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出租车司机的维权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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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伟康师傅最近比较烦:本来以为自己为了保护公司的出租车受了伤,公司会为自己的伤负责,没想到却被公司告上了法庭;力争之下,赢了一审,然而,新的烦恼又开始了……
  
  争议“遇劫”
  
  据王伟康回忆:2003年9月12日凌晨5点半,他驾驶汇华公司出租车,去搭班司机家交接班。车辆行驶到安顺路定西路口正好遇到红灯,他刚把车停下,就听得车门外一声恶狠狠的吆喝:他妈的,把钱交出来……两个民工模样的人拦住车辆要抢劫。不由他说几句话,歹徒就把车门踢坏了。他怕车子受损害,不得不跳下出租车与歹徒理论。没有想到,两个歹徒围着王伟康,掏出藏着的刀刺向他。他被两个歹徒砍伤了右臂和臀部,强忍疼痛,和歹徒搏斗了将近500米。但是因为歹徒有刀,围观的群众不敢向前。他大声呼喊救命,过路的一个出租车司机拨打了110报警。很快,警察当场抓获了行凶歹徒,并将他送往医院抢救。
  医院检查后,确诊王伟康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右上臂三头肌断裂,神经损伤。伤口处缝了几十针,留下了一个很长的刀疤。
  王伟康说:当时警察通知了公司总经理。总经理对他说:对手术费已经由公司押上了支票,康复治疗所需的费用以及公安局的鉴定费,公司可以报销。
  记者采访时,公司的副总经理对王伟康所说情况并没有表态,只是强调闵行区人民法院一审时只认定了当时的情况是“别人寻衅滋事”,并且承认王伟康的受伤情况属于工伤。至于公司当时垫付的医药费,公司方面没有透露具体数额。
  对此,王伟康感到一点庆幸,他对记者说:幸亏自己当时抓住了歹徒,要不然这件事就没法说清楚了。
  
  争议保险
  
  手术后,王伟康休息了一个月。
  王伟康说:11月17日,他接到公司的电话,电话里说:因车队无人顶班,与他商量,请他上班。考虑到王伟康还在病假期间,公司表示:可以为他减免营业指标。
  王伟康当天就上班了,此后每当阴雨天的时候,胳膊上的伤处就隐隐作痛。
  而公司的副总经理断然否定了王伟康的说法,他说:公司里有5个机动司机,还有轮休的司机,不需要请他回来顶班。副总经理还向记者展示了几张司机营业情况的统计表。统计表上显示的工作段为11月17日至第二年5月21日,统计内容包括司机每天的工作时间、所跑的公里数、营业收入和上交的份额等。根据这个表格来看,副总经理说,每天的营业收入起码在100多块,和其他司机的平均水平差不多,有的还要高点,说明他的伤对工作没有什么影响。
  转眼半年过去了,到了第二年的5月份,王伟康一直没有拿到公司为他报销的医疗费,他病假期间的工资也一直没有领到。他终于忍不住去找公司老板。王伟康说他当时没有想到老板竟说:你是谁打伤的?你去找打伤你的人赔偿!我还要问你偿还医药费呢!
  王伟康又想起来,在判决那两名持刀抢劫的歹徒时,法官曾表示:法庭可以根据被害人提出的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判决被告向被害人做出赔偿。但这不现实,因为这两个民工是不可能有赔偿能力的。法官强调说:你如果放弃诉讼,你所在单位也有权去诉讼这两个人的。至于你治伤的费用,应由你单位承担。
  采访时,汇华公司的副总跟记者说:公司已经为职工买了车辆险、工伤险,只要是驾驶员的责任,包括车子出故障发生的事故,保险公司都可以理赔。而在王伟康的这起事件中,他本人没有责任,公司也没有责任,当然应该由那两个抢劫的来赔偿。倘若当时没有找到行凶者,也许只由公司承担赔偿,但是现在已经找到行凶的人了,应当有行凶者来赔,这是有意伤害,应该行凶者赔。
  他还强调说:作为企业,我们已经承担了应承担的责任,公司为职工买保险就是尽责任了,何况我们公司已经承担了王伟康的医药费及伤残鉴定的费用。王伟康是受害者,企业也是受害者,而对伤害王伟康的两名歹徒,判刑两年,并没有让他们在经济上给我们赔偿,只是刑事上的惩罚。
  而王伟康说:2003年他出事的时候,公司还没有加入工伤保险,是为了省几百人的保险钱。后来他出事了,他们看到要赔这么多钱,不划算,这才给每个职工买了工伤保险。
  公司的副总表示,公司缴养老保险时,本身已经包含了工伤保险的部分。
  
  争议辞职
  
  由于双方各执一词,王伟康自己又不懂法,无奈之下,只得走访有关部门,为自己讨个说法。
  王伟康说:当公司得悉他找到上海市客运管理处去投诉时,老板翻脸了,不容分说地表示:“我们公司不想要你做了。”虽然公司老板强调只是劝退他,客运管理处表示工伤期间公司不能辞退他,但王伟康觉得公司老板如此绝情,他决定离开汇华。
  在王伟康辞职这件事上,双方又发生了分歧。
  王伟康说:当时自己确实是不想在汇华干了。在跟老板提出辞职时,老板说要他写一份辞职报告。王伟康说自己不太会写,公司便找了个人替他写好,让他再誊抄一遍。辞职报告内容是这样的:因个人原因,提前解除合同,做到5月31日。落款是2004年5月。
  对于王伟康的这种说法,公司的副总说:我们只重证据,不管他怎么说,他这份辞职报告是这么写的。其实他要走,是对公司不利。因为按照规定,公司要给他再就业赔偿金2万多元,是给他本人的,公司会要他走吗?他要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是工伤,他有辞职的权利。
  因为这份辞职报告,王伟康直骂自己傻,说当时老板拍着胸脯保证,会把王伟康要求的几千元钱给他,他觉得人家是个公司,不能骗咱们个人,才写了辞职报告。
  王伟康说他6月初如约去公司领取当年顶付的6000元出车押金,以及半年前公司允诺给报销的医药费,还有病假工资,谁知老板冷冷地说:“你的6000元押金已从医药费中扣除了。”
  王伟康对记者说:既然公司方面言而无信,他想他只有申请劳动争议仲裁,争取他应得的权益。
  
  赢了一审
  
  6月2日,王伟康向闵行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提出劳动仲裁,要求汇华公司报销工伤医药费、2个月病假公资,退还预付的6000元开车押金,并享受工伤待遇。
  6月17日,王伟康继而向闵行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申请工伤认定。王伟康说:当时仲裁部门的人反过来问他:照理你所在公司应在你工伤30天内,有责任陪你去做工伤认定。你公司为何不报?事后王伟康才知道,按照劳动法的有关规定,职工工伤必须在30天内上报有关部门。超过30天才上报的,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及费用,由用人单位负责。
  不久,闵行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认定王伟康属于工伤,区劳动能力状况技术鉴定委员会鉴定王伟康因工伤致残程度为八级。按照这个结果,汇华公司在接到裁决的七天里应当支付王伟康一应伤残补助津贴费用。王伟康说:想不到,七天后去电公司询问时,公司老板说:你有本事,你去打官司啊?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王伟康觉得自己为了汇华公司的出租车不被抢走,赤手空拳跟歹徒拼命,被砍成八级伤残,汇华的老板竟没有一点同情心,连应当承担的责任,都想方设法往两个没有任何赔偿能力的歹徒身上推。在记者采访公司方面时,王伟康情绪激动,指着副总经理说:你不配当老板!
  出租行业的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其实像王伟康这样的情况,他完全可以保护自己,弃车而逃。因为如果歹徒抢走了出租车,损失的是公司;即使后来这辆车又找到了,按照相关规定,一年以后才能再上出租车牌照,这一年内损失的营业额也是公司的,还可能要加上修车的费用;而且如果歹徒抢走了这辆出租车,在行驶过程中发生交通事故,撞伤了人,也要由出租公司来赔偿。照这样来看,王伟康其实是为公司挽回了损失。
  王伟康更不能接受的是,作为被损害被打伤的职工,汇华公司竟以“劳动保险纠纷”为由,一纸诉状,将他告上了法庭。
  在起诉书里,公司以王伟康被伤害后,没有向两个歹徒提出赔偿民事诉讼为由,认为是他自己放弃了对民事赔偿责任的请求权,其后果应当由王伟康自己承担。
  
  又添新愁
  
  2005年2月4日,闵行区人民法院受理了汇华公司对劳动争议仲裁裁决不服一案。由于“于法无据”,法院判决汇华公司支付王伟康一次性伤残补助金、工伤医疗补助金和伤残就业补助金、工伤期间的工资、住院伙食补助费,报销医疗费、交通费,返还6000元风险保证金,共计52517.79元。
  汇华公司不服,上诉到中级人民法院。
  3月21日,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汇华公司坚持说是王伟康放弃了对歹徒的民事诉讼,他应当向歹徒去要赔偿;是王伟康自己辞职,按公司的合同,不再返还押金。
  中级人民法院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做出二审判决,王伟康和汇华公司都拭目以待。
  汇华公司的副总对记者说:我们与王伟康之间不是个人的纷争,是企业对个人,是企业行为,希望王伟康不要对我们个人说长论短。对于企业来说,既然你已经告到法院,那就等法院去判,我们之间就不要再谈了。法院到时候怎么判,我们跟董事会有个交代,然后就按法院判的来执行。应当赔多少就赔多少,体现公正公平。
  王伟康现在在另一家出租公司做,他说现在的经理对他的官司也很关心。他说自己现在就怕法院判下来了,可是执行上又难以兑现。上海现在有近十万出租车司机,希望这个事情能对大家有所启发,大家都站起来维护出租车司机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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