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王　静
　　
　　我在沙发上已经睡到了第7天。整整7天，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这在我的婚姻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每次和老公林凯生气，我总是抱了枕头睡到客厅的沙发上。林凯是一个在外风流倜傥、风趣幽默，在家沉默寡言的男人，但哄老婆还是会的，午夜过后，他会到沙发边，哄我，然后将我抱回床上。所以，我在沙发上真正睡的时候并不多，最长的一次是睡了两个晚上，其余的时候不过都是睡到半夜罢了。而这一次，已经是第7天了，林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起因是一个女孩子的电话。明明知道是我接的电话，却连一句起码的问候都没有，开口便是林行长在吗?我找他。女孩是林凯的秘书，话筒里的笑声非常清脆。
　　大概是十几分钟后，林凯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电话。我愤怒地质问他和女孩子的关系。林凯皱着眉头看我，说：“我一向是十分自制的人。你相信我，我会用道德和责任约束自己的；但我不否认，我很喜欢她，她给了我青春的感觉。”
　　林凯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感到悲哀：我已经32岁了，无论怎样扮嫩，都不会让他感到青春了。
　　那天晚上，我睡到了沙发上。卧室和客厅的门是开着的，林凯是静水流深，一如既往，新闻联播后他开始在电脑前工作，临近12点，他开始洗漱上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便睡了，鼾声是均匀而平和的。在他没睡以前，我躺在沙发上是装睡的，甚至不敢翻身，怕他发现了我的辗转反侧。听见他的鼾声，我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泪水不可抑制地涌满了眼眶。他竟然睡着了!
　　结婚10年的女人真的是没法和从前比了——为了一个女部下的电话，他竟然让我睡了一个星期的沙发，而且大有继续发展、听之任之的势头。以前什么时候他舍得这样呢?
　　情人节的时候，我总问他一个很老套的问题：“你爱我吗?”
　　两年以前，他的所有答案是：当然。一年前，他微笑着亲亲我、用肢体语言代替了口头语言，不置可否。今年，他想了一阵回答我：“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割你的左手，我的右手会痛。现在，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你坐在一起，和你拥抱，那种感觉很亲切。唯一的遗憾是当我面对你时，找不到冲动的感觉了。”
　　那一刻，我感到了作为一个女人的无地自容。除了悲哀．便是无奈。我身体的每一部分，他都熟悉至极，男人的骨子里是喜欢新奇的，想让你的男人不麻木，你便得每天变着花样改变自己，从厨房到床上，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只想着取悦他。
　　总而言之，都不是我的错。错只错在我虽已青春不再，但还是爱着享受了我青春的男人，渴望和他终老一生一世，于是睡在沙发里不由得愁肠百转，不知该怎样结束睡沙发的日子。
　　林凯呀，林凯，既然你不肯给我台阶下，那我这次就给你好了。我表现得比平日更贤惠，所有的家事都打点得妥妥帖帖。我还用心良苦换上了透明睡衣，躺在沙发上捧书而读，心思自然不在书上，只是一心感知着卧室里林凯的一举一动。10点过后我听到拉椅子的声音，林凯打哈欠的声音，然后他拖着拖鞋到洗手间，然后他几乎是目不斜视地进了卧室，关了灯。
　　时间还早，林凯这时候不会到沙发边来的，怕女儿没有睡熟。等待的过程天长地久，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在无限延长，10点，11点。12点……林凯的脚步到底没有停留在沙发边，深夜的等待再次成空。我几乎想跳起来和林凯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吵一场，然后摔门而去——我凭什么一定要忍受他对我如此的冷落，他明明知道我想什么，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他难道不知我心里积蓄的怨气已能翻江倒海?或许我是有一些任性，但林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得理不饶人?他不是说过女人靠哄吗?
　　凌晨2点钟的时候，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床上，林凯或许没睡熟，或许根本就没睡，转身就抱住了我，热热的唇一下就压在我的唇上，贪婪而急切，我的泪就那样给引出来了，奔流不止。“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贝，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辛苦，好像是初恋的时候，你才让我这样惊心动魄地等待过。每天晚上我都想，今天晚上你会进来了，可是我每天都失望，你竟然让我等了半个月。”我气极了，“那你为什么不哄我?”“开始的时候是不想哄，我想我们在一起也难有激情，睡睡沙发也没什么。可后来我发现自己开始想你了，于是想知道你会让我等多久。”我无言地偎进林凯的怀抱。谢天谢地，林凯的怀抱依然温暖。
　　男人的爱情原来就是女人的鸦片，一旦染上，想戒掉也难，所以千万次回头的都是女人。眼睛合上的时候，我还在想，明天记得把沙发换了，那沙发太小太硬。从此我不再睡沙发了，即使真的有人要睡沙发，也应该轮到林凯了。不过，我会为他买一张宽大舒服的新沙发。
　　(平儿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