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戈尔丁《教堂尖塔》中的生态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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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目前存在的许多寓言故事在一定程度上都能表达出生态意识,《教堂尖塔》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它的作者是威廉·戈尔丁。索尔兹伯里教堂尖塔在真实世界中便是一个神奇的存在,这座建筑被建立在松软的沼泽地中;故事中的尖塔象征的是利己主义,属于教长乔斯林,在小说的结尾尖塔逃脱不了倒塌的命运,主要是建筑没有坚实的基础。尖塔的存在是人类私欲及贪婪的结果,而尖塔的毁灭是人类受到的责罚,这个责罚来自于神奇的大自然。大自然的沉默并不代表它的屈服,如果人类继续得寸进尺,那么大自然也会反抗,并给予人类沉痛的一击。
  关键词:自然的反抗 《教堂尖塔》 人类 大自然
  《教堂尖塔》是一部意义深刻的寓言作品,小说的最后描写到教长乔斯林的醒悟给人类以警醒,教长乔斯林临死前,拼尽全力地喊出:“他就像一颗苹果树。”很长一段时间内西方批评界的文章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到“苹果树”,有的文章是围绕“人性恶”这一中心思想,有的是围绕宗教性质,有的是钻研“苹果树”的象征意义。这些学者把“苹果树”当成《圣经》中智慧树的化身,把小说中人性本恶当成是人类的原罪。学者海恩斯曾表示,教长乔斯林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建造尖塔的出发点是其对上帝的臣服,他想彰显上帝的荣耀,这可以理解为一种虚荣,所以说,乔斯林是一个可悲的人物,它为了信仰丧失了自己的理性。此时,克罗普顿也发表文章说,《教堂尖塔》对人性恶是有所涉及的,但小说的中心是围绕“信念和理性的矛盾”展开的,造成乔斯林失败的原因是他理性的缺失,在乔斯林心中信仰是远远大于理性的。
  在西方学界,乔斯林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的恶是人类都会犯的错误,但是他对上帝的信仰是被肯定的,这样的信仰能够解救被束缚的人类。不过,这个观点并不是全面的,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论断,是因为这些学者将重心倾斜在“苹果树”上,没有注意“向上喷的瀑布”这一修辞。阅读戈尔丁的寓言一定要注重人物的内心世界,而不是人物的语言表达。根据自然规律,瀑布是指飞流直下的水,喷泉指的是向上喷的水。在小说中乔斯林在沼泽地修建尖塔就相当于要求瀑布往上喷,尖塔是一个违反自然规律的存在,那么它的结果只能是坍塌。以生态批评为出发点,西方学者们认同乔斯林的信念,那也就是认同人类对自然的开垦。假设把人类当做主宰一切的主体,将自然视作被动的客体,那么,乔斯林的确是个悲剧。但是,如果我们将自然视作一个有生命的个体,那么乔斯林的所作所为就是对自然的伤害。《教堂尖塔》代表着人类的私欲和贪婪,是对自然的索取,而尖塔的倒塌就是自然的反抗,是对人类的警告。
  在巴赫金的文学世界中,世界是颠倒的,在这样的世界中,“向上喷的瀑布”并不是不存在的,这取决于看的角度以及姿势。在《教堂尖塔》小说中,乔斯林的所作所为就类似于使瀑布一直向上喷。尖塔的完成代表人类与自然抗衡的胜利,即使在建造过程中一直处于加固的状态,可悲的是小说中的人物还一直沉浸在建筑的乐趣中。
  乔斯林看到“瀑布”往上喷的时候内心是十分喜悦的,他把尖塔当成一个里程碑似的建筑。工人们在乔斯林的召唤下进行着繁重的工作,其中支撑他精神的是古迪,温暖他的是天使,资金支持他的是他的姨母。即使在尖塔的建造过程中教堂的礼拜仪式被荒废了,但是从表面看,人与人因为对自然的征服而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人们忽略了自然那微乎其微的呐喊声。小说的世界被束缚在教堂的内部,教堂外部的世界是被忽视的,教堂内不存在任何自然的声音。尖塔产生的恐怖“歌唱”声是教堂内出现频率最高的声音,主要是教堂内没有其他的声音,连礼拜仪式的声音也不存在了。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一直是无声的。
  不过,经验告诉人们,即使水可以往上喷,但那也是有极限的,更不用说向上喷的是瀑布。尖塔不时地出现问题,教堂内部也出现了矛盾,乔斯林能够感觉出来,但是他盲目地相信上帝会帮他解决这些问题,然后仍是不遗余力地促使瀑布往上喷。自然并不会一味的退怯,当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发出了它的怒吼声,尖塔倒塌了,乔斯林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
  如果以人类的世界观为出发点,乔斯林算是一个另类的英雄,他为了上帝建造尖塔,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当时人们对上帝病态的崇拜,但乔斯林的坚持是比较感染人的。虽然乔斯林并不完美,也有私心,但他对上帝的信仰是毋庸置疑的。在小说中工人为了稳定地基,将他的头像当做填充材料丢进坑里,可是乔斯林考虑到上帝的荣耀并没有计较工人的行为。他要关注尖塔的工程进度,还要忍受人们对他的议论,同时还要想尽办法筹集款项建造尖塔。在尖塔即将倒塌的时候,他奋不顾身地将教皇赐予的神钉插入尖塔内,因为他相信神钉能够拯救即将坍塌的尖塔。从乔斯林对潘格尔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是善良的,他为古迪的难产而难过,他为自己当上教长是因为姨母的关系而感到羞耻,他拒绝了姨母想要在教堂为自己选择一块墓地的请求,这可以看出他的正义感。乔斯林对古迪是有欲望的,但这欲望只是在意淫的阶段,调查团的审查也证明了他财务上的清白,他建造尖塔的目的是非常单纯的,仅仅是对上帝的崇拜与热爱。
  不过,如果从大自然的角度阅读《教堂尖塔》,乔斯林的形象就没有那么伟大了。在乔斯林的思想中,自然和人类是有等级划分的。乔斯林是虚荣的,他建造尖塔的目的是为了上帝的荣耀,同时他也可以在上帝的荣耀中获得自身的荣耀。小说中尖塔代表的荣耀是属于上帝的,而配有乔斯林头像的小尖塔的荣耀属于乔斯林,他认为自己的荣耀能够彰显出上帝的伟大。还有就是,随着尖塔的建造,乔斯林对古迪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对尖塔的坚持也就成为了对古迪的欲念,他利用古迪操纵建筑师梅森,梅森清楚尖塔的建造是痴人说梦,但他还是屈服了。
  小说的开端是乔斯林阳光下的笑脸,很多学者觉得此处阳光的意义并不是那么单纯。不过,大多数学者只会将阳光与乔林斯的生理和心理的情况联系起来,忽略了阳光与自然的联系。尖塔建造之初,整个教堂是非常融洽的,环境和谐,人与人和平相处。不过,随着尖塔的建造,异教徒的建筑工人扰乱了教堂的秩序,他们羞辱潘格尔的性无能。建造尖塔不只污染了环境,同时还污染了人们的心灵。在《教堂尖塔》的最后也出现了阳光,但阳光不再纯粹,对比小说开端和结尾处的阳光能够映射出周围人的变化,将乔斯林固化为一个“自私的巨人”。   “苹果树”和“向上喷的瀑布”在小说中具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不过,以人类视角为出发点的阅读是不会将其与自然联系在一起的,通常被理解为乔斯林伟大信念的荣耀之光。学者迪克坚持说,小说中的尖塔不代表人类的堕落,因为在《教堂尖塔》中瀑布并没有向下流,而是向上喷。所以,乔斯林的尖塔并不是罪恶的象征,它是希望的化身,迪克的这种思想来自于对自然的了解。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觉得文化是人们的第二自然,第二自然促使人们去操纵第一自然,即非人类世界。在西方社会的理念中,自然是沉默的,是予以欲求的,征服自然是人们的荣耀,向自然臣服是耻辱。直到现在,在人类的改变下自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景象。
  现在人们面对的自然问题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着手研究自然环境,开始重新定位人与自然的关系,开始动摇人类的地位,用全新的视角审视文学对自然的描写。批评家们不认同人类将“自然”转变为“建筑”的行为。来自英国的作家约翰·福尔斯认为在当今世界也是有“森林”存在的,这森林就是城市中的建筑,这样的森林是悲哀的。乔斯林的行为就是将自然转变为建筑的行为,所以说,《教堂尖塔》的寓意是比较深刻的。
  寓言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它赋予了动物或者其他非人类的生物具备人类的思想、行为和语言,从侧面烘托出道德的寓意。目前的寓言故事已经不再把主角设定为非生命体,但接受教育的仍然是人类自己。《教堂尖塔》便是其中的代表作。故事中非常明确地表现出了现实的意味,例如,小说中乔斯林的尖塔和索尔兹伯里教堂尖塔的关系。戈尔丁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先是否认了两者的关联,但后来又对其进行了改口。所以说,小说中的尖塔和现实世界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教堂尖塔》是讽刺现实的一部小说,现实世界中的索尔兹伯里教堂尖塔便是建造在沼泽地之上的,它代表了人类的智慧,用科学的方法解释不了这座尖塔存在的原因,人们将其归为人类信念的产物。当时的工人认为上帝会帮助他们支撑起这座尖塔,所以这座尖塔真的屹立不倒。不过小说中的尖塔却代表着乔斯林的利己主义,尖塔是乔斯林对上帝荣耀的表示,也是他对古迪欲望的诠释。小说的结尾古迪难产而死,乔斯林对古迪的欲望也化为了泡影,他努力建造的尖塔也倒塌了,乔斯林的信念崩溃了。
  小说从根本上改变了对索尔兹伯里教堂的认知,小说并没有将重点集中在尖塔是否成功的层面上。现实世界中的尖塔是真实屹立着的,结合小说中教堂的小尖塔,组成了一幅立体的画面。小说中乔斯林雇佣的工人中存在异教徒,所以说即使尖塔建成了,那也只是对人类的讽刺,同时还配有乔斯林头像的小建筑,整个画面充满了讽刺感。小说中乔斯林的头像被当成了填充料加固地基,乔斯林的身体也因为尖塔的倒塌而变得不堪,同时因为违反自然法则建造尖塔,乔斯林的精神也变得丑陋不堪。
  人类是这部寓言小说的受教育者,小说中尖塔也具备自己的灵魂。不过,其他事物都不存在灵魂。在小说中自然的呐喊是微乎其微的,它无声地警告着愚蠢的人类。自然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复着人类,并不是每一个伤害自然的人都会受到惩罚,所以说,人们才存在侥幸心理,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然的极限。小说中乔斯林存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挑战自然,那就是为了上帝的荣耀,所以,他更有理由相信自己将会成功。小说中建筑师梅森反复强调,尖塔建造的不可行性,但都没有动摇乔斯林建造尖塔的决心,为了控制住梅森,乔斯林使用了很多手段,包括利用古迪的美色勾引梅森。乔斯林之所以这样坚持,是因为他没有理解到自然的声音,他将自然的警示声理解为了自然的“歌唱”。
  约翰斯顿将乔斯林的悲剧归结为作者戈尔丁的世界观,戈尔丁认为自然在用一种缓慢的方式惩罚着人类,人类就像温水中的青蛙一样,明白的太迟了,乔斯林的悲剧也是源于此。乔斯林临死之前顿悟了“向上喷的瀑布”的含义,同时喊出了“他就像一棵苹果树”,此处的苹果树象征着伊甸园中的智慧树,智慧树结出的果子是禁果,智慧树的禁果引诱了亚当和夏娃,现实中的尖塔引诱了乔斯林,乔斯林贪恋尖塔带给他的荣耀,而这份贪恋也注定了乔斯林的悲剧人生。
  作者戈尔丁认为,他的小说不只是为了娱乐大众,还为了自然尽一些微薄之力。《教堂尖塔》就是一部建立在虚幻之上的写实作品,这部作品引领我们重新审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人类的所作所为如果不加以控制,是会自食恶果,受到自然惩罚的。
  参考文献:
  [1] 郭学文:《探析小说世界的象征意义——重温威廉·戈尔丁的〈蝇王〉》,《名作欣赏》,2012年第6期。
  [2] 许冰洁、李晓岚:《应用拉康理论对〈教堂塔尖〉主要人物乔斯林的结构主义精神分析》,《东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5期。
  [3] 李道全:《威廉·戈尔丁作品在中国译介的历史与问题》,《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3年第4期。
  [4] 陈光明、李洋:《国内威廉·戈尔丁研究30年回眸》,《当代外国文学》,2013年第3期。
  (李广华,唐山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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