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天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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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伤 逝
  年初二,武汉封城的第四天。
  剪掉了一头长发,许依依觉得脑袋都轻了许多。她和林芳一起回到ICU,想去看看刘星。昨天杜元宵忙到半夜才回了科里,带回刘星ECMO上机成功的好消息。
  刚出电梯,她们就看见杜元宵和几个军医匆匆地进了ICU。林芳向同事询问了情况,说是五分钟前刘星突然症状加重,出现感染性休克和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MODS),ICU立刻请了杜元宵过来会诊,也已经通知家属尽快过来。
  新冠病毒凶险就凶险在,有时候明明已经有所好转,似乎看到了希望,让免疫系统和医生都松懈了神经,这时候,它却会发动致命一击。
  下午一点三十分,ICU里,杜元宵在病床前缓缓后退两步,深深鞠了三次躬,接着走到墙边蹲下,把头埋进了膝盖。
  刘星走了。
  新冠肺炎,把这位优秀的呼吸内科大夫,永远留在了2020年。
  许依依用额头抵住医院冰凉的大理石墙面,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妞妞长到四岁,第一次挨了爸爸的揍。妞妞无法理解为什么突然不能出去玩了。她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回家去找妈妈。妞妞哭着喊着要争取自由,被外婆抱在怀里,小胳膊小腿儿像装了马达,踢个不停。
  张亮见外婆实在治不住她,也急了,一巴掌拍在妞妞的小屁股上:“别哭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三秒钟后,妞妞的哭声再次爆发,惊天动地。张亮突然想起一部经典电影,瞬间福至心灵,他把妞妞抱到窗户边,指着楼下:“你看院子里是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妞妞抹着眼泪点头:“嗯!可是以前都有很多人!”
  张亮说:“那是因为我们在玩一个很特别的游戏。你看到大门口那个穿制服的警察叔叔了吧,他就是游戏的裁判!”
  妞妞不哭了:“怎么玩?”
  张亮捏捏女儿的小脸:“所有人都在家里藏起来,不能被小怪兽发现,谁躲得时间最长,谁就赢了!最后的赢家,可以去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妈妈跟你说过要去打小怪兽,对不对?妈妈是战士,爸爸、妞妞、外公、外婆是平民,所以我们不能躲在一起!”
  妞妞警觉地看了看窗外:“那我们一定要好好躲!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刘星的妻子罗萍是附近一家医院的护士长,最近也是忙得顾不上家。她刚接到通知,跟儿子刘宇航会合后匆匆赶来,却没想到,连丈夫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ICU的无影灯灯光冰凉,仪器嗡嗡运行,一切如常,却已是生离死别。
  罗萍趴在病床前,哀哀地哭着,声音不大,闻之却令人心碎。
  刘宇航是个沉默的少年,下巴已经长出细软的绒毛,一双眼睛像极了刘星。失去父亲的痛苦似乎让他忽然长大了,他明显克制着情绪,和杜元宵一起安抚着母亲。
  新冠病人的遗体需要尽快处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很快把刘星送上了车。许依依和刘宇航一边一个扶住罗萍。杜元宵的护目镜上全是雾气。
  已经做完了最后的告别,车子发动的时候,罗萍却忽然冲了出去,撕心裂肺地喊了声:“老刘——”这位在医院工作了半辈子的女性,就这样在医院送别了最亲密的爱人和战友。
  一直克制自己的刘宇航再也忍不住,凄厉地冲着车里喊了声:“爸——”
  北风萧瑟,天空高远。车窗逐渐远去,黑洞洞的,没有回应。
  许依依回到病区,刘星原来的床位已经有新的病人住进来,田大妈有些失落地问:“刘主任呢?不回咱们这儿了吗?”
  陈老师刚接完一个电话,见许依依来了,也忍不住问:“刘医生怎么样?”
  比天空还阴沉的一阵沉默后,许依依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不像是自己的:“刘主任走了。”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极了。
  许依依此刻忽然很想念方小骅,忙完手里的活儿,就去了妇产科。方小骅正要送一个体重不足的新生儿进保温箱。她一看许依依就发觉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许依依不敢哭,怕护目镜起雾,影响工作,只能抬头看天花板:“刘主任刚刚走了。”
  方小骅捧着新生儿的手顿了顿,半天才说:“你跟我来。”
  方小骅把孩子交给同事,领着许依依来到NICU。
  NICU的墙壁是清新的粉蓝色,隔着玻璃,能看到保温箱里可爱的宝宝们。
  方小骅指了指靠窗的两个:“还记得这俩小家伙吗?秦初一、周汉安——已经做过两次核酸检测,都是阴性,很健康。看起来是不是很小很脆弱?可其实他们都很坚强,在一天天地长大。依依啊,这就是生命,生命自有答案。”
  在這座大楼里,每天都有生命诞生,也有生命逝去。
  方小骅看着许依依:“我知道你难过,可是别忘了,还有更多的病人在等着你啊。刘主任是在工作岗位上走的,他至死都没有忘记医生的职责。依依啊,我们别让他失望。”
  谁都不愿意接受生命的告别,那些我们曾经仰望的人,曾经努力保护着我们的人,总会在某一天离开。我们只能把他们铭记在心里,怀抱着他们留下的希望,一直走下去。
  年初三,许如山所在的医疗队踏上征途,驰援武汉。
  许如山作为领队,拿着请战书点名。每个名字上,都按着红彤彤的指印,每个指印,都是一句斩钉截铁的承诺。
  省委书记、省长都来了。一位领导在讲话时声音哽咽:“全省人民都等着你们凯旋。我们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掉队!”
  特殊时期,送别的队伍极其简单。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送了护士妈妈一幅画,画着一颗大大的爱心,写着“中国加油,武汉加油”。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给已经退休的老伴儿塞了一盒菊花茶。虽然退休了,但治病的技术还在,一日做大夫,终身能救人。
  李遥给许如山带的东西最多,满满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箱子装的全是吃的,居然还塞进了一整只咸鸭子。   这天的天气很好,树叶在微风里沙沙地响,鸟儿在枝丫间筑着新巢。
  大巴车发动的那一刻,李遥忽然就哭了:“老许,只要你好好回来,2020年的家务,我包了!你不是最不喜欢洗碗吗,以后我来洗,保证一个都不碎!”
  许如山拉开窗户向李遥挥手,直到李遥变成树荫下的一个小点。他想起刚结婚的时候,李遥第一次洗碗,就摔了三声“碎碎平安”,以后的三十多年,家里都是他洗碗。他知道李遥是故意的,但又怎么样呢?
  他愿意给她洗碗,再洗三十年,都不嫌多。
  许如山来到武汉的当天,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父女俩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彼此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张梓文的父亲,张亮的老丈人,在过年前参加了一次朋友宴请。虽然暂时没有不适和症状,但老人为了保证妞妞的安全,独自一人住进了带洗手间的客房,轻易不出来走动。
  张亮每天都穿着一件自己改装过的雨披进屋,给岳父量体温,一天三次,从不间断。
  妞妞对这场游戏的认识渐入佳境:“爸爸你穿的是盔甲吗?外公也是在做游戏吗?”
  张亮点头:“是的,我们分散开,藏在不同的地方,更不容易被小怪兽找到。所以妞妞不能进外公的房间,这是游戏的策略!”
  初三上午,张亮照常给老人量体温——38.5℃。老人开始咳嗽,伴有腹泻、胸闷。张亮的心不停地往下沉,送岳父去医院。
  外婆抱着妞妞躲进房间,眼泪落得像下了一场雨。妞妞问:“外婆怎么哭了?爸爸和外公去哪儿了?游戏结束了吗?”
  外婆告诉她:“外公没藏好,被小怪兽发现了。”
  疫情仍在继续,全国各地医疗系统精锐尽出,北协和、南湘雅、东齐鲁、西华西,带着共赴国难的决心,驰援武汉。短短十几天里,数万名医护人员抵达武汉,为这座困境中的城市带来了希望。
  2月2日,年初九,火神山医院正式交付。方舱医院也将连夜赶工建设,接收轻症病人。
  国家对人民承诺:不放弃任何一位新冠病人,所有的治疗费用,由国家承担。
  许依依看了下病历才知道,刘星的病床空出来后,住进来的那位彭大爷,是位精神疾病患者。武超群送大爷来的时候给她发了微信,她实在太忙,没有留意。
  彭大爷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喜欢安安静静地发呆,只是不大认识人,难受了也不知道说,所以许依依格外关心,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一下他的情况。
  陈老师渐渐地好了起来,气色红润不少,只是还有些咳嗽。刘星走后,她和许依依都极尽哀思,反倒因此熟络起来。
  这天许依依给她量血压,陈老师感叹:“刘宇航这孩子像他爸,心思细腻,早熟得很。他一直特崇拜自己的父亲,一心想考医学院,做个大夫——谁知道刘医生,这么突然就走了,丢下他们母子俩,唉……”
  许依依回想起自己高考的时候,还因为报什么专业跟爸爸闹别扭,突然就有些后悔。子欲养而亲不待,刘宇航以后再想孝顺刘星,可都没有机会了。
  算起来,爸爸来武汉支援也有好几天了,或许,是该给他打个电话了。
  陈老师症状转轻后,生活也规律起来。每天花半天备课,为假期结束后的网课做准备。和其他病人对彭大爷的漠视不同,陈老师对彭大爷显出格外的耐心,常常帮他打饭、倒水、削苹果,令许依依对她刮目相看。
  这天中午,窗外的阳光金灿灿的,晒得病房里一片暖意。病人们正在午休,彭大爷却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声地又哭又笑,一把拔了手上的输液针,跑到了走廊上,开始用头撞墙。许依依和一个护士赶紧拉住他,却根本拗不过彭大爷的力气。
  就在所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陈老师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彭大爷,打手势示意所有人退后。彭大爷居然奇迹般地渐渐安静了下来。
  陈老师一只手拍着彭大爷的背:“别怕,没事儿。这儿就是家,该回家了。”
  彭大爷乖乖地跟着陈老师回了病房,管床护士赶紧帮他检查手上的针眼儿,又把药水续上。
  许依依忍不住问陈老师:“您是怎么做到的?”
  陈老师看了眼彭大爷,垂下眼睛:“我女儿,比刘宇航小两岁,今年读高一。她有严重的躁郁症,所以,我了解这个病。”
  袁方写代码常常需要熬夜,有时候一个项目上马,全组成员一块儿加班加点几个月,累到崩溃。可做了几天志愿者以后,袁方才发现,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安安心心写代码,简直是天堂般的工作。
  光是接送的任务就很繁重,常常连轴转十来个小时,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给社区分发蔬菜就更难了,袁方和大爷大妈们交接了几次,发现大家聊天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就好像C语言永远写不了JAVA程序,安卓手機永远装不了苹果系统,各有各的角度。最后袁方只能放弃沟通,把买来的菜一股脑儿交给社区工作人员,直接省略对话环节。
  当然,也有很多暖心的瞬间。车后座上常常有乘客留下的新口罩、矿泉水和零食。不管多苦多累,一句“谢谢”就能让袁方觉得,人间很值得。
  初五这天,幸福社区里一栋居民楼确诊了三例新冠肺炎,整栋楼全封。志愿者们的工作量更大了——所有的生活用品、食物全部都要配送上门,而为了防止污染,楼里的垃圾也需要挨家挨户收出来统一处理,并且每天三次对全楼公共区域进行无死角消毒。
  招募工作在志愿者群里一贴出来,袁方就报了名。进楼的第一天,袁方就发现自己低估了任务的难度系数。他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才挨家挨户送完菜,根本来不及休息,又拎着四五十斤的消毒液上楼,准备一边消杀,一边收垃圾。
  老楼里狭窄的楼梯简直就是一个旧货市场,掉了链子的永久牌自行车、成堆的空奶粉罐、被灰尘遮住了颜色的缝纫机、看起来很久没浇过水的盆栽……有大妈抗议:“我这花瓶可是古董,万一磕着碰着了,你赔吗?”
  这问题超出了袁方的逻辑范畴,84消毒液停顿在半空,喷也不是,不喷也不是。好在大妈动静大,招来了社区值班的工作人员,袁方一看,还是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心总算定了下来。   警察向袁方点点头:“你是袁方同志吧?辛苦了!这老楼里工作不好做,我陪你上去吧。我叫武超群。”
  武超群很明显和大爷大妈用的是同一种程序语言,沟通顺畅,两个人从六楼开始,一层一层向下,收垃圾、消毒、做思想工作。
  工作结束,袁方和武超群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两人年纪相仿,也已经算是一起流过汗的兄弟,聊得很是投机。
  武超群问袁方:“怎么想起来做志愿者?”
  袁方伸手指了指远处江城医院的楼尖儿:“我女朋友在江城当医生,特殊时期,为武汉做贡献嘛。我就想着,陪她一起喽!”
  武超群了然地点头,眼神中有淡淡的羡慕:“学医的姑娘,都是善良的姑娘。”
  袁方挺佩服地看着武超群:“有些大爷大妈真的很难说话,你还真行,能说得服他们。说真的,有时候我心里挺憋屈的,我们辛苦当志愿者,还不被理解。”
  武超群深有体会:“干我们这行,不被理解的时候多了去了。不过,我们所长跟我说过一段话,我觉得特别好。”
  袁方:“嗯?”
  武超群:“你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若光明,中国便不黑暗。你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国家就有前途,民族就有希望。”
  袁方呆呆地听着,似乎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琢磨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你们所长真有文化!”
  武超群揉揉被口罩闷得发慌的鼻子:“我们所长高中毕业,业余爱好是上网和上社会大学。这句话保不齐是哪儿学来的。”
  张梓文独自在家度过了漫长而难熬的一周。
  从最初两天的绝望,到逐渐适应,只有她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有一天夜里两点,突然而来的呼吸急促,让她差点儿昏死过去。她凭借多年的医护经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稳定情绪,撑过这最难的一关。
  为母则刚。
  几天后,腹泻、头疼、咳嗽的症状已经明显减轻。每一次醒来,她都觉得恢复了一点元气。张梓文猜测,自己应该是挺过来了。
  九天后第一次出门,她决定步行去江城医院,做核酸检测。上一次走这条路,张亮还开车跟在后面。想起张亮,张梓文心里暖暖的。都说患难见真情,张梓文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肺部CT显示肺部病变明显改善,核酸检测转阴。张梓文拿着化验单,眼泪在笑脸上流个不停,百感交集。
  她第一时间给张亮打去视频电话,还没来得及报喜,妞妞就抢过了手机:“妈妈,妈妈,外公被小怪兽发现了!外婆一直哭,爸爸把外公送走了!”
  张梓文心里一沉,许久才颤抖着声音问:“你们呢,你们好吗?”
  张亮的声音很疲惫,却带着说不清的温暖和安慰:“我们都藏得很好很好,小怪兽永远都找不到。”
  陈老师做了整整二十年高中班主任,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也送走了自己的青春。年轻时她就争强好胜,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严师。也正是因为她认真负责,不计辛劳地付出,她带的班级,成绩总是遥遥领先,一本录取率百分之百。
  陈老师的爱人卜骁是位极富浪漫主义情怀的小提琴家,常年在全世界巡回演出。两人聚少離多,都没有时间看顾自己的小家,更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三年前,卜骁在美国演出时出了车祸,好在伤势不重,却也需要住院休养。
  那时候陈老师正带着上一届的毕业班,已经进入高考倒计时,每天复习、出题、测验、改卷、答疑,忙得脚打后脑勺。隔着十二小时的时差,半个地球的距离,卜骁躺在异国他乡的救护车里,给陈老师打了几十个越洋电话,全是无人接听。
  那一年高考倒计时八十七天,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两个人却决定离婚。女儿跟陈老师,卜骁移民去了美国。
  陈老师的女儿卜乔当时正读初一。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知道已经无济于事,最后歇斯底里地冲着两个大人喊:“你们一个为教育献身,一个为艺术献身,那还要我做什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你们的献身鼓掌吗?还是做你们的牺牲品?”
  卜乔从那时候开始,渐渐地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时极其沉默,狂躁时极其狂躁,一点小事就会发脾气,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包括最后一张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中考前,卜乔心理压力大,常常会莫名其妙地爆发,一边发脾气一边流泪:“我不想活了。”
  每当这种时候,陈老师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只有拥抱,能让卜乔暂时安静下来。
  陈老师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听故事的许依依却是思绪万千,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真的是给了她一个充满爱的家。
  她想起小的时候,夏日炎炎,爸爸骑着自行车送她去上补习班,后背的衬衫总是湿透一片;不管多晚回来,爸爸都会给她讲睡前故事,从唐宋元明清,到诗词歌赋茶,爸爸什么都懂……
  爸爸现在也来了武汉,是支援武汉,也是支援她。
  陈老师的话打断了许依依的思绪:“我来医院的那天,卜乔在美国又发病了,给我发微信说她很痛苦——我确实情绪不好,所以比较急躁,你多多包涵。我也真的不敢生病,毕业班这五十八个孩子背后,那可是五十八个家庭的期待。我一定要好起来,亲自送他们上考场,看他们为自己的人生打赢这场战斗。”
  董咚咚待在宿舍里可没闲着。解散了的QQ群早就被拉回来了——不但拉了孩子,还拉了家长,起到监督管理的作用。
  不过熊孩子们却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没课的时候,哭着喊着要开网课,开了课呢,却又没几个认真听的。董咚咚就常常用电脑挂着课,手里玩着手机,嘴里还叼着鸭脖子,一心三用,逍遥快活。结果就是——小周老师一提问,全班集体一问三不知。
  当然也有客观原因存在——小周老师的老家,网络不太好,直播课常常会卡。一节课上得断断续续,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力感。
  这天课上,视频里突然传出一阵鸡叫。平时空荡荡的弹幕瞬间爆炸。视频里的小周老师脸色涨红,向孩子们解释:“老师的老家在山区,信号不太好。试了很多地方,只有这里最流畅。不过,旁边的确有个养鸡的窝棚。”
  城里的孩子们对小动物有种天然的好奇,难免议论纷纷,谁都没注意到,屏幕里小周老师的眼圈儿已经红了。
  沉默了一会儿,温柔的小周老师第一次对孩子们发了脾气:
  “你们知不知道,有成千上万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网络学习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奢侈品!在青藏高原上的孩子,每天要步行两个多小时,追着信号爬山,在雪山顶上网课;还有很多家境贫寒的孩子,上网课的流量费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你们呢,你们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不懂得珍惜!
  “你们都说视频卡顿,为了给你们上课,老师起得很早很早,走了很远很远,这个月的流量也已经用光了!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们能好好学习,好好听课!”
  直播频道里一阵静默,仿佛进入了一次漫长的卡顿。这一次卡顿的却不是网络,而是孩子们的心。
  小周老师平复了一下情绪:“孩子们,我们能安心在这里学习,是因为有解放军守卫着祖国的和平,有医护人员守卫着人民的健康,有爸爸妈妈给你们提供了优渥的条件。不要辜负所有关爱你们的人,也请尊重你们拥有的一切。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这节课,小周老师问的每一个问题,弹幕里的同学们都踊跃回答。
  课程结束,董咚咚和小伙伴们纷纷给小周老师刷礼物,小周老师腼腆地笑了,冲着屏幕比心,回复道:“谢谢大家!祝同学们学业有成,身体健康!”
  (版面原因,有删减,精彩下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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