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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炊烟袅袅升起，一缕一缕地缠绕着雾气，弥漫在整个湾木腊的上空。猪圈里的猪饿得噜噜叫，木门被拱得嘎吱嘎吱响。
何小葵刚打开木门，把一桶猪食倒进猪槽里，两头白白胖胖的猪争抢着，一只公鸡跑进来，想要捡点残羹剩饭，却被一头猪用头差点撞倒，吓得公鸡“呱啦”一声飞上屋檐。
“别抢了啦，都有份！” 何小葵从木桶里舀出一点菜叶粥放在门外，那只公鸡见了便飞下来，津津有味地啄起来。
此时，太阳悄悄从鸟木山探出头来张望，扫过郁郁葱葱的山林，穿透薄雾，洒下万丈光芒，照耀在河面上，村道上，也照进了何小葵家的院子里。
何小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正抬头看着天空，只见妈妈拿着一个袋子急冲冲就出门。刚走出院子，突然回头又问何小葵下周末要不要跟妈妈去看爸爸。
“我才不去看爸爸，哼，他们说爸爸是坏人！” 何小葵一把将木桶丢在地上，回了屋。
“你好好想想，我去镇上一趟，你在家好好照看爷爷。”妈妈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看妈妈走远了，何小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何小葵知道，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她内心也想知道被她称为爸爸的这个人现在到底怎样了？
何小葵有些想不起爸爸的面貌了，记得第一次去看爸爸的时候，应该是在她6岁，那时她还在读学前班，如今已经过去6年了，她就要小学毕业了。
在这6年里，每当上学放学，看到同学们的爸爸来接，而她只有妈妈接，有时妈妈太忙，她就自己走回去，她好失落，她多想让爸爸来接她啊，哪怕偶尔一次也行。但是，不可能，在他人看来，何小葵等于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爸爸造成的。所以，何小葵恨爸爸，不管怎样，她是不会去看爸爸的。
可是，妈妈却说爸爸是个善良的人！只是爸爸那时喝醉了酒，为了抢回被盗的牛，太冲动，采取了过激行为，所以才去坐牢的。
二
何小葵给爷爷喂完水，唐糖就来找她去摘猪草了。
何小葵的爷爷瘫痪好几年了，生活不能自理，经常要有人照顾。
唐糖是何小葵最要好的朋友。何小葵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跟唐糖说，甚至晚上还经常去跟唐糖挤一个铺。
她们一起挎着篮子走到村口，正好碰上在村口的榕树下打陀螺的一群男孩子，盘子、秋生、汪仔等几个正闲得无聊的男孩看见何小葵，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乐趣点，嚷嚷着：“大家快看，坏人的女儿来了！”
这样的话何小葵经常听村里调皮的孩子们说，每次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里就像是炸开了一个雷。
“你们胡说八道！我爸爸不是坏人！” 何小葵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是坏人，警察为什么要抓你爸爸？”男生们吹起口哨一阵哄笑，正当他们笑得开心时，冷不防何小葵突然冲了上去，抓住为首的汪仔的头发，扭打在一起。其他几个男生愣住了，回过神后，他们也想冲上去抓何小葵，唐糖情急之下，从地上捡了根木棍朝他们一通乱舞，几个男生吓得连连后退。
何小葵把汪仔揍哭了，自己的嘴角也流了血。
唐糖一把拉起何小葵，往田野跑去，直到跑出很远，她们才停下来。
“还疼吗？”唐糖小心地帮她擦掉嘴角的血迹，“下次他们再欺负你，咱俩继续跟他们干仗，谁怕谁呀。”
何小葵低头不语，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村里那些嘲笑她的孩子们干架了。自从她爸爸被警察带走以后，这种生活就开始了。
割了满满一筐猪草后，何小葵和唐糖开始往山下走，路过何小葵家的葵花地，一片绿油油的颜色映入眼帘，葵株已经长得很高了，有不少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盘，绿油油的葵田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显得特别漂亮。小葵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前的葵田，当初小葵这名字就是爸爸给取的，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葵田里的葵花都盛开了，特别灿烂，爸爸说希望她将来能成为一个阳光快乐的孩子……自从爸爸被警察带走以后，这片葵花田就由小葵的妈媽一个人打理了，从播种开始到灌溉、除草……小葵的妈妈都是一个人操持，村里的人都夸小葵的妈妈能干，丈夫蹲了监狱，还能守着孩子和老人过下去……可是最近一两年，开始有嚼舌头的人说小葵的妈妈守不了多久了，肯定会走的。每次小葵听到村里人的议论都会低下头默默走开。不过这种议论听多了，小葵心里也慢慢地滋生出来一丝看不见的担忧，这种担忧就像杂草一样在心里越长越多。妈妈会不会撇下这个家离开呢？何小葵的心里自从冒出这个问题以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正当她们走出葵花地时，七婶和其他人从田埂旁经过，好像在说何小葵家的事。
“小葵妈今早看起来好奇怪，拿了个袋子急冲冲地朝镇上走，问她话，也没搭理。”
“小葵妈肯定守不住几年的，终究会撇下这一家子走的。”
……
何小葵听了七婶的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炸响，她疯了般往家里跑，唐糖怎么喊她都不应。
回到家，何小葵翻看妈妈的身份证，不在。看看木盒子里的钱，不在。妈妈肯定走了，不要她了。何小葵急得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怪不得今早妈妈说要去镇上一趟，叫她在家好好照看爷爷，哪想到妈妈偷偷地溜走了！
“你妈妈也许是去镇上办事，很快就回来的。”唐糖安慰道。
是的，一定不会的，妈妈是不会丢下她独自走的。何小葵也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越安慰，胸口越痛，鼻子更酸，眼泪流得更多。
何小葵刚冲出门口时，却一头撞上了妈妈的怀里。
“怎么啦，疯疯癫癫。”妈妈扛着一包化肥回来了。
“妈！”何小葵一把抱住了妈妈，大声哭起来。
“怎么啦？”
何小葵喉头像被什么塞住，想说什么说不出话来，只是更紧地抱住妈妈。
原来，妈妈是去镇上办理丢失的身份证，还有买化肥。
这天晚上，何小葵溜进了妈妈的被子里，搂着妈妈的脖子睡觉 “这么大了，还跟妈妈睡。”妈妈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才不管呢，我就要和你睡。”何小葵把妈妈搂得更紧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妈妈的耳朵、头发、眼睛……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即使很困了，也要叫着妈妈，生怕她一睡着，妈妈就走了。
这几天放学后，她都急匆匆往家赶，有时连唐糖叫她都不理，只管撒开腿一个人往家跑。等她满头大汗推开院门看到妈妈在家里干活儿时，一颗心才算放下。
三
出发去看爸爸的前一天晚上，妈妈刚整理完行李，何小葵打着哈欠就要快睡着了。
妈妈看着小葵那一双酷似小葵爸爸的眼睛，连鼻子的轮廓都一模一样，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跟妈妈一起去看看爸爸吧！爸爸很想你。”
“我不去！”何小葵的声音不高，但是非常坚定。
“小葵，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我就是不去！”何小葵说完便跑进自己屋里关上了门。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小葵的书桌上放着一个旧木箱，里面放着这几年爸爸写给何小葵的信，已经攒了一大叠，有些都已经泛黄了。
何小葵看着旧木箱，不禁又把信拿了出来，打开其中一封落满灰尘的信。信纸上的蓝色的字好像被液体浸润过，有些模糊。
小葵，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不知道你和爷爷奶奶，还有妈妈过得好不好。当我喊你名字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想你。你是爸爸的好女儿，但爸爸是个多么不称职的爸爸，在你成长的路上，爸爸没有好好陪伴你，在你需要爸爸的时候，爸爸不在你身边，爸爸是个罪人啊！都是因为爸爸，让你们跟着受累。这些年来，爸爸深深地反悔着，不该醉酒，不该冲动……爸爸现在在监狱里学会了用机器织毛衣，爸爸会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家，到时爸爸要开办一个毛衣厂，让你们过上好生活……
看着看着，何小葵鼻尖一阵酸，眼角滑出液体，滚落下去，那一个个字似乎被浇了水，盛开出一朵朵蓝色的花。
第二天一早，当妈妈提着行李走出大门时，何小葵追了上去。
前往南城的班车上，何小葵无意欣赏窗外一扫而过的美丽风景，她在心里酝酿着如何跟爸爸开口说第一句话。
车子在山坡上颠簸着，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头不时地一歪一歪的，看起来好困倦，好疲惫。这么多年来，生活的磨难和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把她原本年轻的面庞都折磨得憔悴了。
何小葵轻轻地将妈妈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妈妈那双有些粗糙的手，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妈妈。
何小葵今天特意穿了一条平时过节才会舍得穿的红格子连衣裙，那是她用周末的时间去山上挖草药卖赚来的。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洒在她的连衣裙上，好像在跳田字格游戏。她立起食指和中指，在格子里和阳光一起旋转、跳舞。
在南城的看守所里，隔着玻璃，何小葵见到了有些陌生的爸爸。爸爸穿着囚服，他长着一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还有同样轮廓的鼻子。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小葵，还没张嘴，眼泪却先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爸爸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临走的时候，小葵把一个小礼盒交給了旁边的警察叔叔，那是她送给爸爸的礼物。
那个礼盒里装有一小袋葵花种子，她希望爸爸每次看到这些葵花种子的时候就能想到她，想到家里那片灿烂的葵花地，想到外面的阳光……
出了看守所，何小葵看见有一家三口正往小车里放行李，好像是去旅游呢。那个看起来年龄跟何小葵差不多的女孩，竟然用力一蹦，跳上爸爸后背，大声地说：“我们出发咯！”
何小葵羡慕得眼眶一阵发红。如果爸爸出狱了，她也要跳上爸爸的背上，在向日葵花地里转圈圈，转10个、20个，不，50个，直到转晕了，倒在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里……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炊烟袅袅升起，一缕一缕地缠绕着雾气，弥漫在整个湾木腊的上空。猪圈里的猪饿得噜噜叫，木门被拱得嘎吱嘎吱响。
何小葵刚打开木门，把一桶猪食倒进猪槽里，两头白白胖胖的猪争抢着，一只公鸡跑进来，想要捡点残羹剩饭，却被一头猪用头差点撞倒，吓得公鸡“呱啦”一声飞上屋檐。
“别抢了啦，都有份！” 何小葵从木桶里舀出一点菜叶粥放在门外，那只公鸡见了便飞下来，津津有味地啄起来。
此时，太阳悄悄从鸟木山探出头来张望，扫过郁郁葱葱的山林，穿透薄雾，洒下万丈光芒，照耀在河面上，村道上，也照进了何小葵家的院子里。
何小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正抬头看着天空，只见妈妈拿着一个袋子急冲冲就出门。刚走出院子，突然回头又问何小葵下周末要不要跟妈妈去看爸爸。
“我才不去看爸爸，哼，他们说爸爸是坏人！” 何小葵一把将木桶丢在地上，回了屋。
“你好好想想，我去镇上一趟，你在家好好照看爷爷。”妈妈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看妈妈走远了，何小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何小葵知道，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她内心也想知道被她称为爸爸的这个人现在到底怎样了？
何小葵有些想不起爸爸的面貌了，记得第一次去看爸爸的时候，应该是在她6岁，那时她还在读学前班，如今已经过去6年了，她就要小学毕业了。
在这6年里，每当上学放学，看到同学们的爸爸来接，而她只有妈妈接，有时妈妈太忙，她就自己走回去，她好失落，她多想让爸爸来接她啊，哪怕偶尔一次也行。但是，不可能，在他人看来，何小葵等于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爸爸造成的。所以，何小葵恨爸爸，不管怎样，她是不会去看爸爸的。
可是，妈妈却说爸爸是个善良的人！只是爸爸那时喝醉了酒，为了抢回被盗的牛，太冲动，采取了过激行为，所以才去坐牢的。
二
何小葵给爷爷喂完水，唐糖就来找她去摘猪草了。
何小葵的爷爷瘫痪好几年了，生活不能自理，经常要有人照顾。
唐糖是何小葵最要好的朋友。何小葵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跟唐糖说，甚至晚上还经常去跟唐糖挤一个铺。
她们一起挎着篮子走到村口，正好碰上在村口的榕树下打陀螺的一群男孩子，盘子、秋生、汪仔等几个正闲得无聊的男孩看见何小葵，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乐趣点，嚷嚷着：“大家快看，坏人的女儿来了！”
这样的话何小葵经常听村里调皮的孩子们说，每次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里就像是炸开了一个雷。
“你们胡说八道！我爸爸不是坏人！” 何小葵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是坏人，警察为什么要抓你爸爸？”男生们吹起口哨一阵哄笑，正当他们笑得开心时，冷不防何小葵突然冲了上去，抓住为首的汪仔的头发，扭打在一起。其他几个男生愣住了，回过神后，他们也想冲上去抓何小葵，唐糖情急之下，从地上捡了根木棍朝他们一通乱舞，几个男生吓得连连后退。
何小葵把汪仔揍哭了，自己的嘴角也流了血。
唐糖一把拉起何小葵，往田野跑去，直到跑出很远，她们才停下来。
“还疼吗？”唐糖小心地帮她擦掉嘴角的血迹，“下次他们再欺负你，咱俩继续跟他们干仗，谁怕谁呀。”
何小葵低头不语，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村里那些嘲笑她的孩子们干架了。自从她爸爸被警察带走以后，这种生活就开始了。
割了满满一筐猪草后，何小葵和唐糖开始往山下走，路过何小葵家的葵花地，一片绿油油的颜色映入眼帘，葵株已经长得很高了，有不少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盘，绿油油的葵田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显得特别漂亮。小葵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前的葵田，当初小葵这名字就是爸爸给取的，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葵田里的葵花都盛开了，特别灿烂，爸爸说希望她将来能成为一个阳光快乐的孩子……自从爸爸被警察带走以后，这片葵花田就由小葵的妈媽一个人打理了，从播种开始到灌溉、除草……小葵的妈妈都是一个人操持，村里的人都夸小葵的妈妈能干，丈夫蹲了监狱，还能守着孩子和老人过下去……可是最近一两年，开始有嚼舌头的人说小葵的妈妈守不了多久了，肯定会走的。每次小葵听到村里人的议论都会低下头默默走开。不过这种议论听多了，小葵心里也慢慢地滋生出来一丝看不见的担忧，这种担忧就像杂草一样在心里越长越多。妈妈会不会撇下这个家离开呢？何小葵的心里自从冒出这个问题以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正当她们走出葵花地时，七婶和其他人从田埂旁经过，好像在说何小葵家的事。
“小葵妈今早看起来好奇怪，拿了个袋子急冲冲地朝镇上走，问她话，也没搭理。”
“小葵妈肯定守不住几年的，终究会撇下这一家子走的。”
……
何小葵听了七婶的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炸响，她疯了般往家里跑，唐糖怎么喊她都不应。
回到家，何小葵翻看妈妈的身份证，不在。看看木盒子里的钱，不在。妈妈肯定走了，不要她了。何小葵急得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怪不得今早妈妈说要去镇上一趟，叫她在家好好照看爷爷，哪想到妈妈偷偷地溜走了！
“你妈妈也许是去镇上办事，很快就回来的。”唐糖安慰道。
是的，一定不会的，妈妈是不会丢下她独自走的。何小葵也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越安慰，胸口越痛，鼻子更酸，眼泪流得更多。
何小葵刚冲出门口时，却一头撞上了妈妈的怀里。
“怎么啦，疯疯癫癫。”妈妈扛着一包化肥回来了。
“妈！”何小葵一把抱住了妈妈，大声哭起来。
“怎么啦？”
何小葵喉头像被什么塞住，想说什么说不出话来，只是更紧地抱住妈妈。
原来，妈妈是去镇上办理丢失的身份证，还有买化肥。
这天晚上，何小葵溜进了妈妈的被子里，搂着妈妈的脖子睡觉 “这么大了，还跟妈妈睡。”妈妈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才不管呢，我就要和你睡。”何小葵把妈妈搂得更紧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妈妈的耳朵、头发、眼睛……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即使很困了，也要叫着妈妈，生怕她一睡着，妈妈就走了。
这几天放学后，她都急匆匆往家赶，有时连唐糖叫她都不理，只管撒开腿一个人往家跑。等她满头大汗推开院门看到妈妈在家里干活儿时，一颗心才算放下。
三
出发去看爸爸的前一天晚上，妈妈刚整理完行李，何小葵打着哈欠就要快睡着了。
妈妈看着小葵那一双酷似小葵爸爸的眼睛，连鼻子的轮廓都一模一样，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跟妈妈一起去看看爸爸吧！爸爸很想你。”
“我不去！”何小葵的声音不高，但是非常坚定。
“小葵，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我就是不去！”何小葵说完便跑进自己屋里关上了门。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小葵的书桌上放着一个旧木箱，里面放着这几年爸爸写给何小葵的信，已经攒了一大叠，有些都已经泛黄了。
何小葵看着旧木箱，不禁又把信拿了出来，打开其中一封落满灰尘的信。信纸上的蓝色的字好像被液体浸润过，有些模糊。
小葵，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不知道你和爷爷奶奶，还有妈妈过得好不好。当我喊你名字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想你。你是爸爸的好女儿，但爸爸是个多么不称职的爸爸，在你成长的路上，爸爸没有好好陪伴你，在你需要爸爸的时候，爸爸不在你身边，爸爸是个罪人啊！都是因为爸爸，让你们跟着受累。这些年来，爸爸深深地反悔着，不该醉酒，不该冲动……爸爸现在在监狱里学会了用机器织毛衣，爸爸会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家，到时爸爸要开办一个毛衣厂，让你们过上好生活……
看着看着，何小葵鼻尖一阵酸，眼角滑出液体，滚落下去，那一个个字似乎被浇了水，盛开出一朵朵蓝色的花。
第二天一早，当妈妈提着行李走出大门时，何小葵追了上去。
前往南城的班车上，何小葵无意欣赏窗外一扫而过的美丽风景，她在心里酝酿着如何跟爸爸开口说第一句话。
车子在山坡上颠簸着，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头不时地一歪一歪的，看起来好困倦，好疲惫。这么多年来，生活的磨难和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把她原本年轻的面庞都折磨得憔悴了。
何小葵轻轻地将妈妈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妈妈那双有些粗糙的手，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妈妈。
何小葵今天特意穿了一条平时过节才会舍得穿的红格子连衣裙，那是她用周末的时间去山上挖草药卖赚来的。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洒在她的连衣裙上，好像在跳田字格游戏。她立起食指和中指，在格子里和阳光一起旋转、跳舞。
在南城的看守所里，隔着玻璃，何小葵见到了有些陌生的爸爸。爸爸穿着囚服，他长着一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还有同样轮廓的鼻子。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小葵，还没张嘴，眼泪却先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爸爸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临走的时候，小葵把一个小礼盒交給了旁边的警察叔叔，那是她送给爸爸的礼物。
那个礼盒里装有一小袋葵花种子，她希望爸爸每次看到这些葵花种子的时候就能想到她，想到家里那片灿烂的葵花地，想到外面的阳光……
出了看守所，何小葵看见有一家三口正往小车里放行李，好像是去旅游呢。那个看起来年龄跟何小葵差不多的女孩，竟然用力一蹦，跳上爸爸后背，大声地说：“我们出发咯！”
何小葵羡慕得眼眶一阵发红。如果爸爸出狱了，她也要跳上爸爸的背上，在向日葵花地里转圈圈，转10个、20个，不，50个，直到转晕了，倒在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