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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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简介:楚西西心里一直有个人,那人在五年前给了她一句“承诺”,她便将其奉为信仰。可那人回来后,居然忘记了她!
  【1】
  连烁眉头紧皱,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酒鬼,此刻正手脚并用地扒在他身上,一双因醉酒而迷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走错包厢了。”连烁耐着性子启唇,语气有些冷。
  就像开启了魔法一样,他一说话,面前的姑娘胆子更大了,她伸手抚上他英挺的眉眼,嘟囔道:“你真好看……”
  包厢里音乐的鼓点卡着节拍,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烁退后一步,打算找服务生来问问这小酒鬼是打哪儿来的。恰逢聚会临近结束,包厢里的人陆续离开,最后一个男人走之前向连烁抛来暧昧的眼神,像是在说“这姑娘交给你了”。
  连烁微微叹息,姑娘却像只壁虎一样贴在他身上,他见她细胳膊细腿的,唯恐自己力道重会伤到她,脸上虽然写满了不耐烦,但手上的气力还是收敛了些,一点儿一点儿地扒开她的手。
  有人找了过来,看见包厢里僵持的男女,喊了一声:“楚西西!”
  楚西西迷糊地应了一声,也松开了禁锢住连烁的手。连烁得以解脱,淡淡地对来人说:“你朋友喝醉了,走错了包厢。”
  离开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下,那姑娘双唇紧抿,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含了点儿雾气。
  他呆了一瞬,忽然觉得那双眼似乎在哪儿见过。
  楚西西是医学院的学霸,此刻,她端坐在图书馆里,手撑着下巴,明显走了神,却依然不影响她的学霸气质。室友提议出去玩儿,楚西西婉拒了,室友感叹:“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學习定力就好了,可这凳子一碰上我,它就长刺儿!”
  楚西西笑了笑,室友突然凑上来,八卦意味十足地问:“听说陈泽跟你表白了,怎么样怎么样,说说后续呗?”
  楚西西心里想着事儿,心不在焉地说道:“我拒绝了。”昨天居然梦见那个人回来了,她还摸了他的脸,触感好真实……
  “啊?”室友呆了呆,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还惦记着你那个医生哥哥吧?”
  楚西西一愣,心口猛地跳了一下,像极了十八岁那年住院时的样子。
  那时突发心肌炎,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那人就这样闯入了她的世界。她记得他淡色的眼,如山的眉,记得他白衣胜雪,含笑如风,更记得他衣服左侧的胸牌。
  上面写着:实习医生,连烁。
  那时她只能卧床,稍稍一动心跳便会加速,心跳声震耳欲聋般响彻耳边。连烁便时常来陪她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带来各种书给她解闷儿。
  彼时的楚西西因生病有些敏感,连烁给她听诊的时候,她不自觉地会有些紧张,心跳随之加快。连烁边移动听诊器边调侃地冒出一句:“唉,怪哥哥长得太帅了,丫头一看到就心跳加速啊。”
  有的人看起来坏坏的,其实心存善意。楚西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烁也跟着笑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了。所以当已经出院的楚西西得知连烁要出国留学时,她偷偷打车到机场送他。
  连烁担心她独自回去不安全,只能改签,将楚西西送回了家。
  楚西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时,他只当她对他是依赖,为了鼓励她,便说:“等你越来越优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那你到时候会来验收成果吗?”楚西西拉着他的手臂。
  “会。”他笑起来。
  那时绿意正浓,空气也甜,楚西西期待着与他重逢。
  【2】
  一个月后,楚西西以为自己心肌炎复发了。
  当时,她和一个关系较好的学姐有幸被选到某大型医学研讨会当志愿者,做一些后勤工作,顺带学习。
  安排妥当后,时间也到了中午,吃过饭,被夏日的暖风熏过,空气便裹上了昏昏欲睡的味道。
  学姐体贴地嘱咐楚西西去二楼的休息室睡一会儿,下午还要打起精神来旁听。楚西西确实很困,没有拒绝,半眯着眼睛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配置不错,还有张舒服的大床,楚西西一挨着便睡了个天昏地暗,闹钟响起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便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时间像回到了那一年,男人有着淡色的瞳仁,纵然眉峰微敛,却依然柔和。他站在光影处望她,楚西西心口不可遏制地跳动,只见他嘴唇微动,开了口。
  “是你?”声音略显疏离。
  楚西西回过神,尖叫一声,落荒而逃。下了楼,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进的是三楼的休息室。
  连烁愣了几秒,正思索着,见那姑娘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小脸涨得通红:“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跑错地方了。”她急得直摆手,“你别误会!”
  还未等他说什么,她又转身跑得没影了。
  连烁站在门里未动,想起来,同这姑娘不过见了两次,每次她都以一种惊悚的状态出场,结束的姿态也是颇让他意外。就像闯入无径的丛林,落脚的每一步都是迷茫,猜不中开头,也猜不到结尾。
  一个小时后,楚西西在研讨会上看见了连烁。他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楚西西觉得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方向。她垂下头,竖起耳朵听着男人清润的嗓音,强迫自己专心记笔记。
  三个小时后,楚西西无语地盯着满页的“连烁”,默默地合上本子,出了大厅。
  酒店对面是条美食街,楚西西心不在焉地逛着,蓦然发现十米之外的连烁。他散漫地走着,时不时地低头看手机,楚西西捂着作乱的心口,做贼似的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前方的连烁突然回头,楚西西动作迅速,闪身躲在一侧的墙壁后。
  楚西西不知道连烁有没有发现她,因为连烁只扭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了。楚西西跟着他来到露天咖啡馆,坐在他的斜后方,看他点了杯咖啡。
  连烁其实已经发现了她,稍稍侧头,余光就能瞥见那姑娘咬着吸管,时不时偷看他一眼。想到和她仅有的两次见面,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唐和离奇,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些兴致来。于是,他转头对她说:“过来。”   楚西西根本没有意识到连烁是在跟自己说话,正四处张望着,见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再次开口:“别看了,坐过来。”
  楚西西捧着冰饮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强装镇定地问:“怎、怎么了?”
  连烁眼睛里闪过戏谑的神情,道:“不是想看我吗?那就坐近些看。”他轻笑一声,垂眼喝了一口咖啡。
  哪知她突然急了,摆手道:“你别误会。”
  他哑然失笑,这姑娘也不知哪来这么多误会需要解释,于是低笑道:“嗯?”
  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连烁下颌微敛,眼里多了一丝玩味,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樣的人……是哪样的人?”
  她语无伦次道:“就是……我不是要搭讪……”
  话未说完,连烁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楚西西盯了他几秒,有些生气了,她噘着嘴,忽地站起来认真说道:“我真的不是!”
  几日之后,楚西西没忍住,去医院挂了个号。
  挂的连烁的号。
  她可怜兮兮地描述自己的状态,最后担忧地问:“我是不是心肌炎复发了?”连烁扫了一眼检查报告,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没有,很正常。”
  楚西西强调了一遍:“那我怎么最近老是心跳加速?”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倏然把脸往前一凑,笑眯眯地喊了声,“连医生。”
  连烁莫名觉得呼吸停了下来,空气染上她发间的甜香,他嘴角一僵,发觉自己不对劲儿时,已和她对视了近十秒。他轻咳一声,刻意道:“别担心,你真的没事儿,调整一下作息吧。”他清了清嗓子补充,“也不需要开药。”
  楚西西眼里的光熄灭了一寸,她慢吞吞地起身,左脚刚迈开又折了回来:“真的不需要开药?”
  连烁觉得好笑,重复道:“不需要。”
  她“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往前走,手触到门把手,又不死心地回头:“真的不用开药?”
  连烁无奈地叹气,事情发展到这里,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可他没想到自己会选择纵容。
  “定期来复查就行。”
  楚西西两步冲过来,眼里被细碎的光点亮:“几天?”
  他不说话,她退后一步,又问:“三天?”
  他仍旧不说话,楚西西撇了撇嘴道:“一周?”
  连烁低眉,似是妥协,道:“三天,一个月。”
  是三天来一次,保持一个月?还是一个月来复查三次?
  好像两种都不符合她的期望。
  最后,她选择自动忽略后半句,然后将期限无限拉长。
  楚西西成了医院的常客,她带着各种零食与医生、护士打成一片。休息时间,她抱着零食溜进连烁的办公室,献宝似的要与他分享。
  “我不吃这些。”连烁皱了皱眉,语气带上点儿自己未曾察觉的关切,“你也少吃点儿,不健康。”
  “偶尔吃吃嘛,没什么不行的。”说着,她胆大包天地往他嘴里塞了一片薯片。
  连烁愣住了,嚼薯片的动作慢了半拍,可他吃完,盯着楚西西胆战心惊的神色,居然伸出手,自她手中又拿走一片薯片放进嘴里。
  “嗯,味道不错。”他慢悠悠地说。
  某天下班后,连烁的同事兼好兄弟大树去连烁家拿资料,习以为常地打开冰箱拿可乐,随意一瞥,发现冰箱里的几包玩意儿,一惊一乍地道:“你居然会吃零食?”
  “嗯?”连烁懒懒地挑了下眉,“我为什么不能吃零食?”
  “不是,兄弟,”大树凑过来,“你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哪里变了?”
  “以前你严肃得像个小老头,一板一眼的,现在好像突然年轻了!”
  连烁停步,表情若有所思,半晌,他低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这样好像也不错。”
  大树撞撞他的肩,调侃道:“怎么动不动就笑啊?老树开花了?”
  连烁不答,又笑了一声:“突然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了。”说完自顾自地去书房拿资料。大树跟在后面追问:“喂,说清楚啊,不会是因为最近经常来复查的那个姑娘吧?”
  【3】
  又过了几日,楚西西去医院找连烁,却意外地没见着人,问护士,被告知连烁似乎是去相亲了。
  楚西西跑出医院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人,但她无暇去看,只匆忙留下了一句“对不起”,下台阶的时候因为太急还崴了下脚。
  连烁在餐厅里接到了大树的电话,对方直奔主题:“兄弟,那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你要相亲,正往你那边去呢!”
  连烁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个姑娘?”话一出口,脑子里闪过一个人,他眼神黯了黯,和桌对面的人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起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见楚西西从出租车上下来。
  长空一隅有乌云压下,天色变得暗沉,楚西西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眼睛红得像只找不着家的兔子。他的心有那么一瞬微微乱了,不由自主地用手扶住了她。
  楚西西像是没料到会被他撞见,眼里闪过一丝难堪,正要说什么,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连烁,这位是?”
  楚西西抬头,第一时间认出了女子。那是医学界有名的存在,多次出现在医学院的校刊上,还是A大的客座教授,叫齐潇。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心里涌起强烈的自卑,还没等连烁说话,她欲盖弥彰地打着哈哈道:“好巧啊连医生,我路过。”
  话刚出口,她听见男人像是笑了一声,若有若无地说了句:“还装。”
  “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啦。”楚西西装作没听见,只想开溜,却被男人拎住了后领子。
  浅色的眸子里泛着温柔的色泽,连烁声色轻缓:“你找个地方坐会儿,我还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去找你。”
  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有点儿可怜,连烁想伸手揉一揉,就见楚西西点了点脑袋,随后跑开了。
  出来的时候,楚西西已经不在外边了。连烁拨了个电话给她,那边声音急切:“连医生,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你。”   连烁看了看时间,说:“一会儿来医院会合。”
  回去的路上,连烁莫名想起和楚西西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醉了酒,举止有些轻佻,几次三番地伸手拉他,可那双手,抚上他的脸时,又有着明显的颤意。
  连烁和大树在医院门口刚聊了几句,楚西西就出现在视线里。他想跟她解释相亲的事情,她却先他一步出声:“连医生,你能去我那儿一趟吗?”
  说话间楚西西小鹿般清澈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连烁,让他一时无法接话。
  大树却已经想歪,用眼神不动声色地示意、起哄。
  连烁知道大树误会了,这姑娘做事的方式一向惊悚,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她要做什么。所以當他被她拉到屋里,看见桌上摆放整齐的荣誉证书和奖牌时,他一头雾水。稍稍偏头,他撞进她有些紧张的眼睛里。随后,楚西西低下头,鼓起勇气开口:“我听你的话了。”
  连烁更加疑惑了,他怕自己遗漏了什么,思忖了一下,仍是找不着头绪,最后还是问:“听我的话?”
  楚西西闻言有一瞬的怔忡,随后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就是这片刻的光景,她忽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将他拉过来。
  或许,是看到站在他身边更优秀的那个人,她忽然想要试试看。
  用自己卑微的小心思和他亲口说的、被她当作是承诺的话语。
  那是她最后的砝码。
  可他分明已经忘了。
  楚西西用力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就是想跟你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A大医学院大三的学生,和连医生是一个学校呢。”
  连烁盯着她,清朗的眉眼微蹙。
  “所以,连医生还是我的学长呢。”她笑着说。
  【4】
  不知道为什么,连烁有些心神不宁。洗完澡,他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手机。静悄悄的屏幕像是催化剂,将人心里的感知又放大了些。他没忍住,给楚西西拨了电话。
  那头很吵闹,片刻,含混不清的声音传来:“谁……谁啊?”
  “喝酒了?”连烁的声音低沉下来,开始换衣服。
  “一点儿点儿……嘿嘿……”那头的楚西西笑得像个傻子。
  “在哪儿?”想到她醉酒后的样子,连烁脚步加快了些,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怕她对别人撒酒疯,也怕她被人欺负。
  看起来她今天心情很不好,因为他吗?
  楚西西已醉到认不清人,连烁来的时候,她扑过去,欢快地喊了句:“悦悦!”
  连烁眉心一跳,随后将她背了起来。楚西西原本在他背上又唱又晃,可唱着唱着,她忽然哭了起来。
  连烁喉结一滚。
  “为什么哭?”他停了脚步,侧头看她。
  楚西西胡乱抹了把泪,抽抽噎噎道:“因为觉得很丢脸。”
  “哪里丢脸了?”
  楚西西将眼泪和鼻涕蹭在他的衣服上,闷闷地说:“他都把我忘了,他说过会来验收成果的……”说到这里,她忽然动了气,声调陡然拔高,语气埋怨,“言而无信!他答应过我的!”
  连烁沉默几秒,想起白天她对他说的那句“我听你的话了”,她说的人总不会是他吧?脑子里隐约闪现出一双相似的、带着水光的眸子,莫名地从过去的岁月里穿行而来。
  他顿了一下,轻声问:“是因为这个才喝酒的?”
  “嗯。”楚西西抽了抽鼻子,“我在努力了,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等等我……”
  将楚西西送回学校,连烁去了趟医院,将以往的档案全部调了出来,仔细找了一遍无果,连夜开车去了曾经实习过的那家医院。
  有些记忆其实已经冒出了头,只缺一只手将它连根拔起。关于楚西西,连烁并不想含糊而过,给她一句“我好像隐约记得”。
  他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凌晨三点多,他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手里拿的是五年前楚西西的就诊记录。
  “丫头,原来是你啊。”他笑得了然而愉悦。
  次日,楚西西接到连烁的电话。
  “下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楚西西却愣了:“什么?”
  “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不在宿舍。”
  连烁一怔,问:“那你在哪儿?”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竟然挂了电话。隔了两分钟,连烁收到一张截图。
  看了一眼,他无奈地笑道:“原来是去挨批了。”
  楚西西无故缺席昨天院里举行的演讲比赛,作为导师的得意门生,此刻被训得灰头土脸。
  连烁到的时候,便看见她耷拉着脑袋,面对老师的训诫也不辩解,任凭导师指责。
  十足的丧气。
  “你来干什么?”看到连烁,楚西西才抬了抬脸,神色诧异。
  连烁悄悄朝她眨了眨眼睛,擦肩而过的时候,歪头低声说了一句:“替你挨骂。”
  随后,楚西西看见连烁和导师寒暄几句,一同去了外边,看起来两人倒像是熟识。
  没过多久,连烁走进来,轻描淡写地说:“走吧。”
  “这就好了?”楚西西不可思议地问。
  “嗯。”连烁语气懒懒散散的,“你的导师,是我同学。”
  这该死的年龄差。
  走到校门口时,连烁停了下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眸色有些发暗,问:“为什么缺席?”
  楚西西不吭声,手指绞弄着衣角,在导师面前都没这么紧张。
  似乎没指望她会回答,连烁忽然横在她面前,天光一下暗了下来,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楚西西突然看不见眼前所有的景物,除了他那张清俊无双的脸。
  “昨天,我不是和人相亲。”他语气温和地解释,“那是家里人的安排,但我和她都没有那个意思。所以想找个机会说清楚。”
  楚西西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抬头,半晌才回过神,板着脸道:“为什么跟我解释这个?”
  连烁看她嘴角已经偷偷翘上了天,却还努力压下笑意的样子,顿时也觉得好笑,想了想,他说:“大概是……一物换一物?”   楚西西疑惑地看向他。
  连烁挑了挑眉,故意道:“怎么,酒还没醒呢?”
  心里“咯噔”一声,楚西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昨晚居然是他送她回来的,不会酒后吐真言了吧?!
  她没敢问,心惊胆战地瞅了瞅他的神色,只见他笑了一声,道:“对不起啊,丫头,我的错。时间有点儿长了,我确实忘了。”说着,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果然不负我的期望。”
  楚西西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你记起我了?”她挪了挪脚步,试探道,“我昨天喝醉就说了这个?”
  “不然你想说什么?”连烁弯下腰,眼尾一挑,直勾勾地与她平视,“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没有!”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避过他的视线,心里一松,为自己没有泄露太多而庆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主动的是她,可越接近那一步,她越害怕,像是怕自己被看轻,也怕得到她不想得到的答案。
  就像他刚刚摸着她的头,说的那句“不负我的期望”,就像他替她去导师那里挨骂。
  如父如兄,就是不像……
  楚西西忽然不高兴了,她嘟着嘴道:“你刚刚为什么揉我的头!”
  “嗯?”连烁毫无所觉,又将手伸过去,“不能揉?”
  “不能!”她义正辞严。
  “行。”他笑着,没再继续逗她。西西不愿意,那就等她愿意的那天。他想起昨晚她醉酒说的那句“能不能让他等等我”。
  好。
  此刻,连烁浅笑着在心底给了她答复。
  我等着。他想。
  不是等你更加优秀,是等你彻底放下心中的戒备,真正清楚自己想法的那天。
  【5】
  两人一起去吃饭。坐着等待时,楚西西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一直投向她。她回过头,看到陈泽坐在里面,冲她笑了笑,对面还坐着一个女生。
  楚西西没在意,礼貌地回了微笑。饭端上来,楚西西正要开动,陈泽那桌忽地有了动静。男生站了起来,似是要拦住女生,可女生反而被激怒了,端起面前服务生刚上的那杯热茶就冲楚西西走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楚西西没来得及躲避,那杯水就泼了下来。
  没有想象的灼烫感。
  楚西西睁眼时,看见连烁的手臂挡在她面前,皮肤已经发红,可他眼也不眨,眉宇间戾气四散。下一刻,女生尖叫着抓向楚西西,连烁冷哼一声,伸手一挡,力道未收,女生摔在了地上。
  “跟女人动手算什么男人?!”女生羞恼地喊道。
  连烁唇线抿直,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我管你是男人女人。”他说,“我只知道,你要泼的是我家西西。”
  女生还想说什么,陈泽一把拉起她,小声说:“走吧,别丢人了。”说完不敢再看楚西西一眼,将女生半拖半拽著走了。一直到门口,还能听见女生的叫嚷声:“你为什么老是盯着她看?!”
  楚西西没有兴趣听他们说话,她看着连烁手臂上的痕迹,眼眶有些红了。
  “疼吗?”
  “不疼。”连烁弯唇笑起来,眉目变得柔和,和刚刚判若两人。
  有的人,若不是在特定情况下,你根本见不到他的第二幅面孔。当他温柔久了,你甚至会以为他永远都温柔,对谁都温柔。
  楚西西一言不发,拽着他往外走,连烁懒懒地勾唇,拖着尾音道:“不吃饭了?”
  “不吃了,去买药。”
  楚西西帮他擦药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想,他刚刚说我家西西……
  哼,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经过我同意了吗?
  虽这样想着,嘴角却半分没收敛地扬了起来。
  其实连烁并不是很确定楚西西的心意,毕竟她没有亲口承认过,但他多多少少从她的举动里能猜出一二,可也有不确定的成分。
  这不确定的成分便是他怕她的心意只是由于年少时的依赖与信念产生的假象,这让他不能轻易挑明自己的心迹,怕反而扰了她的生活,使她稀里糊涂地做出可能会后悔的选择。
  可那天和齐潇一道从医院出来,连烁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楚西西。她像是有些发愣,几秒之后又低着头转身跑开。
  楚西西没有大小姐脾气,不至于见不得两人走在一起,所有的失态不过是因为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中有“我们一起”“给爷爷贺寿”之类的字眼。
  连烁见她跑开,心都跟着慌了起来,怕她误会,更怕她再也不理他。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一把扯过她的手,解释道:“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爷爷过寿,她也会过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立场。她今天来医院有别的事情,现在只是顺道一起走。”
  静默几秒,楚西西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哦。”
  “吃醋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少自作多情。”她说,“我又不喜欢你。”
  她摸着胸口,感觉有些心虚。
  连烁听了,长长地“啊”了一声,道:“那还挺遗憾的。”顿了顿,他笑了一声,“我还……挺喜欢你的。”
  后半句说得有些轻,她好像听到了,又觉得自己听错了,正费力想着,思绪又被他打断。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去干什么?”
  “监督我。”他看着她笑。
  “无聊。不去。”楚西西悄悄扬起嘴角。
  连烁追问道:“真的不去?”
  “不去,我要准备考试呢。”
  连烁也没有勉强,毕竟的确时候未到。走之前,他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楚西西看出来了,他在说:“等我。”
  “等你干什么,才不要等。”她小声嘟囔着,心里却甜滋滋的。
  【6】
  楚西西回到宿舍就后悔了。
  早知道刚刚就答应了,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着,他让她等他干什么呢?老爷子会不会撮合他和齐潇?连烁会不会在这种撮合下改变心意?   更让她觉得窒息的是,之后她给连烁发信息,他不仅没回复她,连之前说好第二天就来找她,也没来。
  又过了两天,连烁依然没有消息。
  连烁失联了,或许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失联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儿承受不住,想去医院找他的念头将她折磨到崩溃。最后,她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拿上包出了门。
  拼了!
  楚西西从医院里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她的神情有些呆滞,连伞也忘了去买。
  她想着刚刚在医院,大树跟她说,连烁昨天在手术室工作了十个小时,为那场手术倾注了所有的心力,最后还是没能挽救病人,他因此承受了家属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
  漫天的雨丝落在楚西西的头上、身上,她莫名想起,连烁将她护在身后时,说的那句“我家西西”;想起连烁焦急地追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解释;想起他握住她的手说“监督我” ……
  她好像被这场雨浇醒了,所有的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从头到尾,先动心的人是她,她也因此怕被看轻而不敢表露心意。可她忽然意识到,这条路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他一直都有努力地在向她靠近啊。
  还需要再明显一点儿吗?
  楚西西狂奔起来,想起他伸出手臂替她挡住原本该泼在她身上的热水。她抿着唇,心想,她的连烁也是有人守护的。
  门被叩响,连烁打开门,见楚西西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他皱眉,轻声道:“你怎么来了?”说着一把将她拉进屋。
  楚西西闻到房间里浓浓的烟味,桌上散乱着几个灭了的烟头,还有一个在冒着余烟,是他听到敲门声后刚掐灭的。
  “你心情不好吗?”
  “没事儿。”他轻笑一声,语调轻柔,将楚西西拉进洗手间,拿了条干毛巾替她擦拭被雨淋湿的头发,擦了几下,他叹了口气,心疼地说,“怎么也不打把伞?这样不行,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说着,准备去給她拿干净的衣物。
  楚西西拽住他的衣角,望着他青灰的眼底,那里是熬过夜的疲倦。
  “那不是你的错。”她小心翼翼道,“你别不开心。”
  “我知道。”他转过身,牵住她的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儿,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就像小时候那样,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因医生失误导致手术失败,那时的他不懂医学,无能为力。后来他成了医学界的翘楚,他的所有严谨与一丝不苟,都是为了不让此类事情再发生。可深藏在记忆里的遗憾,还是因为这件事再次被激发,哪怕这一次,他并没有丝毫失误。
  连烁转身想去房间拿衣服,楚西西忽地喊住他:“连烁。”
  “嗯?”他扭头看过来。
  “我之前的话是骗你的。”
  他的眼眸闪了一下,问:“什么话?”
  “说不喜欢你的话。”楚西西低声说。
  其实连烁并未在意那句话,她说不出口,他理解。可饶是如此,他听着她闷闷的嗓音,心中还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那怎么不继续骗了?”他盯着她,声音有些哑。
  楚西西低着头道:“就……不想骗了。”
  比起他,她那些别扭而纠结的小心思根本不重要。她只要他开心。
  “丫头。”连烁喊她,“过来。”
  楚西西乖顺地走过去,问:“干什么?”
  连烁眸色深邃,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道:“想吻你。”
  【终】
  楚西西从宿舍出来,看见连烁被几个女生围着。她忽然想起,连烁曾是A大的风云人物,现在也是优秀校友,魅力只增不减。
  她有些不高兴,“咚咚咚”地跑过去,对连烁说:“学长,说好的给我补习呢?”说完,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连烁低笑一声,丢下一句“我女朋友生气了”,便急匆匆地追上去。
  “真要我给你补习?”他忍着笑。
  “不然呢?”她有些心虚。
  他也没戳穿她,嘴角依旧噙着笑:“行。”
  他家小姑娘要面子,那他就只能宠着咯。
  反正,这悠悠岁月,他注定逃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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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姑娘  八月的姑娘,你在寻找什么  一个人埋头不停地走  像一只迷路,而又步履轻盈的猫  我会带你找到来时的路  八月的姑娘,我在寻找什么  我知道,遇见你之后  一定会让我肝肠寸断  我不能再这样迷失  在风中,在梦中,在夜里,在路上  或远行,或停留,或凝望,或思考  八月的姑娘,枯萎了你的忧伤  你的眼眸里闪耀的是谁的沧桑  八月的姑娘,哽咽了他的荒唐  那就这样吧,已经回不去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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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组的女生里面,只有花花拥有珍贵的驾照,其他女生都十分羡慕。  菜菜:我报名两年多了,至今都没去考科目一。  小锅:科目一我倒是过了,但是科目二挂了四次。  花花:我都是一次过的,只是至今还没上过一次路。  大家异口同声:那你是考了个奖状啊?  1.冬菇:我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  最近“privilege(特权)”这个词在微博上很火,并且还出现了“既然提到privilege,那我就来说说我的高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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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程秒秒和吴缺确定关系后,第一个有关恋爱的节日,但程秒秒在S市的赛事还未结束,本来吴缺和她说好今天从澄海飞来看她,但那个家伙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没能赶来。  “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节日,就要这么过去了……”虽然程秒秒对吴缺表示并不在意这些,也理解他公司的事情更重要,但临近零点,她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  眼看这个在恋人眼中读起来都充满浪漫意义的日子只剩下没几分钟,程秒秒又看了一眼和吴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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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去日本旅游,特地去了大名鼎鼎的京都市安井金比罗宫,这里贯彻“我的前任是个极品”理念,专门“保佑”大家和孽缘说再见,找到真正的良缘。  小咪本身条件不差,长得也是白净可人,男朋友交过好几个,身后追求的人也有,但就是没遇到合适的。  上一个男友是个呆萌的程序员,小咪和他玩儿最近非常流行的猜化妆品价格游戏。  这个游戏,别说程序员同学了,连我这种常年替人代购的彩妆小达人都猜不对,对我们男生来说化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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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一到周末的晚上,就是大脸组的各位同仁在群里一起追剧的时候,勤劳的搬运工花花连续发出好几条花絮。  花花:姐妹们,新的花絮又来啦!火速来看!  菜菜:来了,来了!原来他们拍戏的时候这么开心啊!好甜!是真的爱情!  小方:原来这段打戏是这么拍出来的啊?这把剑看着好帅,不愧是江湖,不愧是武侠,这个场面好酷好有感觉啊,看完我也想仗剑走天涯了……  大熊:请问,你们看的……是同一部剧吗?  【小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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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菜菜迷恋上了一款App,疯狂给大家推荐。一开始,小锅、花花和冬菇一边奇怪地说“这不是和B站差不多吗?不过答题竞赛还挺有意思”,一边开始下载,准备跟菜菜一起玩儿。  听说新手过稿都很难,你们杂志有固定的写手,那新人还有机会吗?(微博读者 沐子房源)  菜菜:谁写稿不是从新人作者开始的?  小锅:好事多磨,没有人天生就会写稿。  花花:與其问编辑新人有没有机会过稿,还不如多买几本杂志看看,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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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花花:我最近被一首歌洗脑了,感觉脑子里每天都是“什么是快乐星球!什么是快乐星球!”。  菜菜:你一天能被洗脑八回,今天是“快乐星球”,明天是“看日出,看月落,看星星在闪耀”!  花花:那不是刚看完一本甜虐的文需要缓一缓嘛。  小锅:耳朵竖起来了,是什么文后劲儿这么大?  冬菇:大概是我上周借给她看的《蜜糖唇》吧!  节选一  “前面那个同学,过来帮个忙,穿白衬衫那个,就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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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顾枝枝阴错阳差地向顶头上司贺知书告白了,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社死现场”,没想到,两个人在工作过程中都沦陷了 。  第一章  “接受命运的审判吧!”  顾枝枝一只手拿着水枪,一只手握着水瓢,一通横扫,制霸全场。打得其他漂流艇上的人都没有动静后,她随意地用肩头蹭了蹭脸上的水,冲眼前模糊的人影笑弯了眉眼,豪情万丈地说:“你别怕,没事儿的,他们都打不过我!”  顾枝枝一直暗恋公关部的程思,这次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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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徐雨浓在圈子里的名声一向不太好,所以关于她嫁给顾听澜这个事儿,有几个广为流传的版本,最浮夸的一个,是说她蓄谋多年,用尽一切办法与顾听澜有了肌肤之亲,然后悄然出国,等再回来时已经有孕在身。  1  徐雨浓和顾听澜的婚礼举办得非常匆忙。  徐雨浓看着面前戴着眼镜,正一丝不苟地办公的顾听澜,还是觉得有些恍惚,她竟然就要嫁给他了。  她在圈子里的名声一向不太好,有說她心机深会算计的,还有说她仗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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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林洲和叶西月青梅竹马多年,一直都是相爱相杀的关系,直到他失忆后,才阴差阳错地发现两人是相爱的……可是后来叶西月才知道,林洲认错了人,她从来没有被爱过。  楔子.从来没有被爱过  叶西月做梦了,梦境交织,过去的片段糅杂在一起,不分前后,没有逻辑。  梦里的那个人什么都忘记了,只愿意靠近她,搂着她的腰极尽缠绵地叫她“西月”,也喜欢将她抵在床头,看她脸红耳热、无处可逃,再轻笑着低头和她交换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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