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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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黑时,车子向前栽了两下,停了下来。司机小李轰了几下油门,却不管用,气得他直拍方向盘。鲁队长说:“我下车看看。”
  车外的温度至少有零下40摄氏度。一开车门,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在割。风刮起的雪粒和沙土,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鲁队长看到,车的大半个右轮陷进了一个雪坑里。她让跟着下车的两个男兵去周围找—下,看能不能找到石头之类的东西。十多分钟后,两个男兵两手空空地回来了。鲁队长想了想,脱下自己的皮大衣,抱着向车轮走去。司机小李和两个男兵异口同声地说:“鲁队长,你快穿上,用我的!”鲁队长说:“先用我的,万一不行你们再脱。”
  大家都知道鲁队长的性格,平时有什么事找她都行,什么话也可以和她说,但执行任务时,她是说一不二的。
  鲁队长说:“小李,你上车准备。小宋、小姜,你们俩戴上手套,把车轮边的雪扒开一些,把大衣塞到车轮的前面。”
  等两个兵塞好大衣,小李加大油门。车屁股冒了好大一会儿浓烟,车才勉强开出了那个深坑。
  鲁队长的大衣已被雪水浸湿,不能穿了。几个人都要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她。她说:“你们都年轻,要是冻坏了,你们的老爸、老妈找我算账怎么办?再说,你们将来还要找对象哪!谁愿意找个有毛病的人?我这老胳膊老腿儿了,不怕冷,也冻不坏。”
  在车上,女护士小慧好奇地问:“鲁妈妈,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许生气。”
  “保证不生气。你这个小‘机灵鬼’要问什么就随便问。”鲁队长笑着说。
  “听老兵说,你年轻时上线,有时会和男兵们一起睡大通铺。这事是不是真的?”
  鲁队长沉思了一下,回答说:“是真的。那时,有的兵站条件差,一個班就住一间宿舍。到了那儿就我一个女的,不可能让全班人出去站着,我自己在屋里睡。”
  “那得多难为情!”小慧红着脸说。
  “我可不只是曾在兵站和战友们睡过一个屋,还有更不方便的,就是上厕所。兵站从来就没去过女人,哪里会有女厕所?都只有一间男厕所。只要我想上厕所,随便拉住一个战友,向厕所一指,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先进去‘清场’,然后,叫上一个同伴为我‘站岗’。全国多少妇女同胞,这待遇也只有我独享过。”鲁队长说。
  晚上9点多,医疗队的车才赶到沱沱河兵站。没想到,官兵们都整齐地站在营房门口迎接。官兵们看到鲁队长,有的叫她“鲁妈妈”,有的叫她“鲁阿姨”。鲁队长能准确地叫出每个官兵的名字。大家像久别的亲人见面一样,每个人的眼里都闪动着泪花。
  每每在一个兵站离别的时候,鲁队长总说:“我今后上线的机会不多了,你们要多保重身体。”
  官兵们说:“鲁妈妈,我们会想你的。我们心里很矛盾,既盼着你来,又不希望你来。”
  她的身世,每个高原兵都知道,都像对自己的母亲一样了解。
  她12岁时,在高原部队上开车的父亲因病去世了。母亲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上气来,一年后,跟别人跑了。祸不单行,又过了一年,她的祖母得病去世了。15岁那年,她的祖父也得了重病。临死前,祖父拉着她的一双小手,塞给她一个皱巴巴的信封,说:“一贤,爷爷不能把你养大成人了。这是你爹部队的地址,你也只有这一条路了,你去找找部队吧!或许,部队能给你一口饭吃。”
  乡亲们帮她安葬了祖父,她就踏上了通往格尔木的征程。
  部队接纳了她。先是让她继续念书,后来,又送她上了军队的医校。她毕业后,申请回到格尔木青藏兵站部。
  因为她的父亲在这儿。
  她的父亲死后,被埋在了烈士陵园的外边。他是病死的,没有评上烈士,所以没有资格葬在烈士陵园。
  直到她从军校毕业回来的那年,父亲墓前的杨树才终于吐出了绿芽。
  看到树活了,她激动地跪在父亲坟前,说:“爹,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过去不让树活,是怕女儿不回来陪你了,是吧?”
  树长大后,能为父亲挡一挡夏天炽烈的阳光。
  她的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脸上有大自然恩赐的两片云霞。由于长年奔波在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紫外线的照射导致她的脸黑里透红。但她的脸上写着刚毅和果断,同时也流露出母爱的慈祥。
  她50多岁了,一生未嫁。她把青春的美好年华都奉献给了青藏线,她是昆仑山的女儿,她有一颗冰清玉洁的心。昆仑山会记得她,青藏线会记得她,所有在线上待过的官兵都会记得她。
  在线上官兵们的眼里,她是他们心中的“女神”,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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