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木康边检站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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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大多数的人到滇西中缅边陲,多是冲着凤尾竹摇曳婆娑的美丽,瑞丽江的蜿蜒旖旎和傣家竹楼的风情万种去的。如果不是停车接受检查,人们很难记住木康。2014年6月26日,第28个“国际禁毒日”清晨,我从北京出发,从北到南,前往木康采访。遥远的木康,因为有武警云南边防总队的一个边防检查站在那里设卡,成了近30年来边陲的重要地名被世人熟知。在木康,在边检关卡的现场,面对官兵执勤的辛劳,我用词条的形式记下了自己的见闻和感受。
  【320国道】
  在支队宣传科长何冬华的带领下,我们下午两点从芒市出发,沿320国道赶往103公里以外的木康边防检查站。
  320国道起于上海,终于瑞丽的“天涯地角”。这里距离世界三大 “毒源地”之一的金三角不足200公里,边境线长500余公里,是毒枭梦想中的“黄金通道”。他们利用纵贯德宏、通往中国内地的320国道过境,将毒品运往内地再辗转输送到世界各地的毒品市场,因此这条公路也就成了国际禁毒战争的前沿阵地。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警方破获的百公斤以上毒品大案大多发生在这里。320国道成了我们扼守毒品通往内地的"咽喉"要道。
  汽车沿崎岖的盘山公路往北行驶半个小时后,路旁“前方50米边防检测”的指示牌告诉我们边检站到了。在德宏与保山龙陵的交界处,传说中的“中国第一缉毒站”——木康边防检查站,被笼罩在一片雨雾中。
  【木康边检站】
  木康边检站,由一群兵、一个营区及一个检查关卡组成。
  始建于1978年,主要担负着对由320国道进出德宏边境管理区人员、车辆、货物实施边防检查和验证,依法打击边境地区内潜外逃、走私贩私、贩枪贩毒等违法犯罪的任务。由于每年查获的毒品数量可观,所以木康边防检查站备受全国甚至世界瞩目。
  边检站最高领导是站长和教导员,关卡全天24小时执勤。和其他边防检查站相比,木康检查站的营区显得简单了些,门口就是检查关卡,关卡上面有由几根水泥柱支撑的遮雨建筑,可挡雨但不挡风。路旁,依山而建有一排简易房,重点抽查的人和物在这里展开。我在这几间小屋转了一圈,光线和通风都不好,显得昏暗和沉闷。小屋一角的电脑和X光机都在工作,使得空气更加不堪。
  【执 勤】
  下午3点,在蒙蒙细雨中,我和教导员郭军毅一起走进检查车辆的执勤现场。
  我看见,关卡有3条车道,凡从边陲瑞丽方向去昆明经此过站的车辆、人员,都要进行查验,等待的车辆排成长队。几名执勤的检查员穿着武装背心穿梭其中忙碌着,敬礼、查证、提问,可疑还是放行,他们得依靠自己的经验快速做出判断。木康以缉毒扬名,但大量的日常工作是验证。我记录下这样一串数字:24小时全天候边境查缉,一天分5个班组轮流上勤,遇特殊情况班组最长要工作15个小时,平均每人检查货物超过3000公斤,检查人员超过300人次,平均每天查获毒品517克,弯腰上千次,敬礼3000多次……这是一方面的不易,但我觉得,更不易的是无论遇到什么人,他们都要做到不温不火、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这是边检站对每个执勤人员的要求,做到并不容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积极配合检查,好人坏人,违法犯罪分子和平民长得都一样,面对一样的人,表情、态度的分寸感的把握十分重要。一个最形象的标志就是,你得保持着威严,因为你是在执法;但你又得保持着和善的容颜,因为接受你检查的,毕竟更多的是平民百姓,他们更是你服务和保护的对象。
  【缉 毒】
  仅在今年上半年,云南边防总队查获的毒品已达三吨多。这个数字,真的叫人听起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一方面它是成绩,是官兵辛勤执勤的见证,当然值得颂扬。但另一方面,这么大量的毒品在人世间流动,它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危害,足以让我们无论取得多么不易的成绩都高兴不起来。
  在边检站的荣誉室里,陈列着许多被用来藏匿毒品的工具及毒品实物,树化石、木雕、花瓶、锄头、铁锤、凳子、椅子、电脑、热水瓶、茶杯等,这些普通的日常用具用于藏毒,让人感叹人的“智慧无穷”。真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让人心悸的人体贩毒听着就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有的人把毒品吞进肚子里,塞进肛门或阴道里,有的残酷地嵌进特意划开的伤口里。木康站官兵归纳整理,将执勤中所遇的藏毒方式总结成册,共计有400余种。这本内部印刷的《毒品公开查缉手册》,成为了全国毒品公开查缉的教科书。其中“望闻问切”、“四看四查”、“人体藏毒查缉法”、“车体藏毒查缉法”等数十种公开查缉法,成为广大干警查毒“制胜”的宝典。
  【吃 灰】
  吃灰又叫吸尘器,是边检站官兵习惯用语之一。执勤的辛苦,还来源于执勤现场小环境的恶劣。
  那些高达三四米、长至二十米,载重几十吨的巨无霸大卡车,无论司机如何小心操作,发动机启动、加速、减速、刹车发出的声响都是巨大的。更何况,它缓缓冲你而来,车轮碾过地面带来的震动,那种波及全身及精神的压迫感,不是身临其境,一般人难以理解。因为傍山,所有的噪音不仅不能扩散,反而加倍放大,执勤现场犹如繁忙的车间。在这样的空间,你说话必须把自己的声音调试到最大,否则别人无法听清。
  除了噪音,还有粉尘和尾气。面对每天超过3000辆各类车辆的查缉任务,那些等待检查,在低速下走走停停的重型货运车辆和小车发动机呼出的尾气和汽车行进中扬起的灰尘,对人的影响是可以想象的,执勤的人,就是一台移动的吸尘器,这不是夸张。
  我站在执勤现场听教导员介绍情况,四周声音嘈杂,灰尘滚滚、空气污浊,他的声音时断时续,我不得不靠近才能听得清楚。因为专注于听,我越位站在了一条检查车道上,迎面一辆载重几十吨的大型货车轰隆隆地朝我开来。司机鸣笛,那一瞬间我感到了恐惧,在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前我的血肉之躯显得如此的弱小。在這里,我对吃灰一词有了切身的体会,同时也亲眼看到了执勤环境的恶劣。
  【风 湿】   云南多山地。这里的地理将内地春夏秋冬四季精简为旱雨两季。每年五月到十月,木康常年阴天、下雨,空气湿度大。阴冷潮湿,再加上战士们平时的任务重,劳动强度大,官兵们不同程度地患有腰肌劳损、风湿、关节炎等疾病。风湿是官兵们常说起的一种病,为了改善官兵的居住条件,减少职业病,支队给边檢站盖了新营房,修起了训练场、球场、晒衣场,建起了荣誉室、图书室、娱乐室、电脑室、课堂、食堂、澡堂,还建起了检查大楼、木康成就展览室,吃饭有了自助餐,洗澡用上了太阳能……但大气候是改变不了的,我们在木康采访的大半天,天一直下着雨。在芒市穿着短袖,在木康就不行,坐在检查站的接待室,淅淅沥沥的小雨把气温降下来了,先是感觉凉,后来就觉得阴冷,记笔记都感觉有些手脚不灵便,膝盖发凉。
  【女兵班】
  木康边防检查站的女兵班,是云南边防唯一一个成建制的女兵班,目前在岗5人。她们除了同男兵一样担负着对进出边境管理区的人员、车辆及货物实施边防检查,依法打击边境地区各类违法犯罪的任务外,还要特别针对女性体内藏毒、孕妇带毒等行为进行搜身检查、看押管理。在边检站,我采访了现任女兵班班长孙明静。坐在我面前的女兵文静、漂亮,言谈举止稳重、成熟,这是她留给我的印象。她讲了前几天刚发生的事情,一名妇女被查出体内藏有多粒毒品,孙明静陪她去医院排毒,给她服下排毒药剂后,孙明静一宿没合眼,经过整整18个小时,毒品终于排了出来。然后她从粪便里将一粒粒毒品捞出,清理干净,做这些她已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了,她说这种情况女兵班的每个人都能遇到。
  的确,如教导员郭军毅所言,女兵没有特殊,她们和男兵一样执勤,可以想象,她们钻车底、翻车厢的样子。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把自己的美好青春用在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边检执勤,边检站的荣誉,因为有她们的一份奉献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班长郑兆瑞】
  在路旁,班长郑兆瑞正在对一辆存有疑点的载重车重点检查。他是检查站的执勤组长,是站里最老的兵,武警上士警衔。熟悉郑兆瑞的人,都觉得他随和。看他黑黑壮壮的体魄、身材不高,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人,身后却有那么多的荣誉:先后荣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2次,三等功5次,今年他还被授予全国“十大边防卫士”荣誉称号。在和平时期,这样的功臣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他趴下身钻进车底,一会儿又爬出来,身上沾满了泥灰,没顾得上拍一下,又翻上车厢,对车体、车顶,依次进行检查。我问“车顶怎么藏毒?”“藏在车前的顶盖下,或者用吸铁石吸在顶上,都可以。”他一边搜查一边跟我解释。“平均检查完一辆车要多长时间?”“快的半个多小时吧,慢的一个小时。”从车里出来,后边排队候检的车已经排起了长龙。来不及和我多说,他又投入到对下一辆车的检查中。
  【海洛因的味道】
  从教导员郭军毅那里,我了解到鉴别毒品的一个小方法:品尝味道。正在采访中,检查站一名执勤战士报告:停靠路边重点检查的韵达快递货车里藏有毒品可疑物。教导员立即带我赶往检查现场。让我大开眼界的是,下午5点,就在我采访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真真正正的海洛因。在边检站的那个灯光昏暗的小屋,我拿起一块刚刚取出的海洛因,如果不留意,它几乎无味,但仔细闻闻,一股酸酸的味道不难感觉。教导员用工具把黄色胶布扎破,里面立即散发出浓重的酸味。他说,纯度高的海洛因味道浓,酸性大,全是白色。我用起子沾起一点,用舌尖舔舔,它的味道是酸中带涩。这两块海洛因共计700克,是当天执勤的战士利用缉毒犬的灵敏嗅觉,在快递车里堆积如山的快件内查获的。毒品藏在一块大石头里面,以邮寄的方式发给对方。官兵们对毒品进行了登记、拍照和分析,初步判断,这是一起人货分离的贩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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