看,或许反映了钱沣本人的自我形象。钱沣为人刚直不阿,为官清正廉洁,敢于谏议弹劾贪官污吏,不避权贵。乾隆皇帝在位晚期,他弹劾了宠臣和珅集团的山东巡抚国泰等人,因此遭受政治上的压制和打击报复。也许可以推测,画中峭岩参差、险峰迭起的落差和险峻可能反映了钱沣本人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的体验。
  自嘉、道至清末,文人画和宫廷画日渐衰微,上海和广州成为新的绘画中心。上海成为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为适应新兴市民阶层需要,绘画在题材内容、风格技巧方面形成了新的风尚。芝加哥艺术学院所藏晚清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包括任颐和虚谷作品在内的一批卷轴作品。
  任颐(1840—1895),初名润,字小楼,后改字伯年,山阴(今浙江绍兴)人,近世海派巨擘之一。工人物、山水、花鸟。最突出的成就在花鸟画方面,取法徐渭、陈淳、华岩等人,重视写生,勾勒、点簇、泼墨交替互用,赋色鲜活明丽,形象生动活泼,别具清新格调。院藏任颐的一幅水墨设色纸本立轴作品,是1943年由一对二战前曾定居、任教于上海的芝加哥夫妇捐赠。这幅画作长期以来被认为是《凤栖梧桐图》,后根据画面内容暂命名为《五伦图》(图四)。
  


  《五伦图》,立轴,纸上彩墨,纵149.2厘米,横81.3厘米。款识为:“光绪乙未春正月上阳,山阴任颐伯年”。此图背景处理简单,用粗放横皴表现梧桐树皮,笔墨夸张,用笔纵横雄健,畅达奔放,寥寥数笔,梧桐和鸟无不极尽其态。线条简练而沉着,有力而潇洒。该画表现了被错落安置在以梧桐树和峭壁上的凤凰、仙鹤、鸳鸯、黄鹂和鹡鸰,象征 “五伦”。五伦即五常,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所提倡的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的关系,出自《孟子滕文公》:“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后人画花鸟,以凤凰、仙鹤、鸳鸯、鶺鸽、莺为五伦图。此画以“五翎”谐“五伦”,以凤凰喻君臣之道,仙鹤喻父子之道,鸳鸯喻夫妇之道,鹡鸰喻兄弟之道,莺喻朋友之道,象征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间的伦理关系,谓五伦图,又名“伦叙图”。由清杜瑞联《古芬阁书画记》“论曰宋画院以五伦图试士,人多作人物,唯一士画凤凰取君臣相乐之意,画鹤取父子相和之意,鸳鸯喻夫妇,鹡鸰喻兄弟,莺鸣喻朋友,遂擢上第。景昭此图,盖仿宋本也”可知,该主题从宋代的作品中可以找到踪迹,明代边景昭把这一吉祥意特色以加强,以禽鸟象征五伦,于吉祥中又寓教诲之意。在当时上海多元文化环境的冲击下,《五伦图》重申了传统价值观的重要性。
  芝加哥艺术学院所藏另一晚清代表作品是虚谷的一幅纸本设色卷轴画《紫藤金鱼图》 (图五)。虚谷与当时寓居上海的名画家任伯年、胡公寿、高邕之、顾鹤逸、吴昌硕、倪墨耕等都有往来,尤与任伯年交往密切。虚谷以擅画花果、禽鱼、山水著名。风格冷峭新奇,绣雅鲜活,无一笔滞相,匠心独运,别具一格。任伯年对虚谷的人品,画艺、十分钦佩和敬慕,曾赞道:“笔无常法,别出新机,君艺称极也!”
  《紫藤金鱼图》,立轴,纸本设色。这幅作品也是虚谷晚年艺术最成熟期的作品,用笔如摧枯拉朽,笔笔送到而静气随之;清而不枯,密而不乱,虚实疏密,笔墨上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老而辣,姿灵而又含蕴;作品中紫藤苍劲而莹秀,所绘金鱼活泼清新,富于动感,形态简练夸张,情趣动人。图上题款为:“解弢馆法,虚谷仿之”,虚谷晚年对华喦尤有共鸣,所画白猫、金鱼、松鼠乃至赤练蛇,都题为“仿解弢馆笔”、“仿解弢馆”、“解弢馆法,虚谷仿之”等,其实有些并非真的仿华喦,而是虚谷之创格,不过他喜欢“解弢馆”之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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