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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卫视陆续上马了明星跳水节目,各种女神噼里啪啦往下跳,引得一众粉丝心向往之。那挥舞的人群,那溅落的水花,让从长江十大港口走出去的我,心中泛起共鸣。
如果你说我是浪里白条……那是对张顺的侮辱。如果你说我是铁掌水上漂……那是对裘千仞的不敬。我只想说……我其实也没有多好的水性,也就可以在长江熙来攘往游泳的人群中做到面无表情的不经意游到人迹罕至处,不动声色地……撒泡尿。
要说跳水先说游泳。我爸曾经说过我是那种天生会游泳在水里像根木头的人,当然我根本不相信。但要说我不怕水不惧水,那是有可能的。当年我爸在陈家坝造船厂上班的时候,只有4岁的我一有空就在长江里面泡着。以那种进度,你可以想象我绝对是专业队的苗子。可惜后来我妈……给我买了个游泳圈。于是我欢快地用游泳圈在长江里泡着,这一泡就到了小学4年级。
小学4年级还用游泳圈游泳,这在长江边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更丢人的是,那个时候我爸跟船去了湖北,家里留下我妈又不懂水,于是我妈别出心裁地在游泳圈上绑了根绳子,于是那段时间你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妇女安详地端坐在长江边,手里拽了根绳子。只要那胖儿子一游远,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回来,这个情景有点像放风筝。
后来我爸回到家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他每次痛心疾首地骂完我,就喝上点酒睡觉去了。其实我一直在疑惑,好像他从来就没有教过我游泳啊。不过人有脸树有皮,眼睁睁看到身边的伙伴都逐渐在长江里有所成就了,我再也无法淡定了。于是某天中午我躲过我妈和那个游泳圈,自己悄悄跑到长江边,在水浅的地方下水折腾。瞎搞了几个小时后,我竟然有了一种没有触底悬浮在水中的感觉了。现在想来,这不是天才是什么?于是我拔腿就往家里跑,摇醒了午睡的父亲,把这一喜讯告诉了他。
我把父亲拉到长江边,让他看了看我的成果,于是我爸也下了水,对我说:“好吧,今天我就教教你吧。”我还没有听完这句话,他已经把我托到离岸边30多米的深水。“你把手臂扬高点,注意节奏不要呛水。”“爸,是不是太远了,我怕。”“没事儿,你记住一点就行了。”“什么?”“游不回去,你就危险了。”“哦,啊?”于是他就把我放开了,我拼了命往回扑腾,竟然游到了岸边。那天一整个下午,这样来来回回。到了傍晚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趾高气昂地跟伙伴们谈论在水中不要游泳圈的感觉了。
现在终于该说跳水了,当然我说的还是长江边的业余跳水。在长江里跳水,可以说比在游泳馆还要危险万倍。许多初学者,遇到最多的情况就是“压门板”,就是入水的时候身子平躺了,直接被水拍了个半死。我学跳水的时候经常“压门板”,每次压完门板,我都要在岸边睡上一会儿,脑袋摔蒙了呗。还有一种危险情况就是,跳水的时候直接栽到了石头上。因为水里面有很多暗礁,你不把点踩好,这也是很要人命的。某年一马路一黑道大哥好像外号叫“健权儿”,在众小弟的欢呼中,一个向下直入……直接送医院额头缝了8针。除了在岸边岩石上跳水,最刺激的是去船上跳水。那种大的江轮爬上几层,跳下来也有10米甚至更高,当然那些都是民间高手甚至是精神病所为。抛开技术不说,很多时候要看你的造化了,因为长江里的水瞬息万变,可能你跳的时候判断水是向船体的外面流,于是你兴奋地跳了下去,结果浮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船底。原来你跳的时候水向变了,改向船体方向流了。这个时候十有八九你算是要死定了,因为当你浮起来的时候头肯定会被船底撞晕,再吸上几口水,黑漆漆的心一慌,完蛋。再加上船底有吸力,把你吸得紧紧的,哎……不说了。当然也有死里逃生的情况,比如你人品大爆发,这个时候一个激流水向又变成向船体外,把你冲出来。或者你在水下的耐力异常强悍,直接再往下潜往外潜很远……据传我老爸就可以一口气潜过10来条小渔船。
钟鼓楼码头一带跳水最厉害的高手之一是我爸的一个朋友,是个蹄花店儿的老板,烹得一手好蹄花儿,另外肥肠酸辣粉也是一绝,他的两个儿子龙龙和磊磊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好像扯远了……他喜欢站在轮船上面跳,对外号称“飞燕十三式”。当然没他吹得那么玄乎,他整套动作其实撑死了也就起跳、屁股夹紧、展臂这么几下。不过在民间这已经很牛了,关键还是从轮船上的高处跳。看他跳水是种享受,某时某刻只要他一站在船头,落日的余晖与他身上未干的水珠交相辉映,大家都会静止下来注视他。起跳——空中动作——啪!入水——浮出头来。每每这时人群中都会一片感慨之声……我靠,又没死。
90年代的某月某日,我与刘迪、科军、冯磊四个80后从钟鼓楼码头缆车道依次下水,迎着夕阳一字排开,离岸边数十米后,借助大回旋进入二流水……震惊一帮老壳子,从此“钟鼓楼码头四小天鹅”一度成为佳话。
三峡大坝蓄水后,钟鼓楼码头已沉入江底,现在万州港码头的水流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急迫,而江边游泳的人也越来越少。
那些年江边游泳的小孩们,很多也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