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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庆70周年阅兵荣誉军旗方阵中,“光荣的临汾旅”是唯一一面旅级荣誉军旗。它背后的故事像谜一样令人向往,让无数史学家和军史爱好者一直在探究。
谜团
1948年春,晋冀鲁豫野战军攻克临汾,所属第8纵队23旅英勇奋战,最先登城,中央军委授予该旅“临汾旅”荣誉称号。由于处在战争年代,授予称号的原件至今下落不明。由此,称号的名称是“临汾旅”,还是“光荣的临汾旅”,成了一个谜。在2019年国庆阅兵时,荣誉军旗上写着“光荣的临汾旅”,而由原总政治部组织部编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英雄模范单位名录》,则记录为“临汾旅”荣誉称号。
1998年6月4日,“临汾旅”命名50周年纪念日时,许多老战士被邀请参加纪念活动。他们发现荣誉室的解说词和纪念活动的讲话中,都说“临汾旅”是华北军区授予的。老英雄们则说,当年亲耳听到徐向前宣读的命令是中央军委授予的。
老英雄们反映这一情况时,《光荣的临汾旅》电视片正在摄制中。摄制组的同志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于是赴北京采访徐向前夫人黄杰。黄杰说,她在整理徐向前遗物时,似曾看过一份当年中央军委给“临汾旅”授予荣誉称号的批复件,此件已经移交给中央档案馆了。
在黄杰的帮助下,人们终于在中央档案馆找到了徐向前给中央军委的报告,上面有毛泽东、周恩来的圈阅和批示,但至今仍然没有看到授称号的原件。
尘埃尚未落定,但不影响23旅攻打临汾的精彩故事。
笔者将按“解密”程序,把像谜一样的“临汾旅”档案,一五一十讲给大家听……
决死3纵
树有根,水有源。“临汾旅”的根源在哪里?“解密”档案从1939年开始翻起。
全国抗日战争初期,阎锡山为保住自己“山西王”的地位,制衡蒋介石和日本势力进入山西,采纳了共产党“联合抗日”的主张。这样,由共产党人倡议创建的抗日人民武装——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在山西成立。“决死队”成立的时间是1937年8月。“决死队”又称山西新军,下辖多个纵队,其中第3纵队被称为决死3纵。
决死3纵是在山西曲沃地区组建的,下辖第7总队、第8总队和第9总队,后改称第7团、第8团和第9团。1939年,决死3纵已从组建时只有1200多人的一个团的实际兵力,发展到了12个团1.8万余人。
一直经营山西的阎锡山,目光紧盯着决死3纵,一心想把决死3纵收为己有。
1939年3月25日至4月22日,阎锡山在秋林召开了一次会议,史称“秋林会议”。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取缔和消灭“决死队”。秋林会议是秘密召开的。会议之后,阎锡山开办了一个所谓的“军官集训团”,名义上考核集训各级军官,实际是借机对决死3纵各级领导进行收买拉拢,迈开了收编决死3纵的步伐。
1939年12月5日,阎锡山以“布防”“作战”“南移”等命令,将决死3纵调出驻地,并调晋军和中央军计8个军,向八路军驻扎在晋西、晋西北的部队进攻。同时,阎锡山暗中命令已被收买的决死3纵第8团团长孙瑞琨、第9团团长赵世铃等人,扣押逮捕第8团3营副营长李柽,第9团政治主任、党委委员郝廷珧,第7团政治主任郭鸿瑛,第7团6连指导员武学义等一批共产党员和政工干部。这就是“十二月事变”。
“十二月事变”让决死3纵受到了一定损失,但建制保存完好,部队仍牢牢控制在共产党人手中。1940年2月,根据中央军委指示,重组决死3纵,将原各游击团和保安团编成决死第7团、第8团、第9团,编入八路军129师序列。
重组后的决死3纵司令员是戎子和,政委是董天知,副司令员是李寿轩,参谋长是刘昌毅,政治部主任是车敏瞧。
决死3纵经过三个月整训,在组织建设上,建立健全了政治工作各项制度;在思想建设上,明确了部队性质,划清了与旧军队的界限;在作风纪律上,重点在发扬民主、反对军阀,严令不准体罚打骂士兵。
决死3纵从组建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一直坚持在山西抗日。经过八年的沙场挥戈,已锤炼成一支攻坚破城的“铁拳头”部队。后来,决死3纵被改称为晋冀鲁豫野战军第8纵队23旅。
23旅,正是本文讲述的“临汾旅”。
临汾城的七道防御线
1948年2月,晋冀鲁豫野战军决定攻打临汾。于是,第8纵队、第13纵队、吕梁军区部队、太岳军区部队等5万人将临汾团团围住。
区区一个地级城市,用5万兵力攻打,这在整个解放战争中都是罕见的。
其实,从临汾的地理位置来看,这里历来是军事重镇,战略地位十分突出。它东扼太岳,西傍汾河,北连晋阳,南达豫陕;而且纵贯山西,又是联结华北同蒲铁路的枢纽。相传,临汾是唐尧建都的地方。更有趣的是,这里还流传着一个故事:“卧牛城易守难攻,李闯王挂甲兴叹”。
“卧牛城”,说的是从远处观看临汾城,酷似一头黄牛伏卧在汾河边上。“李闯王挂甲兴叹”,指的是李自成征战时,久攻临汾不下,便站在城北兴隆殿上向城里觀察,坐骑被守军的箭射伤一只眼睛,李自成气得直跺脚,最后把盔甲挂在一个小村庄的大树上,换马而去。如今,临汾城外还有一个村庄,就叫挂甲屯。
从历史上看,临汾城确实易守难攻。19世纪60年代,捻军进军山西,在平阳府(临汾)与清军大战,清军久攻不下,只好大败而去。1911年辛亥革命,民军进军山西,在平阳府与清军大战,结果民军受挫。1937年,日军侵华,先取太原,后夺临汾。
从纯军事角度来看,临汾城确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它西傍汾河,东、南、北三面地形开阔,便于防守者发挥火力。再加上几经征战,城东南又筑有一座护卫城,叫作“东关”,高度仅次于主城。这样,就形成了东关与主城互相呼应的防御体系。 临汾大兵压境,阎锡山紧急集合高级将领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对策。
梁培璜是阎军第6集团军副总司令兼晋南武装总指挥,如今,他坐镇临汾负责指挥防御。他向众人介绍了临汾的七道防御线,分别是城外据点、环城据点、城外壕、城内壕、城墙内壕沟、城内工事和地道工事。
第七道地道工事防御体系,是一个从运城逃到临汾的专员向梁培璜建议修建的。这个专员对梁说:“根据运城的守城经验,欲保临汾,必须构建防御地道,以对抗共军的地道攻城战术。”
于是,梁培璜下令连夜在城根挖地道。从城壕底层向外挖10米左右的纵深地道,地道的顶端分左、右横道。在横道里埋设大瓮一两个,派专人日夜侦听声音,如果对方挖掘攻击地道,在100米以内,即可听出方向;30米以内,连掘土和人说话的声音都能听见。梁培璜说:“到时,共军如果再采取攻运城那样的地道战术,我们便能在听出的方向,预先埋好炸药,待共军接近时爆破。”
战役提前三天打响
临汾城,对于阎军来说是战略支点,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对于解放军来说,解放临汾的意义也非常重要,它不仅关系到解放军在当地的影响力,而且将有力地配合西北和黄河以南地区解放军作战。如果临汾攻下来,晋南就完全没有阎军据点了。这样一来,晋冀鲁豫和晋绥、吕梁等解放区就可以连成一片,为解放太原,全歼阎军扫清障碍。徐向前说:“必须攻克临汾!”
指挥所里,军事会议紧张地进行着。徐向前成竹在胸,下达作战命令:“以原集结在赵城、洪洞一带和同蒲路两侧的部队,担负警戒晋北敌人,同时负责相机打援任务;以吕梁军区部队一部位于汾河以西,牵制城西守敌;以8纵位于城南,13纵位于城东,太岳军区部队位于城北,以向心合围态势,首先扫清敌人外围警戒阵地,拔掉护城据点,攻克东关,而后进攻主城。在战术上采取三面围攻的打法,力争将敌人主力消灭在城外阵地上,在城外歼敌越多,敌人消耗越重,越减少攻城阻力,越减少城内损失。”徐向前很自信地说:“以后,攻下来的城市就是我们的了!我们每攻克一个城市,都要保护好这个城市。一个灯泡、一根电线,都不准损坏,一定要秋毫无犯!”最后,徐向前决定:“3月10日,战役行动开始。”
就这样,5万解放军如同一个巨大的铁笼,将梁培璜这头巨兽紧紧地围困在临汾城内。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在临汾战役即将发起之时,即3月5日,胡宗南为挽回西北战场败局,电令守在临汾的国民党军第30旅旅长尹瀛洲,紧急空运该旅回西安。此情报被解放军前指侦听人员破译。
军情紧急。徐向前迅速作出牵制守敌,策应西北战场,减轻西北战场压力,提前开战的决定,命令8纵在3月7日凌晨前,奇袭尧庙机场,粉碎胡宗南空运第30旅的“蝉蜕计划”。
于是,临汾战役比原計划提前了三天突然发起。
此时,8纵正在行军途中。电台又一时联系不上。联系不上,等于提前发起战役的命令无效。徐向前立即派作战参谋快马加鞭向8纵司令员兼政委王新亭行军的方向追去。作战参谋追上了王新亭。
王新亭立即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提前到达预定位置。此时,尧庙机场上黑压压的都是士兵,胡宗南的10架运输机正在装运部队。
“占领有利地形,狠狠地给我打!”王新亭命令24旅72团打机场。
由于没有经验,解放军不懂得封锁跑道,而是组织72团迫击炮连和机枪连向飞机开火,2架飞机被击中,却眼睁睁地让8架飞机给跑掉了。
待命装运的国民党军第30旅官兵仓皇逃往临汾城内。胡宗南的“蝉蜕计划”宣告破产。
自占领尧庙机场始,临汾战役拉开了序幕。
提前三天,让很多干部战士想不通。平时,三天时间算不了什么,然而,在战役准备阶段,提前三天意味着什么呢?用简单的话来说,就叫“仓促上阵”。要知道,一个整装旅从三级战备进入一级战备,所需时间,也要三天啊!何况是5万大军,提前发起战役攻击。有的干部战士觉得,“卧牛城”跑不掉,发起进攻就是瓮中捉鳖,何必提前三天呢?还有的干部战士觉得,30旅跑掉了,临汾更好打!
徐向前与干部战士的看法不一样。徐向前觉得战争是一个全局,局部的作战行动,必然服从全局需要。攻克临汾是从战略全局上考虑的,就是配合陕北战场彻底打破胡宗南的重点进攻。如果不提前发起进攻占领机场,放跑了30旅,晋南战场减轻了压力,临汾可以比较容易地攻克,却达不到牵制胡宗南、配合西北野战军保卫陕北保卫党中央的战略任务。这一点,上到军区首长,下到纵队领导,意见都十分统一,但在旅团一级指挥员身上,不同程度地存在着看法。尽管解放军用两条腿赶在飞机起飞前占领了机场,让敌人没法逃走,但作战思想不统一,那是更可怕的敌人。
徐向前决定深入一线,边指挥打仗边做思想工作。
徐向前顶着风雪,来到临汾前线。听了徐向前讲述的深入浅出的道理,部队官兵渐渐地懂得了大局与局部的关系,开始理解战役发起为什么提前三天的伟大意义。指战员攻打临汾的劲头更足了。
24旅族长王墉牺牲,徐向前下令“破城雪恨”
尧庙机场被8纵占领后,正在太原城内的阎锡山和守在临汾城内的梁培璜慌了手脚。阎锡山赶紧增派第61军军长娄福生,乘直升机到临汾,加强城内守备。任命娄福生、第66师师长徐其昌、第30旅旅长尹瀛洲为保卫临汾指挥部副总指挥,临汾行署专员王正平为总指挥部办公厅主任。这样的任命,自然是阎锡山的用人手腕,目的是让胡宗南的部队和地方部队形成合力,把阎锡山的地盘守好守牢。
梁培璜深知确保空中通道的重要性,他责成王正平在城内修建临时飞机场。王正平以军令为名,大拆民房,修建飞机场,导致无数群众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临汾城内忙得一团糟,临汾城外则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战术研究。徐向前对各级指挥员说:“临汾是一个坚固的城池,工事复杂,敌军死守城壕及护城据点与我们决战,我们不能轻敌。这一点,我们要汲取攻打运城的教训,再也不能重演‘三打’历史。”
徐向前接着说:“我们一定要认真贯彻毛主席的十大军事原则,提高战术水平,要认识攻坚战术战斗是一个不痛快的艰苦战斗,必须细心调查敌情,必须周密组织战斗。每个指挥员既要胆大、勇猛、果断,同时心又要细致、谨慎、周密。要坚决反对硬拼硬打、不讲战术的‘拼命主义’。”
徐向前的一番话,开阔了大家的思路:勇敢加智谋,才能胜利。指挥部集思广益,依据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的原则,再一次调整战役部署:集中全线大部火炮支援8纵、13纵,首先夺取东关,然后再依托东关攻城,攻城的手段运用运城经验,采取地道爆破。
东关是临汾的主要屏障。东关的城墙高11米,上宽6米,基厚11米,面积是临汾城的1/3,距离也很长,从城东直达火车站。
攻克东关,是攻克临汾的关节点。在此之前,守城的阎军为了建飞机场,早把东关紧靠城墙的房屋全部拆除了,形成了一片开阔地带。他们的目的就是发挥火力,防止被解放军利用。
8纵侦悉,城北地势较高,对攻东关有利,建议将兵力转移到城北,夺取兴隆殿,依托兴隆殿攻东关。徐向前同意了8纵的意见。8纵留下22旅继续在城南担任尧庙机场守卫和助攻任务,命23旅和24旅迅速转移到城北进攻出发线上。
在察看地形时,24旅旅长王墉中弹牺牲。这一天是1948年3月23日。
徐向前心情悲愤地下令:“破城雪恨!”
当天下午5时30分,攻城全线展开,愤怒的炮火炸开了东关一个宽约10米的口子,24旅从突破口冲进去,攻占了一个碉堡群。阎军组织猛烈的火力反击。
24旅和阎军打成拉锯战。
在24旅突破东关后,23旅也展开了冲击,但没占到什么便宜。开始,23旅很快突破阎军前沿,攻占了碉堡阵地。后来,阎军组织反击,阵地又被夺了回去。
13纵和太岳军区部队进攻东关也均未得手。
3月24日,攻城部队再次攻打了一天,伤亡不小,但攻城未能奏效。
徐向前沉思良久,下令:“暂停攻击!”
徐向前以“临汾旅”称号激励部队,梁培璜向部下宣布“八杀”命令
经过一个星期的讨论后,3月31日,徐向前召集团以上干部开会,部署下一步军事行动。
徐向前再一次简明扼要阐述攻克临汾的意义,总结半个月来的战斗经验,分析突破未果的教训后,还作了自我批评。接着,他说:“关于攻城的手段,还是用23旅的‘土行孙战术’,挖地道,钻地下,最后拱翻临汾城。《封神演义》中的土行孙是个神话人物,擅长钻地行走,来无影,去无踪,在姜太公手下屡建奇功。我们打曲沃、攻运城,8纵23旅创造了‘土行孙战术’。这个战术,对我们来说,很管用。因为我们炮火不强,而临汾城坚难摧,只好从地下想办法,依靠地道爆破解决战斗。”最后,徐向前明确宣布,哪个旅最先登城,就授哪个旅“临汾旅”荣誉称号。
徐向前对王新亭说:“临汾哪有攻不下的道理,就是把胡子打白了,也要打下临汾;打不下临汾,你我都到五台山当和尚!”
王新亭立即号召全纵各旅,争当“临汾旅”。各旅纷纷表决心。23旅旅长黄定基要求把最艰苦的任务交给他们。
决心坚定,决策正确。徐向前重新调整部署:8纵23旅从东北方向,向东关进攻;13纵37旅从东南方向,向东关进攻。
23旅和37旅是两支劲旅。23旅以善于攻坚作战著称,旅长黄定基曾获“特等杀敌英雄”奖章。37旅擅长機动作战,旅长王诚汉,在孟良崮战役中指挥灵活,曾受到陈毅表彰。现在,徐向前用这两只铁拳,甩向东关,意在突破东关后,23旅由北向南攻击,37旅由东向西突破,这样,临汾就完全解决了。
就在徐向前部署兵力之际,守城的阎军总指挥梁培璜给下属宣布“八杀”命令:奉命进攻迟延不进者,杀;奉令赴援迟延不进者,杀;未奉令放弃守地者,杀;邻阵被攻有力不援者,杀;邻阵被陷不坚持本阵地者,杀;滥行射击虚报弹药、阵前无敌尸者,杀;谎报军情企图卸责者,杀;主官伤亡次级不挺身而代行职务者,杀。
从4月2日开始,在临汾东关地面上,枪战、炮战激烈;地下则采取“土行孙”斗法,地道掘进与反掘进全面展开。
4月11日,临汾东关被攻克。阎锡山惊恐不安,急电梁培璜:“人尽物尽,城存成功,城亡成仁。”梁培璜立即复电:“与临汾共存亡。”
临汾东关被破,临汾城危在旦夕!阎锡山急忙组织兵力,进攻石家庄。这一招,用阎锡山自己的话讲,叫“围魏救赵”。
徐向前接到中央军委命令,“保卫石家庄是当务之急”,务抽三个旅的兵力,日夜兼程,开赴太谷,阻击阎军进攻石家庄。
临汾城外的仗打了一半,要不要停下来?徐向前在思索。
阎军坐在炸药包上
临汾东关被破之后,梁培璜已成瓮中之鳖。现在解放军突然停止攻击,让梁培璜有了喘息的机会,他趁机调整组织和整肃部队。
梁培璜忙着整肃部队,徐向前则在冷静思考。他一边果断抽出三个旅,日夜兼程开赴太谷,一边命令22旅和23旅接替太岳军区部队,担负攻城任务。
在东关一线,8纵23旅官兵拼命挖地道,向临汾城下延伸。
4月15日,23旅先攻占了临汾的火车站阵地,接着以暗道出击,突然爆破,攻占了103号阵地,逼近了城垣,切断了阎军破坏地道的出入口。 梁培璜狗急跳墙,命令第30旅不惜任何代价夺回火车站和103号阵地。地表阵地战异常疯狂。双方轮换占领阵地,冲击与反冲击,争夺与反争夺异常激烈。黄定基决定改变战法,采用出其不意的战术,攻占外壕,秘密挖掘多条暗道,延伸到外壕中部,洞下一层土不挖通,以腰部作为火力点,底部作为出击洞口。当地表阵地被阎军第30旅占领时,地下暗道的炸药点燃了。第30旅90团一个团的兵力,就这样被黄定基“吃掉”了。阎军吃了眼前亏,觉得自己就像坐在炸药包上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确实,阎军是坐在炸药包上。尽管他们通过侦听,破坏了40条爆破地道,但23旅挖的地道何止40条。5月17日17时,王新亭向徐向前报告:“攻城地道构建完成,炸药装填完毕。”
徐向前果断下令:“起爆!”
随着隆隆巨响,临汾城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68团和69团迅速占领突破口,直插纵深内壕;71团登上城头,插上红旗。继8纵23旅之后,24旅主力和37旅主力先后突入临汾城。激战至18日零时,临汾战役接近尾声。
夜深人不静,梁培璜换上士兵服,夹杂在溃逃的队伍中向西门逃跑。预伏在城外的解放军39旅在一块麦田里活捉了梁培璜。在清点俘虏时,临汾副总指挥徐其昌也在其中。
临汾解放的战报,很快放到了毛泽东的案头。连同战报一起的还有建议将“临汾旅”的荣誉称号授予8纵23旅的请示。
军委、华北局、军区政治部:
临汾战役中,曾号召部队为打下临汾而奋斗,争取光荣的临汾旅的旗帜,战后经各部队民主评定,一致认为八纵队二十三旅担任攻关攻城主攻,战功最著,决将临汾旅的旗帜授予该旅,特此呈报。是否妥当,请示复。
徐周任
这是以徐向前、周士第和宣传部部长任白戈名义发出的请示电报。
如今在中央档案馆能看到这个电报上方有毛泽东、周恩来等人的圈阅批示;右侧还写有“涛已拟电复徐同意”。“涛”指的是军委作战部部长李涛,他拟电答复同意授予23旅“临汾旅”荣誉称号。可惜,李涛这份复电至今没有找到。
不过,1948年6月1日,有一份电报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徐向前同志指挥之临汾作战,我以九个旅攻敌两个正规师及其他杂牌部队共2万人,费去72天时间,付出1.5万人伤亡,终于攻克。我军九个旅都取得攻城经验,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大胜利。临汾阵地是很坚固的,敌人非常顽强。敌我双方攻防之主要方法是地道斗争,我军用多数地道进攻,敌军亦用多数地道破坏我之地道,双方都随时总结经验,结果我用地道下之地道获胜。如果我军不惜伤亡,以两个月时间夺取长春,你们估计是否有此可能,局势将会怎样。”
这份电报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给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和参谋长刘亚楼的。从电报中可以看出,毛泽东在获悉临汾胜利的消息时,正在考虑“不惜伤亡”解放长春。
1948年6月4日,8纵在洪洞县召开了庆功大会。徐向前将一面绣有“光荣的临汾旅”字样的锦旗授予23旅。旅长黄定基走上主席台,接过锦旗。掌声中,徐向前宣读授予23旅“临汾旅”荣誉称號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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