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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赤云气也。浦,水濒也。夕阳缓缓落下山头,天空燃烧出夏天独有的烈焰色。海面的影影绰绰,是霞浦人牧渔海耕留下的痕迹。海与人和谐共生,海与天融为一色。摄影家郑德雄的经典作品,就曾对“霞浦”二字做出过最形象的注解。因为这些富有感染力影像的大范围传播,聚集了来自全世界的目光,以极大的魅力,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前往。
向东生存
在初春,正是江南水乡耕作忙碌的时候。若是你驱车走在霞浦的海边公路,这又会是另外一番情景。雾气可以从车窗的缝隙钻进,从随着潮水涨落的滩涂再到近海的浅湾,海上的围垦田随处可见,网箱,一望无垠。
福建的山虽多,但不高耸,自古福建人向东边海洋发展的集体意识不仅是出于武夷山脉层峦叠嶂的阻隔,也是由于江河切割造成的支离破碎,山脉像刀一样切碎了田地,隔断了福建的通达道路。甚至有人说,行闽道,比蜀道更加难。山地甚至可以一直延伸到海洋,这独特的地理特征赋予了福建曲折的海岸线,福建也因此平添了众多的天然海湾、滩涂,带来了贝、鱼、虾类等多样渔业资源。在古代,当田地被切碎,道路被阻隔的时候,到东边去,面向大海,就是福建人最好的选择。
位于闽东的霞浦是大自然千绕百回下其中的一个杰作。这种境况下,霞浦显得尤为幸运,霞浦县境内的南北直线距离不过80公里,海岸线却长达千里。海岸线是霞浦人赖以生存的千里良田,这也是霞浦的灵魂所在。
海洋智慧
中国的古代文明以内陆的中原为核心,普遍认为海洋是文明的尽头,意味着神秘。“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古代文人会借海洋抒发江山巨变的内心苦痛;“水何澹澹,山岛耸峙”,古人也会借海洋来张扬自己的雄心壮志……但凡提到海洋,古代文人的笔触似乎总显得不够细腻。诗人们也总是偏心地将细腻的笔触放到内陆或中原的田园牧歌生活,也许是由于缺乏对于海洋生活的认知与观察,他们对中国海洋生活的刻画总是显得吝啬。
中国明清两朝的帝皇对于海洋管理的关键词“禁”,霞浦人的海洋智慧却是“用”。没有像中原那样一马平川的耕地,于是霞浦人将农耕的智慧用到了海洋上。以舟为车,以海为田。霞浦人自古就不缺乏关于海洋的智慧。比如中国养殖海蛎的历史已久,但只是采用“投石养蛎”的方法。而《霞浦县志》的文章《蛎蜅考》提到了竹扦养殖法:将竹扦插入海中来吸附海蛎,大幅提高了海蛎的产量,这是霞浦竹江村郑氏先人郑洪图的首创。
霞浦三沙的五澳村,始建于清代乾隆年间的广利侯宫供奉着重要的神灵——广利侯王,广利是海神的封号,历来为当地的渔民信奉。九月初九是廣利侯的诞辰,附近的村民们会选择在这天前来祭拜。祭拜这天,三沙渔港附近的渔民们会将写着渔船名号以及家庭住址的旗子,插到供奉广利侯的祭品上,以此方式来祈祷渔事的平安、顺利。可见传统霞浦渔人早已将自己的家族命脉与海洋相连,他们不仅懂得如何去运用海洋,更懂得经营海洋:让海洋休养生息、细水长流的同时如何让自己的收获一年不停歇。千百年来的经验积累在霞浦形成了稳定的休渔期与捕鱼期,到如今,海洋捕捞以及海水养殖、种植组成的海洋农业系统,改变了渔民们的生活,也改变了沿海的景观。
人与滩涂
说起霞浦的海,就不得不提到滩涂。当潮水退去,大海带来的丰富养分、物产会被留在滩涂上。因为滩涂上丰富的物产,渔排养殖和“讨小海”经年不息。
霞浦滩涂以摄影作品作为载体,是霞浦符号式的存在。拍摄霞浦,往往以海洋元素作为画面表现基础,摄影师可以用光影精心勾勒,也可以在画面形式上以工笔细描……但始终离不开的还是一个俯瞰的视角。在霞浦,经验丰富的摄影师们都对海岸线附近的制高点了如指掌。这些制高点可以是高山、楼房甚至是人迹罕至的信号基塔。背负着沉重的脚架与长焦镜头爬山涉水,是霞浦一代风光摄影师们的共同记忆。因为大海过于宽广,人显得很渺小。唯有高度决定视野,如何在尺寸片幅之间,将人与海的田园牧歌完美演奏?向高处是最好的答案。对于拍霞浦,无人机航拍是一个视角灵活自由的新制高点,它能给摄影师带来另外一种俯瞰。
海边的清晨,在航拍的垂直视角下,能看到颇为有趣的一幕——“讨小海”的渔民们驾驶泥撬在海边湿滑的泥地里中行走自如,在泥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浅痕。在海边生活的渔民一天的生活,就是从家门那片滩涂地开始。捡起隐藏在泥地里的小海鲜,然后熟练地放进身旁的小口袋中。霞浦的滩涂,1、2月份可以拾蛏苗,3、4月份则可插牡蛎,5、6月份可以晾海带、捞鱼苗,9、10月份可以挂紫菜。滩涂可以说是霞浦渔民伏季休渔期大展身手的舞台,有了滩涂,渔民们不至于在伏季的三个月休渔期停下勤劳的双手。
作为霞浦本地人,摄影师郑德雄这样理解他心中的滩涂:“自然的美是其中的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滩涂渔耕文明中体现的人与自然的息息相关。”霞浦人因为海洋的滋养,血脉得以代代繁衍;同时,又因为人的痕迹作为点缀,霞浦滩涂有了画意与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